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泽尔】心绪

为所驯养的事物负责

奶霜波波茶

2025/05/12 1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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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赫泽尔抓走的第三个月后，辛西娅终于获得了可以出宫殿的许可——当然，是在她坚持不懈的软磨硬泡下，并且条件是，必须全程由赫泽尔跟随，不得单独行动。

为了让黑龙和公主这个组合不显得太过招摇，他们所去的地方是远离皇宫的一处偏僻小镇。

赫泽尔走在前面带路，辛西娅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向这条陌生的街道四周不断张望。

这个小镇并不算繁华，建筑看起来极具年代感，行人打扮也大多朴素，不过，这已经比她幼时的生活已经好过太多。

她又看了看身前不远处那个略显矮小的背影，心中不禁升起一个想法：如果在这个地方执行逃跑计划，成功率会有几成呢？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在辛西娅的脑中，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就从前方传来：“你最好别想着逃跑，我看得见。”赫泽尔甚至没有回头看她。

辛西娅连忙把那荒唐的想法掐灭，试探着问道：“为什么？难不成你背后长了眼睛？”

赫泽尔：“我在你身上留了定位印记，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一清二楚。”

“真的假的？！”辛西娅吓了一跳。

“假的，不过……”赫泽尔这才停下脚步转头看她，“就像我能感知到你的负面情绪一样，我也能感知到你的位置，这是真的。”

辛西娅心有余悸。

好可怕的黑龙幼崽，她心想。脸上却挂起笑容，用近乎夸张的语气道：“原来你这么厉害呀！那以后能不能多让我出来逛逛？反正你也知道，我不会想着逃跑的。”

赫泽尔板着脸，看不出是无奈还是嫌弃，随后他转身继续向前走：“别废话了快跟上，照你这个速度，天黑前都不一定能回去。”

辛西娅小跑了几步与他并肩前行：“那你可以像抓走我时那样，变成龙带我飞回去。”

谁知赫泽尔居然拒绝道：“不行，你的手……”他顿住，朝她曾经被自己鳞片割伤的地方斜瞥了一眼。

“嗯？”辛西娅不解。

“……不，没什么，还是抓紧时间吧。如果实在来不及，我会考虑的。”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辛西娅向赫泽尔展现了自己身为人类惊人的一面——女生在逛街时的奇妙体力。无论是在服装店接连试了十几条衣裙，或是在首饰铺前犹豫不决一小时最后勉为其难全部买下，马不停蹄地在各个小吃摊间辗转，像松鼠一样把食物塞进嘴里。而大多数时间，赫泽尔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手里提着大大小小、并不属于自己的购物袋。

明明平时看起来那么弱，他不理解。

最后一站是书店，因为赫泽尔说想买一些新书，这也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

两人刚走进书店不久，外面开始下雨了。

书店里极其安静，只有雨声淅沥，盖过了翻书时纸页间的细微摩擦声。

赫泽尔低头看得认真，仿佛丝毫不关心除了书本以外的任何事。

但辛西娅听到了门口隐约传来的骚动。她走近几步，透过书店的玻璃隔门看见一位乞丐装扮的少年，他被雨淋得湿透，正狼狈地跪在地上，似乎在向面前的餐厅店店主讨要一份食物，或是避雨的地方。

许多来往的行人撑着伞匆忙经过他身边，都没有理会这个小乞丐，而他祈求的对象——那位店主更是对他破口大骂，狠狠踹了他一脚，直呼晦气。

赫泽尔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辛西娅身边，仍是垂头看书。他察觉到身旁的人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赫泽尔……”辛西娅示意他看门外发生的事。

他只看了门外一眼便很快把视线移向辛西娅：“你想帮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不等她回答，赫泽尔接着道，“不管什么理由，都与我无关。这世上的可怜虫多到像蚂蚁一样数不清，况且就算我帮了他，人类最多也只有短短百年不到的寿命，对我来说简直毫无意义。”

毫无意义吗？辛西娅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曾经也有一段落魄的时光，那时的她有多么渴望能有一个人对她伸以援手。

“不是的。”辛西娅直视赫泽尔的眼睛道，“并不是毫无意义，这一点小小的帮助对他来说意义重大，人生可能会因此改变，他也会永远记住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

赫泽尔观察着她的眼眸，里面是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只觉得这双眼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耀眼。他轻轻问道，声音中却带着威压：“你在愤怒吗？”

辛西娅抑制住想要微微颤抖的手，假装毫无胆怯地迎上目光：“不敢。”

赫泽尔勾起唇角：“只是不敢，很坦诚的回答。”

他再次看向门外，小乞丐已经被赶走，远去的背影在雨中显得单薄而孤独。

“果然还是无法理解，不过……”赫泽尔没把话说完，径自推开门走了出去，跟上小乞丐的脚步。

辛西娅愣住了，她紧跟着走出书店，站在屋檐下观察远处的两人。

她隐约看到赫泽尔以居高临下的态度丢给小乞丐一枚金币，还说了句什么，对方便立刻不停地向他鞠躬道谢。

直到赫泽尔重新站到她面前，辛西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居然真的去帮助了那名小乞丐。

这下反倒让辛西娅不理解了，她不禁问道：“为什么？”

“实验。”赫泽尔回答，“你不是说，他会心怀感激地永远记住我吗？我告诉了他我的名字，虽然他的人生对我来说不过一眨眼，但我觉得实验一下也未尝不可。”

辛西娅觉得他似乎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但总归不算坏结局，她松了口气，倍感欣慰。

“其实，你也没那么讨厌和人类相处，对吧？”

“我说过了，没有这个必要，只是重复不断地相识和离别的过程罢了。既然终究会离别，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牵扯上关系。保持距离，对大家都好。”

辛西娅下意识地问道：“那三年之后，当我们离别时，你会是什么感受？”

赫泽尔沉默了。

离别……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陌生。百年前母亲让他离开巢穴独自生活，是他生涯中第一次，也是至今为止唯一一次可以称得上离别的场景。

那时他是什么感受，就连赫泽尔自己也说不上来。他知道母亲厌恶自己，圣龙和她所诞下的黑龙，分开本就对她们母子双方都好。

但赫泽尔依然觉得胸口沉闷，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或许是由于淋过雨的关系，他的发梢微湿，贴在额间和脸侧，身形和表情都显得有些模糊。

但也因为模糊，似乎也比平时柔和了许多。赫泽尔别过头，避开对方探究的眼神。

与辛西娅分开……他想，或许是自己已经逐渐习惯了有她在的生活，失去的话……“应该会寂寞吧。”

仅仅是寂寞吗？赫泽尔不确定。

辛西娅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她满脸笑容打趣道：“真不坦率啊，赫泽尔。”

雨停了。

赫泽尔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辛西娅，该回去了。”

两人并肩踏上回家的路。

辛西娅突然小跑几步到赫泽尔前面，转过身双手捧着一本新书献宝似的给他看。“既然你对人类有兴趣的话，回去之后我给你念这本书好不好？”

赫泽尔定睛一看，封面的书名赫然写着：《人类的100个特征》。

“……”他无奈闭了闭眼睛，低声叹气，“为什么我非得要听你念这种书不可啊……算了，好吧。”

也不知辛西娅有没有听到，转眼间她又仰头盯着天空，显然已经完全被雨后的彩虹吸引了注意力。

太阳将落，黄昏的余晖像燃烧的霞火，人类公主的身上铺着朦胧不清的暖光，金红交映。

而黑龙注视着她。

就算刻意保持距离，在意的人，还是会在意。

失去的话，大概……也还是会难过。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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