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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喻】后继者(番外七·荣光)
3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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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不起什么作用,不过Linnea经过和大家相处的这一个月时间,也变得没那么高冷了,她抿着嘴朝喻文州和程舜然笑了笑,转而和Elias提出要求,需要“打包”她哥一起入组。 ——真是奇了怪了,这兄妹俩前两轮不是还特意避开同组的吗?不过Alfred对Elias来说也是老战友了,他自然没理由拒绝,时代回响组当即率先觅得两员大将。 曲梦哲听取了喻文州的意见,第一时间去拉尼基塔入队,俩人虽然交流得磕磕绊绊的,但还是成功了。与此同时,喻文州也如他所说优先去邀请了姚灿灿,大美女指着自己一脸呆楞的模样引得选手和导演组都欢笑不止,霍天宁都在一旁吐槽又不是让你去打宿傩——这让喻文州想起了演奏过这部作品OP的亲学妹,可惜程舜然已经先下手为强了,段盈月自己的意愿也是想在决赛换种风格尝试一下。 接下来小程哥又一鼓作气拿下了自己的室友兼老队友李海均,曲梦哲也向秦知微递出橄榄枝,表示队伍里还是需要她这样的组织者,如此一来受邀选手全员入队,喻文州则趁此机会拿下了另一位珍贵的大提琴选手,并在下位圈又捞了两人,飞速组建起了五人队伍。 这一次组队环节也比上一轮快了很多,自然是因为选手总数已经很少了,但没有时间给大家感怀,节目组很快公布了独奏曲的抽选规则—— “分组结束后,剩余公共资金依然平分到每个队员手中。接下来我们将进行选手个人独奏曲的抽选环节,选手可以在本组曲池内花费十个小太阳金币进行抽选,如果认为曲子不合适,有一次花费五个小太阳金币重抽的机会;选手也可以直接花费十五个小太阳金币抽选其它组的曲池,但没有重新进行抽选的机会。全员抽选完毕后,选手可以与在场任意选手进行曲子交换,交换需要双方合意,并且只能进行一次。” “哇,又是全新的规则,居然还可以交换,这个好啊!” “节目是想尽量让大家都在决赛舞台上演奏自己喜欢的曲子吧,还挺友好的。” 喻文州本来听到前面还觉得这次是不得不出血了,听到后面就觉得没必要了,完全可以等时代回响组的人或者是花了钱去抽古典乐的冤大头来和自己换——如果这曲池里有一些高难度曲子的话。 如果没有,也不用纠结了,抽到一首比较简单的非炫技曲,无论是在哪个池子抽都差别不大,之后在改编上点下功夫就是了,小太阳金币可能还有大用处。 “咦,文州哥,你不去抽时代回响那个池子吗?”姚灿灿也觉得自家队长的制胜秘籍还得是高难度炫技曲。 “我等人来和我换。”喻文州微笑答道,“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别的池子挑战下,如果抽到的感觉太难,我刚好可以和你换。” “那还是不挑战了,我觉得二次元就挺好,虽然二次元也不少挺难的曲子啊啊啊保佑我吧千万别太难——” 姚灿灿的心态很好理解,但一些基本功过硬且有心争高位名次的选手的心态则正相反,人家还怕抽不到高难度的曲子。 比如曲梦哲就一马当先选了15枚金币来赌时代回响组的池子,并如愿抽到了一首“巴赫小无”——全名是《G小调无伴奏小提琴奏鸣曲》,是六首组曲中的第一首,巴赫小无整个系列都以高难度知名,这一首抽出来足以让大部分选手当场崩溃,不过曲梦哲很满意,简直可以说是时来运转了,当初《夏日最后一朵玫瑰》他都突击一周练出来了,这首恰好还是他练过一阵子的,往回捡一捡也不难。 本就在时代回响组的Elias自然也选择了本组的池子,出了一首很经典的维瓦尔第所做的G小调第二协奏曲《四季·夏》——尼基塔曾经在第一轮里自选演奏了对应的F小调第四协奏曲《四季·冬》。相对以炫技而知名的《冬》来说,《夏》这首难度看上去也不小,不过更多的是看上去唬人,实际难度不算很高,但他并没有再花五枚金币重抽,他和喻文州的想法一样,之后大概率会有人想要和自己交换。 果不其然,他组内很快就有一位赌了两次,最后抽到一首帕格尼尼高难度曲《心如止水》的选手正在哭诉——节目组这是搞人啊!没练过的人怎么可能一周内速成一首帕格尼尼还要直播演出啊?他们走到这一步其实都不求名次如何了,只想最后在这个舞台上交出一份看得过眼的答卷。 无独有偶,另一位从中华古韵组来的跨组抽选选手也抽到了帕格尼尼的《神佑吾王》,目前正在绝望地满场寻觅有没有练过这首的大佬与他互换。 看到这两位都在哀嚎,喻文州就已经在考虑要救哪一位了。实际上他不谈不上有多么专精帕格尼尼的曲子,也就只在那24首随想曲里专门死磕过几首,还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像《心如止水》和《神佑吾王》这两首,难度要比24首随想曲还要更高,他都只是视奏过几遍的程度,想要一周之内练出来也是极大的挑战。 不过节目组也没有要把大家逼上绝路的意思,限定时长在八分钟之内,这意味着本就可以通过节选或是改编略过一些难度过高的部分,只是改得不好或是截得太逊也很容易被古典乐迷声讨。 Elias饶有兴致地望向了喻文州的方向,他很清楚喻文州上一轮既然会玩那种把二次元流行乐改成帕格尼尼难度的把戏。那么这一轮只要有机会,他就一定会直接选一首高难度的炫技曲,现在机会来了——如果喻文州选择其中一位来置换,那么他就会去找另一位,这样可以算得上是非常公平的一决胜负了。 轮到喻文州抽签的时候,他果然只在组内抽了一首,是《全职猎人》的插曲《Kingdom of Predators》,他临场搜了一下,是燃系的悲壮战歌,他还蛮喜欢的,就算交换不到其它更合适的也无妨。 还不等他出动,抽到《心如止水》的那位选手就找上门来了。这位选手在第二轮曾经和他同组过,两人也算相熟,对方虽然一直排名在15名上下,但已经是琴手中的佼佼者了,而且只有17岁,登台经验和他们这些从小就在参赛和演出的“老油条”没得比,假以时日也会成为顶尖的独奏者。 “文州哥这个我真不行啊!这首可是出了名的‘心如死灰’,我刚才搜了下谱……那确实是心如死灰,我都要不认识五线谱了!全场除了你我感觉也没人能行,那几个外国人纯技巧肯定也不如你的啊!” “不敢当不敢当,主要看运气的,刚好练过才是最好的。大家都觉得难的,我也没差——我这首你感兴趣吗?” “说实在的,你手里的是什么都行啊!哦哦是猎人的歌吗那更好了,我动画漫画都有看过的!” Elias撇了撇嘴,本来以为自己组里的这位会优先来找自己,他现在才是全场总分排名第一的选手啊!算了,未必是因为喻文州在他们眼里更优越,毕竟存在语言不太通的问题。眼看着这两位基本达成了交换意见,Elias索性主动起身去找那位手里拿着《神佑吾王》的选手了。 Helmut倒是对他的选择有些意外,在Elias和那位选手聊完交换之后,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我记得你过去可是没什么耐性练这种曲子的。” 比起登台演奏过24首随想曲的喻文州来说,帕格尼尼的炫技曲里常出现的各种艰深技巧对Elias来说还要更陌生, “过去懒得练不代表我练不出来,你还是快点熟悉一下谱面吧,我可不想输在陪练水平不如喻这点上。”Elias眼也不抬地噎了回去。 “你怎么知道叶比我更擅长做这件事呢?听说他们教导学生的方式可要粗暴很多。”Helmut也不恼,仍是似笑非笑的模样,“要不我和他交换一天试试看?文州未必会同意就是了。” 他们俩拌嘴的工夫里,所有选手的独奏曲都已经敲定了,接下来又公布了团赛曲的抽签方式,这一次就和上一轮一样了,总剩余金币数最高的两组依然有置换权——这也是喻文州选择组五人队的原因之一,这一次他想要置换的主动权,还好押中了! 四人、五人阵营拿到的人才资金是一样的,这也意味着平分到四人组每个人手里的金币要数量更多,虽然不知道余下的金币还有什么用处,但在选曲阶段也确实该给五人组一些福利了。 流程上不太一样的是,上一次初始团赛曲是节目组直接给安排的。节目组拿到版权的作品也没那么多,拍摄到这个阶段,“池子”应该已经很浅了,甚至有可能按不按那一下按钮都没什么本质差异,但估计是为了拖一拖录制时长,这一次还是让队长上来走了一下抽选的流程。 “咸鱼翻身”的中华古韵组率先抽签,抽到的是《彩云追月》和《鸿雁》,这两首都是经典民歌,地域上却是一南一北,合在一起也别有生趣。中华组是五人阵营,程舜然对是否要使用置换权有些犹豫,总之先看看其它组抽到了什么。 时代回响组抽了两首知名到几乎可以代表小提琴曲的曲子——巴赫《G大调第一号无伴奏大提琴组曲》和门德尔松《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简称“巴赫大无”和“门小协”,都是赫赫有名,不了解古典音乐的人听了也会觉得耳熟的那种。这两首曲子都比较长,风格也相对迥异,巧的是这两首是平行大小调,即调号相同,主音不同,这也意味着和声编写完全不同,硬往一起凑也不太和谐。 小喻老师带着全组输送的好运意念抽到了《Ref:rain》和《穿越时空的思念》,分别出自《恋如雨止》和《犬夜叉》,这两首都是抒情曲,放在一起倒是没什么不和谐的,但也玩不出太多花样来,喻文州看了一眼Elias,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 最后上台的曲梦哲为影视金曲组抽到了《人是_》和《海德薇主题曲》,这两首曲子分别是《流浪地球2》的主题曲与贯穿《哈利波特》系列电影的灵魂旋律,不仅一中一洋,还一个科幻一个魔法,但听旋律还有那么点莫名相合。曲梦哲对此一筹莫展,他并不太擅长玩改编,单是这两首还勉强能行,就怕换过来一首更难搞的。 很快导演就要求中华组和二次元组作出选择,程舜然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表示放弃,一旁的曲梦哲默默松了口气,他最怕的就是换来一首民歌,那估计是真要哭着去求喻师兄和他老公帮忙了。 “我想用《穿越时空的思念》置换时代回响组的‘门小协’。”喻文州没和组员商量,直接拿了主意,当然其他人也不会有意见,Elias挑了挑眉,似乎也挺满意。 “好的,那么ACG领域组置换后的曲目就是《Ref:rain》与门德尔松《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时代回响组置换后的曲目则是巴赫《G大调第一号无伴奏大提琴组曲》与《穿越时空的思念》。团赛曲抽选到此结束。下面,我将公布决赛的最后一个竞赛单元,也是全新的一个单元——即兴演奏。” 选手们都以为今天可以下班了,没想到最后还有一个环节等着,一时间议论纷纷。 “啊?即兴?直播加即兴,玩这么大?” “那这次得分占比也不是团赛和独奏五五开了,估计等一下就要说这个即兴要占多少分,我估计不会太高。” 几个脑子转得快的选手都并不意外,因为这一轮独奏曲没有竞买环节,而是固定价位“抽卡”,这说明小太阳金币一定还有其它用途。现在大家手里的金币都不多,基本都在五到十枚上下,不知道能在即兴环节派上什么用场。 “即兴演奏单元将现场提供随机伴奏,初始时长为45秒,选手可以用手中的小太阳金币换取即兴演奏加时,价格为每5金币45秒,加时时间开启,伴奏也会随之更换。加时并非强制,如果选手不想加时,可以放弃使用金币换取加时的权利。” “所以这时长不零卖的是吧?”有选手一边数钱一边问道。 “没错,不零卖,5金币起售。”副导演笑着答道。 “我正好有五个金币,但这不是给自己找试考吗?一个45秒都够受的了,还是不加了吧。”不少选手都有这样的犹豫。 “导演,您还没说这个环节的得分占比呢。”有选手提出了关键疑问。 “在所有选手完成加时交易后会公布的。”副导演依然笑眯眯。 ——果然还是要搞一搞大家心态的。喻文州手里有13枚小太阳金币,是选手里最富的几人之一了,全场应该没有人资产能超过15枚,也就是最多也就能加时90秒了。 无论得分占比多少,他都觉得没理由错过这种展示机会,何况平时和叶老师也没少玩这些,他自认为还算擅长,直接第一个表示:“我加90秒。” 上位圈有10枚以上金币的基本全员都选择了加到90秒,下位圈能拿出5枚的选手也基本都选择了加45秒,最纠结的是十名上下中位圈的选手,比起冲高位名次,他们更在意别在决赛直播演砸。 “给我来45秒吧——哎,我不太擅长即兴来着,但这钱砸在手里一点不花更难受啊!”段盈月欲哭无泪,她其实刚好有10枚硬币,但只选择花了一半。 “我不加了,这不是我擅长的领域。”秦知微很理智地放弃了,和她做出同样选择的还有Alfred。 “好了,大家的加时选择全员收集完毕。最后,请看决赛的分数占比——” 大家一同望向大屏幕,上面写着“5:2:2:1”,这很好懂了,之前三轮总分占决赛50%是早就公布的规则,单看决赛当天的得分的话,就是团赛、独奏与即兴分别占40%、40%和20%。 “啊,这即兴比我想象中占比高啊,我以为也就占个5%~10%的添头呢。”姚灿灿表情有些痛苦地按了按额头,“我只是菜又爱玩,底子不行肯定会露馅儿的。” “即兴只要爱玩就够了,不用太在意技巧上的事。”喻文州安慰了新队友一句,突然觉得有点寂寞——他和川荣琳在玩即兴上也蛮合得来的。 他很欣赏姚灿灿的舞台表现力,不过小姑娘在其它方面帮不上什么忙,之前和琳琳两个人一起做队长,心态上就比孤军奋战要轻松不少。 时间刚到中午,今天的录制就到此为止了,他给叶修发了条消息汇报曲目,叶老师隔了一个小时才回他——应该是飞机刚落地。 “这团赛曲换得挺有意思,独奏你也是真敢换,可得好好练了啊。”叶修默默掐了掐人中,一周突击《心如止水》这个难度的曲子可是挺要命,他这陪练都得好好下一番工夫。但他也不想让小朋友压力太大,便提议说:“晚上有空一起连麦看看那个动画?” 叶老师说的是《恋如雨止》,了解一下原作的内涵有助于拓宽编排思路。单看设定是个大叔和女高中生的故事,年龄差大到让人有些不适,不过好评还蛮多的,喻文州也很感兴趣。不过考虑到叶老师这两天四处奔波已经很累了,另外还有Elias昨天说要和他斗琴的事,就不差这么两天了,他回复说还是等哥后天过来了再一起看吧,也没忘叮嘱叶老师再忙也要吃饭,记得拍给他看。 谁也没想到两人当天的对话就停在了叶修下午发的一张三明治照片上。 抽签录制结束后,琴疯子们基本都一头扎进琴房练琴了,等到天都黑了,喻文州才回宿舍稍微休息了一下。他想着一天都没见着琳琳了,要不联系一下看看?不过川荣琳现在已经是可以离开拍摄基地的自由身了,不在这里住了都很正常。行李倒是没拿走,夜里应该会回来的,还是晚点睡等等他就好了。 喻文州打开聊天框,正要问问叶老师晚上准备吃什么,宿舍们就被人敲响了—— “原来在这里。”金色的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我还去琴房找你了,你这是在偷懒吗?” 喻文州有些讶异于Elias突然熟稔的态度,虽说Elias之前也来找过他几次,但如果是川荣琳和他一起在屋里的时候,对方不会表现得这么随意,或许是这一轮走了太多选手,大家心里也都有些寂寞吧? 不过真要排一排的话,Elias在拍摄基地最熟的人确实就是自己,毕竟也只有他们能无障碍德语交流。他眨了眨眼,也不嫌事大:“真要玩的话,不找点观众来吗?要不我在群里问问?” “我没带那么多酒。”Elias撇嘴道,“走吧,我们可以出去随机拉几个人来看。” 喻文州一时没理解斗琴和酒有什么关系,但还是背上琴跟上了Elias。两人刚一出门就在走廊遇到了塔子哥,又去休息区转了转,捕捉到了刚吃完饭的曲梦哲。这个时间段,女选手应该都回独栋的宿舍了,比较特殊的霍少爷也不住在拍摄基地,Elias挑眉示意这也就够了吧,于是转头领着三人一同前往了饮食区。 曲梦哲刚从那边回来,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是因为餐饮区这边没摄像头吗?有什么不能拍的吗?” “应该不是要躲摄像头,而是本来就有‘餐饮’这个环节。”喻文州离着一段距离就看到Helmut在摆盘了,“我也不太懂,可能德国人有这习俗?” “师兄你不就是……?”曲梦哲话说出口反应过来确实不是!糟了,经常听喻文州和Elias说德语,都忘了人家是奥地利的。 其实分不清东欧那一片也正常,就像欧美人分不清东亚这几个国家的人一样。喻文州悄悄扬了下嘴角,故作受伤逗他道:“梦哲啊,师兄可都记得你是S省的。” 不等曲梦哲往回圆,Helmut就上前来招呼了,还是用蹩脚的中文问道:“吃了吗?” “我还没,梦哲吃过了,不知道尼基塔吃没吃。”喻文州还真的用德语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 Helmut大约是下午真有点被Elias给刺激到了,被迫成为叶总监的对照组也只能勉强“挽尊”:“你没吃正好,也不能总让叶先生花钱请大家吃饭,我怎么说也是Elias的老师——这是中国的习俗吗?” “不太能算,应该是我先生他比较……慷慨。”喻文州在别人面前都习惯称“叶老师”,大约是从对方话里听出了点雄竞的意味,这才下意识改了称谓。 他看了下这德国人订的外卖,都是中餐,而且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啊这,他之前也就和Helmut吃过那一顿饭而已。 ——算了,当指挥的记性好也正常,他今天也确实是受邀而来的客人,按他的口味来点是种尊重。 Elias对吃的没什么兴趣,随手拿起一罐啤酒润了下嗓子,就开了琴箱准备调音了。喻文州也不太饿,叶修不在身边的时候,他食欲一直不是很好,这半个多月已经瘦了五六斤了,只是人家都特意给点好了,他还是意思意思吃了两口,并向Helmut表示了感谢。 “那个……你们是要怎么比啊?”曲梦哲隔了一小段距离坐在了喻文州旁边,对面的尼基塔也看了过来,显然也有同样的疑问。 “你之前有和人斗过琴吗?”喻文州反问了一句,看曲梦哲的表情应该是没有,“即兴斗琴不像我和小程哥那次是有固定曲目的,待会儿你看了就知道了——确实咱们这边氛围更和谐友爱一点,乐团也没什么人要斗琴玩,我以前在德国上学的时候接到过好几次斗琴的邀约。” “就是爵士那种?”曲梦哲当然也不会一窍不通,他话音刚落,就听到Elias用英语问他能不能帮忙打个拍子,随便什么都行。都说到这了,曲梦哲就打了个爵士乐和舞曲中常见的6/4拍出来。 Elias不慌不忙地架琴、起弓,起手就是一段标准的吉普赛爵士风的断奏,风格活泼热烈,同时也意在炫技,短短十几秒里,八度双音和人工泛音都加了好几个;喻文州也已经架好了琴,拉了几个长音给对方伴奏,看神色很是惊艳于Elias的这段即兴。 从白天的抽签就能看出来,并非古典出身的人都不擅长即兴,但没想到Elias如此擅长爵士!他的律动感极其自然,完全没有古典乐手演奏爵士乐时最常见的那种“乖宝宝进酒吧”的一板一眼。 当初两人合作《一步之遥》的时候他就隐隐觉得Elias很擅长表现舞曲的那种Groove,原来根源在这里。喻文州享受其中的同时,更有了强烈的危机感,他原以为自己在古典乐手里已经算是涉猎很广泛,十分不务正业的了,没想到Elias在这方面如此深藏不露,决赛的即兴环节简直是为他而准备的! 他接了一段即兴变奏版的《Fly Me To The Moon》,这首曲子本来就是很有代表性的爵士风,对喻文州来说来说也是信手拈来,只是无论难度还是风格都不如人家即兴出来的带劲儿。一曲终了,喻文州果断认输:“第一回合你赢了。” Elias显然也不认为自己会输,示意喻文州可以自罚一杯了。 ——原来喝酒是斗琴的彩头吗?那他还真的不太输得起,但现在也不好赖账,只能研究一下怎么让自己不太快醉倒。 桌上摆了好几种酒——好家伙,这罐装啤酒是8度的,Helmut这么一会儿就喝了一整罐了。还有方瓶的网红款利口酒,这个也是德国特色之一,喻文州知道这个度数比较高,也没打算挑战。挑来挑去,最后他还是指了指不太起眼的白葡萄酒——葡萄酒最高也不会超过15度,一次也不会喝很多,他应该还能消受得起。 这一次Elias提议让塔子哥来打个拍子,尼基塔打了个中规中矩的4/4拍,这次由喻文州先开头,他也没什么特别的灵感,就随手拉了下巴赫的《加沃特舞曲》,拉着拉着又无缝转成了戈塞克的《加沃特舞曲》——当然是变了调的,这首的钢琴演奏要更常见一些。一小段过后,旋律又无比自然地转换成了吕利的《加沃特舞曲》。 这几首“加沃特”都属于小提琴经典必练曲目,大家基本都有拉过,一旁的曲梦哲却很惊异:“还能这么串?” ——喻师兄的脑子未免转得太快了点!就算给他出这么一道“命题演奏”,他都得好好想一想要怎么串在一起。 Elias紧随其后拉了首更加脍炙人口的德沃夏克《幽默曲》,他重复了几遍主旋律,但比较反直觉的是,他采用了逐级减速的改编模式,紧接着在抒情段落衔接了同一位作曲家的《浪漫曲》,像是在描绘欢快舞会上一见钟情的两人陷入热恋的情节。 “还是你赢了。”喻文州不是谦虚,他认为Elias改编古典的思路很别出心裁,情绪表达也更饱满一些。 “平局吧。”Elias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他认为喻文州表现出的即兴串烧能力非常人所能及,自己只是偷了个懒。 这之后的几个回合喻文州也是输多赢少,但气氛似乎由较量逐渐转变了一场小型即兴演奏讲座,他和Elias没少交流心得,Helmut也会给出一些意见。曲梦哲万万没想到能在决赛之前蹭到一节大师课,赶紧也把琴拿了过来。 兴致上来了之后,喻文州甚至还主动喝了两杯,因为这酒确实很好喝。小喻老师自认不太懂酒,单从入口容易度来说,这酒和果汁的差别不大,感觉度数不太高的样子,甜味很轻盈,果香也浓郁,听说过莱茵河一带的极品白葡萄酒价格还要高过拉菲……要是叶老师也能喝就好了,下次回奥地利的时候可以邀他尝一点点。 就这么又交流了一个多小时,话题已经偏到尼基塔的远方表哥在边境的买卖了,时间也临近深夜了。曲梦哲看到喻文州用胳膊支着脑袋,似乎正在闭目养神。 “诶,师兄你困了吗?我看你也没喝多少啊。”他的家乡以能喝酒而闻名,这么几杯葡萄酒在他眼里确实就是果汁。 喻文州一时有些难以辨别这晕眩感和困意是突然来袭的还是逐渐侵蚀的,但他确实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Helmut似乎走过来试图要扶自己一把,还和曲梦哲用英语说:“我来送他回去吧。” 他挣扎了一下,但完全提不起力气,曲梦哲却看出了他的抗拒。在艰难地进行了一番心理斗争过后,他选择从另一侧扶起了喻文州:“不、不用……Thank you but I can.” 小喻老师都快不省人事了,还不忘紧紧攥着定情信物的带子,琴箱愣是让他自己背着了。中途他似乎还想挣扎着掏一下手机,嘴里也嘀咕着叫“哥”,曲梦哲看出这是想联系叶修的意思,就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还是帮他掏了手机——可惜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从餐饮区到宿舍并不算远,但他师兄就算再瘦也是个成年男人,曲梦哲都不太在意肢体接触了,但扶到最后也实在是左支右绌又怕人摔着,他只能联系了一下川荣琳。好在川荣琳收到消息就飞快从宿舍赶了过来,最后是两个人一起把彻底昏睡过去的喻文州搬到床上的。 曲梦哲并没有叶修的联络方式,川荣琳也不知道喻酱手机没电了,远在M市的叶老师不得不重温了一下婚前的心理阴影——比那时候还惨,他从晚上八点多到半夜十二点,至少打了三十通电话,都是关机,最后实在急得没办法,还是直接联系了谈导,然而谈导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又去和副导演打听,才听说今晚有几个选手在饮食区喝酒来着,小喻老师应该也在。 吃了半颗定心丸的叶修此时也没什么心思生气,主要是疑惑,他眼里的喻文州从来不会这么没分寸,莫非还是出什么事了?小兔崽子和人喝酒没道理完全不告诉自己的。 不亲眼去看一下是没法安心了,他第二天原本准备上午飞J市处理一下乐团的工作的,当场改签成了凌晨的航班,又买了一早的高铁,这一宿是彻底不用睡了。 第二天,早起就出去练琴了的川荣琳刚吃完午饭,准备回宿舍休息一下。他一推门,震惊地发现对床被窝里居然有一坨人形物体在缓慢蠕动—— “哇喻酱你怎么还没起来!不要偷懒啦!昨天,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没事的,今天也不排团赛曲,让我再躺会儿。”喻文州其实已经醒了一阵子了,但是脑子昏昏沉沉地不想睁眼,手机也没电了,刚插上电没一会儿,他都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川荣琳过来闹了他一通,他才想起来开机,一看时间都下午一点多了,他登时一激灵坐了起来——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都没和叶老师联系! 想叶修叶修就到,“嗡”一声来电的震动惊得他差点没拿住手机,他手抖得划了好几下屏幕才接起来:“哥……” “这是刚醒?”叶修好像是在上楼梯,能听到明显的喘息,“怎么还关上机了?” “没,早上就出去练琴了,手机忘宿舍里忘充电了,你已经回J市了吗?”他故作镇静地问。 “能从昨晚忘到现在?”叶修顿了顿,没回答他的问题,又问道:“你昨晚干嘛去了?” “就是练琴……啊对了Elias还邀我斗琴来着,还有几个人也来凑热闹,大家就顺便一起吃了个宵夜。”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要遮遮掩掩?异地恋真是要不得,又不是像去年伤了胳膊那种情况,他们家乖宝居然连喝酒都要瞒着他了。叶修嘴角抽了抽,索性打了个直球:“喝酒了吗?” 喻文州脑子虽然还不太清明,但一听这话也知道叶修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了,可能是从导演或者工作人员那里打听的?异地恋真是要不得,哥怎么都这么不信任自己了?他突然觉得心里边有些别扭,不太想让爱人看到自己还有如此放纵不堪的时刻是一方面,被人这么正面“逼问”就更不想承认了,况且昨天醉到那个程度,今天又耽误了一上午,哥肯定很担心又赶不过来,何苦让人跟着上火,干脆打个马虎眼,真见面的时候再承认错误也不迟。 “我没太注意,可能也有喝一点吧……” 这可就是明晃晃的扯谎了,叶修意味不明地挤出了个笑音:“呵呵,是吗?” 喻文州脑内顿时警铃大作——下一秒,宿舍门就被人敲响了。 他脑子基本不会转了,但还是下意识示意琳琳去开门。原本就在门边的川荣琳战战兢兢地打开门——风尘仆仆的叶老师赫然站在门口,还朝被窝里懵了的那位晃了晃尚未挂断通话的手机。 喻文州这辈子第一次有思路完全滞住的脱轨感,连应该配合这氛围放点什么紧张BGM的“天赋机制”都失灵了。或许是宿醉的恶果,也或许是叶修的出现太令人吃惊,当然更直接的原因是谎言当即被揭穿受到的冲击。 大部分男孩在儿时犯错被现场抓包的窘迫,他直到这个年纪才不合时宜地体会了个透彻。 川荣琳也惊呆了,虽说叶修的表情完全不可怕,只是很疲惫的样子,然而他内心的忐忑甚至比当事人还严重——喻酱明摆着还没在状况内呢!这、这这该怎么圆…… “是这样……我们昨晚,嗯,大家一起,时间有些晚……” 叶修看他吓得吞吞吐吐的,索性用日语问了一句:“你昨晚和他在一起吗?” 突然切换到母语语境,让川荣琳脱口而出了一句实话:“いえ(没有)……啊不是!等一下……” “琳琳昨晚确实不在的。”喻文州没能成功重启大脑,但还是得硬着头皮往下说:“就是大家一起闹得太晚了,回来很快就睡了,这才忘了给手机充电……” “不是,怎么个意思呢?”叶修疑惑得眉头都要打结了,“我站在这儿都能闻着酒味儿,你昨晚的衣服也还都没换吧,当着我面还要继续编?” 这场景实在有些荒谬,叶修也感觉自己不在状况内——小兔崽子到底是在做什么?如果电话里说的那些还可以理解成不想让自己担心的善意谎言,如今两人都面对面了,还要继续撒谎的目的是什么?隐瞒醉酒意义何在?他这身份还真成老师或者家长了? 处于应激状态的小朋友的回应也直接印证了他的猜想:“是喝了点,哥就别管了,不会影响今天练琴的。” “……”叶老师真被这一句给噎住了——也不单单是这一句,这已经是喻文州第二次明确表示让他别管了,他心口当真淤了一口气上不来——我到底管什么了?之前怕你压力太大,给你留好退路能算是“管”?现在担心你失联这么久,赶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也叫“管”? 此时叶修嘴边就剩下仨字儿:那我走?但他克制着没说出口,还是尽量压着情绪讲道理:“这是练琴的事吗?你从昨晚到刚才接电话之前都没回过信儿——这都下午了,咱俩什么时候断过这么久的联系,我能不着急吗?” 平心而论,叶老师确实从头到尾都没训人也没摆架子,无论是电话里还是出现在宿舍门口,都是满心担忧爱人的状态,在真正见到人之前,他语气甚至都是有点紧绷的,但这反而让喻文州更无所适从了。过于不占理的逆风局让他已经没什么好辩解的了,此时他甚至希望叶修会生气、发火,再说点什么过分的话,好过自己孤零零一个人陷在道德洼地里。 解药和毒药成双成对,他平时最知道怎么哄叶老师开心,自然也最知道怎么惹人起肝火:“我就待在拍摄基地能出什么事,喝点酒也不是什么大事吧,哥难道怕我乱性吗?” 川荣琳已经听傻了,他怀疑自己对中文的理解有问题,这样的话居然是能从喻酱嘴里说出来的?还是这两口子私下里讲话就这风格?也不对啊,他怎么也是追了将近一个月的“真情侣恋综”,喻文州的反应实在是过于反常了——如此爱你的老公千里迢迢、不眠不休地为你赶过来,就算不为了醉酒失联的事道歉,也该放低点态度撒个娇什么的吧? 难道是迟来的叛逆期吗?可根据他这些日子以来的了解,喻文州其实还挺享受两人的爱侣关系里又掺了点父兄式的管教感在里面的,怎么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啊? 叶修更是彻底无言以对了,他只想问问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他盯着低头不语的喻文州看了半天,直到确认对方并没有任何要找补的意思。浓重的疲劳与失落感上涌,他一时真有点头晕目眩,根本提不起发火的力气,使劲按了按眉心才说道:“那行,就当我没来过。我在原定该出现的时候再出现,好吧?” 他向来不拖泥带水,说完就一关门走了。川荣琳当即吓得跳了起来,直接掀了喻文州的被窝,又拼命把人往门口推:“快去啊!不去,会后悔的!!!” 喻文州还穿着昨晚没换的皱巴巴的衬衣,就这么趿拉着拖鞋被推出了宿舍门,眼看着叶修的背影就要消失在楼道口,身体倒是比意识更先回笼,他猛地几步冲上去,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对方——无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哥都不会推开自己的。 叶修听到身后有动静就放慢了脚步,但他并没有回头——也确实如喻文州所料,他做不到狠心甩开糊在自己身上的这块酒糟人形膏药,但他也实在无话好说了,就这么默默站着等,等了好半天才等听到这小混账含含糊糊地说:“哥我错了,你骂我罚我都好,别走……” 挺没新意的只能说是,他甚至有点想笑:“嗯,罚你然后呢?当然就得原谅你再哄哄你,这事呢也就翻篇儿了,我‘本职工作’就合该干这个活对吧?” 喻文州让人话里的冷意刺得一激灵,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眼眶也一下就红了:“不是……不是强迫你原谅我的意思,我……”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甚至搞不明白几分钟前的自己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就道歉认错,明明看到哥这么着急来找自己是既开心又愧疚的,为什么最初会是尴尬和抗拒占了上风?还不是自己关机才让哥不得不去和别人打听自己情况的,怎么会脑抽到觉得他是不信任自己呢?几句话就能把事情搞砸到这个地步,他这辈子就没情商掉线到这个地步过,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不擅长管理负面情绪了? 最近好像每一件事都没太做好,就连和最亲密的人的关系都在失去掌控,一时间就连“自我”的认知都产生了动摇——醉酒实在太误事了,他还是自己熟知的那个喻文州吗? 宿醉的头疼仍在作祟,喻文州缓缓蹲下身,气恼又无力地抓了半天头发,最后也只是憋出一句:“先不要走好不好?” “还没醒酒呢?这是喝了多少啊?”叶老师嘲讽的功力都没发挥出五成,看人蹲着难受,话里到底透出了点心疼,他也懒得自欺欺人,再来气也都化作了一声叹息:“唉,我来都来了,又能走哪儿去?先回去收拾收拾吧,我在那屋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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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喻】后继者(番外七·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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