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 诤臣与佞臣

诤臣与佞臣

番外

ampano

2024/12/24 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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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臣子与自己的主君相爱是一件危险的事，危险度远远大于与君主的意见相悖。奈费勒一直以为这把悬在头顶的利剑早晚有天会落下，但万万没想到先被死亡追上的是达拉伊。是的，达拉伊快死了，三十多年的殚精竭虑掏空了他，数月的病榻缠绵后，医术最精湛的医生也宣布自己无可奈何了。达拉伊得知后倒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只要不是在昏睡，他就拉着一直陪在身边的奈费勒从天南聊到地北。奈费勒一反常态地顺着他的任性，只因为他发觉在达拉伊脸上已经很久没出现过这般轻松愉快的笑容了。

“陪我走走吧，我的好大人。不……我不出去，只是去阳台转转而已。”这天傍晚，达拉伊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拉着奈费勒要他陪自己去阳台。奈费勒无奈，只得扶着他一步步走了过去。夕阳还未完全沉入地下，举目望去，一切都被染上了一层金红色，达拉伊在微风之中深吸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一般地说着：“到最后还是我赢了不是么？我终于跑赢了阴霾，我感觉我做得还不错！你这次不许再对我吹毛求疵了，我现在可听不得反对！”奈费勒扯了扯嘴角，压抑着哭腔低声说着：“你做得很好……不会再有人比你做得更好了。”

达拉伊得意地哼了几声，靠在栏杆上撑着脑袋说道：“有件事我一直压在心里，现在终于可以对你说了。你记不记得当年我们一起被锁在那间奇怪的屋子里的事？那其实是我许的一个愿望，我在抓住拜铃耶将她送到伊曼那里时，看见了一些……很奇怪的画面。我看见你死于我的利刃之下，身边还有一张折断的杀戮卡，还看见我们起事失败，你在我面前被砍下了脑袋，还看见密谋泄露，你为了保住我担下了所有罪行……我被吓坏了，哭着求那向我展示这些画面的存在无论如何得保住你的命，随后我就看见我们昏迷地躺在那间屋子里……”

奈费勒记起那晚他莫名其妙的哭泣，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竟是在为自己而哭。“在伊曼那里显灵的只可能是神明……那个荒唐的夜晚，竟是神明促成的么？”达拉伊摇了摇头说着：“我觉得祂只是在实现我的愿望而已，作为我抓住拜铃耶的奖励……这可不算我强迫你，那晚需要我们两人的愿望才能实现，你现在没许下这个心愿，或许在未来哪天会有机会呢。”

“神明给了你一个愿望，你可以许愿任何事，你却只要我……”“对，我只要你。”达拉伊打断了奈费勒的话，咧嘴笑着：“但我要走了，我希望你晚点来找我，至少让我多清净几年。你一辈子都费在我身上了，世上的美景那么多，去看看别处吧，现在你自由了。”

奈费勒注视着他，他的眼角布满了皱纹，脸颊因为病痛的折磨而凹陷，奈费勒却恍然间看见了那如同太阳一样的青年在对他笑着。“我不知道还能看向哪里。”奈费勒轻声说着：“你就是我的整片天空，没有你，我又该去往何处？”“那就代替我去看看沙漠吧，我被这王宫囚禁了一生，只有借着你的眼睛我才能再次自由。”达拉伊握住他的手，柔声说道：“在无垠的沙海之中，在如宝珠一样的绿洲里，我们会重逢的。”

绿洲的牧民们对那个外来的老者颇为欢迎，不但因为他学识渊博，性子和善，还因为他乐于向牧民们讲述那一个个传奇而又精彩的故事。每当太阳就要落山时，他们就会放下手里的活计，围在他身边认真地听着。他最爱的是关于一个贤明仁慈的君主的故事，每当讲起他，老者的脸上总是挂着温柔的笑容。

当最后一个孩子被他的父母硬拉回家时，太阳已经快要没入地平线了。奈费勒喝了一口水，有些艰难地站起身活动活动腿脚，正打算回屋，却被一个清亮声音叫住：“请问，能给我一口水喝么？”

奈费勒转过身，看见一个年轻人正站在他面前，咧着嘴冲他笑着。他可真美啊，奈费勒想着，美得像被夕阳染红的云彩一般。“在这时候独自一人来沙漠可不是明智之举。”奈费勒没好气地说着，正想领着他进屋，却被他轻轻拉住了手。“其实我不需要喝水，我来向你讨要一个愿望，我的好大人。”年轻人笑嘻嘻地说着。

奈费勒愣住了，抬眼看向了他，记忆之中已经变得模糊的面庞忽然变得清晰起来，他笑了起来，笑得从未如此畅快。“好。”他握住那人的手，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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