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 鹊南飞 - 文岛 Wland

鹊南飞

三十

天星沉

2024/12/10 0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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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诶，这位莫不是持明小殿下跟前的？”少女恬静的声音伴随着柔和的灯光落到他身上。穹如梦初醒般，猛然抬起头来，逆着光望去。
却见一行宫女领着个老医官站在不远处。为首的女官五官端正却不出挑，很难让人具体记住她的模样，看着也就二十来岁，却给人一种老气横秋的感觉。穹抽抽鼻涕，扶着地板站起来，迷茫的点了点头：“你是？”
女官微微颔首，“我是大殿下身边的侍女，青镞。”她含笑说：“殿下听闻丹恒小殿下午后着了风，想着他大病初愈，恐病症反复，特遣我寻了孙太医来看看。”
又是景元……，穹觉得自己明明应当高兴的，却不知为何心里像砸了一块石头。他抹了把脸，冷风里站久了，嗓子都有些哑了，“多谢殿下，多谢青镞姐姐。”他眼圈还是红的，说着又要往下弹眼泪，“我们殿下他真的病了，院子里连个火盆都没有，我跑出来找医官，我不认识路，也没人愿意告诉我司药司在哪里。”
他委屈死了，站在风里呜咽的哭着。提灯的宫女都垂头不言，青镞蹙其烟眉，愤慨道：“我只知底下的宫人们惯来欺下媚上，谁知今日竟然跳到主子头上来了。这位小哥你莫要着急，咱们先带着医官去给你们小殿下看诊。”
穹点点头，先行一溜烟跑回去了。青镞等人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到，医官赶紧将药箱放下，跪在脚踏上为丹恒诊脉。
好在病情虽有反复，却并不似之前凶险，丹恒神志尚且清醒，甚至让穹扶着他坐起来。
没有炭火，屋里冷的像是冰窖一般，青镞刚一进屋，立刻打发小宫女去尚服局与尚宫局问责。“中宫空悬已久，下头的宫人失了礼数，怠慢了远客，让您见笑了。青镞替他们给丹恒殿下赔个不是，今日之事奴婢回去必定回报大殿下，好好整治六御。”
丹恒烧的脑袋涨，强打着精神说，“有劳青镞姑娘你跑一趟了，兴许是我来得突然，年下事多他们一时忘了也是有的。”
青镞长眉倒束，“您不必为他们开脱，此事必得追责到底，您莫怕惹事端，有大殿下在，万不能叫您受了委屈。”
丹恒觉得这话有些莫名其妙，似乎从抵达岚京伊始，景元便对自己颇为看重，无论是接他到雁栖别苑请罗刹医治，还是后来微服隐瞒身份来见他，行事似乎有些过于亲昵了。世上不存在无缘无故的善意，尤其是在这大内深宫之中，景元必定有所图谋。但是此时此刻他脑子一片浆糊，只要往深处思索太阳穴便针扎似得疼。
他摁着额角，眉头皱得死死的，后背更是沁出了冷汗，也没发现穹咬紧了下唇。
孙太医请完脉，立刻有两个人小太监搬着一只高脚铜炉进来，放在丹恒床榻前头。“殿下大病初愈，气血还未完全恢复，此次只是偶然风寒，安心静养几日便可自己痊愈。”孙太医回答说。
“有劳了。”丹恒占了火气，脸色被火光照出几分血色。他掀起眼帘，对青镞讲：“也代我写过景元殿下了。”
青镞颔首道：“您客气了。”她挥挥手，立刻有两列人从外屋绕进来，一共四个宫女和四个小太监，看着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她又说：“您远道而来，身边就一个侍从，恐怕忙活不开，这几个人是殿下差奴婢从东宫挑选的，先给您拿来应急，若是有用着不顺心的，不必看在殿下的面子上，处罚便是。”
丹恒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推辞道：“这就不必了。东宫是好地方，景元殿下宅心仁厚，平日里打点下人的赏赐必定不少，来了我这儿，恐生怨怼，他心意我领了，人青镞姑娘还是带回去吧。”
青镞微微一笑，“殿下您体贴下人，到时我疏忽了，不过青镞全带回去也不好交差不是，不如您就留下一个，再不济赶开春进新人的时候再替换就是了。”
丹恒知道推脱不掉了，便让穹先将人带下去，在这一列人中选个木讷老实的出来。他又和青镞寒暄了几句，借口自己要躺下休息，才让穹将人送走。
好吧，也不能算是借口，他确实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屋里有了火盆，暖融融的愈发催人发困，他刚一躺下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等穹送完青镞回来，赶紧拿了药方差留下的那个小宫女去司药司抓药。他自己慢慢掀开帘子，钻进了丹恒屋中。
丹恒面朝里侧睡着，屋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他细弱的呼吸声。厚实的棉被严严实实的将他裹住，只露出一只黑油油的脑袋瓜。铜炉之中烧红了弹是不是发出清脆的“噼啪”声，好像针头扎破鼓涨皮肤的声音，确实好像有一根无形的针，在他的心脏上引线缝扎，那些声音那些猜忌，他愈想抛之脑后，声音就越发清晰，猜测越发真实。
他伤痕累累的手指现在还在隐隐作痛，火光映在他手侧，红的仿佛淋漓的血。为什么？丹恒为什么不能是他的？明明是他先来的，是丹恒先应了他的。就在这时，一个念头从脑子里钻出来，他金色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不对，他不是第一个，第一个得到他的分明是刃。
穹倒吸一口冷气，赶紧将这个念头摁下去，他惊惶的后退一步。不是的，那个叫刃的明明是个疯子，是个无恶不作的恶徒，是他强迫了丹恒，他是在折磨丹恒，是他伤害了丹恒。他捂住头，丹恒是逼不得已的，我才是他唯一爱的人！
他一个踉跄，撞到了桌子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咯噔”声。丹恒似乎受了惊动，呼吸声停滞了一瞬，幽幽转醒，“穹回来了？”他转过身，眯着眼朝这边看过来。
“嗯，抱歉吵醒你了。”他若无其事的绕过火盆，慢慢走过去，心想，“对，他答应景元也是迫于无奈，他也不喜欢景元，他喜欢的只有我，他的心永远是属于我的。”
穹坐在床沿上，伸出手抚摸着丹恒的脸侧，他皮肤烫的像是刚出炉的山芋一样。他手很冷，丹恒很自然的贴上去，觉得很舒服，还慢慢蹭了蹭。“让你选了留下的宫人呢？”
“哦，我让她去抓药了。”他俯下身，吻住丹恒的唇角，“丹恒，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
丹恒以为他在为今天的事情自责，便回吻他，轻轻拍拍他的后背，“没关系的穹，你已经尽力了，我又没什么事。”
穹睁开眼，抓住他的手，“你还爱我，对不对？”
丹恒觉得很好笑，难道他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不喜欢他了吗？“为什么这么讲？别怕，我爱你啊。”
穹拉过他耳朵手放在唇边啃，“你是不是老把我当小孩子？我不是小孩子了。”
丹恒困的睁不开眼，敷衍地应和：“嗯，不是小孩子了，不是了。我好困，我想睡会儿。”他将手抽出来，朝里侧过去又要继续睡。
手从掌心抽离的瞬间，穹心却瞬间悬了起来，他一把扳住丹恒的肩膀将他翻过来，二话不说，掐住他的下巴就吻了上去。丹恒猝不及防，没来得及换气，穹力气很大，吻的也很深，这个吻充满了占有与妒忌，丹恒很难受，立刻产生窒息的感觉。
“唔……”他挣扎着去推穹的肩膀，却翻过来被钳住手按在枕头旁边，冰冷的手钻进被子里，沿着他的腰线向下。若是换一日，丹恒或许会照顾穹的情绪，配合着给他了。可是今日丹恒还发着热，浑身上下没有一寸舒服的地方，根本没兴致。
丹恒在事态失控前，一口咬在穹的嘴唇上，吃痛的穹这才捂着嘴放开了他。“不要！”他捂着胸口剧烈的喘息着，他有些生气，“穹你弄疼我了。”他借着火光看了眼被穹掐住的腕子，果然留下一圈殷红的指痕。
穹幡然醒悟，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他立刻伸出手想要抚摸丹恒的手腕，却在半空被丹恒躲开了。他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半晌才缓缓放下。“对不起，对不起丹恒，是我太冲动了。”他真的想回到方才扇自己一耳光，丹恒还病着，自己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呢？简直是畜生不如。
“罢了，你出去吧，我要睡觉了。”丹恒很讨厌强迫，说话也带着气，他不能进接受穹像刃一样去强迫他，翻身朝里侧睡去了。
穹见他如此，一肚子道歉的话立刻哑火了，他点点头，“那我先出去，你好好休息哦。”说完，掀开帘子，低着头灰溜溜的出去了。
外头冷风刀子似得打在脸上，他愈发后悔，愈发觉得落寞。他蹲在廊下搓了两把脸，心想要不先去厨房里给丹恒烧一壶茶，结果刚一站起来，院门口就冲进来一队侍卫，见到他就将他围上来。
“你们做什么？”穹心中警铃大作，哪怕赤手空拳也立刻摆出防守的姿态。
侍卫亮出腰牌，“你就是穹？”
穹心中狐疑，小心翼翼的说：“没错是我。”
“没错就是你，御前失仪，宫正司命我等前来拿你，即刻带走。”
【卷二 何枝可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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