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易道难言

摄氏度三

2025/04/23 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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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蒙培尔钦对着画布，叹了口气。
……画出来了，但是没画完，所以他无法确定。
书也看过了。没找到答案。
也不能问因取玻斯。现在的他靠近因取玻斯会变得很奇怪。
那么，就只能找那只魔问了吧——
“看到就感觉自己变得很奇怪？”
“嗯。”
“是你那天说的助手吗？”
“是。”
“……这样吗。”霍利菲尔德摸了摸下巴，“你讨厌这种感觉吗？”
“……”
自己讨厌吗？
雷蒙培尔钦说不清楚。他觉得自己是不讨厌的，但身体的反应又似乎在说他很不舒服。
“不排斥。大概。”
“那就无所谓了吧？”
“……”
总感觉无法接受，但看样子追问也得不到什么答案。
而且归根结底是他自己的问题，和霍利菲尔德无关。
“那么，我想知道魅魔进食的情况。”
说实话雷蒙培尔钦没抱多大希望，可霍利菲尔德居然真的拿出了一叠资料来。
“一开始给你准备的，看你没来问就暂时放着了。不过那天你说他是助手，我还以为用不上了。”
“……什么意思？”
“你不是想和他做吗？”
“……”
雷蒙培尔钦的手指抖了抖，和因取玻斯做？
这个做，如果他没有理解错，就是做爱吧，毕竟提到魅魔进食就是这个了。雷蒙培尔钦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对性爱的认知基本来源于各类道听途说。但即使如此他也知道，性爱按常理而言是伴侣之间才会做的最亲密的事。而且一般而言是男女之间才会发生的，不过他的两位父亲似乎也会做爱，大概按照世间常理而言伴侣关系才是最必要的吧。
雷蒙培尔钦摇了摇头：“我和他不是伴侣。”
“那为什么想知道？”
“因为他是魅魔。”
在这次意外前雷蒙培尔钦完全没有因取玻斯是魅魔的实感，但现在他突然意识到魅魔是需要进食的，虽说因取玻斯一直按耐着，可保不齐哪天又会失控，然后……又做出奇怪的事来。
“总之……谢谢。”
“这点事不用说谢谢。我们是父子吧，说过很多次了。”
“……”
之前那魔也说过类似的话，可后来他变了。
所以现在雷蒙培尔钦也无法确定霍利菲尔德这句话是真心实意，亦或者只是顺应气氛。其他魔或许能分清哪些可以当真哪些不行，但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算了，我也没资格说这话。”霍利菲尔德无奈地笑了笑，“毕竟当初就是我的失误让你受苦了，让我们分开这么久。事到如今就算再做什么也迟了吧……”
雷蒙培尔钦并不怨恨霍利菲尔德，甚至霍利菲尔德对他的好意时常让他受宠若惊。所以每当霍利菲尔德这样自我责备的时候，他都会不知所措，却又担心是自己之前做的事才导致霍利菲尔德难受，越做越错，最后只能摇摇头。
在霍利菲尔德看来，这就是讨厌无误了吧。即使他说自己不讨厌也没有说服力。
——没什么好害怕的。
因取玻斯的话突然在脑海里响起来。
“……反过来说你也和我分开了很久。”雷蒙培尔钦犹豫片刻开口了，虽然语气没什么起伏，但说到一半后顿了顿，“为什么愿意这么照顾我？”
霍利菲尔德怔住了，或许他没有预料到雷蒙培尔钦会问这种问题。不过很快他笑了起来，点了根烟，抽了一口，淡淡道：“因为偏爱。”
“爱……”
“是的。你是我最爱的她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唯一一个活着的遗物，这个理由就已经完全足够了。”
……就只是因为这个？
对于雷蒙培尔钦来说，血缘过于虚无缥缈了。
“你是我的儿子。虽然你现在很大了，不过我印象中的你其实总是停留在你刚出生的时候。”霍利菲尔德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回想什么，“很小一团，软软热热的，对着我笑……我那时就在想你长大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会怎么样叫我爸爸。而且，你也是个令我骄傲的好孩子。”
非常丰富的情绪。
雷蒙培尔钦意识到自己虽然和霍利菲尔德接触得不多，但自己身上承载了很多他的期望。那些并不针对自己，而是针对自己“妻子和我的孩子”的这个身份而已。如果霍利菲尔德的儿子不是他，他大概也会优待。
但或许优待的方式会不一样。
霍利菲尔德说的话和那魔说的话很像。但感觉不一样。因为两只魔个性不同，还是因为霍利菲尔德作为有血缘的父亲和那魔不同？又或者是自己不同了？
……就算不一样。如果不了解情绪，不打心底理解对方的想法，最后会不会又变得一样呢？
“我想你很快也能明白的。”
“什么？”
“无理由地偏爱一只魔的感觉。或者说，想疼爱某只魔的感觉。”
“……”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霍利菲尔德会如此肯定，但雷蒙培尔钦知道他误解了。这也难怪，霍利菲尔德并不不了解自己，其实自己心里不存在爱的感情。当然，喜欢应该是存在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雷蒙培尔钦认为自己的喜欢其实就只是一种动物性本能而已。比方说一只魔喜欢吃甜可能是觉得甜味好吃，可能是想到了其他魔，可能是发泄压力……有很多原因。但如果是自己，那就只是因为甜味能够让他的身体感觉到舒适，所以他喜欢。只有结果看似相同而已，过程完全不同，中间少了太多太多东西。
而根据他所了解的知识来看，爱是一种相当热烈的喜欢。所以自己大概是无法诞生这样的情感的。
……不过还是姑且记住吧。
带着疑惑，雷蒙培尔钦回到了家里，把霍利菲尔德给的东西看了一遍。单纯看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一旦把里面的魔替换成自己和因取玻斯，雷蒙培尔钦就有些看不下去了，身体会变得很奇怪。这几天都是这样，手指仿佛还能感觉到被含住时因取玻斯口腔里的湿润柔软。雷蒙培尔钦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因取玻斯抬头含住自己手指的模样，一个震悚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却依旧忍不住摩挲那根手指，任凭甚至是煽动怪异的感觉愈演愈烈。
果然，好热。因取玻斯让自己的手热起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和平时的热不一样。
是一种来自手更深处的血液里面或者骨髓里面烧起来的热。
而且，偏偏是手指……
这几天雷蒙培尔钦画画的时候看到自己手指都会忍不住多想，虽说雷蒙培尔钦不至于因为这点干扰就画错，可还是叫他说不出地困扰。
“……”
这会是性欲吗？已经明确地和性行为挂钩了。
雷蒙培尔钦不会和因取玻斯做那档事。他们不是伴侣。不过，如果只是舔一舔脸颊摸一摸身体的话，他完全可以接受。
……甚至，就算是做那种事，如果不考虑合不合适，而且对象是因取玻斯的话，似乎也不坏。
雷蒙培尔钦从来没有对这方面的事感兴趣过，这次迟到的欲求不满实在是让他措手不及狼狈不堪，连看到因取玻斯吃饭都会忍不住想因取玻斯进食的事。平时不会过多注意的东西存在感鲜明了起来。雷蒙培尔钦会去看因取玻斯的身体，客观来说因取玻斯不愧是魅魔，皮肤白皙滑嫩水润，虽然偏瘦弱，但唯独腰臀的曲线相当丰满。这应该是具备性吸应力的身体，至少雷蒙培尔钦觉得自己被吸引了，当然他只是根据自己的想法和身体感觉推断而已。
雷蒙培尔钦还忍不住开始想因取玻斯以前有正经进食过吗，如果有，那是怎么进食的？也会像那天那样含着其他魔的手指吗？
不知为何，雷蒙培尔钦虽然相当在意，他想自己是好奇因取玻斯以前进食的样子的，但每每想出一个模糊的画面后的脑子就会突然不受使唤，和拿起笔却没法画出东西来有点像，明明知道接下来是什么，但无论如何也没法接着想下去。就连胸口堵塞手脚冰凉头晕目眩的感觉都差不多。
这是讨厌吗？应该是讨厌才对。
明明就很想知道。如果真的讨厌，自己应该不会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这件事。
他再次试图画出自己的心情，只可惜画到一半手还是重得无法动弹，只得放弃。
就在这时因取玻斯敲响了门，雷蒙培尔钦下意识地想把画藏起来——他觉得不该让因取玻斯知道自己的这些想法，毕竟因取玻斯那么介意之前被误认为是那种对象。然而雷蒙培尔钦的房间里就没什么能藏东西的地方，画架又很大，还没等雷蒙培尔钦想到要往哪儿放，因取玻斯就推门进来了。
“……！”看到那幅画，因取玻斯的眼睛亮了起来，“你能画画了？！”
高扬的语调，通透的语气。听起来像是非常高兴。
……手指，好痒。
因取玻斯的嘴唇湿湿的，看起来亮晶晶的……
“画不完。”虽然脑海里有很多想法，不过这并不妨碍雷蒙培尔钦和因取玻斯对话。
“但是已经画了这么多……只要继续下去，一定能恢复的！”因取玻斯喜形于色，靠近了一些，“为什么突然画出来了？”
“因为你。”
“我……？”因取玻斯眨了眨眼睛，耳朵泛起颜色，“谢谢，但是我也没做什么……”
雷蒙培尔钦想要捏因取玻斯软软热热的耳朵。因取玻斯是愿意的，但不知为何他总有些踌躇，感觉自己要做的是超过捏一捏的坏事。这种触碰的欲望也会是性欲作祟吗？但仅仅只是想触碰耳朵而已，能算吗？
总之，如果和性欲有关，那果然还是不该触碰的。
“礼物，”魅魔身上似乎有某种香味，雾气一样若有若无的，雷蒙培尔钦垂下眼睛，拇指沿着食指边缘滑动，从指腹移动到关节后被他自己按死停止了，“……很有用。”
“真的吗？”因取玻斯有些意外，说实话他之所以做好了不送出去就是觉得自己太想当然了，完全就是看了雷蒙培尔钦的梦以后一时冲动做出来的，做完了才想到会不会影响画画的手感或者手指动起来没那么灵活之类的问题。没想到真的有用……
“变冷的时候突然碰到了奇怪的东西。想起这是你送的礼物，不能弄坏。然后手就回来了。”说着雷蒙培尔钦按了按手掌心，摸到了些许热汗，“再动一下暖起来。然后就能继续画下去了。”
“这样吗，早知道有用的话，就该找专业的魔做得更好一些更适配画家的手套……啊，不如干脆你自己去定做一个吧？肯定更合适。”
雷蒙培尔钦摇了摇头：“习惯了。”
“你说习惯……？”
“？”
“你不止画了这一副而已吗？”
“嗯。”
“那画了多少幅？”因取玻斯声音轻了一些，“别太勉强自己啊……”
从收到手套那天开始算起的话……
“二十八。”
“二……？！太、太多了吧！！”
“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但你平时不是画不出来吗？”
“另外一种一直能画。”
“……等等，意思是你画别的画时也戴上了吗？”
“嗯。不想脱下来，就继续穿着画了。”
“不会感觉怪怪的吗……？”
“一开始确实，不过很快习惯了。之后就一直戴着了。”说着雷蒙培尔钦打开了和颜料盒之类的一起放在桌子上的另一个盒子，里面赫然躺着因取玻斯送的手套。
他拿起手套，摊开后指着一小片抹开的蓝色说：“一开始画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抱歉。”
“啊，呃……没事……本来就是要弄脏才选这个颜色的……”
“本来想擦干净的，也洗过了。”雷蒙培尔钦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语调，但音量有了些许改变，“但最后变成这样了。”
“我来吧，”没想到雷蒙培尔钦居然一直戴着，弄脏了还会这么失落，因取玻斯了连忙说，“我会洗干净的。”
“但这是你给我的礼物。”
“那就让其他魔帮忙？”
“想过。但总觉得很讨厌。”
“因为现在这副手套已经不是单纯的礼物，而算是你的绘画工具之一？”
“大概。”
“那果然还是我来处理吧。”
“……”
雷蒙培尔钦犹豫片刻，把手套递了过去，手指触碰到的瞬间，他反手顺着握住了因取玻斯的手腕。
“我稍微了解了一下魅魔的事。你……还是吃点东西比较好。”
“……”
“我可以帮忙。”想到因取玻斯对这个行为的抗拒，雷蒙培尔钦又补了一句，“……我不讨厌。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因取玻斯把手往后抽，雷蒙培尔钦下意识地握紧了一些，不过反应过来后他连忙收力。因取玻斯的手从他的掌心里滑了出去，他的手指略微收起。空气有点凉。
“……我不想利用你，想报答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
“不是利用。”
“而且给魅魔当食物实在是不是什么好事，你没必要做这个。”
“那些都无关紧要。”想到抱起因取玻斯时感觉到的东西，雷蒙培尔钦罕见地坚持，“你需要补充营养。”
“但是……”
“而且，我想到了一个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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