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 - 我要给家里蹲当家教？

我要给家里蹲当家教？

夏天

十字柿籽

2024/12/26 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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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声不绝于耳，声浪一阵阵地在三十几度的气温里传播，聒噪又黏腻地朝耳膜里钻。晴空万里无云，夏天的风吹起来也只是一阵热风，打在脸上，湿热的空气凝结成汗珠一颗颗落下。
最酷热的正午在刨冰店里挨过去了。雪一样蓬松的刨冰被各种颜色的糖浆一层一层浸染，红色的草莓糖浆渗透到最下面透着春日里樱花的淡粉色。木制的勺子插进刨冰里时总会发出“咔嚓”一声，在热空气的作用下，微微融化的碎冰在刨冰碗底汇聚成浅浅的一层，在这暑热天气里散发着微小的冷气。
“好冰。”叶微微皱了皱眉。
“刨冰要慢慢吃喔，不然会头疼的。天气这么热就在店里乘凉一会再走吧？”刨冰屋的老板娘白发间掺杂着些许尚未完全变白的棕黑发丝，眼睛周围簇拥着深深浅浅的皱纹，眯眼笑的时候脸颊微微凹下去一条，有着祖母一样的气质。
叶对她点头致意，又挖起一小勺小心抿着，一旁的葛叶已经消灭掉了刨冰颜色最深的顶层，说话时能看到舌头已经被色素染成不自然的粉红色。
“真热——，傍晚再回去吧？”葛叶问道。
叶有些没精神，应了声好。自己自从入夏了就一直恹恹的没精神，可能是有点苦夏吧，叶想。尽管气温已经这么热，但他仍然坚持穿着长袖和服，只舍得露出手腕、脚踝和半遮半掩的脖颈，比起一边袖子挽到大臂上，领口敞得很开的葛叶，看起来就辛苦得多。
葛叶已经快把刨冰吃完了，叶还在有一口没一口的慢慢抿，冰已经在碗里化了大半，中间尚未融化的也不复一开始蓬松，凝结在一起沉浮在化掉的粉色冰水混合物中。
看到叶没什么精神，葛叶也没说太多话，两人就沉浸在化掉的刨冰余韵里，沉默着打发掉一个下午。
“说起来，好像月末要举办花火大会来着。”
“诶——，正好也暑假了，要去吗？”
“要去要去！”
似乎是到了学生放学的时间，青涩稚嫩的学生们三两成群，在街上讨论着最近发生的事。
老板娘听见也抬头：“花火大会啊，年轻的时候跟老公一起去过，真的是非常绚丽的烟花呐，”说着她短暂地陷入了回忆的沉思，又转过头来看着来店的顾客：“也是当地的特色，非常推荐喔。”
葛叶听完若有所思，犹豫一下还是问了问叶：“想去吗？”
“葛叶没有看过烟花吧？那就一起去不也挺好吗。”
吸血鬼仿佛不太满意这个回答，又加了个特定词：“你想去吗？”
已经没在吃而是戳着碗里仅剩的冰渣玩的叶对上葛叶认真的眼神，有些不自然地坐直了身，不过这种慌乱转瞬即逝，因为他又露出笑容道：“想去，想和葛叶一起去看烟花，所以呐？”
这下反而是吸血鬼有些紧张地抓了抓头发，试图遮掩耳朵浮起的红晕。
叶伸了个懒腰，松泛松泛筋骨后又说：“如果真的要去的话，那就要开始准备了啊。”
葛叶一时间没明白过来，于是开口道：“准备什么？”
“浴衣啊。我跟葛叶都没有吧？机会难得，不如去买一套。”
拎着采买的东西去买衣服好麻烦啊，这样抱怨着的葛叶还是跟叶一起去看了浴衣。感觉除了面料更轻薄外，跟和服也没太大区别吧，葛叶心里吐槽道。不过花色比起和服的庄重倒更有夏天明亮的感觉……他捏起一件灰底白条纹的，指尖搓了搓布料，款式纹样他都不太懂，总之随便选一件就可以了？
他看了看叶，对方停在了一件湖蓝色的浴衣前，仅袖口和衣摆处有些浅白色的水波浪纹，拂动衣料间，波纹间点缀的红白金鱼便犹如游动一般。

衣角的金鱼游啊游啊，挣扎着从纸做的小捞网中跌落，在摊位的灯光下溅起一片莹白的水花。
“好可惜……”叶半蹲在摊位前，袖子难得挽到了小臂以上，他捏着破掉的纸网有些失落。身后人群往来如梭，穿着浴衣的各式人等流连于各样摊位前，夜色笼罩下的叫卖声、交谈声、和少年男女的窃窃私语落在耳畔，和远处林中蟋蟀的鸣叫声融为一体，交织着摊位食物的香气，刺激着感官勾勒出对花火大会的整体印象。
他又向老板要了三个网，复蹲下身去捞金鱼。纸网轻轻没入水中，纸糊的网面浸湿后极易破损，因此捞金鱼就格外需要耐心。等待，轻微地挪移，顺着水流，纸网无声息地移动到金鱼身下，还未等它反应过来便顺势捞起。不能等它挣扎，不然网会因金鱼的挣扎破掉。
道理是这样的道理，但实际操作起来还是很难做到。摊位的那头，有深谙捞金鱼技巧的顾客，正捧着满满一袋金鱼大声分享着个人经验。叶望着自己袋子里那一条瘦弱的金鱼，它正孤单地在水里打转，吐出小小的一串泡泡。
“章鱼烧买来了哦，要吃吗？”
一盒打开的章鱼烧出现在眼前，最上面撒的木鱼花在热气的作用下，像是有生命一般地舞动着。葛叶也蹲下来，说着好烫好烫先吃了一口。
“嗯，等下再吃吧。”叶说着又投入到打捞金鱼的事业中，于是背景音里就又多了葛叶时不时“好吃——”的感叹声。
最终战绩是3条，叶在葛叶问要带回去吗的时候，把金鱼全部倒回了池子里。然后在葛叶不解的眼神里，用竹签扎起了一个章鱼烧吃，含糊不清地说：“我享受的是捞起它的那一瞬间，但生命我不想一起带走哇。”
“嘛，也确实呢，家里没有鱼缸。”葛叶说。
叶一边婉拒听见这话跑过来推荐他俩买个鱼缸的摊主，一边拉着葛叶去之前就看上的烤玉米摊位。
在等待烤玉米的间隙，叶又说道：“浴缸里倒是也能养吧？”
“话虽如此，但我不想跟金鱼一起洗澡。”葛叶驳回。
像是收到什么指令一样，人群突然开始向摊位的尽头涌去，摊位的老板递过一根烤玉米说道：“小哥们，烟花要开始喽！再不去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好位置？”
“那头的广场就很好哇，视野又开阔，不过你们要是愿意上山的话，山顶也不错。”老板笑嘻嘻地找零。
“谢谢您。”叶道。
“烟花啊……”叶看了看身边的葛叶，对方有些不知所以地看回来，问道：“怎么了吗？”
“葛叶想怎么看？是从下方看，还是从侧面看呢？”
“哈……”葛叶反应了一下是问自己上山还是去广场：“都行……虽然是都行，但是…山上人少一些吧。”
逆着人潮流动，两人紧紧地拉着手防止走散。到半山腰叶仿佛想起什么，没有再沿着游客常往的石板阶梯走，而是改路走了一条曲折蜿蜒、杂草丛生的山道。这条道路，只能通过倒伏的草丛辨认出来。穿过最开头的树林，再走几步便来到一处开阔的草坪。在这里，林子天然地开了个窗，正对着烟花升起的广场方向。不过在烟花燃起之前，这片天空只缀着点点星子，衬着东边昏暗云彩里罩着的圆月，在深蓝的夜色里晕染出一圈莹白的光辉。
看着从袖子掏出一块垫布的叶，葛叶嘴上说着这么讲究吗但还是坐了上去。
“那个大叔不是说山顶吗，这里不是山顶吧？”
“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这里了。虽说大部分人都去广场了，但还是有一些人跟我们同路朝山顶走，我想只有我们两个人看看烟花看看夜景啊——这样子，所以才中途改道了。”叶眨眨眼，毫不留情地打起直球来。
效果拔群，葛叶感觉自己像是被正面来了一记上勾拳，他便完全没有反抗余力的、软绵绵地与叶靠在一起。但他还是问了句：“你怎么确定不会有人来这里？”
“不确定。”叶摇摇头，但他随即又道：“我也不能保证自己发现的‘秘密基地’同时不是别人的秘密基地。但就目前，只有我们两个人，那不就够了。”
葛叶还想再随便说点啥，就听到山下传来一阵不太齐的叫喊声：“ta~ma~ya~！”
这声音一听就没有事先排练过，是人们看到烟花即将升起发自内心喊出的欢呼。果然话音还未落，就传来“砰！砰！砰！”几声焰火连发，伴随着尖啸声，烟花冲上夜空，在深色天鹅绒似的幕布上绽放出一朵朵或金或红的火花。
烟花发射就像是打开了音量键，一时间人声鼎沸，喊什么的都有，和烟花绽放的“啪”声一起热热闹闹地回荡在空气里。
“ta~ma~ya~”叶也被气氛带动喊了一句，他回头给葛叶解释了一下这个习俗，葛叶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还是跟着也喊了几句。
两个人的声音传的不远，在林子里回荡并融入了整个花火大会的氛围。
烟花的色彩逐渐丰富起来，五彩缤纷，像是用沾了不同颜料的画笔在深色背景纸上随意地挥洒。层层叠叠，也不局限于常见的圆点或放射状，各种花形，甚至物品形状的烟花被发射到空中，在人们面前成就它那一瞬的绽放。
好美，葛叶想，并且半山腰的话，可以看到烟花在飞上空途中那或直或歪歪扭扭的轨迹线。比起山下人群需要完全仰起头才能看到烟花，他只需要稍稍抬起头，便可看到烟花在天空中绽放的绝景。
身边的人仿佛也沉醉在这场烟花秀里，葛叶只看得到叶的侧脸。烟花的彩光在他的眉间、鼻梁和嘴唇上闪烁，面部轮廓被不同的色彩晕染得很模糊。与白天灰蓝色的浅眸不同，此时叶的眼瞳就像夜空一样，满满当当地盛放着五光十色的烟花。
“好美……”葛叶说。
叶转过头，烟花的声音不绝于耳，他没听清葛叶的话，于是抬高音量问道：“你说什么？”
“我是说，”葛叶挠了挠脸颊：“我说……烟花好美！”
话出口的瞬间又被烟花盛放的声音掩盖了。
“什么？”叶还是没听清的样子。
算了，葛叶想，有些时候行动比话语更好懂些，于是他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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