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散/每天回家旅行者都在装死

杞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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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空以一副极其夸张的姿态倒躺在沙发上，右臂垂落在地，胸口插着一柄剑，几股红色的液体顺着腰腹流下。
流浪者来不及多想，正准备走过去看看情况，随即听到了几声压抑的笑声。
他一把将白色的小精灵从沙发后面抓了出来。
“派蒙——”沙发上的人愤愤起身，“都怪你！”
“嘿嘿，对不起。”被抓着斗篷的派蒙悬挂在空中，无辜地对了对手指。
“所以，”流浪者松开派蒙，抬手扶了扶帽子，“这是在做什么？”
“想吓吓你，”空接过派蒙递来的纸巾，擦拭着身上的番茄酱。“怎么样，有被吓到吗？”
“无聊，”流浪者撇撇嘴，“先不说刀的断口明晃晃的露在外面，人血也不可能这么浓稠啊……”
“记下了，下次一定改进。”
“哈。”流浪者笑了一声，“你就算真死了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吧？”
“你会没地方住哦。”
“住在哪里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更何况我可以先回来把你包里的壶翻出来带走。”
“其实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省的麻烦你到时候来找了。”
“……我走了。”
闻言，空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起来，抓住了流浪者帽子上的飘带。“你最近在忙什么啊，这几天都没怎么回来住。”
“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那你今天晚上在这边住吗？”
“不了。”
流浪者完全没有说多余的话，将空手中的飘带扯了回来，转身离开。
“这家伙明明每天晚上也不在这里过夜，干嘛还天天往进来跑呀。”派蒙在空耳边小声嘀咕。

——

夜色为沙漠笼上一层寒意，流浪者小心的落在了旁边的沙丘上，以免惊扰到屋内的人。
几颗蔷薇形状的石头零散的落在房前。
他四天前途径阿如村的时候，被人拉住帮忙给石头浇水，据住在这里的老伯说，这些石头是金蔷薇的种子，能够开出金色的花。第二天本来只是想看看花开了没，结果又被拜托清理死域，后面两天他索性一直呆在这边，晚上可以顺手处理些魔物。

他也有些想看看金蔷薇盛开的样子。

真的能种出花吗？

他每天白天都能看到老伯耐心的一遍遍给种子松土、施肥、浇水。笑着说，只要是种子就一定会开花的吧，毕竟蔷薇就是为了绽放而生的。

老伯说这是他一生中唯一一件想做成的事。

人类的愿望还真是简单。

再等等吧。

——

第二天，一把鱼叉从空的太阳穴穿过。
有了前一天的经历，流浪者明显有了心里准备，走过去把断的半截捡了起来。
“做的好粗糙。”
“是嘛，”空撑着地坐起来，“我还特地让头发把断口遮住了。”
“错位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下次改进！”

——

第三天，空抱着自己的头靠坐在沙发上，双目圆睁，满脸震惊的神色，身上还盖着一块白布，从断口处流出的液体在白布上渗出一片片痕迹。
“颈部的断口不长这样的。”流浪者说着，把白布掀开，果然看到空垮着脸看着他。
“我可是很认真捏了，”空把手里用岩元素捏出来的脑袋转过来，“你怎么这么快就发现了？”
“你气管呢？”
“啊，你眼睛怪好使的嘛！”

——

第四天，空悬挂在房梁上，脚边散落着一摞书。
流浪者扶着帽檐仰头观察，挑刺道：“你舌头怎么没吐出来？”
挂着的人听话的伸出舌头。

——

第五天，一股甜腻的气息从屋内弥漫出来，空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这是落落莓的汁吗？”
“落落莓可是蒙德特产啊你怎么知道的？”
“……伤口太难做你直接不做了吗？”
“嘿嘿。”
“你每天洗衣服不嫌麻烦吗？？”

——

蔷薇一如既往。

——

第六天。

“或许种子没有办法自己发芽，需要一些外部的力量。”新来的女学者扶了扶眼镜。
老伯有些犹豫道：“您的意思是…要把这些外壳打碎？”他转头看了一眼流浪者。“可如果失败的话……”
流浪者摇了摇头。
后来讨论许久，也没有确定最后的方案。
他感觉自己也像是被困住了。

恍惚间，自己已经回到了尘歌壶。
“今天怎么没死？”流浪者低头打量着仰躺在地面上的空。
“快了，”空稍作停顿，“快饿死了。”
“那我还真是荣幸，能够亲眼目睹大名鼎鼎的旅行者逝去的画面。”
“好，”地上的人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缓缓的闭上眼睛，“你也是个见证者了。”
流浪者轻哼一声，取下帽子放在一旁，转身朝厨房走去。“那个小东西不吃吗？”
“我猜她不吃。”

流浪者盯着眼前狼吞虎咽的空，冷不丁开口：
“如果蔷薇是为了盛开而活着的话，那么人又是为了什么而活着呢？”
“嗯……”空有一下没一下的舀着碗里的汤，“每个人活着的意义都不一样吧。”
“那你呢？”
“寻找妹妹？旅行？”他撑着头想了一会，“或许都是，也或许都不是。”
“什么意思？”
“因为活着本身就是意义。”

空仰头喝掉了最后一口汤。

“如果蔷薇有意识的话，蔷薇自己或许也不觉得自己是为了盛开而生。”

空看着流浪者收拾碗筷，恹恹的开口：“今天也不睡在这边吗？”
“嗯。”
哈，真是轻描淡写的回答。
空翻了个白眼。

——

第七天

“试试敲碎吧，”沉默寡言的少年难得开了口，“与其止步不前，不如坦然的接受失败。”
随着几道风刃，碎裂的外壳下果然藏着一颗颗金色的种子。

蔷薇啊蔷薇，实现我的愿望。
花从石头中绽放，金蔷薇对我歌唱。

没有土地承载我，唯有歌谣承载我。
歌谣战胜敌视我的命运，战胜我的结局。
战胜我战胜时间，战胜永不消逝的消逝。

花开了。

老伯在他离开前送给了他一颗种子，他把那颗种子小心的收到怀里，准备和空商量要种在家里的哪个地方。
“空——”他难得一进壶就喊着旅行者的名字。
壶里一如既往的安静，不知道今天又是什么新的死法。
流浪者这么想着，推开了门。
“我带回来了金色的……”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空侧躺在地上，身下的血迹早已经干涸。空气中血腥的气息几乎和时间一起凝固了。

“空…？”他又小声的喊了一句。

没有回应。

画面的人似乎和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叠了。

他有些想吐，胃中翻涌的酸水刺激着他的喉咙。

人偶也会感觉到恶心吗？

流浪者强忍着不适蹲在了空的旁边，伸手探了探鼻息。
什么都没有。
皮肤也感觉不到任何温度，甚至已经有些僵硬了，他轻轻的拂过空的睫毛。
平时的话，空一定会睁开眼睛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了。

他终于忍不住趴在旁边吐了出来。

喉咙痉挛着只能吐出一些酸水，他掐住脖子想要迫使自己停下来，却只能加剧咳嗽，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涎水混杂着顺着下颚滴落在地上。
眼睛模糊的什么都看不清，耳朵轰鸣作响。
好难受。
比起身体，胸口堵塞的感觉几乎让他窒息。

再一次……再一次……
他似乎又回到了五百年的火光中。

他甚至没有余力去思考旅行者怎么会在壶里死去。

“你……”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流浪者有些茫然的抬头，熟悉的声音甚至也没能让他反应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空急忙跑过来抱住了还跪坐在地上愣神的人，“这个是骗你的，我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
“哈哈…做的很真吧……这可是我专门去找阿老师做的，血也是特制的哦。”
“你看，”空抓起了“自己”的一条胳膊，使劲扯了下来，向流浪者展示道，“是假的吧，我这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
流浪者的视线从未从他的脸上挪开，愣愣的看着他。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空手足无措地去擦拭流浪者脸上的泪水，“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一般，他将头靠在空的肩上，压抑着声音中的哭腔。
“这次做的很像，我以为你真死了。”
“抱歉。”
“我带回来了一颗种子。”
“等下要一起去种吗？”
“我要把它和你的尸体埋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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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任务来源于『献给某人的蔷薇』，其实一共只有七天，前面几天笨蛋崩崩没想到敲碎石头捏。（剧情有魔改，种子是更后面几天才获得的加上剧情记不太清了可能云了）
·『如果蔷薇有意识的话，蔷薇自己也许不觉得它是为了绽放而生』，出自ever17，原句中人是为了爱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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