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2025/04/25 2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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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几位保安都表示自己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和同伴一起检查过某个楼层，准备去下一处检查，刚乘上电梯时里面还只有他们两个，但电梯开起来后不久，他们身边就多了一个白色的女人影子，他们怕惊扰到鬼魂，一动都不敢动，等到电梯开到14楼，那个女人就消失了。相似的目击事件风逍遥记录了十几次，每一次保安开始乘电梯的楼层都不一样，有些时候是从14楼之下开始上行，也有些时候是从14楼之上开始下行，但所有记录里女鬼消失的地方都完全一致，是在14楼。保安们就此认为女鬼就住在14层，每次都在14层消失就是因为她到家了，但风逍遥把白领和保洁员撞鬼的记录按楼层又排列了一遍，却发现一件位于14楼的都没有。
如果那个女鬼真的住在14楼，那就应该有互相映照的目击记录才对，而且白领和保洁也看到过移动的鬼魂，难道就没人碰巧撞见过那个女鬼在14楼上下电梯吗？风逍遥和欲星移讨论了一下，最后得出了一个两人都比较认同的结论——那个女鬼不是在14楼“到家”了，而是在14楼“消失”了。也就是说，14楼要么阳气异常旺盛，鬼魂到了这个位置无法保持显形，要么就是14楼有什么比鬼魂更阴更可怕的东西，导致它们要主动消失，避开这个危险。
然而风逍遥在这几天里也不是没去过14楼，他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难道是14楼有什么镇层之宝？但这跟委托人碰上的灵异事件又有什么关系呢？或者不如说，整栋楼上目前收集到的撞鬼事件都没有委托人遇到的那件事严重，风逍遥和欲星移也都没打听到有谁因为撞鬼突然离职，委托人的案子可以说是查了一圈发现无从下手，目前唯一可能的突破口就只有那个14楼，于是风逍遥决定再去14楼查探一番。
第二天风逍遥再次去了那栋大楼，刷脸请保安帮他开了门禁，上了14层，在那家公司的门口徘徊。前台的小姑娘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他了，对他露出一个营业性微笑：“先生，有事吗？”
实际上风逍遥这几天里已经和整栋大楼的保洁员都混了个半熟，他也已经拜托了负责14楼的那位大姐带他进去，但大姐今天早晨家里临时有事，请了假要晚一点来上班，到早了的风逍遥就只能在门口等她，顺便观察陆陆续续到来的上班族。
前来上班的人们像洄游的鱼群，从电梯到公司门口单向移动，最多有人慢下脚步与前台打个招呼，就义无反顾地刷卡进了公司，只有前台和风逍遥两个人像礁石一样杵在那里，倒仿佛形成了某种坚守的同盟。风逍遥于是开始朝前台搭话，等和她聊开了，就趁机问她有没有听说过公司里的鬼故事。
小姑娘摇摇头：“网上的见过，公司里没听说过，再说要是真闹鬼，我肯定就不在这里干了呀。”
风逍遥又想到委托人那位心仪的对象，于是问她知不知道公司里的帅哥。小姑娘噗嗤一声笑了：“要问帅哥，你不就是吗！”
风逍遥不好意思起来，又继续解释：“就是，有没有一个长得很帅，还很温柔，很绅士，每天自己带午饭，还喜欢把工牌藏在衣服里，或者插在衬衫口袋里的？”
“我们这是正经公司，可不是gay吧，不带这样点名的，”小姑娘和他打趣道，忽然眼帘一掀，朝他使了个颜色，“你说的人是不是那个？”
风逍遥还没等顺着前台的视线看过去，就感觉到一股透骨的寒意朝自己逼近过来，冻得他打了个激灵。转头看过去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眉眼确实很帅气，但他脸上比起英俊的五官，更惹眼的是双眼下方浮现的青黑和遍布满面的疲态，而且他周身都围绕着一团模糊不清的白色光晕，待他走近时，那团光晕忽然做出了向风逍遥扑过来的架势，风逍遥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堪堪躲开，同时看到了漂浮在那团光晕中心的黑色内核。
这分明就是委托人看见的那个鬼，而且能在大白天显形还会主动攻击活人，它就已经超出了一般厉鬼的范畴，可以称得上恶鬼了。这栋楼里的其它鬼魂会避开14层看来也是为了躲避它，但如此看来，这个恶鬼盘踞14楼已经有一段时间，这位被恶鬼缠上的帅哥状态已经糟糕成了这样还坚持来上班，他难道对自己的情况毫无知觉吗？
被恶鬼缠身的男人缓慢走到前台，站住了脚步，疲惫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早。”
“白先生，你没事吗？”前台的小姑娘显然也看出了他脸色不正常，语气里带着关切，“要不要再请假休息几天？”
“我没事。”被称为白先生的男人脸上仍然挂着微笑，转身准备往门里走。
“啊，对了，白先生，这里有你的邮件。”小姑娘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前台里找出一个快递盒子准备递给他。风逍遥看到男人身上的那团白雾伸向了小姑娘的手，正准备出言阻止她，就见男人顿了一下，对她说：“麻烦你先把东西放在那儿吧，我自己来拿。”
接着他打了卡，捏着盒子的一个角，以尽量远离前台小姑娘的方式取走了那个盒子。
看来他对自己身上有什么是知情的。
“他请的病假其实昨天就到期了，旷工多休息了一天也不像要好转的样子，看来真的病得很重啊。”看着他消失在门里的背影，小姑娘感叹道。
“是啊，祝他早日康复吧。”风逍遥掏出酒壶来喝了一口，心里想着他要是再这么被恶鬼纠缠下去，可就永远康复不了了。
无论如何，委托人想知道的男鬼的来源已经弄清楚了，而且看起来那个恶鬼执着的东西就是那位白先生本身，这已经大大超出了风逍遥能解决的范畴，于是他直接乘电梯上了18楼，托人叫出来委托人，找了个避人的地方把自己的发现给她说了一遍，还额外附赠了两条信息——14楼的帅哥姓白，但似乎已经名草有主了，虽然他的“主”是个非常棘手的恶鬼。
“被恶鬼缠上会怎么样啊？”委托人很认真地为那位白先生烦恼了起来，“他会死吗？”
“会被吸去阳气，逐渐衰弱，”风逍遥回答，“会免疫力下降，内分泌失调，毛细血管脆弱，稍微一碰就出血，各种脏器逐渐衰竭，最后导致死亡。”
“我不想他那么年纪轻轻就死掉！”委托人叫起来，“风侦探，你快救救他！”
“我只是个灵异侦探，不是除灵师，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而且就算你想办法救了他，他也不一定会感激你甚至爱上你吧？你们两个现在连对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不管他爱不爱我，那毕竟是一条人命啊！”委托人说，“人眼睁睁看着小猫小狗丧命尚且于心不忍，更何况是喜欢的人呢！风侦探，你想想办法吧！”
风逍遥被女孩缠着求了一通，虽然没有明确答应，但也难以把这件事完全放下。正如女孩所说，那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不能见死不救，而且普通的鬼魂对人类没有多少危害，放着不管也无所谓，但恶鬼对人有攻击性，会主动害人，放着不管就好像任由恶性罪犯潜藏在群众之中，这是说不过去的。只不过现在还不知道那个恶鬼到底是与白先生有什么因缘，还是无差别地伤害活人，现在缠上了白先生，等他死后就会转向下一个目标，风逍遥决定先想办法与白先生接触一下，了解了解情况，再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
回到14楼，保洁大姐已经来上班了，风逍遥给她帮了点忙，跟着她在保洁休息室里待了一会儿，就等到了午休时间。
午休时公司里的白领们有些三五成群地去楼下周边的小餐馆吃饭，有些点了外卖在自己的工位上边吃边加班，保洁大姐自己带了饭，错开员工的休息时间提前用茶水间里的微波炉热了，回她自己的休息室去吃，风逍遥就借机留在茶水间里，等着据说自己带饭吃的白先生。
等了几分钟，他果然来了。看见在门口见过一面的风逍遥也在，他略微点了点头，道了一声“你好”，加热好自己带的盒饭，坐到了桌子离风逍遥最远的那一头。他身上的鬼魂还在像星云一样以他为中心流转着，不时朝风逍遥这边伸出来一点触手，做出张牙舞爪的样子。风逍遥把酒壶放到桌子上，一边小口地抿着酒，持续给自己补充阳气，一面看着他吃饭。
白先生的饭盒刚一打开，里面就溢出了浓郁的香气，令人光是闻着就直咽口水，但他本人却似乎吃得有些煎熬，慢慢咀嚼半天才能咽下一口，整个人也显得无精打采，仿佛只是吃饭就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风逍遥见状给他接了杯热水，从桌子上推过去，对方待他松手之后才接过杯子，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
“你的病已经严重到连吃饭都困难了吗？”风逍遥忍不住开口问他。
白先生摇摇头：“我只是味觉和嗅觉都有些退化，吃不出味道，不是什么大事。”
“睡眠障碍也不是什么大事吗？”
对方愣了一下，然后摸了摸自己眼底的青黑，应该是明白了风逍遥推测的来源：“已经习惯了。”
“现在出现在你身上的这些问题，你想过解决它吗？”风逍遥问，“恕我直言，我是被关心你的人委托来帮你的灵异侦探，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你遇到的问题。委托费已经有人付了，不会另收你的钱。”
听到风逍遥的话，白先生抬起了眼睛：“你……你能看见他？”
风逍遥点点头。
“我……我的事三言两语大概很难说清，”白先生说着伸手抚摸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白雾，“你看到的这个……他是我的爱人。”
风逍遥此前听说过的恶鬼缠身的例子都是仇人，或者是不分对象地残害人类，以前顶多见过爱人化作厉鬼流连世间不愿离去，但化为恶鬼纠缠并伤害对方的案例这还是第一次见，因此多少露出了点惊讶的表情。他还想再多问上几句，但白先生突然就开始流鼻血，血滴到饭盒里，把他吃的饭都染红了。风逍遥连忙把桌子上的纸抽给他推过去，白先生倒好像事不关己似地安慰风逍遥说这是常有的事，不要紧张，说着往鼻子里塞上很快就变得红一块白一块的纸巾，擦干了流出来的血，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加快速度把午饭往嘴里送。
午休的时间有限，风逍遥没能在白先生那里问出多少信息，但他在临走时给了风逍遥一个地址，说可以在下班后到那个地方去找自己，到时再慢慢聊。
风逍遥看他写下的地址无比眼熟，等到把街道的名字和牌号与脑中的地图对上号，才意识到这不就是不久前才刚刚去过的地方，就是位于火车站河对岸的那一片废弃小区。
把自己引到那个地方去，这个白先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狐疑地看了对方一眼，对方却不像心里有鬼的样子，装起洗好的餐具就回去继续工作了，还不忘礼貌地说上一句“晚上见”。风逍遥不明所以，只能提前做好准备，回家带上小刀和常欣给的瓶子，在傍晚时拎着几瓶酒去了约定的地点。
白先生在小区门口和风逍遥碰头，轻车熟路地带着他往里走，一直走到先前抓捕逍遥游的那栋楼下，风逍遥站住脚步抬头望了一眼当时逍遥游和浪飘萍居住的那个房间，白先生则继续往前走，进了另一个楼道。
“你住这儿？”上楼的过程中，风逍遥问。
“嗯。我在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了。”
“这地方能住人吗？”风逍遥不免疑惑。逍遥游和浪飘萍住在这里时好歹是夏天，他们住的时间也不长，就算房子四面漏风也姑且能熬过去，但在这样的废楼里，冬天要怎么办？
“稍微改造一下还是能住的，”白先生回答，“我自己修好了门窗，做了些保温措施，另外还自己接了电线和水管，偷着用了些水电，请不要去告发我。”
告发倒不至于，风逍遥想，不过现在总算是知道上次在这里感觉到的那股不同寻常的寒意是怎么回事了。他停下来喝了一口酒，让自己离散发着寒气的男人稍微远一些。
进了白先生的家门，看起来还挺整洁温馨的房子里更是冰冷刺骨。似乎是因为有恶灵长期盘踞在这里，就连墙壁、地板和家具都在散发着阵阵阴气。白先生看看抱起双臂的风逍遥：“你不舒服吗？”
风逍遥反问回去：“你不觉得冷吗？”
被问到的人露出了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可能是因为我没有什么灵异的体质吧……而且我和他一起共生了十年，可能我的感官也已经和普通人类不太一样了。不如咱们去楼上吧，在四面漏风的环境里你可能反而会觉得暖和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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