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思乡症

rustylock

2024/11/19 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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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在路上，有人说我背后插了把刀，但是我够不到。你帮我看看。”
静雄站在新罗家门口，他转过身，背上确实有一把刀。
“真的诶，”新罗见到那把有点眼熟的刀时愣了一下，把静雄让进了屋，“你像这样一路走过来，难道就没人报警吗？”
“谁知道。”静雄满脸的漠不关心，新罗觉得他今天平静得有些奇怪。
“我说，你还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啊，至少应该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刺到的吧？”新罗问道，剪开了伤口附近的衣服。
“不太确定，“静雄趴在沙发上，胸腔受到压迫使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刚才有个人撞到了我的后背，那家伙跟我道了歉，我就放过他了。”
静雄没有提那个人穿着黑色的外套，毕竟那只是一件普通的连帽衫而已。新罗正在拔他背上的刀，他从嘴里发出嘶的一声：“好像是有点痛。”
那把刀插得很浅，但刀尖稳稳地卡在肌肉里，新罗费了点劲才把刀拔出来：“那你记得那个人的脸吗？”
“看不清。那家伙戴着兜帽而且低着头，道完歉就跑了。”
“……这样啊。”新罗瞥了眼他刚才从静雄身上拔出来的刀，想到了某种微小的可能，但没有说出来，毕竟用这种刀的又不是只有临也一个。
静雄沉默了几秒，突然提起一个和刚才完全无关的话题：“我前几天在联谊会上遇到了一个人。”
新罗清理伤口的手顿了顿，一瞬间以为静雄要说他遇到了临也，冷静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尤其是在他败给静雄之后。
不过，联谊会啊。
新罗的语气里多了一丝笑意：“你终于也想找女朋友啦，这不是挺好的嘛。”
“我不想找女朋友，”静雄扭头反驳，忽然觉得自己的说法可能会被误解，就又改口道，“不对，这跟我想不想找女朋友没关系。”
“我知道我知道，”新罗自以为是地点点头，又继续八卦下去，“所以啊，有遇到中意的对象吗？”
静雄知道新罗又在装傻，但现在没有心情奉陪。他盯着沙发扶手和坐垫间的夹缝回答：“我遇到的那个人跟我讲了点跟临也有关的事。”
新罗手上的镊子略微松了松，原本夹着的那团浸了酒精的棉花掉了下去，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静雄不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他苦笑了一下，重新夹了团棉花：“既然是你主动提起来的，就代表你不会生气了吧？我可不想再帮你重新包扎一遍。”
静雄确实没有特别生气，他突然想起一件想问很久却一直没问的事。
“新罗，我问你，”他侧头看向新罗，“我知道你把临也当作朋友，你想过要因为那件事怪我吗？”
新罗看着静雄的伤口沉默片刻，背过身去拿起缝合用的针线：“不会哦，不如说我很久以前就有这种预感了。我知道你们两个一直都是认真地想杀死对方的，别忘了是谁从开始到到最后都见证着你们两个的斗争啊？虽然严格来讲我没有看到最后的那次。总之，说是临也那家伙自作自受也不过分吧。”
新罗说着便开始为静雄缝合伤口，静雄心不在焉地抱怨：“有必要缝针吗，放在那里自己就会好了吧?”
“有啊。”新罗笑着回答，静雄感到背上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刺痛，好像新罗用了比平时更多的力气，他想这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
新罗带着他那副一成不变的笑脸继续道：“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们两个都离开了池袋，我受到的影响或许还不如赛尔提多呢。赛尔提虽然不喜欢临也，不过他从前经常给赛尔提委托，报酬也不低，多少也是个不能忽略的收入来源。你就更不用说，赛尔提一直把你看作重要的同伴，虽然不如我重要就是了。我却不一样，虽然你们不在可能会有点伤心，但我只要有赛尔提就可以活下去了。”
新罗的笑容掺进了点怅然，他总觉得自己很久以前和临也说过差不多的话。
静雄隐约感到自己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就只是静静地趴在那里不动了。
“总之说回刚才的话题吧，”新罗咳嗽了一声，不知道今天静雄的注意力都在哪里神游，“你遇到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是个戴眼镜的女人，讲话时的语调和表情只偶尔有变动，其他时候就像戴着面具一样。”静雄皱着眉头回忆道，有些犹豫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他暂时还不怎么想把窃听器的事告诉新罗，出于一些他自己都不太清楚的理由。
新罗对这种描述是有印象的，但一时想不起具体的人物来。他剪断了缝合的线，问：“你知道她的名字吗？”
“她说自己叫间宫爱海，”静雄重新看向新罗，“怎么了，你不会刚好认识吧？”
新罗转身去拿包扎用的纱布，回忆起了那个动荡的黑夜。
“……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呢。”他回答。那晚他浑身打着石膏，在街上游荡着寻找赛尔提。那位女性搀扶了自己，自己把临也的弱点告诉了她。
“她对你提到过临也吗？”静雄脱口问到，问完又觉得自己问得太急切，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不行啊静雄君，你这样就让我更好奇了，“新罗对他笑了笑，反问，”她到底说了什么，才让你这么在意临也的事啊?”
既然自己的反应已经被新罗注意到了，静雄便垂着眼坦白：“她说要感谢我打败了临也，但我不知道为什么。”
新罗对这个道谢多少能理解一些，反而是静雄的反应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你难道不反驳一下吗？”
静雄困惑地看了他一眼：“反驳什么？”
“……算了，没什么。”新罗差点翻了个白眼，把纱布覆在伤口上，“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介于你已经打败了临也，那就更进一步，干脆假设有另一个人把他杀了。你对杀他的那个人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静雄呼吸一滞，瓦罗娜将枪口对准临也的场景在他脑中闪过。
“不知道赛尔提有没有跟你说过，“静雄他迟缓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新罗已经帮他包扎好了伤口，他的视线落在烟灰缸上，”那天晚上，在我们碰面之前，是我的后辈差点杀了临也。当时我担心她因此成为杀人犯，想在她动手之前阻止她。结果是有人朝我们这里扔了一个闪光弹，当我的视力恢复之后，第一反应不是庆幸她没来得及开枪，而是愤怒，因为临也不见了。“
”从那之后我就不能确定自己那时候的真正动机，究竟是阻止瓦罗娜，还是抢在她之前结果掉临也——这么说你能理解吗？如果临也真的被人杀了，我的本能也许是顾及不了杀他的人的。”
这是自临也失去踪迹以来，新罗第一次听静雄谈起这件事。他默默收拾好医药箱放在一边，偏头看向静雄：“你知道临也自己会怎么想吗？如果他不是被你，而是被别的什么人杀了的话？”
“……我不知道，”静雄心烦意乱地摇摇头，现在他的精神不是很好，只觉得新罗不停地问东问西，就是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他不耐烦地皱起眉道：“我已经说了很多了，你还没告诉我——”
“啊，赛尔提！欢迎回……诶？”
听到开门的声音时，新罗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来蹦向门口，向赛尔提做出了比平时还要热切的迎接，却差点被冲进来的赛尔提撞倒。赛尔提用黑影包着一个人，静雄赶紧起身把沙发让了出来。
「她不让我送她去医院」
赛尔提把屏幕塞到新罗脸上。
新罗与静雄认出沙发上的人的脸后，几乎同时愣在了原地。
赛尔提将新罗往前推了推，催促他快点救人，新罗这才反应过来，对塞尔提道：“赛尔提，能帮我把她搬到客房吗？”
赛尔提点点头，再次用黑影裹住了已经昏迷过去的伤者。静雄目瞪口呆地望着新罗的背影消失在客房门后，重新跌回了沙发上，用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静雄不知道自己在沙发上坐了多久，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赛尔提是什么时候坐到他身边的。
「新罗说她受了很多外伤，虽然不致命，但头部受到了撞击，可能会昏迷一段时间」
赛尔提轻轻拍了一下静雄的肩膀，示意他看自己的手机。她又接着打下一句：
「你和新罗都认识那孩子？」
“算不上很熟悉，我也只见过她一次。”
静雄平时很少在新罗和赛尔提的家里抽烟，但他现在确实需要尼古丁来帮助自己理清思路。
他点起烟，长长地吸了一口，问：“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我接受了一份匿名委托，到达委托人交代的地点时，发现间宫小姐已经快要昏过去了」
两人沉默地坐在沙发上，静雄花了比平常更久的时间抽完了一支烟。
“……是临也干的。”静雄盯着烟灰缸里的灰烬喃喃自语，“间宫把他的地址泄露给了我，这是他的报复。”
「你知道临也在哪？」
“……又是这样，不停把其他人牵扯进来……”
「冷静一下，静雄」
赛尔提见静雄仿佛正陷在自己的世界中，有些担心地轻摇了他一下。静雄麻木地点点头，赛尔提又继续问：
「新罗说你今天被可疑的人用刀刺了，难道这也和临也有关？」
这个问题提醒了静雄，他觉得自己似乎清醒了一点，可又好像更加困惑了。
静雄知道临也坐着轮椅的样子可能是装出来的，也知道即使不是，临也完全可以雇佣别人来替他行动。但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无端猜想，连直觉都算不上。他也已经不那么相信自己的直觉了，从再次见到临也开始。
那与其说是直觉，不如说是习惯。一种把几乎任何事件都与临也联系起来的习惯。
静雄没能继续想下去，因为新罗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赛尔提拿起手机，本想把手机递给房间里的新罗，但当她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时，脖子以上的黑雾肉眼可见地静止了一秒。
新罗推开客房的门走出来，对爱海的救治刚结束不久，他本想在客房的椅子上休息一下的。
“有人找我？”
新罗轻声问，朝赛尔提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他从赛尔提手上接过手机，注意到了赛尔提的犹豫和紧张。
新罗从屏幕上认清了来电人的名字。他不禁看了静雄一眼，转身去了阳台，顺手关上了隔开阳台与室内的落地窗。
房间里的灯光穿过玻璃，只投在他穿着白大褂的背面。他面朝与平日无异的夜色，按下了接听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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