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的天狼星

深海的天狼星

畴昔

2025/04/03 1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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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云彰人记得小时候睡前听妈妈讲过，海里面是有星星的。
　　应该是假的吧……？如果海里面有星星的话，为什么在海边甚至海面上，都看不到它的光呢。
　　懵懵懂懂的，却好像觉得自己很明白世界真理，大抵每个人小时候总会有这样的时期。东云彰人于是告诉自己，就算星星从天上掉了下来，摔到海里没有摔碎，也会在海水里熄灭的，这就能解释看不到星光了。所以海里也是不会有真正的星星的，就算有，它也早就已经死了。
　　东云彰人在心里扯清楚这个没头没脑的故事便安然入睡，在梦里意外地置身于海洋。
　　好一片一望无际的蓝色，东云彰人想，感受不到阻力与压强，好像飞到天空中了一样，只是颜色要更深几分，他顺着好奇心不断下潜，只是越潜，能透过来的光就越少。
　　视域越来越昏暗，水压在不知道哪刻突然袭来，喘不过气……全身像被沉沉的铅块包围了一样，嘴巴张开，重重的水从那里涌入了肺。
　　溺水感……几乎要把身体挤压碎裂，不知是弥留还是只是深海的缘故，眼前更黑了几分，他已经没力气再挥动四肢，任由水压与涡流携他而去。
　　直到被什么坚实的东西托起来，感觉有些滑溜溜的，却又很结实，很……安心。意外地感受不到刚刚的窒息感，好像一直被托着迅速上升，视野也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忽地跃出了水面，不适感烟消云散，清新的空气由器官不断到达肺部，被水填满的难受也在不知觉中消失了。
　　好明亮……蓝天像被稀释了数倍的海，白光在空气中的散射却让蓝色成为主色，这在幼小的东云彰人心中一直是蛮神奇的一件事。但是蓝色也好啊，清透的，澄澈的……总给人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此刻也的确是这样，湿度刚好的空气让肺里润润的，他终于能找回一些被水吞没的精神，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下是一只蓝鲸。
　　好大……他听说过，那好像是世界上最大的动物吧？身下的一大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然而它遨游在此刻的天空里，看起来毫不违和。
　　什么东西从海里面冒了出来……闪烁着，等下，好亮，好强的光……东云彰人在心里如此感叹，那东西突然腾空而起，像是一跃而上，一下子就出现在他和鲸尚未触及的高峰。
　　那是……星星？东云彰人的脸上遍布惊异，海里面……真的会有星星吗？
　　看起来有些泛蓝的星，爆发出奇迹般的强光来，又在下一刻瞬间崩解，炸裂出千万块碎片，亦或是星星的粉尘，洒落一地。
　　深海里的天狼星啊……最亮的那颗星，如果让它这样白白碎开了可不好。东云彰人于是伸出手去，在空中扑腾着挥舞手臂，试图抓回一点星星的粉末来。
　　却意外地发现那些还闪着光的尘汇于自己身前，细小的光聚集在一起，形成耀眼的光团，白色要把自己的视界淹没了，就在眼前的一切正被过于强烈的光吞噬的一刻，他从梦里醒了过来。
　　真是一场迷幻的梦……他先是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如果现在不去回想的话，过不了多久就会一点也想不起来了。这也是小彰人颇为自傲的一个发现，但只要刚起床时把梦到的东西在脑子里都过一遍，之后还能记起来很多。
　　他收拾完自己的记忆，揉揉眼睛准备爬下床，却被床头柜上摆放着的，反着光的东西迷住了。
　　像海的颜色，透明，靛蓝，而深邃，这是什么……宝石还是水晶……？无论是什么应该都很贵吧……不对，床头柜以前放着这样的东西吗？
　　他颤颤巍巍地从柜面上取下那一串，透过澄澈的蓝色观察着窗外的阳光，突然感觉眼前浮现了什么，是鲸，天空，和碎裂的星星……
　　啊……他诧异地发现那海蓝色波光粼粼，好像和大海一样，层层叠叠的浪上银波飘荡，但又像是一颗星星，不是很规整的形状，却有着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光。
　　现在东云彰人终于相信，海里面是有星星的了。
　　
　　
　　那颗不知什么的海蓝色的东西，被东云彰人称为深海的天狼星。
　　听起来或许有些中二，但在那个年级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况且那么亮的星……又是从海里飞出来的，本来就和这个名字很相配。
　　东云彰人把它的绳两端用一个结绑住，使之成为一个完整的环，套上了自己的头。
　　这种东西……大人称之为项链吧，蓝色的晶莹剔透的“天狼星”就这样被放在胸前，亮亮的。他本来以为自己不会迷恋这种闪闪发亮的东西，一般来说都是女孩子喜欢吧？这颗是不一样的，他在心里默念，以此说服自己不必为此而感到羞耻。尽管如此，有时候还是会有与其说是好奇心过剩，不如说是玩笑心太重的男同学，围着他问这是什么可爱的小挂件吗，哪个女孩子送的呀？
　　他不理不睬，用手拿起那一颗，小小手指在上面摩挲，揉捻着它不规整的形状，解释了大家也不会懂吧，现在说梦里的东西在现实里出现了什么的，谁会信啊。
　　他只好默默走开，留下那一堆幸灾乐祸小学生在背后嘲笑，反正他们很快也会忘记这件事去寻找新的笑柄，但这颗星星是真实存在的啊，他们开一百句一万句玩笑都不会消失的。
　　但是……为什么它……会来到我家呢。
　　他想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只是因为妈妈讲的一个故事吗，做了这样的梦，然后遇上这样的星星。
　　把那一块紧紧攥入手中，有人说每颗星星都承载着某人的心愿，那这颗星星……会不会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才来的呢？
　　自己……现在有什么愿望呢？
　　小学时大概也没怎么在想，什么终极目标啊什么生命意义啊。毕竟谁会在那么小的时候就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呢，那时候大家还能纷纷叫着喊着，“我要考东大！”“我要当什么什么家！”谁知是国中或是高中，就多多少少意识到了自己离那些还是太远太远，渐渐把这样的野心和叫嚣收一些回来。
　　所以那时候一心一意地踢着足球，不去理会那些空口谈着所谓理想志向的人，白天是在操场踢，回家是看比赛，晚上是练颠球……专心致志地把自己的生活用足球填满，却还是在四强赛就输给了据称的黑马。
　　可是他们是……离开了家，去往专门的足球学校，把自己每一天的所有时光，几乎都先献给了足球的人……
　　而自己对足球，真的有这样的决心和觉悟吗？
　　记得四强赛结束那天的夕阳格外凄凉。1；5，根本是惨败。想来自己小学六年一直以来的生活方式，自认为除了上学以外也就只剩足球了，却还是只落得如此下场。
　　星星啊星星，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我真正的心愿，又要到哪里去找呢。
　　海蓝色的星星和夕阳是毫不相称的，也有人给他讲过，橙色和蓝色是互补色，之类的。这样看来他是不是本来就不适合戴上这颗星星呢……星星是要留给有心愿的人的，那么他的心愿又在哪呢……迷茫……失去了足球以后，过的是前所未有浑浑噩噩无所事事的日子，日复一日地虚度着光阴，间或看看脖上的星星，自己对得起它吗，好想再见见那只鲸呀……莫名其妙的感情和心绪一并被牵扯起来，人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干吧……直到那场夏日祭之后，了解了许许多多有关音乐的事情，见证了那场传说之中的活动。
　　那时候他也不可能知道那场活动对于街上的人有怎样的意义，只是强烈的热量和心愿是谁都能从那场活动的氛围中感受得到的，实在是热得几乎要将他点燃的温度，所有观众沉浸其中，仿佛一同宣泄一同呐喊的感觉……街头音乐和歌唱，原来是如此地迷人。
　　从那颗星星那仿佛也散发出了微微的热，为之付出一切心愿的话……现在可能真的有了呢。
　　当时他也幻想这星星能带他去向何方，在他第一次踏上那条街准备在路边歌唱时，那星星仿佛一直闪烁着微光，从那不规整的棱棱角角里，折射出七种不同的颜色。
　　左手紧紧捏住这一颗，右手紧紧握住麦克风，用稚嫩的声音大声歌唱着，那谈不上有多少技巧多么出色，但他明白自己只是想唱。
　　为何自己选择的方向，为此奉上生命的道路，却是自己根本没有所谓天赋的东西？他也曾想过自己是不是不适合这条路，但又只是把话筒攥得更紧了些，这是你自己为之感动，想要实现的愿望啊，是你自己因它而热泪盈眶，想要超越的夜晚啊。
　　在“传说起点”的livehouse里的那场失利，在那之后他受到的来自前辈的打压与凌辱，那一刻他回想起了很多，小学时在背后嘲笑他戴着项链的同学，六年级时在过度衰败的夕阳下的那场惨败，心愿本不是用来被别人取消的东西，但自己的努力，觉悟，难道还是不够吗？
　　不行，不行啊，他望着胸前的星星，已经下定了决心的了，怎么可以在这里止步……
　　夜里他意外地，又梦到那一片海洋，不觉中他仿佛听见一段歌声，他不知道那是什么语言，但是旋律悠长不绝于耳，低音浑厚而坚实，高音婉转而清亮。
　　真是好听……应该比自己唱的要好听许多吧，他不断下潜，海里浮华缤纷的一切已不再吸引他的视线，他向着声源不断进发。
　　他在声音的尽头发现一个男孩，头上戴的帽子，上身的拖尾……他知道的，鲸不是鱼，但还是习惯性地想用好像鲸鱼来评判这身衣装，他双腿交错向下游去，游到他的身前。
　　他似乎没注意到自己，手拿着指挥棒，在海水中富有节律地挥舞着，这里点点，那里提提，然后在各处，隐隐约约传来一些不同音色不同音调的和声。
　　一瞬间他也想跟着唱出来，深吸一口气，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也好想好想加入海底的交响或是合唱，明明他也深爱着音乐与歌唱的啊，为什么不能让他唱呢？
　　他无力地挥着手，想让指挥家注意到他，但反应过来这样反而会打扰他们吧，自讨没趣地游往一边，坐在崎岖的礁石上。
　　音乐果然是让人能为之一振的东西，海底的交响乐自然地流淌进他的耳中，好像随着洋流滑过，清新而悦耳动听。他不觉在这样的乐声中沉醉，没注意到什么时候音乐渐弱淡出，直至结束，那名看上去和自己年龄相仿的指挥家，站到了他身前。
　　他猛得睁开眼，模糊地看见蓝色打扮得像鲸鱼的男孩对他露出一个微笑，随后梦境飘散，他忽地苏醒，眼前只有白白的天花板。
　　
　　
　　挣扎着在街道上摸爬滚打，也有人对他说过一个人的话是没法超越那场活动的，只是自己的确找不到一同前行的伙伴，他们能有自己这样的热情吗，其实……如果能有的话，或许自己的能力也不能称得上他吧。
　　所以现在要做的……只是自己一个人把每一次练习都做好，对战活动输了无所谓，只要再努努力赢过去了，又被街上不知哪位暗讽了无所谓，他会证明给所有人看的。
　　星星啊星星，你会看着我的对吧，这是我真正的心愿对吧，虽然你没办法给我梦寐以求的天赋，但这些都不重要对吧，只要比别人多出数倍的坚定意志，付出成百上千倍的汗水……
　　累垮了啊，连日的训练，livehouse的活动，周转……人类总是有极限的，要是能成为星星就好了，像天狼星那样燃烧个几十亿年不止，永远永远不会疲惫地唱着自己的歌……但是什么都做不到啊，体力，歌唱的技巧，点燃会场的气氛。
　　在梦中再一次潜入深海，现在迷恋于虚幻的梦境，还有什么意义吗，但却听到和那天晚上截然不同的，悲伤的歌。
　　“……谁也看不见。”
　　“梦想也看不见……”
　　是和上次一样的声线吗？然而为什么汇成了词句呢，东云彰人想，大概是自己的脑补把混沌的音节连缀成了表意的声音，可能这也是被积压了太久的内心深处情绪宣泄。
　　“如果回去的话，就能够传达吗？”
　　“这个声音将传向何处……”
　　这两句……却又不像是内心情感的外显了，这是……有人在问着他什么吗？
　　不断下潜，隐隐约约瞥见一个人影，像鲸鱼一样的男孩，是他在唱着歌吗？
　　鲸鱼的话好像会发声交流，但是会歌唱吗？人类倒是能唱歌的，虽然不一定唱得好听……他看上去不像是悲伤的人啊，为什么唱着这么伤心的歌呢。
　　“在这个世界上……最为悲哀的事情……”
　　会是什么呢，东云彰人急忙加快了向下游的速度，听起来好绝望的声音……丰厚的情绪在歌声中被人传达，那种颤抖着的，触碰灵魂的悲伤……仿佛要自己一同承受。
　　“其光辉”
　　“没能被察觉到的，星星”
　　“逐渐坠落于海底……”
　　星星，要坠落了吗？他变得很慌张，急忙检查自己脖上的挂坠，它的光芒仿佛也变得越来越微弱，几乎要融于昏暗的海底。
　　不要……星星，不要消失……
　　“放声大哭”
　　“为什么呢”
　　“这样的话、简直就像是”
　　他用两只手环住脖上的那颗星，想在双手间围出的空间内，再看到它闪烁的光，像是要保护着它，让它不要熄灭一样。
　　“深海的星星一样……”
　　星光消逝，他从梦中惊醒。
　　
　　
　　醒来的时候，眼角不知为何带着泪花。
　　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想要再听到那样的歌声，但是那好像是被囚禁在海底的，受困于梦中的。
　　对了，星星，星星呢，他急忙看向自己的胸前，那一颗海蓝色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已然黯淡下来。
　　看不见梦想了吗……这怎么可能。
　　他用尽全力回忆梦中的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脑子被绞碎了一般，痛痛的，钝钝的，晕眩着。
　　大海……那样孕育着一切，生命，大气层……都从海里起源。然而，它却也吞噬着一切，星星，梦想……
　　该怎么把那孩子从海里救出来呢？
　　那样的歌声，绝望一般对消散的星星的挽歌，是在向自己求救也说不定。
　　研学旅行，他和国中的同学一同前往海边，夏日阳光正好，沙滩热闹，风景绚烂，他好像有点难以把眼前光景与梦中或迷幻或绝望的深海联系起来。
　　此刻却感到胸前的什么微微摇晃着，颤抖着，不平整的边缘磨着那一块较薄的皮肤，不是那么好受……
　　星星又在呼唤他什么吗，他恨不得走入海中潜入水里，但那显然不是人类可以尝试的，他懊恼，眼前放松着的同学和旅客，对他一起游泳玩水的邀请都显得黯淡下来，还是很在意那孩子，他的歌声和歌词中传达的忧伤。
　　但那天夜里竟然无梦，东云彰人觉得很奇怪，他好像已经习惯夜夜潜入海中，但随后也只能抱着对海蓝色的眷恋空虚地醒来。
　　第一个念头就是趁没人的时候去看看海边，脖上的东西震颤得更为剧烈，直到他跑到无人的海滩，眼前的海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湛蓝。
　　猩红，甚至能闻到几丝血的腥气巨大的，巨大的鲸，倒在海边，把海水都染成一望无际的红色。
　　星星不停地抖动，突然飘了起来，浮在空中，飞向前去，勒住了他的后脖，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随着星星一同向前奔去，奔赴红色的大海。
　　他和那头死去的鲸撞上，星星仿佛对自己不管不顾，从项链上脱落，高高地飞到空中，然后一瞬间，碎成千万片碎片，再纷纷炸裂开来，成为数不清的粉尘。
　　洒在鲸上，洒在海里，洒在他的头上，哪里都亮晶晶的，明明是这么凄凉的一幕，却又感觉着这么耀眼，格外凄美……
　　他现在……真的不是还在梦中吗？
　　研学结束，其他人好像都没见到那样的一幕，果然只是一场梦而已吗？
　　但是胸前的东西已经不在了。
　　是愿望和自己的告别，还是什么？不可能吧，自己的心愿，从见证那个夜晚的奇迹开始，就未曾改变过。
　　无论这星星作何反应……
　　他回到那条街道，开嗓，练声，清嗓，演唱，为梦想奉献的每一日，他相信这些终究是不会白费的。
　　只是在将要开口时，恍惚间听到熟悉的声音。
　　“在光所照射不到的地方”
　　“要有多少的光”
　　“才能触及到那里呢？”
　　他放下手中麦克风，不顾一切地朝那个声音的方向奔去，不会错的，就是梦中那个，海里面的孩子。
　　他穿着普通的常服，那种海蓝色的，鲸一般的气质，却在脑海里存在着，这样的歌声……好想能一直听见。
　　“那个，你要不要和我成为搭档？”
　　没有什么预演，几乎没有犹豫，他这样发出了邀请，或许有些冲动？但他也很佩服自己的勇气。
　　那人的银灰色的眼里似乎闪着光，真好看呐，像天狼星一样……
　　对方犹豫着低下头，他开始懊悔自己的过度突然和冲动，这样的沉默牵制了二人许久。
　　“谢谢你，把我救了出来……”
　　“谢谢你，把星星还给了我。”
　　欸？
　　声音不像是从面前的人那传来的，他也没看到他开口，那究竟是谁在向自己道谢呢？
　　眼前的人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星星般的双眼凝望着自己，他点下了头。
　　
　　
　　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很难用一句话概括吧。
　　总之，东云彰人现在和他的搭档，来到了同一所高中，奔赴着同样超越那个夜晚的梦想。
　　他在英语的拓展阅读材料上，偶然瞥见一个单词。
　　“stardust”，从字面意义上理解是星尘，却也有着“天赋很高的名人似乎拥有的魔力”的意思。
　　天赋啊……魔力啊……这样的事情自己不敢奢望，却能让他联想到他的搭档，和他那双银灰色的眸。
　　是啊，是自己，在那天清晨海边的一片血泊中，将星尘还给了他，让鲸得以重生。
　　海里面是没有星星的，有的只是被困在那里的，想要星光，想要唱歌，想要被人听见的鲸。
　　但东云彰人知道，深海的天狼星，不会再离开自己了。
　　那是并肩站上舞台举起的麦克风，交织着声音合出的歌，和一同洒过的汗水追逐的梦想。
　　天赋和局限什么的，本来就无所谓。
　　唱就好了，水压也好缺氧也好全都不管，能唱出声音，唱得更好听就好了……
　　你也是这么想的吧，我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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