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 [刃恒刃]白矮星

[刃恒刃]白矮星

17

远霜孤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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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y：

丹恒内心os：「我真想给当初那个在列车上都不肯做的我两个响亮的巴掌。」

丹恒在这颗星球上使用云吟术的负担极大，加之龙尊传下来的多思多梦，仅仅维持隐身便足以在种种幻觉中来回浮沉好一遭，更不谈去关注二人的行动。相比之下，早已习惯死亡的刃反倒算得上轻车熟路。

“很平静，”刃这样描述，“平静得心如死灰，想立刻消失。”

丹恒便按上刃颈上愈合了的血痂，轻轻地抚。

“那便辛苦死灰复燃一会了。”他认真地望向刃的眼睛，无机质的青眸中映了抹焰色的金红。

“……背负着死亡向前，这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

……这实在也没什么了不起。刃想。丹恒若是也像他这般死过千万回，也一定能做到的。但丹恒是真的没死过，也注定只能死一次。丹恒甚至没法完整品尝哪怕一遍他的痛苦——这多可惜。

刃轻轻地扯了下嘴角：“……你看，你连「死」都没有经历过。这多不公平。”

“——所以你来了。就在这里。”

刃看着丹恒眸中的火光，那样亮，比阳光还灼目。

“……行。路交给我走。”他于是轻易败下阵来，说罢又补上一句，“……我有的是时间等你死。”

他们运气还算不错。两天后的夜里，另一队改造人便来了这边。

丹恒跃上星核猎手宽阔的脊背，伏在刃的后颈耳语：“……都交给你了。”

说着，水膜迅速将二人包裹。他张开嘴，尖牙骤然刺入刃的脖颈，汲取温度。刃定了定神，目光越过虚假的幻觉，落在面前的树根上。

树根的末端窸窣着破土而出。地下的部分并非繁茂分叉的根系，而是一个两人多高的树洞，中空的根正是圣城的地道，木质的墙壁上挂着发光的苔藓。根系弯折，无法预见尽头在多远处。

刃忽然觉得命运实在恶趣味了些——居然轮到他带着丹恒往前走，甚至明明白白写在剧本里，说没他不行。

之后的事，丹恒记不得多少、刃也记不得多少了。只记得恍若隔着万里传来的蹄声、如雷霆般不定闪过的灯光、死寂幽冷的海底深渊、层出不穷的幻觉与梦境……还有彼此。只剩彼此的存在是那样真实明晰。

丹恒是被刃叫醒的。他的视线中说一片漆黑的噪点，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恢复，在视网膜里映出刃的喉结。

“醒了？”

刃掰开腰上僵住的龙尾，把人从背后扯下去。丹恒背后靠上了墙，抬头便看见刃苍白的面色，与紧盯着他的双眼。

确认他真的没事后，那没什么血色的唇轻轻地扯了一下：

“……叫什么持明、龙裔，明摆着是只吸血的水蛭。”

丹恒脑子还有些懵。他甩了甩脑袋，蓦地从唇齿间溢出个满是血腥气的饱嗝。

这嗝不算大声，但是成功地让丹恒飘在外太空中的注意力落到吃得有些撑了的胃里。

刃看着他微微鼓起的胃部，还有不知何时又露出的本相、微微甩动的龙尾：“哼……吃饱了？”

这么多血喝下去，换做是别人多半早就晕厥了，连刃的状态都不是很好。丹恒“啊”了声，颇不好意思地避开目光：“嗯……”

说实话，有些积食。

“但我饿了。”刃伸出手去，神色里透出疲惫，“吃的拿来，趁我还没发作。”

——哪怕是丰饶身，失去血肉还是需要补充一下营养的。

口味一言难尽的黑色胶状物被刃一块块送进嘴，面无表情地含着，毫无厌恶或是愉悦可言。丹恒便递了勺辣酱到刃嘴边，喂他吃下。他看着刃微微眯起的眼睛，被幻觉折磨得有些阴郁了的眉眼也舒展开。

丹恒后知后觉地看见了再次死死缠在刃腰上的龙尾。他耳根一热，默默将尾巴收了回去，龙角和尖耳也收回去，重新伪装成一个普通人类。

刃若有所思地注视他变回去，忽然开口：“你有没有吃到肉？”

丹恒才缓过来的思绪再次卡住：“……不记得了。”

“是吗。”刃便恶劣地笑了下，“我也不记得了，这具身体也不记得——到底吃到没有呢？”

不提倒也罢了，一提起来……丹恒咽了下口水。

确实，以他那股异样且病态的食欲，很难说在失去大部分意识后还能不能忍住。不过现在明明也没有证据，他自己也没感觉到什么，所以……这事他是不肯认的。

丹恒蹙起眉，紧紧抿着唇，摆出一副抵触的表情。但唇抿得也不算安分，而是蠕动着，舌尖暗暗舔去唇上残余的血腥味——说实话，味道和美味完全不沾边，大约是心理作用才这么让龙有食欲。

……好吧。丹恒非常理解刃想塞肉给他吃的迫切心情，但是他是真的不想吃——至少从理智上。所以，表面上的抗拒也很必要。

他忽视刃阴暗又玩味的目光，又往他嘴里怼了一勺辣酱。随后把注意力移开，仔细打量起周围。

他们此刻待在一个空间狭小的木质房间里，四周是一格格的保险柜，隐隐能嗅到油墨的香气。这里大约是档案室一类的地方——对于来搜集情报的他们而言，无异是老鼠进了米缸。

丹恒眼前一亮，也顾不上继续投喂辣酱了，而是开始尝试破开密码锁——这地方肯定不能久待，得趁这个机会尽量多搜刮些信息出来。

刃看着被丹恒随手撂到一边的辣酱瓶，心下不爽。但他知道正事要紧，还是一五一十把丹恒需要知道的消息给说了：“半小时后收拾好走人——艾利欧说的。还有，去那边第二排最上面那格。”

丹恒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转向刃所说的位置去找。居然来到这个房间也是剧本里写好的……一切都在艾利欧的计算之内么？

刃的话却没停，还在说：“明晚去一座铁桥下等我。”

丹恒翻阅的手指顿住，回头看他：“……你要去做什么？”

“保密剧本，无可奉告。”刃说着，咽下最后一口，站起身走过来，也开始翻，“……时间紧迫，别多问。找。”

时间确实很紧。哪怕指明了是这一摞文件，可艾利欧没有具体指出哪一本哪一页。也就是说，他们差不多要全部看一遍，半个小时实在不怎么够。丹恒虽觉得哪里不对劲，却也不得不先将疑惑抛诸脑后。

……只能相信艾利欧的判断了。他沉下心去，快速着翻阅着手中的文件。

……

圣泉密电：果子尽快收，再摆三天就烂了。

械3003回电：会按时发货。

……

圣3037密电：「新菜已上市。苦，甜，酸。」

圣泉回电：「再来一批，要辣。」

……

械2013密电：「果农两日后上工。」

圣泉回电：「多吃点辣的。」

……

义2010密电：「天外飞虫两只。危害果子。是否除虫？」

圣泉回电：「天外？」

义2010回电：「天外。请指示。」

圣泉回电：「除虫。谨慎。另：新品种需要观察报告。」

……

这是……圣城昨日情报交流的记录！居然就这么保存下来，还放在这种地方？

有些消息无关紧要，有些显然藏着大消息。丹恒的目光在文字间徘徊：天外飞虫，两只，除虫——果子……星核？

——糟了，开拓者和三月！

他立刻拿起手机，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开拓者、三月，小心，圣城有人要暗算——”

话音未落，那边便传来一片打斗声。丹恒攥紧了手机。

他听见三月七的惊呼：“圣城？……圣城怎么、怎么都管到义联的地盘来了？！……呜啊啊！滚开！”

“杂碎罢了。”开拓者的声音听上去还算游刃有余，“……放心吧，丹恒，我们还应付得来。”

刃拽过他有些发凉的手。他淡淡地说着，让丹恒冷静下来：“做你该做的事——抓紧。”

丹恒抿了抿唇。是的……那边已经打起来了，他无法隔空帮到什么忙，干着急没有用。

而且，姬子小姐的卫星炮也一定会盯着开拓者那边，不太可能真的出事……星核猎手应该也不会允许出事。应该。

他强行静下心，在那边凌乱的打斗声中继续翻找整理。至少……下一次的情报要足够及时。

星核将要被圣城的卧底从械城转移到圣城……新菜？指的什么……械都的「果农」？上工？……是了，雇主说过，械都那边要和开战了，就在两天——不！就在明天！

他急忙点开短信，将整理出的消息尽数发到了群聊里，也顾不上回复别人。高强度的脑力工作使丹恒的额角渐渐沁出冷汗。

他刚刚使用过云吟术，精神本就非常不济。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开拓者和三月那边的骚乱依旧没停下，焦虑紧紧地攥住他的脊髓，将他的意识向深渊里不停拉扯。幻觉里闪过的噩梦闪现在他眼前，他又看见了死亡的影子。

常年熬夜的副作用似乎也在这时一同发作了。丹恒开始头痛，脑仁一抽一抽，像在里面同时敲了好几只钟，嗡嗡得快要炸开。他嘴边不住重复念叨着各种暗语可能的含义——念给刃听，也是念给自己听。

刃抿着唇看他一眼，又垂下眸去。

开拓者那边的打斗声总算小下去，最后停歇。开拓者喘着粗气：“这边暂时没事了……呼，呼，丹恒，你怎么样？你的声音听上去不太对……”

“他累了。”回答的却是刃，“……别打扰他。”

他直接挂掉通话，加快翻阅的速度，不时也将新的发现说出来。

三月和开拓者没事……还好。丹恒呼出一口气，眩晕感后知后觉地传来，让他脚下一软，险些没站稳一头栽倒，被刃眼疾手快地扶住。

“坚持一下。”刃扶着丹恒坐下，在他身后充当靠背，“……快了。”

丹恒轻轻地甩了甩头，咬着牙，强打起精神继续。圣城的计划在反复的翻阅中一点点被拼凑清晰。

这里是圣池，圣城真正的核心，位于整个圣城的地下，驻扎了圣城绝大部分的官方军——正是那些生化改造人。

城主似乎计划利用星核来操控圣城人乃至整个星球上人的「情绪」——极高风险的计划。城主的神智大概确实不太清醒，很有可能是被星核的声音诱导了。

圣城利用断情树果实的提取物，暗中影响了械城的高层，这些年械城的政策制度越发激进。圣城在其中推了最后一把，打算在战争中趁大乱将星核从械都带回……只是目前，其中具体计划依旧不详。

不知为何，圣城对拿到星核十分的……焦急。「果子再摆三天就烂了」……丹恒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这个三天或许不是虚数，而是实数，三天——不，现在是两天——两天后大概真的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才让城主不惜铤而走险也要立刻挑起械都与义联的战争，趁乱拿到星核。

但那是什么事情？——不知道，不了解，也没有信息来推测。丹恒骤然感到一种无力，他身体向后一软，砸在刃的背上。

刃停下了动作。

……时间要到了。他将丹恒抱到墙边放好，从空间包里掏出一个怀表样式的奇物，将它尾部的刺针刺入手腕，指尖把表针往回拨了半小时。

于是一切凌乱的文件悉数归位，被破坏的密码锁也恢复原样，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这里。只是刃的脸色又重新变得苍白了一点。

丹恒强撑着意识将情报又发了份给雇主他们。他抬眸看着这一幕，扯着嘴角问刃：“……这是什么奇物？”

“……别惦记你那智库了。还站得起来么？”

丹恒手脚使不上多少劲了。他还从未让自己沦落到如此手无缚鸡之力过，这次却没再顾着这个了——若是刃这时候要杀他，他是毫无反抗之力的。但在这个剧本里，刃不是敌手，而是后背。

于是他坦然地缓缓摇头：“……只能你抱我走了。我得睡会。”

刃便二话不说地抱起丹恒因为出汗而冰冷的身体，将丹恒的脑袋搁在自己肩膀上，犹豫片刻，有些笨拙地伸出手，安抚地在上面拍了拍。

“……睡吧。接下来都交给我……”

丹恒疲惫地呼出一口气，立刻在刃的怀里睡死过去。

半分钟后，一位探头探脑的猥琐身形进入房间，径直奔向了装有情报记录的那格保险柜，愉悦地吹了下口哨。

“干完这票就跑路……”

刃抱着丹恒走过一处避风的角落。周围堆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刃确认了一眼，决定就是这里了。

刃轻轻地将熟睡的人放下，指尖轻抚过丹恒疲惫的眉眼，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将丹恒冰凉的身子一点点捂暖。刃埋首在丹恒的肩上，闻着他的味道，静静平复紧绷的神经。

他低头，用目光描摹过丹恒安然的眉眼。半晌，将另一枚奇物放在丹恒的手心。

丹恒醒来的时候，周围很是安静。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他躺在杂物堆之间，周围除了他，再没有别人，只有巷道外有一阵阵整齐的脚步声。

……刃去哪了？

丹恒抬起手，看见了手里的奇物。作为智库管理员，他轻易认出了这份前黑塔藏品。

——奇物编号211「视野盲区」。

丹恒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为了验证猜想，他立刻去拿手机……却在衣兜里摸到了两个手机。

他心下一沉，将两个手机都拿出来。刃的手机静静地躺在丹恒的掌心。很显然，刃是自己离开的。

丹恒告诉自己冷静。他点开自己的手机，果然，刃还是给他留了信息：

「等我回来。」

他想起刃说的话，还有他在紧迫气氛中被迫放下的疑问。

“……明晚去一座铁桥下等我……保密剧本，无可奉告。”

丹恒握着手里的「视野盲区」，抿紧了唇。

「视野盲区」本就可以让他们轻易混在生化改造人中间进来，但刃没有拿出来，而是任由他用云吟术消耗大量精力，乃至在查阅情报记录的时候耗空了心神，毫不设防地昏睡过去。

于是手机和他一起被抛在了这里，对刃接下来的遭遇一无所知。

很显然，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刃又死了一次……或许不止一次。在不知道什么人手里。而他现在只能焦灼地等着刃自己回来。

……明明是他再也舍不得杀，又无比想要杀一杀的人。怎么一直轮到别人在杀。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无论如何，合该压一压情绪和杂念……回去再说。

回去再说。又是这句话，这几天都不知道在心里默念过多少回了。都说饱汉不知饿汉饥，果真如此。

在列车上的时候丹恒觉得不是放纵的地方，到了这才发现条件更差，有些事轮不到他想不想做了，而是环境和时间根本就不允许。

这几天又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磨合期，大大小小的摩擦和事故不断，都忍着，搁置下来，等合适的时候才能收尾——那时候自然又是要打一架的，多半还会直接打到床上去。

之前在列车上的百般回避如今看来像个毫无意义的笑话。现在他每分钟都在想着和刃回去，直接钻进药房里，一整天都不出来。

手机叮咚一声。是雇主发来的消息。

雇主：「根据你们提供的密电内容，我们的人通过核对破译出了部分密电。刚刚他们圣池的密电内容大致就是：有关星核的计划六个小时后就要提前启动。」

雇主：「那条消息最后还附了个坐标……我也发给你吧。」

雇主：[坐标]

丹恒：「谢谢。我会留意的。」

坐标的位置大约在圣城地下的外围，大约又是某处根系，保险起见还是等刃回来一起去的好。

他将先前的消息又看了一遍，报过平安……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丹恒在街上楞楞地站了一会。自己依旧对星核猎手的布局一无所知，这边的线索又陷入停滞，对局势失去把控的感觉很不好。

……不行，不能无所事事。不然满脑子都是刃了，对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友好。

他摇了摇头，决定……秉承「开拓」的信条，先探索一下附近，比如说先找到刃说的那座铁桥。

不得不说，「视野盲区」是个很方便的奇物，甚至不需要他刻意隐去身形。

丹恒是第一次正式走在这里的街上。说来惭愧，之前都是意识模糊着被刃背过来抱过去，压根看都没看过一眼周围。

从地板到天花板都是木质，入目都是木瘿状的奇形怪状房屋，还有凹陷的水渠，树根状的排气管道。地面和墙面也没有一个确切的分界线，显然这些房屋是直接从“地板”上长出来的。

也就是说，这里整个地底都是活的，这个植物的「根系」之庞大，几乎可以类比建木。他现在在一个巨大植物——或许不是植物——的「内部」。——这种后知后觉的认知令丹恒脊背发凉。

满眼都是原木色，还有和年轮相似但略显巨大的圈状纹理，只有房屋或者路灯上挂了发光植物，稍微使场景的配色不那么单调。

这里的「建材」单一，不出所料的话，刃口中的「铁桥」只有一个……但保险起见，丹恒决定沿着水渠转整整一圈。

比起居民区，这里看上去更像军营，以及兵工厂。这么看的话，这些外表简陋的房屋倒也是不错的军营帐了。不过周围只有不停巡逻的改造人，和军队操练时的喝声、兵戈声、蹄声，实在没什么好看。

转移注意力以失败告终。丹恒拽了几根发光植物做样本，又削了一块屋子上的木头下来装进空间包，准备回头送去黑塔空间站——随后他便完全找不到事情做、找不到事情想，满脑子都是刃什么时候能回来了。

他一点点加快脚步，飞快地沿着水找了一圈，随后在铁桥下坐了下来。

醒来后的一个系统时，他每一个细胞都在开始叫嚣着想念。

他坐在桥洞里想，想刃什么时候回来，从哪个方向回来。是走回来，还是奔逃回来，或者更有可能地，顺着水流死着漂过来——大概率是后者，不然为何非要是桥下？

于是丹恒的目光投向桥边上不远处那个巨大的排水口——里面黑洞洞的，不知道另一边又是怎样的地狱场景。

刃漂回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他眼前闪过刃的死相，大都是伤痕累累的，或是胸膛被贯穿。他随即又摇头。不对，这次不同于和他的打斗——或许连全尸也无呢？或许顺着水漂下来的刃不是一个，而是很多块，甚至是一滩呢？

丹恒晃了晃脑袋，将臂鞲和手机抱在怀里，脑子里的想象越发没了边界，等待的时间漫长到令他想要窒息。在被脑子里的画面淹没前，他看见了刃。

排水口里的水被染得微微泛红。首先跟着水出来的是刃的头，从脖颈处被什么钝物给切下来了，断面不太整齐，被水泡得略有些发白，头发也乱七八糟的像个女鬼。丹恒看见刃闭着眼，神色安详。

丹恒将八不等分的刃、以及刃的空间包从水里捞出来，摆在岸边拼好，长舒了一口气，难看的脸色终于一点点平静下来。

他将刃的头枕在自己腿上，看着断肢接合、肉体重生。他甚至像殡葬行业的人那样，为这具尸体整理起遗容。

空间包里收藏着的那件衣服有了用武之地。还是他在列车上捅穿刃时，刃穿的那件，不好处理，便洗好了私藏下来，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丹恒将破碎的布片扯下，再为刃穿好衣服。衣服上的破口还在，露出左胸的那颗乳头。丹恒盯着看了会，凑过去咬，牙尖轻易陷进肉里。他愣了下，发现自己的牙咬的好紧，甚至用力到有些发颤……于是松了嘴。

他侧耳去听，胸腔里的心脏还很安静。不知过了多久，微弱的鼓动声响起，一下下敲在他耳畔。

丹恒立刻直起身，死死地盯着刃一点点红润起来的面容。又等了许久，才看见刃睁开的、还略有些恍惚的双眸。

“……说吧，为什么非要瞒着我去。”丹恒的语气凉凉的，像是风雨欲来。

“啊，”刃答道，“另一个可能里，你会在接触水面捞我时精神失控——嗤，你也有魔阴身？”

丹恒轻轻地扯了下嘴角，心想恐怕也差得不远了。等待的时间越长越是指数级增长的难熬。去他的理智，去他的场合，去他的任务——这该死的任务。艾利欧不是很能算吗？总能算到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那他何必还要憋着。

“我要精神损失费。”丹恒说，“……你帮我弄出来。”

刃眨了眨眼，忽然意识到一直抵在后脑勺上的东西是什么，于是面色一黑：“对着尸体也能……嗤，真是难为你了。”

“没办法。”丹恒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里甚至带了点委屈，“这几天……你知道的。”

刃敏锐地察觉到丹恒的精神状态相当糟糕。语气是平静，但是情绪犹如一滩黑泥，恐怕稍有不慎就会崩下来糊他一脸——哈。

瞧瞧，丹恒居然开始连场合都不顾了，居然能自然而然地说出这种话、提出这种要求来。这里可是在危险势力的大本营，桥上还时不时有人巡逻。

刃挑眉，看了看周围：“在这？”

丹恒将「视野盲区」往他脸上一糊：“没人看得见，快。”

“……你是真的饿了。”

刃低骂一句，还是扭过头去扯开丹恒的裤链：“我可不会，咬疼了别喊。”

丹恒将手指插在刃的发间，略微往这边按了按：“无妨。”

刃张开嘴，舌尖对着上面舔了一口，随后唇瓣贴上，轻轻地吻了吻。

丹恒喘息一声，青筋暴起的手一点点攥紧，揪起刃的发丝。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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