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达】存在的价值

离达短篇集

宝淳

2024/11/19 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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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磅面粉，十磅砂糖，再加上六分之一盎司的欢愉和四十一微秒的恐惧，将这些材料一同放入蕴含着水之元素的漩涡，然后就只需要耐心地等待太阳升起又落下十三次，理想的情人就会在珍珠贝里诞生。
冬之女皇注视着沉睡在贝壳里的美貌少年，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原本期盼的是一位英俊青年，可为什么诞生的会是这样一个小孩子呢？女皇低头翻阅着厚厚的魔法书，为自己的失败感到了淡淡的烦躁。
挥了挥手，女皇让那贝壳回到了不见天日的海底深处，任由巨鲸将它吞进了肚子里。本以为这次失败的实验到此结束了，没想到三天后巨鲸游回了岸边，将那个紧闭的巨大贝壳吐了出来。
侍从们发现少年从贝壳里爬了出来，赶紧去禀告女皇。女皇看着表情懵懂的少年跌跌撞撞地向着自己走过来，有些头疼该如何处置这样一个……意外。
“我会忠诚于您，女皇陛下，愿您权杖宝石的光芒照遍整个大陆。”作为魔法的产物，少年似乎天生就习得了各种知识，连行礼的姿态都优雅而从容。他执起女皇的手作势轻吻，嘴角挑起了俏皮的弧度。
确实会是一个完美的情人，如果她愿意耐心地等他长大——然而女皇从不委屈自己做任何事，因此她只是态度冷淡地将这名自称叫阿贾克斯的少年打发到了愚人众里接受训练，转而开始了又一次的魔法实验。
阿贾克斯对女皇的安排从无怨言，他就像一个真正的人类贵族少年那样热情地融入了新的生活，将整个愚人众营地闹得鸡飞狗跳。
训练，任务，然后又是训练。
“达达利亚。”听见公鸡招呼自己，阿贾克斯转过头。他如今已经晋升为愚人众第十一席执行官，代号公子，在外行走的名字也换成了达达利亚。
公鸡的话语从来都很简洁：“你去一趟璃月，要不惜一切代价取得尘世执政的神之心。”
达达利亚眯了下眼睛：“可是我记得这个任务已经委派给了散兵。”
公鸡哼了一声：“你们两个看谁先拿到东西就算完成任务，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比不过他？”
“拙劣的激将法对我可不管用处，”达达利亚笑嘻嘻地回答，“只要费用全额报销就行。”
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女皇从来都不记得给他零花钱！
达达利亚自诞生起就明白自己的存在并无意义。他本该是应和着对爱情与陪伴的渴望而诞生的完美情人，却因为魔法实验的失败而被扭曲。
达达利亚暗自叹了口气，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战斗的冲动，也从无耐心讨好任何人——即便是现在他已经长成了一名青年，也实在不适合作为女皇的男伴混迹在奢靡的皇庭。
转动手腕，沉重的铁弓灵巧的绕了几个圈子，然后重重地砸在了结着厚厚坚冰的湖面上。冰面转眼间炸出了放射状的裂纹，一眨眼的功夫就哔哔啵啵爆开，凝着细小冰晶的湖水拍打在岸边石头上，瞬间凝结成了霜花。
达达利亚从手边的提袋里抽出鱼竿，熟练地绑上鱼钩，然后挂饵甩钩——被新鲜空气吸引过来的鱼群根本不需要特意引诱就聚集在湖面上，五颜六色的鳞片在浮冰之间闪闪发光。
很简单就咬钩了，浮标微微一沉。达达利亚及时提起鱼竿，鱼线的另一端原本活蹦乱跳的花鲥刚暴露在空气里几秒钟的时间就迅速冻结，保持着一种舞蹈般的滑稽姿势被甩到了岸上。冻鱼砸下来带起的冰碴四处飞溅，达达利亚眯了眯眼睛。
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这条倒霉的鱼，本以为被神明选中终于能够逃脱曾经的监牢，却没想到新世界会这样冰冷无情。
所有的星星都在争先恐后地赛跑，这是镌刻在本能里的信号。然而直到冲出黑暗之前的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有时候跑得太快也不是一件好事。
达达利亚将花鲥从鱼钩上解下来扔进鱼篓，然后给鱼钩上了新的饵料。
诞生后的星星就再也回不去了，所以从来都没有人能够告诉其他那些在黑暗的摇篮中等待降临的可怜虫们世界的真相。
圆满的结局从来都只是偶然，达达利亚抿了下嘴唇，失败和错误才是常态。
“不知道璃月的湖泊里是不是也有这种鱼，”达达利亚漫无边际地想象着那个与至东截然不同的国度，“或许我可以尝试一些新东西。”
直到踏上璃月国土的那一刻，达达利亚还在琢磨要购买什么样的鱼饵。
他走在阳光明媚的街道上，被扑面的和风熏得昏昏欲睡。这样暖和的天气，风里带着清甜的花香与淡淡的海盐气息，行走时让人不自觉地放慢了步调，甚至可以就这样站在高大的银杏树下靠着树干漫无目的地观察过往行人——如果是在老家这样傻站着，早就被冻僵了！达达利亚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他揉了揉鼻子，抬起眼睛——
就这样撞进了一双美丽的金色眼眸。
本该空无一物的胸腔突然充盈了热血，向来安静的左胸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心跳。达达利亚口干舌燥地盯着那双眼睛，自诞生以来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脉动。
十磅面粉，十磅砂糖，再加上六分之一盎司的欢愉和四十一微秒的恐惧——哪怕经过了十三次的日升日落，得到的也不过是完美的假象。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在这个世界上获得了新生。
星星的秘密在此刻揭晓，黑暗中的追逐终于抵达了真正的目的地。
我知道了，达达利亚悄悄地对自己说，我知道了。
那双眼睛与他仅仅对视了一瞬，就漫不经心地转开了，却并没有带走他赐予达达利亚的魔力。
我的忠诚属于女王，达达利亚抓紧了自己的衣襟，但是我的生命注定将属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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