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 [刃恒刃]白矮星

[刃恒刃]白矮星

10

远霜孤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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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

「强烈的悲伤将导向两个结局，麻木亦或是崩溃。」

「因麻木而得以存活的人啊，你当真未曾流泪么？明明悲伤已浸染入雨中，渗过层层壁垒，滴落在你的脸上。」

丹恒总算决定推开药房的门。

“……刃，列车马上又要跃迁了。下一趟开拓任务轮到我下车。”

刃“哦”了一声，语气里透出些难掩的烦躁来，“艾利欧的新剧本，这次我跟着你行动。”

丹恒静默了一会。他确信就算没有艾利欧的任务，刃也会跟来的，如今不过是理由更加充分。

“他们都在观景车厢，你不去陪他们，跑我这来做什么。”刃的面色阴沉，语气嘲讽，隐隐听出来一种……酸味？丹恒觉得自己应当没有听错。

“跃迁时我一般待在资料室，整理下个星球的资料……这次提前做完工作，来陪你一会。”

刃嗤笑一声，恶狠狠地俯身过去揪住他衣领：“这两天躲得倒远……丹恒，要不是任务在身，我非要立刻砍你一剑不可。”

从刃前两日和丹恒从浴室回来之后，丹恒就一直在躲刃，连送餐的工作也交给了帕姆代劳。

刃那天被击云上那个“丹”字转移了注意力，又被丹恒一路带进煽情的氛围里去，刺丹恒一剑泄愤的念头便搁置了。他本来想着到晚饭再说吧，结果晚饭时过来送饭的是那只玩偶兔一样的列车长。

丹恒……直到现在才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刃扯着他衣领，呼吸声离得有些近了。丹恒咽了下口水：“我怕我彻底疯掉。刃。你知道的，至少现在我还不能疯。”

刃凑得更近：“现在怎么又过来了，疯病治好了不成？”

太近，太近了，刃的气味将他包裹。冷静了两天的大脑又要开始发热。他一把推开刃，捂住眼睛，往后退几步，退得后背靠到墙上去。

丹恒知道，他对刃的感情绝对算得上是病态的。这的的确确是一种病，让他和刃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想要不管、什么都想要给他，明知结局是粉身碎骨，仍旧上瘾一般想和刃待在一处。

他能听见自己在说，给他吧，什么都给他。他一定会为之露出惊艳的反应，一定会被属于你的感情彻底吞没、充实……刃杀死他时，会是什么样子？一定比饮他血液的反应还要荼靡、比在浴室搓洗的神态还要艳丽。

但现在还不行。他要慢慢给，一点点给，要有足够的时间细细去看每一个表情。他们还有未做完的事。所以要逃离，要延宕着走到结局。

诚然，看不见刃的时候，起先异常的精神状态确实是能被压下去不少的……可后来又会一点点顺着血液涌上来，如同跗骨之蛆，叫嚣着「思念」。

这是自从他发觉后就越发不可收拾的情绪，给他带来甜蜜又痛苦的撕扯感，至今找不到任何合适的方法去压制。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放平语气回答：“治不好……反而越来越想你。得见一面，缓解一下。”

刃听着他语气遮掩内容直白的情话，还有慌乱逃离的动作，再次感到了荒诞。

……卡芙卡的言灵都做不到让人连本性都歪曲。

不，或许不是歪曲，而该说濒临暴露……这样的丹恒很危险，不过他目前还说不上来哪里危险。刃的理智和直觉都开始报警，可没来由的愉悦将他这几日的焦躁都点燃，点燃，烧成一团炽烈的火，于是报警器的声音也被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淹没。

他放任这场火灼烧自己，于是火焰从呼吸里、从咽喉里呼之欲出，化作一句邀请：

“之后打一架。”

刃知道，丹恒不会拒绝的。果然，持明舔了下唇，很快应声，带了点努力压抑着、但依旧漏出来的雀跃：

“……好。”

话音刚落，跃迁时熟悉的轻微眩晕感传来。忽然，列车的车厢剧烈地抖动了两下，天花板与地面似乎旋转、颠倒起来，脑浆都仿佛要被摇匀。

糟糕，是跃迁事故——

在跃迁事故中，普通载具与其中的人会轻易被空间乱流撕裂。好在星穹列车本身有开拓力量的守护，不至于让乱流切割进车厢，但一定程度的空间震荡还是无法避免。

无名客也受开拓祝福，更加能抵御极端环境侵袭，顶多恶心难受一阵，在车厢里跌倒、撞来撞去，受些不痛不痒的皮肉伤……但，刃并非无名客，因而不受开拓祝福。

不死之身并没有增强刃肉体本身的强度，仅仅是给予他足以死而复生的变态恢复力。丹恒曾那么多次杀死刃，因此非常明白这一点。

眩晕。恶心。身体的每一处都在经受撕裂般的剧痛——即使是刃，也很少在清醒状态感受到这般痛楚。宇宙本身的力量过于强大，无法抗拒，几乎搅得他五脏俱裂。

血色糊上视野，不是魔阴，而是眼球严重充血。耳鸣。呼吸困难。皮肤上崩裂出一道道伤口，却连血也流不出来。

他仿佛正经受毒发，汤镬，车裂，凌迟。

痛。尽管这种量级的疼痛也不是第一回了，但果然还是痛。他有些意识模糊地想着：反正一会就好了……不，再漫长一些、再痛苦一些也好，就当是对这些天放纵享乐的一个小小惩罚。

肌肉在剧痛里应激地抽搐，四肢因此呈现出扭曲丑陋的姿态。疼痛到麻木的时候，四肢也转而逐渐绵软下去。意识仿佛都脱离了身体，冷眼旁观着这具身体受罪，甚至泛起些许的欣慰和愉悦来。

看啊，罪人。罪人受苦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么。机缘巧合，世界为罪人行刑，该是小小的喜事一件。他勾起一个笑容，任凭剧痛在骨血里翻涌。

微凉而熟悉的触感却在这时缠绕上他麻木的身体，随后，他被禁锢在一个散溢着丝缕莲香的怀里。

好轻的拥抱啊，太轻了，轻到惹人厌烦。罪人不该得到这样的拥抱的，应该直接被用力碾碎才是。丹恒，丹恒。碾碎我、杀死我吧。要么就滚开啊，滚开，滚开，不要干扰世界对罪人的处刑。

滚开，丹恒。滚开。

他张张嘴，想说话，却只能咳出血沫来。丹恒湿濡的舌尖便从他的嘴角的血迹舔过，又安抚一般地去亲吻他的额头。莲香丝丝缕缕，拉丝一般粘稠，无孔不入、防不胜防，令他的灵魂都为之颤栗。

贪恋这抹珍重的罪人，从此更加罪无可赦。

他有些迟钝地眨眼，重影的视野中，有一抹模糊的青绿亮着，亮着，越过他的肩膀，贴在他耳畔。空间的乱流在拥抱里渐渐告一段落。肌肉的断裂处就要流出血来，被丹恒靠着云吟术强行止血。

刃缓了缓，才虚弱地咳了两声：“咳……丹恒，放开。”

丹恒还是抱着他，沉默着，轻轻地抱着，几乎令他头皮发麻。

“放开。你发、咳，你发什么疯？”

丹恒便慢吞吞地收回手和尾巴，确认刃能自己摇晃着站住，才站远了些，只是眼睛还望着他：“……忽然觉得你是件易碎品。”

刃一言难尽地看他，低下头打量一眼后却也无法反驳。浑身上下连同衣服上都是细细密密的、裂痕似的伤口，当真碎得跟瓷器一样。

“嗤，一会就好，不耽误任务。别用那么恶心的眼神看我，丹恒。我用不着你假惺惺的怜悯。”

“疼吗？”

刃不说话，只是嘲讽地看他。脸上的裂痕刚结了痂，横七竖八的，更显狰狞可怖。

丹恒只是看着他。

刃与他对视，终究是有些抗拒地撇开目光，闭口不谈，态度上等同于默认下来。

“……这一下你们可有的忙。赶紧滚，别在这浪费时间。”

丹恒“嗯”了一声，“这就去——只是，你不把眼泪擦一下么？”

刃面无表情地抬手擦了下眼角，低眸看去，血色在指尖晕染开。果然，还是严重充血导致的溢血罢了。就他所知，这具身体早就没有流泪的力气了。

这次跃迁中途，星轨的稳定性骤降，导致列车在跃迁通道的半路被甩了出来。经过初步检测推断，是附近的一颗未知星球上有着星核影响，且影响力的量级是列车组目前所见之最。

而经过扫描，这颗星球的生态从表面上看并没有任何崩溃的迹象，但怪就怪在，仅仅三小处区域内有明显的电磁波信号源集群，是文明驻留的痕迹。

危险不在明面，而在看不见的地方么……

瓦尔特用拟化修复碎裂的眼镜片，一边听着姬子说明星球表面的探测结果。他戴上眼镜，伸手推了推镜架，神色凝重：“情况或许比在雅利洛VI那次糟糕得多……但事到如今，只能冒着风险去回收星核了。”

丹恒走进观景车厢便听到这句话，将当前的情况猜了个大概。姬子又为他重复一遍现有的信息。

丹恒过去在星海间逃亡这么久，除去武力相当可观之外，信息的分析能力也绝不会弱。在这种情况下，总能给出一些非常有用的见解。

“生态没有崩溃，只是文明的生活空间被压缩的话……”丹恒思索一阵，呼出一口气，“独属于智慧生灵的天灾……或许，这次的星核，会干扰智慧生物的神智。”

他继续发散思维：“或者，相反的，星核是加强了生态系统的力量……智慧生物在自然的意志面前都不值一提。”

他说着，走神了一下，想到被空间震荡重伤的刃。

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心不在焉，他回神，接着分析：“……嗯，我还有一种猜想：这个文明或许并非真的即将毁灭，而是刚刚再次苏醒。”

三月七和星叹为观止：“丹恒老师的猜想都很有可能诶！”

正在这时，姬子盯着终端上传来的消息，愣了一下，目光越发沉凝。

“悲悼伶人。”她叹息着说，“悲悼伶人的贡多拉也停靠在这里。各位，这确实是这个星球……不，应当说，是这个文明的末路了。”

几乎必将破灭的文明或许不会引来反物质军团，因为这里根本用不着它们……但，却几乎必然会引来悲悼伶人的驻足。

丹恒曾搭过悲悼伶人的顺风车。这群人戴着各色面具、言行悲切而虔诚，在贡多拉内的剧院里轮番上阵，扮演形形色色已毁灭的与未毁的种族，终日咏唱着或凄切、或悲壮的话剧。

这些歌剧在某种意义上，和罗浮的持明时调很像。他曾进入过那巨大的剧院，观看过几出剧目。当天晚上便做了梦，梦见一连串唱腔悲切的持明时调……大约是丹枫的记忆。他醒来后是记不得几句的，但是那种淡淡的惆怅留在心里，和悲悼伶人的剧目是同一种感觉。

戏剧的艺术，总是取材于现实的。悲悼伶人的剧又比持明时调取材更广泛些，动辄以文明为单位叙事，届时一艘贡多拉里，半数的伶人都需要上场。

那种悲戚，观众总能为之心神俱颤，所有人都会哭得稀里哗啦，后悔买这一张票，又觉得这票买得值了。随后，绝大多数观众会边哭边嚷嚷着“悲悼伶人的贡多拉我这辈子都不来了”……但下次搭顺风车时，还是会忍不住买上一张剧票。

你以为宇宙中最大的刀片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错。最大的刀片其实是「真实事件」……据说悲悼伶人的剧目里能有十分之一是后者，剩下的都是前者。

丹恒清楚地记得那个剧院谢幕时的致辞。剧院的院长，也即是那一艘贡多拉的最高管理者深深鞠上一躬，用近乎咏叹的语调为观众送行：“看官的垂泪即是对剧目最崇高的褒奖，此般谢幕之时，哭咽可作无价珍宝……”

彼时，丹恒怔怔地眨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然流下眼泪来。他生平的头一次落泪，为一整个素不相逢的文明的悲戚。那是任何个人的灵魂都难以承受之痛，于是泪水会渗出来，穿透任何防线地渗出来。

而今天……丹恒垂下眸去。他想起刃眼角流下的血里，混杂着那的一绺清澈。他就是很肯定刃在哭，而不仅仅是在流生理盐水。因为那种悲伤和沉痛是溢出来的，朝着他，像一种下意识的求救。

一定很痛吧，痛到防线都全然失效了，痛到麻木，连哭泣与求援全都毫无自觉。

丹恒眨了下眼，把思绪拉回当下。瓦尔特的声音渐渐传入耳中：“……或许可以先向悲悼伶人了解一下这颗星球的情况。虽然大部分悲悼伶人相当悲观主义，从不试图挽救文明，但也相对乐意见到第三方的援救。”

众人对视一眼，最终伸手投票，一致通过。

贡多拉那边很快传回了答复，是一张试观剧的邀请函。上面说，最新在排演的剧目后半段剧情与结局还没有写好，邀请列车组去观摩并……参与编剧。

结局没写好的剧目，邀请他们书写……看样子这一伙悲悼伶人是乐意他们入局的，没准还会提供一些帮助。

“悲悼伶人的「剧目」，可以当作是星球的灾难简史来看待，是个很不错的消息源。”丹恒说。

“这么说来，对方很有诚意嘛！”三月七兴致上来了些，但还是犹犹豫豫，“只是咱听说，悲悼伶人的剧目都超级费纸巾……呃。”

“整理一下随身物品吧，我们都需要去了解一下这颗星球的状况。十分钟后集合出发。”姬子宣布。

刃黑着一张脸，跟在丹恒身后走出来，把三月七看得心惊肉跳。

“丹恒，那个，这家伙……是也要跟着去吗？”

丹恒瞥了眼刃，那眼神意思是把表情收收，别吓着人。

刃冷笑一声，直接不去看他，眼不见心不烦。哪个人被强行灌药都不会舒心。更何况那药苦到他差点都受不了，几乎快吐出来。

丹恒悄悄舔了下残留着苦味的唇，便也自觉地转回头去，看向神态各异的众人：“他接到的任务是跟着我行动。至少这一回不会与我们站在对立面。”

“带他去剧院，真的不会引发什么流血事件吗……”三月七一脸忐忑。无论如何，星核猎手的成员都是具备单体歼灭星球文明能力的星际通缉犯。而因为丹恒，刃在列车组这里的印象就更……

姬子和瓦尔特也审视地看着刃。刃回看过去，面无表情，神色恹恹的，自带压迫感。

……像只刺猬。丹恒想着，敛下眼里快冒出来的笑意，语气淡淡地陈述：“反正也阻止不了。我会看好他的。”

剧院之中，刃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由水构成的绑带将他固定在剧院的座椅上，左手被束在座椅右侧，右手被束在左侧。于是，他只能以双臂交叉、怀中抱剑的固定姿势观看这部剧目。

不过任务当前，他很老实，倒完全没有反抗挣扎的意愿，只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一只可以随意摆弄的傀儡娃娃，乖巧但缺乏生气。

舞台上都已经开演了，丹恒还在看他。刃甩给他一个无语的眼神，看上去倒显得有些人味，不再那么空无了。

丹恒便无声地笑了下，转头专心看戏。

以假乱真的投影在舞台里构建出车水马龙的都市造景，如同身临其境。部分投影的内部应当还藏有道具，使得表演的伶人可以真正走入「交通工具」之中。

叙事的主人公是一群孩子。他们在人群里快活地穿梭着，用欢快雀跃的童声讲述看见的一切，以此向观众介绍着文明的进程。

从剧目里，大家得知，这是一个几乎将凭借自身力量迈入星际时代的文明。机器已经取代了绝大部分的人类劳力，人们得以从无尽的工作里解放……但是又不得不沉沦进无尽的学习中去，因为维护和开发新机器的技术也变得越发艰涩难懂。

孩子们在街上奔跑不久，便不得不去上学。

「噢，半日的假期是如此短暂，朋友们啊，我们又将回归囚笼——」

「上小学是何等辛苦的差事，我怀念起幼园的双休！」

「噢，请别再说了，伙伴，老家伙们可会破口大骂！」

「这无尽的知识，穷尽一生都无法学通！我的父亲可说过，这注定荒废无用……」

无数的投影在舞台上交错，聚光灯切换，似乎趁机更换了演员。视觉效果上，就是伙伴们渐渐长大，场景越发沉闷、单调。昔日的伙伴日渐沉默、服装也逐渐褪去亮色，最后几乎成为黑白默剧，徒留背景的音乐螺旋下行。最后是几乎没有起伏的低沉旋律，归于一声穿透耳畔的忙音。

忙音中，幕布合上，切换至下一幕。

全场死寂。舞台的光影被切分为泾渭分明的两块，左侧灯光聚焦于一处，那位伙伴精神焕发，穿着华贵，怀抱着书本独舞；右侧则光线昏暗冰冷，打在人群里，打在其他的伙伴麻木的脸上。

右侧捧书的人群如同行尸走肉，影影绰绰地穿梭走动。越来越多人的位置被机器人取代，直到最后，伙伴们都被机器人包围，逼入角落。

退无可退，右侧的伙伴们被迫踏入左侧，向那位成功的伙伴求助。

悲戚紧张的乐段又起。左侧的那人舞动着的四肢也逐渐无力垂下，他低低哀叹：「人类，人类要如何敌得过机器，请恕我也无能为力！」

说话间，机器也逐渐涌入聚光灯下。其中一个机器人将成功者的双手也反剪于背后。

忽然，又一出聚光灯打下，一面镜子从黑暗里出现。镜子用诱导的声音说：「噢，可别放弃希望，人类的潜力远超机器，只是低落的情绪阻止了他们的前进……」

这声音通过效果器处理过，显得格外狂乱。众人对视一眼，从眼神里看出同一个想法：

这面镜子应当就是代表了星核……星核在诱导这个星球上的人类，劝说他们抛却情绪、成为有血有肉的机器！

伙伴们退却着，一直退出聚光灯外。在镜子的呓语声里，不断有人走进这聚光灯、又慌忙逃窜。直到有一人为之驻足，语气激动着迷：

「噢，果真是如此！情绪何其苦，我愿割舍情感，自此不为万事所扰！」

在镜子一步步的诱导下，这位反派逐渐成长，成为了这颗星球文明的最高统治者。他登台振臂一呼，声音与镜子的低语合在一处：

「加入我们吧……抛却无用情感的人类，将登至前所未有的高峰！」

人群里传来抗议声：「噢，不！没有情感的人，与机器有什么分别？！」

场上，一幕幕不断推进。不愿抛弃情感的人们在城市里与反派的军队开战。纷争逐渐扩散、激化，有情者之中传来一声高呼：

「对他们发射中子弹！只要那祸首死去，一切将回归正轨！」

一切灯光归于黑暗，又交错投影，拟化出爆燃的火光。激扬的乐曲声中，爆炸声响起，随后一切骤然忙音。数次无声的爆炸结束，被爆炸的投影遮住的幕后也已更换场景。

哀挽的曲调轻轻响起。大地一片焦黑，人们躲入地下的避难所。

幕布便在此刻彻底落下，众人一同谢幕。最中间的人向着他们走来。

身形高挑的女士鞠躬致意：“多谢各位看官赏光。幸好，剧本目前只写到这里。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艘贡多拉的剧院长，你们可以称呼我为……「霜」。”

姬子向她一一介绍了列车众人。简短的寒暄过后，她问出心中的疑惑：“霜女士……请问，这个剧目的原型，就是这颗星球么？”

她点头，叹息：“你们在奇怪为何这里的生态并未如剧中一般崩毁，对吧？事实上，这颗星球的生态已经崩毁过一次，只不过，又逐渐复苏了。”

她带着众人走出剧院，用沉静而哀伤的声音解说：“千年的时间，足以使生态重建、文明倒退。他们成功等到了自然恢复的那一天，但更大的危机降临……

“那些被夺取情感的人们的情感其实并未消失，而是……通过水循环，最终溶解、沉淀在了整颗星球的水系之中。也就是说，这颗星球上的天然水都不再可以饮用……”

刃没有与他们站在一处，只是远远地跟着，听着这些消息。闻言，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看向了丹恒。丹恒也似有所觉，回头望向他，神色凝重。

在这颗星球上，丹恒身怀的云吟术若是暴露，恐怕将会引起所有人的骚动……

“忠告：不要去接触这颗星球上的水，文明千年的泪水不是人类的精神所能独自承担。我们已经因此失去了数十位伶人。”

剧院长垂眸哀悼了片刻，才继续说：“如今，故事的结局还未定，若是星穹列车当真能够在文明覆灭前封印星核，这个剧目的排演将得以被关停。”

她深深地向他们鞠躬。

“文明终有衰败之日，但我想越过贡多拉全体伶人的意见，在此恳求各位，请将我们如今正排演的剧目关停……至少是，暂时关停。”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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