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单方面合作共赢

人和猫的旅途

宋晴鹤

2025/01/23 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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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别院附近堆了很多易燃物。”安洁莉娅握着笔，在纸上涂画着别院的示意图，笔尖指向屋门，“他们不让任何德维什党羽以外的人靠近。有些人，其中一个……就是你对我说的那个，戴高礼帽，带着一批手下，每天上午十点进入别院，十二点离开，下午四点再来一次，五点左右就散场。”
“你的推测是？”欧若拉指着别院，“我觉得他们的目标显而易见……**放火**。德维什早就想借机除掉我了，只有我死，皇位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到他的手上。卡门一定对你说过吧？六月十日，父皇早对我说过，他会在那一天退位。处理一个继承人，比处理刚上任的新国王简单的多。德维什等不及了。”
“重点不在于他想杀死你……”安洁莉娅抬起头来，与欧若拉对视，“用逆向思维考虑一下，他不是想造成某些恐慌，只是想隐藏些什么呢？我们可以把这件事和他之前的所作所为联系起来吗？”
欧若拉沉思了数秒，放轻了声音，缓缓开口：“生产通行证的权力和皇室徽章都在父皇的手里，但民间关于伪造身份证明的传言声音越来越大。你是觉得会有第二个人能接触到这条生产线？”
“说不定呢。比起这个——”安洁莉娅压低声音，“门外会有人偷听吗？”
欧若拉没有说话，或许门外有人正警戒着她，她打着手势，示意安洁莉娅安静。欧若拉回想起——她这几天曾多次试着靠近别院，按理来说，作为皇女，未来的继承人——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她在皇宫里探查她想要知道的真相。或许是天有不测风云，还是她的房间离别院稍远，有人来得及通风报信——每当她站在那栋房屋前，大门总是紧锁，贴着“检修中”的标签，旁边一个带着单片眼镜的老绅士凑过来：“殿下，这房子年久失修，怕是有些安全隐患，我们派遣维修人员来了很多趟，唯恐伤到殿下，请您不要进去了。”
德维什恰好就出现在这个时候——“欧若拉，多好？再过几天就是国庆，原来你除去编排活动的时间，还用空闲来别院闲逛吗？我记得父皇前些日子吩咐你去图书室查找资料，不知道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多完美的配合，恰好把她赶走，她绝不会怀疑此事和德维什有些什么关系……若不是真相已经在她心底描摹成型了的话。欧若拉临走前向别院窗内看去，屋内灰白一片，满地散落着纸张。她闻到淡淡的油腥味，转身问那位老绅士：“你知道油是从哪来的吗？味道很大，下次对维修队的人说好，让他们换些装修材料，这里的油味道太大了。”老绅士点头哈腰，答应着退后了。

欧若拉将思绪拉回，她对安洁莉娅抛出一个问题：“前些天，有个老人被当作巫师杀害了。你怎么看？”
安洁莉娅又低下头，手指描摹着笔迹，“在这种事上，我的想法向来和殿下是一致的。…这样的量刑未免过重了。”
欧若拉凝神许久，才松一口气。
“先回去吧，安洁莉娅。这几天辛苦了，我们很快就能收网。”
见到那人离开，欧若拉做了一个深呼吸，披上深色的披风，稍等片刻后再离开房间。这种机会浪费掉着实可惜，既然对方不想放过她，那她也自然要用一切合情合理的手段保护自己。或许有一个人能帮她——欧若拉这么想着，若他的长兄支持猎巫…那么，敌人的敌人既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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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若拉伸手在门上叩了两下。她近乎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地方，整条巷子里唯一看起来像门的只有这张破木板，在墙上卡得严丝合缝。意料之外，门内有人回答她。一个苍老的女声隐隐传来，“请进吧。”
她推开门。本来从门缝中勉强溢出的光，此刻像是无形的水，软软地裹住了她。温度差别不大，欧若拉却总觉得屋里更多一份暖意。昆蒂纳坐在柜台前，帕特里克本来趴在椅脚旁，见有生人进来，慌忙缩到一边，看不见了。
“晚上好，女士。”欧若拉脸上挂着和善的社交微笑，“我想来找人。您今天一直坐在这里吗？”
“嗯……”昆蒂纳转过头看了看来人，把白雪从柜台一端抱过来，搂在怀里。“怎么了，这里会有你想找的人吗？”
“关于一个蓝发的青年。我前些天见过他，有重要的事想和他商议，但意外让我们的交流突止了。如果您认识他，可以替我转达他吗？”
“你还真是坚持……”里屋的门被打开，欧若拉抬起头，门口站着的正是他寻找了数次的人。“有事进来说吧，我好奇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欧若拉向昆蒂纳道了谢，欣然进了里屋。青清羽把门关上，欧列斯特本来坐在里屋的床上看书，见门被打开，抬头瞥了一眼，下意识放下书本站起身。欧若拉的目光正和他相对，两人无言地对视了许久，欧若拉若有所思地低了低头。
“你要旁听吗？”青清羽说，“气氛可能不是很适合读书。”
欧列斯特含糊地应了一声，从欧若拉身边擦过去，出了门。欧若拉依旧盯着他，目光随着那人的身影移到门外。
“请坐。”青清羽转向窗边的两个旧沙发。“那天是你在跟踪我。对吧？你想知道些什么？”
“…这里会有人听到我们的谈话吗？”欧若拉回过头，将手套摘下，坐在一侧沙发上。她试着打开窗户，才注意到窗口被封得严丝合缝，只有隐隐的月光顺着窗纸透进来，她转过脸，青清羽对她摇摇头。
“不会的。你也明白，我是巫师，这点毋庸置疑。…只要你不想从内部瓦解这个地方，这里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房子。”他答道。
欧若拉沉思片刻，默许地点了点头。“你的名字是？菲尔蒙德？我在公会的登记表格上见过你。”
他微微颔首，片刻后又摇摇头，“青清羽。”他说，“那是假名。你觉得用真实的信息，对于巫师来说……和一丝不挂有什么区别？”
她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提出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走？我本来以为这次会扑空的。”
“我没来得及走而已。天知道，你这几天没有为了抓我，下点更严苛的法令，比如…禁止出城？”他并没有转头，“我可防备你这一手，干等了很久。…你不想问点更重要的吗？”
“……我想和你合作。”欧若拉长舒一口气，转过头去正视对方，“我好像没有正式介绍过自己。我是欧若拉·欧文迪许，目前在和我的兄长争夺皇位。想必你也知道——上任国王在位时，或许你的朋友经历过，猎巫活动盛行的那段时期，无论是正常人……还是真正的巫师，日子似乎都不太好过。对吧？我想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我会尽量遏制民间流言。你知道我的兄长——又是怎么想的吗？”
青清羽揣摩了片刻，“我明白。你想怎么和我合作？隐晦点，我不想听到坊间传闻*‘沃提迪许皇女与女巫勾结谋篡皇位’*。”
“我当然知道……嗯，直入主题吧。”欧若拉从衣服内袋掏出一张纸，“这是整个别院花园的平面示意图。西南两侧都是皇宫主体，东北角这间房子就是别院，德维什——嗯，我的政敌。他们计划着在那里放一把火，烧掉他们违法的证据。或许我也是他们的证据之一？”
青清羽偏过头端详着那人手中的地图。“然后？”
“你会那种……能快速灭火的魔法吗？或者能保护人或物体不受火焰灼烧？我想去别院里找到那些罪证，这样就可以反将他们一军，而完全结束我们两个人的争斗。如果没有魔法的保护，这样做太冒险了。”
那人没有说话，抬头望着欧若拉，才若有所思般的开口，“只能保护固定的个体。例如…让你能自由的在火焰里穿行，仅此而已。你要找什么证据？一个人，还是一张纸？如果是文件资料，我可不能一下子救下那么多，这就要看你的身手够不够快了。”
“够了。我要找——他们印的文件可是满天飞。你有见过市面上伪造的通行证吗？他们的做工确实很精细，因为任何一张上都应该有德维什伪造的印章，拿到一张通行证，就足够证明我的清白了。”欧若拉指着纸上的别院，“德维什想借此机会把伪造通行证的罪名推脱到我头上，一把火把别院烧掉，就觉得我无处可逃了。我有数十种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但我想让他能得到点应有的惩罚，所以需要你的帮助。”
青清羽没有作声，他抬起头，眼神依旧看不出波澜。他和欧若拉对视，似乎在思考方案的可行性。
“如果没有拒绝，我可就当作你已经同意，继续往下讲了。我继任的日子，如果一切正常，是六月十日，再过几天，五月十日就是国庆。德维什可能要在国庆当日下手，或者更晚。五月九日开始——你有医师资格证吗？是前些年考的还是伪造的？我得想个办法名正言顺地把你安插进皇宫，我担心事情有变。”
“我会配药。资格证是我自己考出来的，…医生这个身份会不会太显眼了？”
“相反……医生要进皇宫的话……很轻松。”欧若拉递给他一张手掌大小的证件，“你来给我妹妹的猫看病，怎么样？这是外部人员入宫的通行卡。五月九号，也就是**三天之后，下午三点左右，你从皇宫正门东边供日常通行的门那边进来，通过长廊，再向右拐就是花园，**我在那里等着你。”
青清羽思索片刻，从那人手中接过证件，放进衣物内兜里。欧若拉打量着他的衣着，那人身上的黑色长袍布质粗糙，甚至下摆洗得有些泛白。她有些意外，印象中巫师都是作用无数财宝的。
“黑色的袍子会很显眼的，你再换身衣服。”
青清羽抬起头，似是在整理语言，却看见对方从钱包里掏出五枚金币摞在桌上，推了过去。他没作声，略心虚地抬眼瞥着堆成一摞的金币，伸手拾起来。
欧若拉对他笑了笑，“这件事就算敲定了，真意外你不急着和我谈报酬。不过我还有件事情想问。门外的人是你的家人吗？如果要进入皇宫，确保不出问题的话，你可以带上他们一起。那位女士似乎腿脚不好，如果可以，我们能在医疗方面为她提供帮助。”
“客气了。”青清羽的声音压得很低，“不是家人，我们偶尔聚在这里罢了。”
欧若拉的笑容挂在脸上，丝毫未减。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我就先行离开了，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大后天见。”
青清羽站起身走在她前面，为欧若拉打开房间的门。欧列斯特本来坐在柜台前搓着白雪的脑袋，听到开门声后猛一回头，吓得站起来。在南城生活的这几天，昆蒂纳交给他怎么隐藏起兽耳和尾巴，现在戴上眼镜，他身上倒有几分文艺的气质了。欧若拉依旧看着他，向前走了两步才将目光移开，绕过柜子，轻声关上协会的破木门，老旧的木板罕见地没有叫唤一声。欧列斯特怔怔地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似乎在思考些什么。直到青清羽走到他身边，扯了扯他的外套，“你的衣摆塞进裤子里了。”
“啊……？”欧列斯特把衣服拽出来，慌张地才想起整理仪容仪表。他忽然停下动作，回头看向青清羽，那人正心绪复杂地看着他。
“刚才那个人是谁？”
青清羽沉思了两秒，似乎在想怎么回答才合适，“你不是对我提过你有个妹妹吗？她再过一个月就要继位了，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认出你来。”
欧列斯特没有说话，低下脑袋四处瞟了瞟，像是在思考什么。半晌，他才开口：“……对吧…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为什么欧若拉要来找你？”
“…唉……但就是发生了。前几天…你也知道，阿诺德他…”青清羽的声音明显因失落而断断续续，“那根本不像话。我想帮阿诺德安息，谁知道她会返回来看我？凶手会重返凶案现场没错，难道她是想看到这个？真正的凶手不是早就被他们抓起来了吗？”
“说不定呢。你觉得她会认出我来吗？我真希望她在皇宫生活的这十几年里能把我忘个干净……不…呃，我该有更重要的问题。”欧列斯特下意识地挠了挠头，“她找你来做什么？”
蜥蜴推着昆蒂纳的椅子，她向壁炉旁的房间移去。
“她想找我做点事。国庆节的时候，她的另一个哥哥——好像是叫德维什，你应该知道。他大概是私自制造了不少通行证，想借此机会一把火烧掉，再栽赃给她。她想——冲进火场？找点证据出来，我可以保护她不被烧死，当年我被那群“食人族”绑在柱子上烧……呃，昆蒂纳就是这么把我救出来的。”顿了顿，他又继续说，“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对我的信任，她难道不怕我临时反悔，一把火烧了她？”
欧列斯特没有回应，他搭上那人的肩膀，“睡觉吧……明天再想，事情总会好起来的。”
“我希望真的是这样…”青清羽叹了口气，把袍子解开挂在墙边的挂钩上，“现在还跑得掉吗？她给了我三枚金币，让我换件像医生的衣服。”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青清羽把门合上，晌久，才接着开口：“我们现在还有退路吗？你希不希望我去赴约？”
欧列斯特没有说话，“……还是你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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