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平安」纸落旧梦

椰香薄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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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明贴心地安排了人手送我们回家，司机在我们走出图书馆主楼的时候就“恰巧”出现在我们面前，附带邱明的电话说明以及那个地址所在小区的门禁卡。
等方子默跟邱明就车辆的安全问题交流完，我也跟母亲电话“对线”结束，转头就看到方子默拉开车门侧身站在一旁，见我挂了电话他才开口：“阿姨那边怎么说？”
“我今晚去你家留宿，明早过去。”我没跟他客气，收了手机直接钻进车后排落座，“那个地址从你家走比较方便。”
终究是时间不允许，就算我心再急也明白母亲说的是事实——作为高中生夜不归宿，面临的可不只是来自妖异的威胁，就算我不在乎，也不能让方子默冒险。
“我以为你家里那种情况，对你会管的更宽松一些呢。”方子默略显困惑地说道。
“倒不如说正因为我家那种情况，我爸妈其实对我看得很死。”我努力摸索着车座接缝，照着方子默系安全带的位置找扣锁，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后座系安全带，对他来说却已经养成习惯了。
“我还小的时候，就算是去步行只要十几分钟的书店，也必须有陪同，”同行者是人是妖算另一回事，直到初中我才获得独自出门的资格，两边都知晓就意味着两边的危险都有可能发生，“就算是现在，我家的门禁也一直是晚上七点。”
“那……去我家不要紧吗？”
“不要紧，跟你行动算是例外。”
“嗯？”方子默来了兴致，半个身子都歪过来，“怎么个例外法，你说说，我听听？”
我本来不想说，拗不过他越凑越近，瞥眼司机，确认对方在专心开车，我压低声音回答：“我妈确信我不会冒着诅咒的风险，大晚上带你在外面乱跑。”
方子默被这句话噎住了，半晌才接话：“阿姨什么时候给我发工资。”
“什么工资？”
“帮她看儿子的工资。”
我看着他装出财迷心窍的样子傻笑，忍不住抬手弹了下他脑门：“那我是不是该找邱馆长要？”
方子默捂着额头缩回脑袋：“你找她要啊，反正她钱多。”
“那你呢？”我话锋一转，“你想要钱的话，找她要不就好了？”
“我跟她关系不好。”
“骗谁呢？”
“你。”
逻辑上竟然毫无问题。
“开玩笑的，我们关系不算差。但除了给图书馆打工的工资外，我从来没问她要过钱。我不想欠她什么，可以的话我连你都不想欠，”方子默脑袋抵在车窗边，歪头看着我，“我怕来不及还。”
我笑着移开视线。
明明他也希望能活下去，但每次他说这种话时却又似乎都是发自内心承认了自己的死亡。毫不畏惧死亡这一点，该说他是勇敢还是迟钝……
我讨厌他这一点，更讨厌没有任何立场去阻止他轻言生死的自己。

邱明给的地址离方子默家不过是步行20分钟的距离，顶多两站路。名字看起来花里胡哨，实际上是个刚交付的小区。环境不错，高层公寓楼混合着跃层别墅，跟方子默家那块儿挺像的，就是入住率低到物业在门口提醒我们小区里监控系统还在调试，注意安全。
脸不红心不跳，刚说完自己带着同学来看看“自家”新买房子的我，第一反应：那不是更好吗？
顺着单元号找过去，那个地址毫不意外的是一幢独栋别墅。光看外观的话，两层带阁楼，阁楼同高度有平台，一楼后院附赠小花园。
我站在别墅门前忍不住咂嘴：“这就是有钱人吗？”
方子默煞有介事配合着点头：“这就是有钱人呢。”
门锁是电子锁，有指纹识别区，看起来还带摄像头，然而不管它多先进，我和方子默能使用的只有最传统的部分：密码开锁。
我欣赏完那个盒子平整干净的八个面，怎么也不像有线索：“邱明是不是说过，进去后再打开？”
“她确实强调过，”方子默摁住了我企图开箱的手，“最好还是遵守吧。”
“打电话问问？”
“她也不知道吧，不然就一并告诉我们了。”
“粉末识别指纹看按键行得通吗？”
“先不提看不出顺序和位数的问题，万一其他人只用指纹和人脸识别开锁呢？”
“……那怎么办？”这出师未捷也来得太快了。
方子默侧着头打量别墅片刻，拽着我一路绕到别墅背后的花园围栏外，突然开始装模作样做起伸展运动：“蔚同学，如果我们被抓住私闯民宅，你表姐能救我们出来吗？”
猜也能猜到他在打什么主意了。
“方同学，你在说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啊！怎么能以公谋私，”我严厉批评了这位同学大胆的想法，“我下个藏匿的术式就行了。”
无事发生就不用违法乱纪。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你要翻到二楼阳台吗，太高了吧？”
“不用，你看那个，”方子默指着一楼那个正对小花园的玻璃推拉门，“看到那个门把手的方向了吗？横着的，没锁。”
“……学到了。”
藏匿归根到底不是隐身，只是融入环境，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从旁边的灌木上随便摘了四片树叶，一并用指甲划上符式，往我和方子默的口袋里各塞了一片树叶后，其他两片树叶被我随手扔到草坪上。
方子默拍拍口袋里的那片树叶，满脸好奇：“这就行了？”
“嗯，别拿出来，我们不闹出太大动静就不会被察觉。”
他点点头，试探性地踩住金属栏杆间的装饰晃了晃，噔噔两下，飞快地翻了过去，踩着另一面栏杆朝我伸手：“这典型的‘防君子不防小人’啊，我小时候翻的比这难多了。”
“因为你腿长长了吧——不对，你闯空门为什么这么熟练啊！”我握住他的手，借着拉力还翻得有些艰难，跳下去的时候还被装饰勾住裤脚，差点一个趔趄栽下去。
方子默眼疾手快扶住我，笑眯眯地回答：“家里正门钥匙丢多了你也可以。”
“那我还是别‘可以’比较好。”我站起身呛完这句，越琢磨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回过神来得时候已经下意识拉住了方子默的衣角。
“嗯？”正要打开玻璃门的他回过头，对上视线的一瞬间我突然不想问了。
“呃，就是……方子默你没有搬过家吧？”
“没有啊，怎么了。”
“……不，没事，应该没什么。”
他的眼睛里完全掩盖不住期待和兴奋。这样的小冒险，小小的离经叛道，对他来说也很久没有发生了吧。或许上一次翻过围栏的时候，他还是个看不见妖异的普通孩子。
但是……
方子默家……不是在公寓六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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