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徒有虚名的Beta

rustylock

2024/11/19 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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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静雄在露西亚寿司的后巷将临也变得B不B、O不O开始算起，接近两个月的时间内，静雄遭受了大大小小的报复十余次，对临也实施了一场后患无穷的反击，获得的精神折磨难以计数。这天静雄下班回家，看到他家大门虚掩着一条缝，他犹豫了一下，推门走了进去。推门的动作正进行到一半，他还没看清室内的状况，脑子里已经在想：新的报复来了。
静雄马上发现，他的客厅里空无一人，甚至他昨晚喝剩的半罐可乐也还端正地立于电视前方不远处的榻榻米边上，而他能立即看清这一切，自然是因为客厅里亮着灯。他脸上所维持的视死如归的麻木暂时转为了疑惑，直到他看见紧闭着的卧室门，一阵寒意从他的头顶窜至全身——有什么在他的卧室里等着他。这比有什么在他的客厅里等着他更加糟糕。
静雄早已认清，并不是自己踏踏实实受一场折磨，就能和临也扯平。所以他不做任何准备，企图用睡眠一般平静的心态应对随时都可能到来的报复。但他毕竟不是真的在睡觉，所以他现在不愿朝卧室方向多迈一步，并且考虑了一秒就此退出客厅，关闭家门，在街上溜达到天亮后接着上班的可行性。
并不是不可行，但静雄不可能永远不回家，如果他的卧室里有尸体，他至少不希望尸体烂在自己床上。于是他排空脑中的一切猜测和自我恐吓，走到卧室门前，拧动了把手。
静雄的卧室很小，几乎一步就可以从卧室门口跨上床。这样小的一间卧室里涌出了洪水般的发情期Omega的气味，浓郁芬芳，源头近在咫尺。
静雄立刻捂住口鼻，惶恐地看清了房间里的景象：一个Omega半躺半靠在凌乱的被褥和床单上，戴着耳机听着歌，像在自己家享受假期一样放松和陶醉。静雄僵在卧室门口，看到对方冲自己恍惚地一笑。
几乎是同时，静雄的手机响了起来，时机与他曾经替临也接起电话时一样刚好，而他的大脑与那时空白得不相上下。这次他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自己的手机，接通后听到了临也的声音：“到卧室里去，把门关上，你也不想让邻居从你家的哪扇窗户闻到这种气味吧。”
静雄走进卧室，一只手背到身后关了门，另一手捂紧下半张脸。此时他的卧室门窗紧闭，窗帘拉得密不透光，只有床头柜上亮着一盏台灯。他问电话那头：“你想干什么？”
一声模糊的笑传了回来：“仔细看看床上的Omega，认识他吗？”
静雄匆匆往床上扫了一眼，看到一身又白又粉的衣服、一张白里透粉的脸、一副粉白相间的耳机，他有印象。那天他在爱情旅馆门口见到临也揽着一个Omega，Omega的面孔没看清，只记得那是一黑一白贴着的两道人影，颜色的反差大得扎他的眼。
有印象，但静雄不能确定，也没余力确定。他屏着呼吸回答：“不认识，他为什么在我床上？”
临也的声音不紧不慢：“因为这样最直接。本来我有另外的打算，可是你那天看到我们走在一起了吧？我这叫化繁为简。不过我没想到你会回答不认识，你难道以为这么说就能逃过一劫吗？”
“我没想逃。”
静雄这么回答，可以说问心无愧，因为他已经在外面的客厅里提前打消了逃的想法。可临也并没有把他的干脆当一回事，甚至嗤笑着道:“说得好，我想到了两个点子，决定交给你来选。你应该两种都不喜欢，可是没办法，你要是都不选，我就只好两种方案一起实施了。”
静雄还不知道临也的两个点子是什么，但他已经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下意识大喘了一口气。Omega发情的气味立刻像柔韧的藤蔓般缠绕拖引了他，他一咬牙，后背贴紧了门板——他或许忍不了几天，但他想，几分钟，或者几小时，应该还是可以的。他想自己需要速战速决，就坚忍直截地开口道：“你说吧。”
临也平静地，甚至可以说有些严肃地开始说明：“你之前提过想要自首，我虽然不同意，但换一种形式还是可以的。比如让你床上的那个Omega去报案，说你强……强奸了他，对你来说结果也差不多吧？你就什么都不用做，等着警察来抓你就好。这就是第一个点子。”
静雄瞪大眼睛，然后很抗拒地盯住了脚下的一小片地面。他是说过可以去自首，他也以为自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所谓准备也就是不去想象铁栅栏外亲人朋友们失望和唾弃的目光。而就临也提出的这种情况而言，他还需要额外克服另一层面的心理障碍：自己强奸的明明就不是他床上那个连话都没说过的Omega，这种基于事实的污蔑对他产生了不亚于坐牢本身的沉重压迫，由此又诱发出一种莫名的、类似憋屈的倒错感。他有点语无伦次地支吾了一下：“你没有证据。”
临也跟着放轻了声音，像是一种恶毒的提醒和纠正：“怎么会没有呢，你留了那么多可以伪造成证据的东西……在各种地方，像尿失禁一样。”
各种地方，包括了被扔进东京湾的白衬衫上、废弃码头的地面、尼布罗研究所的玻璃广口瓶内，以及临也的身体里。这些回忆痛苦而富有刺激性，静雄脱口而出：“可是，”
“可是”之后，他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按他的理解，临也的伪造将是把真实的证据变成虚假的证据，再用虚假的证据构陷自己这位名副其实的犯人，反正临也永远有手段，永远有方法。
“不用急着‘可是’，先听我说完第二个点子，”临也耐心地接了上去，“提前告诉你一声，你的卧室被我装了监控，不止一个——别想着找出来，找到了也别想拆，拆了的话我就当你选了第一个点子。然后呢，你要在你的卧室里跟你床上的Omega做……做爱，我会录下来放到网上，你就会比现在更出名啦。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180，179，”
静雄眼前瞬间泛起了金星，慌忙吼道：“你给我等一下！”
“173，172，”
静雄急火攻心，转而对床上的Omega劝道：“你被折原临也利用了！你被他骗了！你知道自己会被他害得多惨吗？”
Psyche的脸正对了静雄，露出一副可爱的、飘飘欲仙的笑容。一片药的功夫，然后他就动都不需要动了，再之后的事对他来说就和吃饭一样平常。临也曾经告诉他，不用勾引平和岛静雄，这也的确不算是勾引。他说：“我不会反抗的啦，临也先生说要演得像一点。”
临也在手机那头也笑了：“我害他干什么，如果你上了他，我可是要给他的脸打马赛克的。我只想害你啊。”
“那就不要把别人扯进来！我不是说过我不会再做那种事了吗？”
“那就不做，我也只好送你进监狱了。”
“不行！”静雄心中再次涌起了那股突兀而酸涩的憋屈感，他瞪了眼床上的Omega，就好像那是临也的某种人形的化身，“我明明不是把他……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难道不是强奸犯吗？”临也的声音懒洋洋、冷森森，仿佛讲了个无聊且显而易见的大道理，“100，99，”
静雄感到自己被逼得接近了临界点，不知不觉跪了下去，用一只手撑着地面，不是没有力气，是精神和身体都忍到了极限。他想那名Omega必然已经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发情了几个小时以上，否则房间里的信息素不会这样浓烈。自己的耐受力出乎他意料地薄弱，就仿佛是他被人贩子关起来那次忍过了头，他身体里某种类似闸门或堤坝的东西在重压之下已经濒临瓦解，即将崩溃。
静雄不由自主抬头看向自己的床，那位Omega飘飘然得像嗑了药，使他想起一个多月前自己还误以为临也成了瘾君子。自己当时的判断是错误的，不知道这次是不是也错了？那件白色外套下是不是也有零零散散的针孔？
这种情况下，临也通过手机幽幽地推了他一把：“其实你仔细想想，只是被拍一段黄色录像而已，就这么怕被别人看到吗？总比坐牢好吧？”
静雄发出一声混浊的喉音，挣扎着站起来，因为觉得自己的姿势太像一头匍匐在地准备随时扑向猎物的豹子。临也没有就此闭嘴，他叹了口气，语气柔软下来：“现在想起那个时候，我也能理解一点，你不是故意的，你发情了嘛。”
紧接着，他的声音提高了，在静雄看不到的地方大度地一挥手：“你不是忍不住吗，那就不用忍啦！”
静雄听了，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向前迈了一步，浑噩的大脑中有一小块清晰的部分想到：那名Omega为什么没有主动朝自己靠近过来呢？像这样发情到神志不清的Omega，本该是化作春水似地流到自己脚边的。
可是那清晰的一部分实在太小了，卧室门口离床的距离又太短，他在回过神之前就已经站在了床边，正要抬腿迈上去。手机从他松开的手中掉在床上，他的一只手向Psyche伸去，另一只手攒紧床单，像要把自己拉回来。
时间已经过了三分钟，但临也什么也没做，更是什么也没说，反正静雄已经听不到了。他的视线不听使唤地想要逃离监控屏幕，因为预感到接下去将要发生的那种直观的、鲜明的画面和细节将把他带回到码头上的午夜，当时他一切的所触、所听、所闻、所见、所感都会回来，他将无处可避。
可临也看了下去。Psyche慢慢从床上坐直，带着一种混合了新奇与畏惧的僵硬，松垮的白色外套滑落下来，里面的粉红色T恤柔软地起着皱。一只手按在他的肚子上，静雄的手，本意大概是要把psyche推开，而静雄的身体显然有相反的主张。在这种单方面的僵持之下，Psyche不逃不躲，温顺如同母羊。这就是你以后的样子，临也木然地告诫自己。而他绝不能活成又一个Psyche。所以他必须看下去，不想看也要看。
临也做好了看的准备，全神贯注地盯住静雄伸出的手，那只手上可掀起那件粉色T恤，下可扯开那条白色长裤。在他看得出神的期间，那只手就只是放着，仿佛冻在了Psyche的肚子上。
临也不得不从他那等死般的境界里抽出注意力，他又看了眼时间，静雄已经拖过了一个新的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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