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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枫《明眸》（诡秘AU）

无所可用

2024/11/20 0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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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当啷，花店门上的风铃因粗鲁的力道发出一阵混乱的轻响。

商人像没听到一样，敲敲镶钻的手杖，掀掀帽子，又踢了一脚把门重重地关上了。

“……谢谢您的故事，这盆素冠荷鼎……就一千摩拉好了……”

重重花影掩映之后，店主清朗温和的声音传来，看来上一笔买卖刚刚敲定。

商人不由得咋舌。真的假的？素冠荷鼎啊，才一千摩拉？！

这么名贵的兰花品种，这个价格再翻上一百倍购入他都有的赚！

当然，在店主面前他是不会说这话的。

在拐角等了两分钟，他瞧见了买家。那买家是位中年女士，小心翼翼地托着花盆，很喜爱的样子，带着它离开了。

那叶形修长窈窕，参差的三个花苞在细叶簇拥里若隐若现，如小荷尖尖；以商人的眼光，它确实是素冠荷鼎不错。

商人这吝啬鬼竟有点心疼。

要是我，肯定得雇两个健壮的保镖把它抬回去，他想，这要是打碎了，伤了花苞，到手的百万摩拉就飞了啊。

觑着那个买家出了门，商人转头看看身边的这些花。

不看不知道，一瞧吓一跳。

这满屋子都是极品，甚至一小半他还没有在市场上见过，认不出来。

商人吸了吸鼻子，空中淡淡的幽香若有似无，明明混杂在一起却各不干扰，清而不妖。

要是能从这儿低价进到货，哪怕一盆，他今年的买卖就包圆了。

也不愧他在一个朋友那里千辛万苦、伏低做小，打听到这么个店。

他转了两步，心里打着算盘，一会儿跟店主说大量进货，要怎么开口还价。

右手边有花枝从高处垂落，叶片幼圆肥厚，整花盛放，花瓣细碎有绒绒质感，煞是惹人喜爱。

商人认不得，却看着心痒，抬手就想摸一摸。

“菊月兰花枝娇嫩——还请阁下留心。”店主声音平静温和，商人却吓得一抖。

是啊，这么名贵的花，碰掉一点儿花瓣，他这个月的利润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商人装作若无其事，挂着笑回头瞧去。店主白发红眸，尚是个年轻人。

“咳咳咳，叨扰了，”商人清了清嗓子，“店主就是您吗？哎呀，久仰久仰，百闻不如一见呐。”

“幸会，不敢当。”花店主人平静地点点头，“足下今日特意光临，想必早有准备，您带来了怎样的故事？在下洗耳恭听。”

故事？商人一愣，他脑子转了转，是了，他那位朋友说过，想从这家店买到花草，要准备真实且能够打动人心的、或是虚假但十足奇诡巧妙的故事。

不过嘛……

商人矜持地挺了挺腰杆。他可不是一般的买家，是要做大生意的人，鸣神城的花草市场他掌握着将近四分之一的销售渠道，且最近和政府高层要员颇有走动，高端市场的拓展指日可待。

“咳，您看啊，我不是您寻常意义上的买家，此次拜访呢，是想和您谈一笔大生意的……”

他话没说完，年轻店主摆摆手，“如此便算了吧，店内还有一些事要处理，足下请自便。”

啊？这是送客的意思了？可他还没说完呢，咳，不能慌，说不定店主这是故作玄虚，想让人在慌乱中直接报出底价！

“我、我知道您是识货的人，看这一屋子都是宝贝……”他看对方停了脚步，心下一喜，“我就直说罢，我想从您这里大量购入名贵花草——我有销售渠道，您有货源，我们若是合作……”

“它们自然算是我的珍宝，”年轻人点点头，又摇摇头，“所以，我不会让它们经受辗转之苦。它们因缘巧合下告别深山与原野，来到我这方小小温室，本就已经是屈尊了。”

商人愣了愣，斟酌着说，“都是名贵草木，它们必然也需要受到细致的保护。它们寄存在您这里自然再好不过，我可以让诸位卖家派遣家仆到您这里直接取走……”呃，他是不是说得有点太多了，这也许会让店主意识到这些货物的真正价值，抬高分账……

“我没有说要随便卖掉它们。”店主皱了皱眉，“对不起，让您白跑一趟，您请回吧。”

明明刚刚就才卖掉一盆，商人心里嘀咕，不过，店家如此坚决的态度，让他意识到自己可能需要拿出杀手锏了。

“您看这样吧，每株花木我出一万摩拉——十倍于您卖出的价格，我实际上也不赚多少了，权当是结交善缘，拓宽进货渠道——您坐在这儿，我来跑腿当中介人，您啊，轻轻松松就能把钱赚了，我只从中赚个跑腿费，顺带啊，跟顾客们混个眼熟。”商人滔滔不绝，盯着店主的眼睛，“您看，这不是一桩很公平的交易吗？”

他等了两秒，企图从那双红眸中看见茫然的默许——这是他作为序列9的非凡能力的一部分，能轻易使人认同两者价值的等价，促成交易的达成，这于他而言，是经商的一大利器。

他从某种特殊渠道得到的魔药配方，花了一大笔钱；显而易见，投资带来的回报丰厚，副作用只有夜晚耳边烦人的呓语而已。

他所在的这条途径序列9的魔药的名字，就是“商人”。据卖给他这魔药的人说，庇护稻妻的雷霆之神，也是这条途径的庇护者，饮下魔药的人，将得到神明的青睐。

——然而，这次他失败了。

那双红眸闭了闭，竟变得锐利起来，“若我不同意，您还打算强买强卖吗？”

商人一惊。难道是价值差得太多，导致能力失效了吗？这种事情以前也有，不过再试探试探也许……

“您再考虑考虑……我，我可以出到两万！”商人咽了咽口水，非凡能力并没有收到对方动摇的反馈，“那，那五万……？”再多他就不怎么赚了啊。

对方不答，只提起手边的水壶，细细湿润脚边一株金丝昙的土壤。

商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得对方淡淡说道，“若是阁下惯于仗着一些奇异的话术，或者，不普通的能力，逼迫他人达成交易……那么我认为，有必要请教一下奉行所的各位大人，该如何处理这样的情况了。”

商人悚然一惊，他不清楚对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这样的话又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像他这种野生的非凡者——从非官方渠道获得了非凡能力的人，最忌惮于被官方力量发现和监视。且不说他日常普通经营中的灰色收入，他今后的晋升渠道、魔药配方的收购门路，也将再不向他敞开了。

“哎这……打扰了打扰了，这多劳烦您了……没必要哈，我只是想多交个朋友，您知道的，经商嘛，有商有量，朋友多也就财源广进……哎，那我这就告辞了……”商人擦了擦冷汗，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打完招呼，若无其事地推门离开了。

果然有鬼。

背后冷汗涟涟，万叶轻轻呼出一口气，收回落在门口的目光，坐回角落桌边。

有一瞬间，他觉得眼前的世界扭曲起来，对面的生物扯下了人的皮囊，化作不可名状的东西探向他的眼睛……

眨眼间却又消失了。

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掀动手边的报纸。

报纸的头版头条赫然写着，“震惊！神秘的乌托邦竟重现于世——特邀著名传记作家夏绿蒂实地探访奇迹小镇”。

他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思绪却止不住飞回一周前。

“你相信，神存在于这个世界……吗？”

迷蒙中，万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脸颊上划过。

微凉的、带着细小倒刺的，留下滑腻的感觉。

“小白？”

他猛地坐起，从柔软的床铺之中。

思绪渐渐回笼。

他眉心忽而刺痛，轻嘶一声，抬手揉了揉。

眼前突然闪回几个画面——

碎了一地的白瓷片，鲜血滴落在地板上；

忽然黯淡的绯红月光，不规则的阴影宛如月蚀般侵吞圆月；

友人被纯粹的黯色侵染的瞳孔，默剧一般张大了嘴；

还有……

那个有着群青色眼眸的少年。

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不，不对……他是，在笑……？

他的身后霆光闪过，在地面投出他的影子……那里蠕动着什么……极端的恐惧——

“——喵！”

万叶的思绪被猫咪的叫声打断，小白不知什么时候从门缝钻了进来。

“喵呜……”小白抖了抖耳朵，爬上了床，带着倒刺的软舌轻轻舔舐万叶的手背。

对了！友人怎么样了？

万叶赶忙翻身下床，待触了地，却双腿一软，又跌坐回去。

浑身都没什么力气，像是大病初愈。他不由得更加忧心友人的现状。

小白用毛茸茸的肉垫扒拉他的衣摆，转头跳下床，从门缝中挤了出去。

不到两分钟，青年捧着浓汤，直直推门而入，“万叶你醒啦！”

“诶？你，你没事吗？”万叶微惊，随即感觉这太合适，“啊不是，你没事就好……我是说。”

“来，先吃点东西，”友人把温热的培根土豆浓汤放在他手心，一把捞起想再爬到床上去和万叶贴贴的小白揣进怀里，挠了挠头，“你一定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件事啊，说来话长……”

“你相信，神存在于这个世界……吗？”

友人就职于名为奉行所的官方机构，再详细点，是表面上负责管理民生、暗地里还包揽处理非凡事件的社奉行。

表面上经营的宠物店实则是社奉行下属的本地区小队据点，友人是队长。

从各种途径里，社奉行的奉行者们获得能力，守护普通人免遭非凡力量的伤害。

昨天那种情况则是非凡能力失控的表现——他们在之前对抗邪神信徒的战斗里，友人潜意识里被报复性地种下了隐秘的暗示，未能及时清除。

“我已经请我擅长仪式的队友帮我祛除了暗示和污染的征兆，同时为了避免邪神造成污染的任何可能，我也用通灵的方式仔细检查过了你的深层意识，确保没有问题。”

友人忽而正色道，“——对不起！虽然这样的仪式我并不会触及任何隐私，但是毕竟涉及到意识层面，我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擅自行动了……”

他既担心，也懊悔。昨天就是因为后半程行动顺利，他又急于返回，才没有发现端倪，给了邪教徒以可乘之机……他本不该回来的。

“——我明白，很可能依旧处于危险，如果不那么做的话。”万叶接过话头，诚恳说道，“我相信你。”

友人咳了两声，低头揉搓一把小白，“谢谢……”

“那么，我们是怎么躲过那些人……邪教徒，唔……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我是想问，我们怎么就幸运地活下来了？”万叶揉揉太阳穴，过多的信息让精神亢奋，却让头脑感到疲惫。

“呃，实话说，我也不清楚……”友人摊手，“我当时几乎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不过，我的队友们说——咳，多亏小白跑过好几条街，到店里把他们带过来——当时他们有感到非常熟悉的力量还没散去，猜测也许是神明施与恩泽。”

“那也许该说一声赞美霆雷……”他嘟囔一句。

万叶犹豫了一下，“我当时……似乎有向神明祈祷——”

话音未落，友人目光灼灼，“祈祷时你念了什么？”他抓了抓头发，解释道，“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非常重要，因为神明不止一位——虽然从结果上来说似乎不错……但我印象中，万叶你从没有去过任何神社，也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

并且，这也是他能把自己的身份藏了这么多年的缘故。有些奇怪的是，万叶是极敏锐聪慧的人，但从未对他的隐瞒、对类似的非凡事件产生任何探究欲。他只能猜测，万叶是出于对朋友的体贴，默契地留足了私人空间。

万叶怔了怔，“我……不记得了。”

“如果要向雷霆之神祈祷，念诵祂的尊名，我们一般说三句话，‘雷鸣与霆光之主宰’，”友人刻意顿了顿，“这是第一句。”

“第二句是‘蚀变日月之灵，沐浴拂晓与黄昏’，”继而，他又补充一句，“如果遇到什么不对劲，想要寻求帮助，就可以念诵这三句话。”

“第三句话是‘此世最殊胜尊贵者’。念完之后有一串陈述供奉的祭品的语句，不过我觉得那不是很重要……之后说出你的请求。”

“分开说给你听，是因为如果合在一起念诵，便有很大可能性被神明听见，呃，一般没什么事情，我们也不去打扰祂老人家，或者至少要焚香点蜡，奉献飨祭，不然似乎会倒霉一阵子哈哈哈……”

万叶托腮笑笑，“听起来还是位颇为讲究的神灵。”

友人忽地苦恼起来，“你并非在职奉行者，所以有些机密，我并不能透露给你……不过我尽力回答，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唔……”万叶沉吟片刻，“关于非凡能力的事情，我希望能多知道一些。”

“可以说一些基础性的知识，应该不算泄密，”友人想了想，“这个世界有二十三条神之途径，每条途径又分成1～9的九个序列，9是最低，1是最高；非凡者通过服食、消化魔药提升序列、获得力量，大致如此。再详细的内容就不太好透露了。”

“哦，我明白了，”万叶点点头，又有点好奇地问，“那么你的能力是什么呢？”

友人眼神飘忽，一手比了个六*，“具体不方便说，但是，宠物店的众多猫咪们，咳，只有小白是活的。”

啊？万叶瞪大了眼。那平时的出诊都是做什么，死猫当活猫医吗……？

“我保证没有一只猫咪受到伤害！”友人试图辩解，“小黑们其实都是、都是灵界生物。呃，这个灵界……”

见友人支吾起来，万叶善解人意地岔开话题，“我记得你当初说，宠物店的店长为你提供了一份工作，现在看来，你那时竟是成为了奉行者吗？”

“啊，我也不知道那是幸运还是不幸，”友人摊了摊手，“当时莫名其妙地被牵扯进一桩案子，我就给店长搭了把手……结果抓捕对象人没了，他的非凡特性不知怎么的到我这儿了，差点我也没了，呃咳……”

他模糊地嘟囔几句，又笑了出来，“好在，我命大，没有疯掉，却因祸得福，有了非凡能力，又在店长的引荐下得到了这份好工作，成了奉行者……这工作有个很硬的后台，加上超好的福利，能还上我的租金，没有让我的房东失学~”友人对万叶眨眨眼。

万叶听得呆住。

友人做了个鬼脸，站起身，顺手摸摸他的头，“好啦，今天你也知道的够多了，累了吗？”

万叶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精力不济，其实早就累了。

“睡吧，晚饭我来做，那会儿再喊你起床。”

“嗯……”万叶躺回床上，蹭了蹭枕头，上眼皮碰碰下眼皮，“我想……宠物店的店长，一定是个好人……”

“我当然是，”友人狡黠地眨眨眼，又笑了笑，轻声道，“……他也是的。”

四年前的某天，老队长因公殉职。

但人类对危险与疯狂的抗争从未停止。

他于次日就任了队长。

房门悄无声息地带上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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