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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4/12 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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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来的路上风逍遥原本想了许多对欲星移道歉的话，思考了怎样能挽回那次矛盾制造出的隔阂，但在接触到欲星移怀抱的一刻，他觉得已经什么都不必多说了。向云飞没有马上就走，而是留下来和风逍遥、欲星移、鸩罂粟一起讨论浪飘萍想表达的意思。
鸩罂粟表示自己从未听说过逍遥游要杀浪飘萍，毕竟如果真的要杀他，当初为什么要花大力气将他复活呢？
“也许复活他和杀他都只是计划里的一部分，游叔后来不是也一直在研究招魂术嘛。可说到底他到底为什么要研究招魂术？”风逍遥提出自己的疑惑，“按鸩医生的说法，他不依靠复活死者赚钱，还要冒着风险杀人，研究这个招魂术对他有什么好处？在复活了萍叔之后，他的目的应该就已经达到了啊？”
“这只能说明，我们的认识有误，”向云飞接着说道，“他还没有达到目的。并且他达成真正的目的至少有两个前提，分别是杀浪飘萍和得到你。”
“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风逍遥不解，“他为什么会需要得到我？”
“你还记得你被他抓到时身上都带着什么东西吗？”
风逍遥想了想：“手机，酒壶，车钥匙，笔记本，刀，还有常欣给我的这个瓶子。”
“现在你身上只剩下手机和瓶子，根据你自己的印象，是浪飘萍塞给你的，”向云飞解释道，“如果逍遥游不需要你，他的最佳选择是直接杀掉你，把你和其他死者混在一起毁尸灭迹。如果说他确实顾念旧情，舍不得杀你，就可以把你扔在原地自生自灭。哪怕他不知道你调查到了什么程度，也只需要带走手机和笔记本。”
“但萍叔还回来的恰好是一件需要带走的和一件不需要带走的东西，”风逍遥接住他的话，“不需要带走的那些东西完全可以留在我身上或是找个地方扔掉，但游叔还是把它们全都拿走了。之所以做这种多此一举的行为，是因为那间废屋只是临时存放我的地方，在他的计划里之后会把我转移到别处，所以不能把我的私人物品留在那儿，老大你也是因此判断他的计划需要我？”
“没错。而且逍遥游这次没有选择在这家诊所给死者招魂，可能因为他们找到了更可靠的新据点。”
“有道理，”风逍遥点点头，“这样来看，至少在他抓到我之前，萍叔都是安全的。”
“不一定，”向云飞打消了他的乐观估计，“现在还不知道这两个条件是否都是必要条件。”
“关于他为什么要杀萍叔，我实在是想不出来，”风逍遥叹了口气，“他们两个从……至少从上完大学就开始在一起了吧，到现在大概也有三十年了，我小时候全村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对，他们一起过了这么些年，经历了风风雨雨都没有分开，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杀人呢？但如果老大的推测正确，关于游叔为什么需要我，我倒是有点想法。”
他说着看了欲星移一眼，后者顺嘴问了一句：“什么？”
“按照鱼仔的推测，游叔在捕捉受害者时倾向于不使用麻醉剂，是为了避免药物在血液中残留。但他在抓我的时候用了麻醉剂，应该就是因为反正也要等待我血液里的酒精分解，就不必像对其他人一样那么小心。从这一点上来看，他抓我应该也是需要我的血。但要用我的血就需要等待，如果是为了复活当天那一家的死者，他完全可以杀其他人取血，没必要非得等我，所以很可能我的血是留给另一个仪式使用的，之所以选择我，可能是因为鲛人血，也可能是因为我复活过。”
“有可能，”向云飞摸了摸下巴，“复活是你和浪飘萍的共同点，他研究招魂术可能也是为了制造像你们这样的复活者，然后利用你们达到某种目的。逍遥游是什么邪教的信徒吗？”
听到他们的话，鸩罂粟露出紧张的神色：“这么说来，岳灵休是不是也有危险？”
“现在还不知道，”风逍遥不好意思地回答，“我当时脑子里一团浆糊，也许萍叔说了，但我可能没听进去，现在也已经想不起来了。”
“以逍遥游杀人的疯狂程度和他筹备的周密程度，确实存在进行邪教仪式的可能性，”欲星移开口，“但我有另一种猜测。”
风逍遥下意识地问：“什么？”
“或许他是在计划着用你的血再次复活浪飘萍。”
“怎么会？”听见出乎意料的推测，风逍遥不禁叫了一声，“不可能，怎么可能？”
“难道没有人想过，如果你，或者岳灵休，你们的复活能够重来一次，也许会成为比现在这个状态更好的你们吗？”
欲星移的话音落下，在场的所有人各自一愣。风逍遥不由得看向他，难道鱼仔是这么看待自己的吗？他怎么能够如此平静地把这种话说出口？而且人的生老病死都属于自然规律，能复活一次就已然是撞上了大运，要让活死人再一次复活，会有那么容易吗？这时还是鸩罂粟率先做出了回应：“不，我不会希望重来。哪怕确实存在那种可能性，要靠伤害别人获得的‘幸福’我也不可能接受。现在这样我已经知足了，我也不可能让岳灵休去冒那种险。”
“我也一样，”欲星移轻声说着握住风逍遥的手，风逍遥感到手脚发凉，头脑轻飘飘的，第一次觉得欲星移像一个陌生的怪物，但还是任由他握住了自己的手，“这大概就是罪犯与我们的区别。”
“可是……复活之后我和老岳头身上都留下了后遗症，萍叔却和我印象里几乎没有区别，他没有理由被回炉重造啊？”风逍遥缓了几秒才想起来提出反对意见，“而且万一复活一次就多一种后遗症，那岂不是更亏了？不管怎么说都应该是保持现状比较好吧？”
在场的向云飞和鸩罂粟都认为风逍遥的观点更符合逻辑，欲星移也承认自己的猜测只是一种突发奇想，于是众人压下由这个猜测引发的不安，决定还是着眼于现在的事态。由于暂时没有除警方调查以外的途径，他们眼下能做的就只有保护自己，以及等待能够抓捕逍遥游的时机。
接下来的几天里风逍遥和欲星移没有从诊所里搬出去，一来是为了让风逍遥和岳灵休这两个高危人士守望相助，二来也是在提防逍遥游声东击西，故意借浪飘萍的善意传递误导信息。因为已经知道逍遥游另立了据点，这时就不必继续守着诊所等人上钩，风逍遥和欲星移的活动都自由了许多，同时欲星移像是担心风逍遥一眨眼就会消失似地，看他看得更紧了。
负责外场的风逍遥这边没有出现什么新进展，向云飞那边付出的努力倒是渐渐有了收获。经过持续不断的搜索，警方真的在向云飞推测的地点范围内找到了两具已经白骨化的人类遗骸，尸检显示其中一具身高较高的男性尸骨颈椎棘突骨折，另一具身材娇小的女尸舌骨大角骨折，应该都是被人勒毙，在面容复原和众多的走访调查之后，三位死者人际关系的交叉点——逍遥游——终于正式进入了警方的视线。
针对逍遥游的调查全面展开后，他的相片被输入天网系统，与实时监控进行比对，浪飘萍的手机号码也被电信运营商追踪，只要发出信号就能确定他们所在的位置，但四天过去了，仍然没有任何音讯。前几天的道路监控显示逍遥游乘公交在火车站附近下了车，之后就在火车站对面的大桥周围消失了，那座桥下方确实是监控的死角，向云飞派人去查看过，也没发现有人在下面藏身。这一次向云飞没有心急，他笃定逍遥游一定会露出破绽，因为无论如何逍遥游和浪飘萍都是两个活人，只要他们还想活下去，就早晚都要到有人的地方来。
搜查和等待就这样又持续了两天，到了第三天，风逍遥的手机忽然接到了浪飘萍打来的电话。在风逍遥接下电话的同时，欲星移马上联系了向云飞，向云飞交代风逍遥无论如何都要拖住通话，以便电信运营商定位浪飘萍的地址，但电话里根本听不到人声，在两声撞击的响声之后，电话另一头就陷入了沉寂。
虽然暂时没能从通话中获得任何有效信息，但持续接通的电话还是给警方提供了很大帮助，浪飘萍手机信号的所在地很快被锁定在了与火车站隔河相望的一片区域。火车站的正对面是一座广场和繁华的商业区，但在商业区高楼大厦的一条街之外就是一片已经废弃了的老建筑。那里曾是上世纪这个城市最初发展起来的高档住宅区，但随着时光的流逝，曾经的“最时髦”已经沦落为了“最衰败”，过去曾被无数人羡慕过的高档社区已经遭到废弃，变成了一片贴在城市繁华中心的丑陋膏药。据说市里早就有心治理它，但过于优越的地理位置让那里的地价飚得太高，那片社区本身又涉及绵延数十年的集体产权纠纷，因此它至今还没能跟上新时代的脚步，而像在记录城市发展的历史一般破败、衰颓而坚挺地屹立在那儿。
在定位完成后，浪飘萍也始终没有挂断电话，风逍遥便也没有主动挂断。过了一会儿，电话另一头忽然响起了什么声音，那声音抑扬顿挫，听起来富有节律，但似乎离话筒很远，音量不大，而且周围有严重的回声干扰，导致听不分明。风逍遥把扩音器音量开到最大，还是听不出个门道，又依次叫欲星移和鸩罂粟来听。鸩罂粟凝神听了几秒钟就变了脸色，捂住话筒用气音道：“逍遥游在念祷词！他在招魂！”
与此同时向云飞已经驱车来到了诊所。他在门口拦下向鸩罂粟借了一把水果刀就准备出门的风逍遥，问他：“你真要去？”
“萍叔是在向我求助，我当然得去，”风逍遥回答，“而且鸩医生听见游叔在念招魂的祷词，那里恐怕还有其他受害者。”
“万一这是个陷阱，真正的目标是岳灵休或者老三呢？”
“那就拜托老大你在这里坐镇了。”
向云飞没再说什么，而是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里塞给了他一把手枪。风逍遥只来得及用余光扫了一下，就认了出来，那是警局里的一件证物，来源于十年前，也是他从警以来碰到的最严重的恶性案件。当时本地最大的黑社会团伙在港口交易走私来的枪支，另一伙混混则在黑帮内鬼的协助下抢先一步到达港口，想要先下手为强，由于有内部人士向警方走露了风声，黑帮一方临时把交易时间提前，正好与内鬼的队伍相遇，双方为争夺那批枪爆发了冲突，导致包含黑帮二把手在内的十七人死亡，那起案件也为警方打击黑社会提供了切入口，借着案件引发的关注和热心群众提供的线索，警方抓住机会铲除了本地最后也是最顽固的黑帮。这把手枪就是当时枪杀了黑帮二把手的凶器，如果向云飞没有特意更换过子弹的话，现在里面应该还有两发，足够将逍遥游和浪飘萍两个人全部击毙了。
“我能开吗？”风逍遥小声地问。
“必要的时候。你自己掌握，责任我来担。”向云飞示意他看向自己乘坐的警车，驾驶席上坐着口风相对最严的穷千秋。这时穷千秋也正在向风逍遥这边看过来，两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既然已经没有后顾之忧，风逍遥就乘上车，奔赴抓捕逍遥游的前线。
荒废已久的老旧小区地上长满了草，从河面上吹来的夏风擦过破碎的玻璃，摇动锈蚀的窗框和门轴，发出阴森的呜鸣和嘎吱声。鸩罂粟诊所旁边的那个小区或许再过几年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在市区不断向郊外扩展、四处耸立起新建高楼的同时，一些过去的社区和过去的生活方式都在逐渐凋零，不管是有生命的还是没生命的，世间的万物都仿佛正在经历着相似的生老病死。
参与抓捕行动的刑警有几个认识风逍遥，但都没说什么，更多的则是他不熟悉的面孔，在这种时候也没必要做自我介绍，让别人知道他只是个混进来的普通人。小区地面上荒草中的踩踏痕迹意外的不只有一条路线，无法判断到底哪一条是逍遥游踩出来的，于是众人分头行动，分别负责追踪不同的路线，检查不同的楼栋。
穷千秋停下来，问风逍遥他觉得哪条路线更像。风逍遥的电话其实还一直都没有挂机，只是用胶布贴了话筒，避免自己这一方的声音泄露，但从他们离开诊所时起，对面念祷词的声音就已经听不见了，之后只余一片寂静，无法通过声音判断具体的方位。此外风逍遥考虑到招魂代表此地一定至少有复活者和供血者两名死者，也就是说有不止一个鬼魂存在，因此在出门时特意没有带上常欣给的那个瓶子，为了尝试能否感应到聚集在一起的死者的气息，但自从一踏进这片楼区，他就感觉全身发冷，在夏季的太阳地里也不禁打了个喷嚏。他确实听说过荒废的住宅容易留宿孤魂野鬼，可阴冷到这个程度也未免太多了吧？
穷千秋看见风逍遥大白天打喷嚏，像是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也跟着打了个哆嗦。“往更冷的路上去吧？”他问。风逍遥也点点头，两个人就走上了给人感觉更加阴寒刺骨的一条路。
冰冷的感觉越走越强烈，沿着有人踩踏出的路径到达一栋楼底下时，似乎连穷千秋也感受到了寒意。那栋楼有两个楼道，风逍遥站在下面对比了一下，往更冷的那条楼道里走，这时站在另一个楼道口的穷千秋不远处半人多高的草丛里忽然出现了一阵响动，他端着枪朝那边走过去时一脚踩到什么东西上，发出“吱”的一声尖叫，穷千秋也被吓得“啊”了一声。
“嘘！”风逍遥连忙制止他出声，自己放轻了声音，“一只耗子吓成这样，你还是个警察吗！”
“我哪知道！”穷千秋也轻声反驳回来，“我就知道跟你一起准没好事！”
两个前同事拌嘴的同时，风逍遥好像听见了什么轻微的声音。他警觉地环顾四周，一无所获，才意识到那个声音是从自己身上发出来的，是他开着免提的手机里播放出了刚才老鼠和穷千秋叫声的回音。
“是这个楼道！”他指指穷千秋旁边的那个楼道口，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上楼的过程中，哪怕已经足够小心，两人的脚步声还是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引发了一阵阵回响，片刻之后，回声又从手机的扩音器里传出来，仿佛有无数轻轻重重的脚步在伴着他们一起行走，走在前面的穷千秋握紧了手枪，肩膀却一直在颤抖。
手机里回声与他们脚步声的间隔越来越小，声音也越来越大，风逍遥知道已经接近逍遥游的所在地了，也掏出手枪，打开保险上了膛。登上倒数第二层时，风逍遥听见了除脚步声以外的其它声音，像是断断续续的滴水声和机器运转发出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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