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病害（下）

【花邪】粉红大丽花的正确养殖

落花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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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窗外的月色时明时暗，映照在客厅里也是模模糊糊。之前喝下的酒精似乎变成了汗水，顺着我的脊背往下流淌。
夜风吹了进来，我不由的打了个冷颤，低着头不敢去看小花的脸。
一时间，就只有角落里的摆钟滴滴答答的声音。
这种诡异的气氛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小花长长叹了口气。我神经一绷，立刻意识到他可能要说些什么，便偷偷抬一下眼去看他。
小花单膝跪坐在地上，微长的额发遮住了他的眉眼，看不出是什么神情，声音里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吴邪，我一直在想，你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境和我相处。我一直骗自己你是在意我的，就如同我对你一般，可惜，终究不是这样。”
我怔了怔，似乎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心里顿时慌乱起来，几次想要打断他的话，但都没能成功。
“你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对我，我又怎么会察觉不出，无论我提出多么无理的要求你都不曾拒绝，是因为你爱我么？吴邪，我想说的是，若是因为那时在张家楼的缘故，你并不需要做到这样。
“那一次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没有关联，你也不必心怀愧疚。
“所以，收起你的怜悯，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小花一直垂着头，语气中细微的情绪令我不知所措，我看着他，不断的否决着他刚刚所有的话语，我想跟他说，会选择和他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他，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小花停了一会儿，最后慢慢的站起来，背对着我走出了家门。
“我想，我们都应该冷静一下……再见了，吴邪。”

等，等一下！他妈的什么叫冷静一下？什么叫再见？
我恼怒的砸了下地板，立即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去追小花，该死的酒精令我的脚步有些虚软，而小花走得很快，只一小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我一直追到孤山路口，四周零星的开过几辆汽车，路灯也有些发暗，只是再也没有那个人的影子。
真他妈的比兔子蹿的还快。我咒骂了一声，站在那里好长时间，终于确定小花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真的走了。
我跄踉的回到家，呯的甩上房门。走了几步，视线落在角落处那盆菜叶子上，想着小花送它来时的模样，愈发觉得清冷起来。
我走过去，坐在菜叶子旁边发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的脑袋乱成一团，模模糊糊又想起小花所说的那件事。
那时，在巴乃，本与此事没什么相关的小花率先替我进了那栋诡异的张家古楼。我和胖子在久等不到他们的信息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不知是否算得上幸运，我们与小花的队伍顺利汇合，但他们那队人损失很重，小花也受了伤，靠坐在岩壁旁抽烟。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抽烟，唱戏人的嗓子都金贵的很。我走到他身边想问问他们之前遇到的事情，但小花的脸色很差，我顿时紧张起来，低声问他是不是因为伤得重了，需不需要止痛剂。
小花没有答话，一直到一根烟点尽，才扭过头看我。
“不是跟你说没有接到我的信息不要进来么？前面的一切都是未知，你冒冒然闯进来有想到后果么？”小花说这些话时的语气有几分生硬，眉宇间也带了些不耐烦的恼意。
又是这种语气，似乎我不过是个总是将事情搞砸的局外人，我做的所有事都是错的，冒冒失失，不考虑后果。
立时，我心里火得很，但又忌讳着小花身上的伤没有发作，只是声音也跟他一样冷硬：“我知道，但毕竟这次是我牵的头，你在里面耽搁了太长时间，你也清楚，小哥他们在里面多等一分钟变多一分危险。”
我的话还未说完，便觉得小花的眼神锋利异常，吓得我登时咽下了未说完的话，同时也自觉这些话说出来过分了些，心里一阵忐忑，不知不觉便眼神乱飘，不敢去和他的对视。
气氛变得十分古怪，一旁休息的伙计消了声，就连跟秀秀胡侃的胖子也安静下来，不住的往我们这边看。
最终，我听到小花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要什么，你放心，我答应你的，决不食言。”

时至今日，我再回忆起小花说这话时的模样，才多少明白些小花那时的心境。

整装后，小花依旧让我和秀秀留在这里，而他和胖子领着我们带下来的人重新进入那栋楼。我本想跟去，但小花的神色令人无法拒绝。
就这样，我和秀秀等在临时休息用的墓室里。
等待的过程总是痛苦的，我无法控制的胡思乱想。小哥他是否还活着，胖子他们能不能平安的出来，经过这一次那些困扰我的谜题是否能够全部解开。
我几乎要被这些担忧整崩溃，想到最后，脑子里竟然只剩下当日在小旅店，小花那个意味不明的亲吻。
等到他出来，我一定要找他好好谈一谈。

黑暗的墓室里只打了盏照明用的矿灯，光线并不强烈，我无法准确的感知时间的变化。
只知道在我的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从小花他们下去的墓道中传来久未的声响。
胖子背着昏迷的小哥率先跑了出来，他没有停步，直接拽住我的胳膊往外面奔跑，一边头也不回的气喘吁吁的喊道：“快走！他娘的这个鬼楼要塌了！东西别拿了没有时间！”
我愣愣的被他拽着往回跑，事情发生的太快，直到胖子将身上带着的雷管向后扔去，巨大的轰鸣声和碰裂的碎土块砸到身上时，我才意识到，跑出来的人群里，少了近一半。

“胖子，小花呢？”我扯着胖子的胳膊，扯着嗓子喊道。
胖子看了我一眼，顿了顿道：“那小子从别的出口出去了。”胖子说完就闷着头向前跑，不再和我多说一句。
我心里很是奇怪，胖子看起来和平常有些不同，再怎么危险的时候他也会扯上两句皮，让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但现在……
可能是看我的脚步慢了下来，胖子回过头骂道：“你小子等什么呢？再晚我们都出不去！你可以等，小哥可等不起！快点吧！”
我看了看胖子背后的闷油瓶，他的脸白的毫无血色，气息也微弱的很，我咬了咬牙，不再去想别的，带领着队伍向来时的方向撤去。
等出了山口，在外围守候的伙计们便立刻围了上来，我让随行的队医为闷油瓶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得知他只是失血过多并没有太大障碍后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这一回，总算是将他们带了出来。
我陪着胖子坐了一会，便起身让另一队伙计随着我再走一趟山里。胖子奇怪道：“人都出来了你还进去干什么？”
“小花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他们的人也累得够呛，我得去接应一下。”我整了整背包，招呼着休息的伙计。
胖子的脸色有些古怪，他拉住我的胳膊，在我等到不耐烦的时候才犹豫的说道：“……天真，这回，不用去了。”
我没听明白，啊了一声看着他。
胖子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粉色的手机，上面挂着的小饰品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
这，这不是小花的手机么？怎么在胖子手里？
“那个人妖，不是，是解家的小子，真够爷们儿，他带着另一队人替我们暂时关闭了机关，我和小哥他们才有机会跑出来，只不过……”
“只不过？只不过什么？！”我有些恐慌，生怕从胖子口中说出什么我不愿意接受的东西。胖子没再说话，只是将手机打开，调出里面的一段视频递给我。
我做了几个深呼吸，但去接手机的手还是打颤。
视频是在昏暗的墓穴里拍摄的，光线很弱，但依稀能看到小花那张脸，因为离镜头太近的关系，小花显得特别好玩，身后的伙计给他用手电照亮，照的他的脸很阴森。他喘气看了看四周才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很可能会死在里面，我们现在准备用一个冒险的办法。不过你放心，那张小哥会安全回去的。”
镜头晃动了两下，手电的灯暗了下来，小花的脸变得很模糊，他压低了声音，似乎在笑：“对了，吴邪，你记得那天在旅店里我对你说的话么？你问过我参与此事的理由，可以的话，我希望……”小花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四周的声音有些嘈杂，小花骂了声“啧”，才又接着说，“算了，没什么，若是我没能出来，你不用觉得抱歉，这一切都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
他说完，镜头慢慢向下，在我以为即将结束这段视频时，小花突然又出现在屏幕中。
“吴邪，再见了。”
紧接着，就听到有人大吼了一声：“岩壳裂了，大家准备！”镜头一阵晃动，接着就黑了。我以为时手机出了问题，晃了晃，才发现是视频放完了。
我看了看胖子，胖子看了看我，我们良久没有说话。
“他们会不会有事？”
胖子沉默下来。
“他们会不会有事？”我忽然就不安起来，声音也控制不住的提高。胖子还是没有说话，看着他的脸色我便知道任何问题都是徒劳的。
我将手机扔到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背上装备对胖子说：“无论如何，我都要去找他，是生是死，总要有个答案。”
胖子见拦不住我，将手中的酒瓶一砸，骂了两句便站起来，一脸无奈：“算了算了！摊上你们两个算是胖爷我命中注定！走！我和你一起去！”

我们在山里找了整整三天，带来的伙计基本都要放弃，纷纷劝我别再耗下去，我恼火得很，差点和那些人动起手，最后还是胖子拦了下来。
我一直很庆幸，当时的我并没有放弃寻找。
也许我已经明白，小花对于我，不再是幼时玩伴这么简单的存在了。

找到小花是在后山的土堆里，他大半个身子都埋在里面，只剩下满是血的脸。我看着他，长时间支撑的力量一下子就没了，腿一软便跪坐在他身边。
还好，我将小花找了回来。

我通知了解家的伙计，将小花送到了医院。小花的伤很重，已经联系到美国的医院，过不了几日便要离开。
出了张家古楼，事后的工作还有很多，但小花走之前，我还是来到他的病房里探望他。
小花躺在床上，侧着头看窗外，听到我这边的响动，扭过头看了过来。
他的脸色不太好，人也憔悴了很多，但看到是我还是笑了笑。
背着人是一回事，当着面又是另一回事。我将之前想好的话语全忘光光，愣愣的坐在他身边发呆，似乎连话都不会说了。
小花撑着身体坐起来，我连忙帮他弄好枕头，扶着他靠在上面，他拿了纸板和笔，低着头在上面写着什么。
从古楼里出来，小花的嗓子受了影响，短时间内不能开口说话。我想到这里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吴邪，剩下的事情还顺利么？】
我连连点头：“别小看我啊，外面的事好搞定的很！你专心养伤就好，别想太多。”
小花抬头看了我一会儿，我被他瞧得脸上发烫，眼睛乱飘，不经意间就飘到他抿起的嘴唇上。比平常要略浅的唇色看起来很是柔软，和他那时吻过来一样。
这样一想，我迷迷糊糊的伸出手去摸他的嘴唇，小花愣了一下，随即张开口含住了我的指尖。温热潮湿的触感让我立刻回过神，脸涨的通红，慌乱的要将手收回来，却被小花握住了手腕，一个亲吻便落在了手心处。
温软的，轻柔的亲吻。
我看着小花柔软的双眸，咽了咽口水，慢慢凑上去吻了他的唇角。
在差点错过这个人之后，我才明白原来，我想要的不过是他平平安安的在这里。
接下来的事情显得非常顺理成章，我们都没有多说什么，默认了这种关系。

现在想一想，当时小花的样子并没有我臆想中的开心，他看着我的眼神总带着些迷茫，只不过那时我并未在意这些。

第二天清晨我从客厅的地板上爬起来，才发现我昨天晚上就抱着菜叶子睡了一夜。客厅的窗户没有关，风吹在身上还是有些冷意，我搓了搓冻得发麻的手臂，脑袋痛得很。
在地上发了会儿愣，我挣扎着摸出手机拨通了昨日老妈硬是强制我记录下来的电话号码。
“喂，吴邪？”那边传来的女声带点意外的温柔。
“嗯，是我，抱歉，昨天我没有说清楚，其实我已经有恋人了，只不过还没有告诉两个老人而已，实在对不起，耽误你时间了。”
“这样啊，真可惜。你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是我很幸福才对，摊上我这个烂人，他定然头痛的很。”我笑了笑，最后和她告了别，将电话合上。

天色已经不早，我大概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整理了一下行李，三步一摇的走下楼。路过店铺时我进去吩咐王盟好好看店，他老板我要出去一段时间。
“老，老板，你脸色不是很好，现在就要出门么？很急么？”
我瞪了他一眼：“我媳妇儿跑了，你说我急不急？！别废话，好好看店！当心我扣你工钱！”
王盟立刻立正站好，只是嘴巴里还模模糊糊的说着“老板你什么时候有媳妇儿了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之类的。
我没做理会，虽然头还是在痛，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
既然是我的缘故，总要说清楚。
毕竟，我还不想因此失去小花。
就这样，我登上了最早一班开往北京的飞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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