第七章相依

《再会》（岳天使）

Warm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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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无事发生的日子，就如流水般匆匆逝去了。
　　时间缓缓地进入了十一月。天气一天天凉下来，身着短袖的行人也越来越少，再爱美的女孩也换上了秋装，不过，尚在十一月初，气候还不算糟糕，仍然算得上温凉适宜。
　　但是呢，大概是为了应对逐渐变凉的天气，高石岳还是翻出了一条橙色的针织围巾，把它认真地系在了乖乖垂下头的天使兽脖子上，然后松开手，笑意盈盈地看着天使兽雪白脖子上那一抹亮眼的橙色。
　　“真好看啊，果然还是很适合你呢。”高石岳笑眯眯地说，“暖不暖和？喜不喜欢？”
　　“嗯……”摸摸脖子上毛绒绒的围巾，天使兽感受到了一股暖意，正在从指尖弥漫到心间，弥漫到全身，这令他禁不住点点头，微微笑道，“很暖和，我很喜欢。只不过……现在好像，还没有冷到要带围巾的样子呢？”
　　“是呢，还没有……”高石岳垂下眼睑轻轻笑了笑，旋即又抬起头握住天使兽的手，蓝色的眼中满是期盼，“但是，未来，等到了冬天的时候，总会变冷的。今年的冬天、明年的冬天……以后的冬天，都会很冷的。所以，我就想提前把围巾找出来，以免到了需要用的时候反而找不到，那样该多闹心呀。”
　　虽然高石岳没有明说，但此刻心思同样敏锐的天使兽察觉到了他的言外之意。对此，天使兽没有说什么，只是伸出手，也轻轻覆在了高石岳的手背上。
　　尽管在不久前，一个突如其来的吻打破了他们之间昔日的平衡，但也只是暂时的。面对阿岳的温柔，面对阿岳的内心，天使兽几乎没有任何拒绝的想法，便被他如水般满是温柔的蓝眼睛俘获了。他无言地接受了那个吻，接受了阿岳的拥抱，并也将同样温暖的拥抱还予了他。
　　毕竟，那可是阿岳啊。是温柔的、坚强的、厉害的阿岳，是他一直都无比信赖无比喜爱的存在，面对他的任何请求，他都没有任何拒绝的心，便被他温暖的手牢牢牵住了。
　　尽管……在面对阿岳那极尽的温柔时，他的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充满罪恶感的声音，在愧疚地哭泣着。
　　不过，一直和高石岳相处的天使兽，也逐渐感受到了他的变化。看起来他好像还是和往常那样微笑，和往常那样照顾他、拥抱他，但是天使兽能够感受到从他微笑里渗透出来的真实与幸福。忧郁的感觉消失了，痛苦自责的情绪不见了——至少在他面前，他感受不到了。高石岳的笑容变得更温暖了，现在的他好像一颗小太阳，就像他那头灿烂的金发一样，向天使兽撒播着璀璨的阳光。
　　今天的高石岳看起来也很轻快。他一边收拾着自己的卧室，一边哼着小曲，直到目光落到那本静静放在自己书柜上的熟悉的手稿时，他的哼歌声才陡然停止了一瞬。
　　“阿岳，这个——诶？”正在帮着阿岳收拾客厅的天使兽，拿着一本放在客厅的书准备来问他如何放置时，便一眼看到了正垂着头，轻轻翻看着手中那本熟悉的手稿的高石岳。看到这，天使兽微微一怔，而高石岳也顿了顿，随后才转过头，面带微笑地看着天使兽：“……嗯？怎么啦，天使兽……那本书吗？给我吧，我来放就好。”
　　“阿岳……在看那本书吗？”慢慢走到高石岳身边，将书放在书桌上，天使兽低头看着高石岳手中那本手稿封面上赫然显示的“数码兽大冒险”几个字，忍不住这样低声问道。
　　“嗯……刚刚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了，就忍不住拿起来翻翻了。”翻动着手里已被安上书壳的《数码兽大冒险》，高石岳状似无意地轻声道，“以前的时候……已经写了这么厚了啊。就这么放置的话……真可惜呢，但是……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
　　“……一定可以的吧。”
　　“嗯？”听到这里，高石岳下意识地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天使兽美丽的金发，以及他充满坚定的表情。
　　“我想，如果是阿岳的话……肯定可以的，可以把这个故事写完的。”
　　“唔……”听罢，高石岳微微垂下眼睑沉思了片刻，旋即又抬起眼眸笑了笑，“……是吗？你是这么想的吗，天使兽？”
　　“嗯……是的。”说到这，天使兽不好意思地绕了绕自己的头发，但旋即又换上一副充满信任的表情，肯定地说道，“我就是这么想的，因为……阿岳在我心里，是特别的，是最厉害的，我最相信阿岳了。”“因为相信阿岳，所以……我也相信，有一天，阿岳肯定能写完这个故事的。而且，如果能够写完这个故事的话，我想，凭借阿岳的能力，一定可以借此成为一个有名的厉害的大作家。”
　　听到这，高石岳顿住了。他怔怔地看着天使兽，半晌才缓过神来，轻轻地眯起了眼：“……是吗？”
　　天使兽他，虽然单纯如纸，虽然对人类世界还一知半解，但他仍然在细心地观察着自己，认真地将他曾说过的话记在心中，这分细腻，是多么地令人感动。
　　更何况……他是天使兽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呢。”说着，高石岳放下了手中的《数码兽大冒险》——这一次，他并没有将它放回书架，而是放在了触手可及的书桌上，放在了那架相框的旁边，“我曾经付诸了整个青春的心力，就这样放弃，多么可惜……我也想继续完成那个故事，只是我一直没有那份信心、那份勇气，只不过……”
　　说到这里，高石岳忽然抬起右手，顺着天使兽的手臂抚摸上去，然后踮起脚，温柔又暧昧地捧上了他的脸颊。
　　“……如果，有你在我身边的话……”高石岳轻声喃喃着，湖蓝的眼里满是温柔、满是渴望、满是期待，“我想，也许……我可以……”
　　“……阿岳……”感受着脸颊上温热的触感，看着高石岳满怀期盼的双眼，天使兽怔然许久，却没能给出一个答案。面对天使兽的沉默，高石岳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解围地出声笑了笑，旋即将手放了下去。
　　“没关系的，天使兽。”高石岳善解人意地安抚着天使兽那颗忐忑不安的心，“再过会，光子郎和我哥哥就要来了。咱们继续收拾房间吧，可不能让他们来的时候看到家里面乱糟糟的啊。”说罢，高石岳就笑着站了起来，继续收拾他的卧室，而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天使兽沉默了半晌，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
　　……
　　“——我来了，阿岳。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哪有啊，我盼你们来好久了~好久不见，光子郎，还有哥哥！”
　　“嗯，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啊，阿岳？”
　　“我很好，别担心！”看着站在门外的泉光子郎与石田大和，高石岳的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说着他后退了一步，并朝二人做了个“请入”的动作，“快进来坐坐吧！”
　　“多谢了，阿岳。”提着电脑包，踏着淡淡的夕阳，光子郎跟着大和走进了阿岳的家中，在大和大大咧咧地坐在阿岳家的沙发上后，他便也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神情认真地拿出了电脑，“之前关于天使兽的结果也已经出来了，我想我有必要和你亲自说说。”
　　“嗯~辛苦你了，光子郎！”高石岳仍笑着应对二人，他走到冰箱前拿出两瓶饮料，刚放到客厅茶几前，便忽然扭过头，冲着那扇通往卧室的门喊了起来：
　　“快别躲着呀，你也出来啦，是光子郎和我哥哥来了呢~”
　　听到这，做客的二人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那扇看似紧闭的门，随着高石岳的声音落下，那扇门竟然无声地打开一条门缝，从这缝隙里，一个戴着头盔的脑袋赫然探了出来，金色的头发也随之垂落到门外，而那显然就是他们这次即将谈论的主角——天使兽。
　　看起来天使兽很紧张，他的大半身体都还在卧室内，隐藏在头盔下的眼睛紧张而仔细地打量着面前已经和阿岳一样是成年人的泉光子郎与石田大和。虽然他们和天使兽并非第一次见面，但对于当时陷入昏迷的天使兽来说，今天，和已经成年的他们还是首次见面呢。
　　“是天使兽……啊。”看到仍然处于成熟期的天使兽，大和怔愣了半晌，才喃喃道，“过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退化吗？”
　　“嗯，不知道为什么，”听罢，高石岳点了点头，“连天使兽自己都不太清楚呢。”天使兽也曾对自己仍然长时间维持成熟期的现状表达过讶异和奇怪，而身为普通人的高石岳更不可能清楚为什么，恐怕只有学识丰厚的泉光子郎可能会对此有所解释了。
　　“过了这么久仍然维持在成熟期吗……”显然光子郎也有点出乎意料，他的手下意识地按在自己的键盘上，黑色的眼睛则直直地看着只露出一个头的天使兽，“在此之前，天使兽能够长期维持的状态果然还是成长期巴达兽吧？换句话来说，你还暂时不能自主进化为成熟期，对吗？”
　　面对光子郎的问题，天使兽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见状光子郎便垂下了眼睑，操作着键盘将新的资料输入了电脑里。“既然如此的话……回公司后也得好好注意这一点了。”
　　“会……会有什么问题吗？”天使兽紧张地问道，而光子郎则摇了摇头，声音平静地说道：“没有经过仔细研究的话，我也不能对此下定论，抱歉。”
　　“别紧张，一切交给光子郎就行啦。”大和冲着天使兽笑了笑，以示安慰，“他很厉害的，你就放心好了，天使兽。”“说起来，对你来说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吧？”
　　“唔……嗯。”天使兽点点头，但紧接着他就说出了大和的名字，“但是……我知道你。你是阿岳的哥哥，石田大和，阿岳经常说起你呢。”
　　“唔，是吗？”听到这，大和摸着下巴，扭头冲着阿岳笑了笑，“看来我的弟弟还是挺在乎我这个哥哥的嘛。”“哥哥~未免有点太自大了哟？”高石岳捧着半边脸随意地笑着，而大和在笑过之后便又抬起头，朝着天使兽露出一个和蔼而帅气的微笑：“那么……初次见面，请多指教，天使兽。”
　　“嗯……我也是。初次见面，请多指教，大和君……”慢慢放下紧张感的天使兽，终于从高石岳的卧室里走出来，即便如此他背后的六只翅膀仍然紧张地闭谢着，就像一朵雪白的含羞草，惹人怜爱，“还有，光子郎君……你们好。”
　　“你好，天使兽。”光子郎微笑着看着这样的天使兽，如此真实，伸出手便可以触碰到的天使兽，令他的眼中不由得生起一阵怀念与温柔，“在人类世界，还习惯吗？”
　　“嗯。”对此，天使兽点了点头，“还好，而且……阿岳对我很好，很温柔，我……已经慢慢习惯了。”
　　“这样的话就太好了。”说着，光子郎的目光就又从天使兽身上回到了他的电脑面前，伴随着他敲击键盘的动作，大量此次相聚需要说到的资料正在从电脑里泉涌而出，“我想阿岳也会对你很好的，毕竟你是天使兽啊——话说回来，之前我采取了一些你的数据，并动用了整个公司的力量进行研究，现在结果已经出来了，而这也是我此次拜访的目的。”
　　听到这，高石岳便禁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于光子郎的结果，他当然是渴望知道的，但是……一些隐秘的渴求，却又让他的心有些逃避可能到来的结果。他害怕光子郎即将说出的话，也许会打破现在他和天使兽这份暂时的平静，但是隐藏在天使兽身上的一些谜团又让他忍不住想要去知道，他究竟是如何来到这里的，未来又该去往何处。
　　“……你说吧，光子郎。”最终，高石岳努力平静了自己的内心，轻轻地开口了，“结果……怎么样？”
　　“……先说身体状况吧。”感受到高石岳些微异样的光子郎，不易察觉地瞥了他一眼，旋即又将目光全神贯注地落在了自己的电脑屏幕上，“天使兽的身体状况……不太好。之前说过，他有过错误进化的痕迹，虽然已经停止，但他的身体也因为超进化进程的中止而遭到了反噬，现在非常虚弱，而且力量很不稳定，需要保持情绪稳定，然后好好修养，可能需要很长时间的静养才有可能完全恢复。”“不过，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再加上阿岳你肯定也在好好照顾天使兽，所以我想，现在的天使兽应该已经有所恢复了吧。”
　　“唔……”听到光子郎的话，高石岳微微出了口气，虽然还不清楚天使兽究竟有没有恢复的迹象，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天使兽的表现，和光子郎说的话是契合的，因此他点了点头，轻声道，“嗯，能恢复的话……就没问题的。”
　　“嗯，另外一个问题……”说到这，光子郎顿了一下，他垂下了眼睑，而这短暂的一顿也让在场其他人都禁不住提起了心，“……是关于天使兽的来历的。”
　　话音落时，本就不大的出租屋内瞬间陷入了一片凝滞的沉默，本就紧张不已的高石岳更是紧紧攥住了拳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虽然这么说可能很科幻，但是，天使兽他……”说着，光子郎吸了一口气，他似乎也对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感到不可置信，但大量的证据又支持了这个结果，这使得他在短暂的犹豫过后，最终还是将结论说了出来，“应该……不是属于我们这个时空的存在，而是属于另外一个时空的数码世界的存在，又或者说……‘平行时空’。”
　　“……”
　　那一刻，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这个看来根本不可能发生在现实的情况却从他们认为最可信的光子郎口中说出，强烈的不可置信感充斥了他们的心，以至于众人久久都不能言语，一直到良久后，大和才颤抖着开口了：
　　“骗……骗人的吧，平行时空什么的……这……”
　　“……不，我想……光子郎说的，应该没错。”这时，一直沉默着的高石岳却忽然开了口，他轻轻点了点头，认同了光子郎口中那看似不可能的结论，“在此之前，我和天使兽有聊过一些事情，关于他的过往之类……而他所说的，与光子郎说的也没有太大出入。”“更何况，我们……”说到这，高石岳沉默了，没再说下去，而大和与光子郎都很清楚他想说什么，也因此，三人再度沉默，只有天使兽伫立在一旁，背在身后的手不由得绞紧了。
　　“……是的，这种事情按理是不可能发生的，但是……”半晌，光子郎再次开口，“……它就这样发生了。或许是因为世界上，并没有绝对的不可能吧。我们的研究人员也是经过反复确认后，才肯定了这个结果。太多证据都证明了这个结论，所以我们也不得不去相信。”
　　“像平行时空这种存在，目前学术界的理论都还处于不够成熟的状态。也许时空与时空之间会有时间流逝的差距，可能在我们这里过去了一天，在那个时空才过去了一秒，反之亦然，就像昔日我们的人类世界之于数码世界一样。”
　　“我们还不知道该如何将天使兽送回他应该去的那个数码世界，虽然我们现在能够打开通往数码世界的那扇门，但却不能保证那个世界是属于天使兽的。”
　　“——不过，研究是永无止境的。接下来我们也会继续探讨这个问题，会尽力想出办法，送你回去的，天使兽。”说罢，光子郎合上了电脑，又将目光投向了天使兽，“在此之前，就只能先委屈你待在这里了，抱歉。”
　　“不……不是这样的。”听到这，一直没说话的天使兽局促地埋下了头，“不会委屈的……因为，待在这里，待在阿岳的身边……我很开心……”
　　“能有这样的感觉的话……就太好了。”听着天使兽的声音，光子郎也禁不住露出了友善的微笑，“在能够送你回去之前，可能需要不短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好好休养吧，如果可以的话——”
　　说着，光子郎又顿了顿。
　　“——想多留一段时间，也是没问题的。”
　　听到这，高石岳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光子郎，又抬头看向同样怔了怔的天使兽。一股暖流很快从心中涌出，这令他忍不住微笑着拉住天使兽的手，又将他拉着坐在自己身边，然后克制不住地抬臂摸了摸天使兽的脑袋：“是啊，光子郎说得没错……天使兽的话，想留多久都没问题的。”
　　如果可以的话……永永远远地留下来，也是没问题的。
　　“唔？！阿、阿岳……”虽然并不排斥、反而喜欢阿岳的摸头，但是在大家面前被突然摸头什么的，还是让天使兽有些慌乱、有些局促，他讶异地看了高石岳一眼，又紧张地看了光子郎和大和一眼，而这样的神情与动作顿时让大和忍俊不禁了。
　　“噗……哈哈！”对此，大和吃吃地笑着，“阿岳哟……你完全把他当小孩子一样在看待呢。”
　　“是啊。”高石岳也没有反驳哥哥的话，反而开朗地接受了，“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要想起以前的时光……忍不住想宠溺地对待他呢。”
　　就像曾经那样，摸摸他的头，给他系上橙色的餐巾或围巾，再把他抱在怀里，在温暖的下午阳光下和他一起共享午后的休暇。
　　“阿岳……”
　　“好啦，既然光子郎都这么说了，那么天使兽你也可以放心好好修养了吧？”说着，高石岳又笑着抱住天使兽的手臂，湖蓝的眼里满是喜悦，“之前伤痕累累的样子，可真令人担心啊~”
　　“抱、抱歉，阿岳……”天使兽紧张地闭谢了翅膀，垂下了头，讷讷地说道，“让你担心了……”
　　“不用那么紧张，天使兽，那可是阿岳啊~”看着这样的天使兽，大和笑呵呵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接下来的时光，就和阿岳一起开开心心地度过吧~”
　　“没错。”说着，一旁的光子郎已经收好了自己的电脑，走到了天使兽面前，黑色的眼中满是冷静与温和，“临走之前，再让我采集一点你的数据吧，天使兽。”
　　“嗯，好。”天使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光子郎的请求，他看着他伸手很轻地取下他的一根羽毛——轻得仿佛都感觉不到——然后，便又放入了怀中。
　　“时间紧张，我就先走了，阿岳，谢谢你的款待。”
　　“哪有，这是我该做的啦。以后也欢迎光子郎常来我家玩哦。”
　　“嘛——既然这样，那我也该走啦。”跟在光子郎后面，大和伸了个懒腰，旋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该回学校了，晚上还有课呢。要不是有课的话，今晚就一起吃饭了。”
　　“没事，以后有空再一起聚聚吧，路上小心哟，哥哥，还有光子郎~”
　　“再见，阿岳。”光子郎与大和走出了玄关，而高石岳则一直送他们下了电梯，这才又回到家中，轻轻地合上了大门。
　　随着时间流逝，黄昏的颜色也愈加的鲜艳了。回过头，高石岳静静地看着正坐在沙发上的天使兽，亮眼的橙色的光把他银灰的头盔、橘黄的头发以及白皙的脸映得很是美丽，这样的场景从那天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又从那天过后时常看到，而像这样的时光又能维持到以后的哪一天呢。
　　高石岳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在出于私心地急切地渴望他能留下来。
　　——只因为待在他身边，他就感觉自己好像还能振作起来，还能找到方向，还能找到希望，还能重拾那份勇气，朝未知的以后进发。
　　但是……这样的选择……对于天使兽来说……
　　“阿岳……在想什么呢？”
　　这时，天使兽微微探过头，有些好奇、有些关心地看着他。意识到自己走神的高石岳，直到这一刻才如梦初醒般微微一怔，旋即摸了摸后脑勺，朝天使兽笑了笑：“啊，没什么。”说着他便迎着夕阳走过来，坐在了天使兽身边，满怀笑意地看着面前触之可及的天使兽。
　　“天使兽……果然还是对之前，在大家面前被我摸头这件事很在意吧？”
　　“咦？！”听到这天使兽一愣，旋即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用手指绕了绕自己鬓边的长发，“也、也没有……这件事，其实……”“其实，我很喜欢阿岳摸我的头……不管是怎样的姿态，我都喜欢，因为阿岳的手暖暖的，让我感觉很安心……”
　　“是吗？”听到这，高石岳有种心花怒放的感觉，不过他还是暂且压抑住这份欣悦，仍旧微笑着看他，“你很喜欢吗？那，我以后可以经常摸摸你的头哦。”
　　“啊，嗯、唔……”听到高石岳很是直白又充满真挚的话，天使兽感到一阵羞赧，这让他忍不住垂下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好，好啊……只是……作为成熟期的话，不管是被摸头还是撒娇什么的以前经常做的事……都会觉得有些羞耻、有些困扰，所以……其实我还挺想退化的，一个是因为成熟期的身体对于人类来说还是太大了，虽然不至于像暴龙兽、加鲁鲁兽、巴多拉兽他们那样巨大，但还是很麻烦……经常一不小心，就会磕到门框什么的……”
　　“这么说来，确实还挺麻烦的呢。”
　　“是啊，而且……最重要的是……”说到这，天使兽放下手，他微微侧过头，朝着高石岳露出一个有些羞涩，又充满率真、充满爱意的微笑，“我……很喜欢趴在阿岳的头上，或者趴在阿岳的怀里……那样让我很舒服、很安心，成长期的我很娇小，所以可以被阿岳轻松地抱起来，无论是撒娇还是别的什么事情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做出来，也不用为此感到困扰……”
　　“……”看着这样的天使兽，高石岳满怀情意地看着他，半晌才忽然轻笑出声，“噗……哈哈，天使兽……果然你还是那样，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可爱。”说着高石岳便翻身跪在沙发上，伸出手很是暧昧地捉住天使兽的头发，然后缓缓地缠绕起来。
　　“就算是成熟期，天使兽也是我的天使兽啊。”高石岳温柔地说着，“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不管是什么样的姿态，我都喜欢……”
　　“阿岳……”
　　彼时的高石岳那湖蓝的眼中泛着暧昧又迷离的光，在金色发丝下交映生辉。他的眼睛在日本很罕见，也很特别，与他的金发一起，一同构成了充满魅力的高石岳。从有意识起，他似乎就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很擅长用他那双勾人心魄的蓝眼睛让人对他发不起脾气，而面对天使兽，他也很擅长用这双眼睛，让天使兽也禁不住为之动容。
　　于是，就在天使兽眼中，高石岳攥着他的头发，然后贴了上来，在他的唇角印上一个淡淡的吻。
　　很淡很淡的吻，如同蜻蜓点水，稍纵即逝。
　　“唔……”
　　“天使兽……会讨厌我这样吗？”靠在天使兽颈边，高石岳低声说着，而他温热的吐息也随之落在天使兽的颈上，如同羽毛般轻搔着他的皮肤，轻搔着他的心，让他也忍不住为此加重了呼吸。
　　于是，天使兽轻轻地摇了摇头。
　　怎么会讨厌呢……阿岳对他来说，是一直刻在他心间、无论身处怎样的黑暗当中都无法忘记的存在，是给予他希望将他从黑暗当中拯救而出的存在，又如此温柔宠爱地照顾着自己……他怎么会讨厌这样的阿岳呢。
　　只是……
　　在此之前，天使兽并非没有经历过亲吻。在暗无天日的瘴气深渊中他也经历过亲吻，但那绝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那是一场持续不断的强暴，是一场强制施加在他身上的凌虐，充满了黑暗充满了强迫充满了挑衅，在那之间没有爱，有的只是疯狂的施暴与占有。
　　但是阿岳的吻是不同的。
　　他的吻很轻、很温柔，似乎是生怕他会拒绝、生怕他会像小鸟般一受惊便飞走似地，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就像一场无微不至的呵护。
　　面对这样的阿岳，面对这样怜爱的吻，天使兽几乎没有任何拒绝的心，便软了下来。
　　“……不讨厌的话……”感受到天使兽无言的接受，高石岳喘息着，同时眨了眨他那双漂亮的蓝眼睛。
　　于是，他又仰起头，在他唇角吻了一下。不过，这次，他没有停下，而是紧贴在他脸侧，紧凑在他唇边，低低地、黏腻的说着：
　　“这样呢？会讨厌吗……？”
　　“……”
　　对此，天使兽没有说话，也没有摇头或点头，他只是喘息着，洁白的胸脯上下起伏着，但即便他什么也没有说，高石岳也感受到了他的默许，还有隐藏在他看不见的眼中的那一丝紧张与期待。
　　因此，高石岳更加大胆地按着他的肩膀，顺着他的唇角贴上他的唇瓣，轻轻吮吸着，又伸出舌头小心地打探着。
　　“不讨厌的话……”
　　高石岳没再说下去，但天使兽明白他想说什么。
　　——因为他想说的，就是他接下来要做的。
　　伸出手，高石岳穿过天使兽一丝又一丝的长发，轻轻扣住他的后脑勺，然后逐渐深入了他的口腔。温热的舌头探入唇齿间，如同小蛇般灵活地挑逗着天使兽的神经，因此，没有一点犹豫，天使兽很快沦陷了——在高石岳温柔又充满爱意的进攻下，也许他很早就沦陷了——他完全软了下来，尽管还有些紧张，但他已经毫不抗拒，只是接受着高石岳的亲吻，任由他在自己唇中攻城略地，但即便如此他的动作仍然温柔，温柔到他心中，如同一泓温泉暖热了他的心尖。
　　“哈啊……嗯唔……嗯”
　　高石岳和天使兽低低的呻吟声和喘息声互相交融着，红晕攀上他们的面颊他们的鼻尖，明显地，天使兽感觉到了高石岳的欲念，他渐渐激动起来、兴奋起来，一只手紧扣着他的后脑，一只手则按捺不住地抚摸着他的胸脯和腰部，这样的爱抚他很清楚意味着什么，而这也令他渐渐紧张起来，汗水紧张地渗出了皮肤。
　　他在渴望着什么。
　　——但是，到最后，他还是按捺住了这份渴望、这份欲求。
　　缓缓地，高石岳松开了天使兽的嘴唇。长时间的交缠，让他们的唇瓣都显得通红，唾液则藕断丝连般流连在他们之间，慢慢地朝下滴落。
　　而面前的天使兽脸色薄红，脖子、下巴乃至胸脯都出了一身的汗，很明显他很紧张，但他也仍然什么都没说，只是乖乖地缩在沙发上，好像在乖顺地等待着要发生的什么事情一般。
　　这样的乖巧与温顺、这样的明晰与懂事，反倒让高石岳心中疼了一疼。
　　他本来就是心思细腻的人，听得懂天使兽之前的暗示。
　　这样温柔又率真的天使兽，在那深渊里遭到过非人的侵犯。他不知道他究竟忍耐了多久才从囚禁中逃出，每每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便充满怜惜与愤恨，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他不能为此做什么，而面对这样温顺乖巧又有着不好过往的天使兽，他也并不忍心再继续做下去。
　　于是，喘息间，高石岳忽地笑了。
　　“别紧张，天使兽。”说着，高石岳又安抚性地摸了摸天使兽的头，他说过他喜欢的，“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哦。”
　　“唔、唔……”听到这反倒是天使兽羞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而高石岳则更温柔、更动容地抱住了他的脑袋，并闭上眼，垂下了头。
　　“只是想……抱抱你，想亲近一下，想……吻一下你。”
　　“天使兽……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悲伤的事情……难过的事情，那就……忘掉吧。”
　　听到这，天使兽微微一怔，而高石岳则更紧地抱住了他，黄昏的光芒落在他的金发上，落在他紧闭的眼睛与睫毛上，微微颤动。
　　“就这样……留下来吧。”
　　“留下来……可以吗？”
　　“……”
　　面对高石岳轻轻的、温柔的、近乎哀求的话，天使兽没有回答。
　　被黄昏照耀着的屋子一片寂静，只有两个残缺的灵魂，在这逐渐步入夜晚的光芒当中，静静地拥抱在一起。
　　无声无息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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