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秘密

【笛花】折花

别叶

2025/01/03 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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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飞声的刀，刀身窄薄，两侧开刃。这种制式极为罕见，说不定全武林就这么一把。

李相夷对这把刀好奇死了。

两个人对坐喝着酒，他问笛飞声：“我能看看吗？”

笛飞声的刀袋就放在手边。他抓起来，递给他。

虽然是李相夷自己提的要求，但对方真这么干脆地给了，他又觉得哪里怪怪的。毕竟江湖中人对自己的本命兵刃都视若珍宝，不会轻易让人碰触的。

但……他们都打了好几次架了，也喝过好几场酒了，怎么不能算是熟人呢？
于是他就理直气壮地接过来了。

他抽出刀，先惦了惦刀身，又随手挥了几下。

说不上顺手，也说不上不顺手，而是……

很有意思。

比刀轻，比剑重。挥起来的时候，手感似刀非刀，似剑非剑。可若考虑到它本身就是一把刀，难免会让人怀疑，说不定笛飞声其实更喜欢剑。

李相夷把刀还给笛飞声。

他少年心性，心里有话根本就憋不住：“你为什么用刀不用剑呢？”

笛飞声接刀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这个停顿极短暂，短暂得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他把刀重新放回手边，平静地说：“因为刀是用来杀人的。”

这话不能算是错。单论杀人，刀的确比剑更方便，更有效率。

但这话又实在是没有道理。因为刀是用来杀人的，所以才用刀，这简直就像在说，笛飞声只为杀人而生。

李相夷联想了一下这个人的平日作派，撇了一下嘴。

他说：“笛盟主，这世间好玩的事多得很，你不要天天就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嘛。”

笛飞声看了他一眼，说：“我是杀手出身。”

李相夷怔了一下。

他正在给笛飞声倒酒。酒倒满了，又溢了出来。

他一边擦桌上一边想，难怪只知道打打杀杀。

四顾门替朝廷管理江湖，对江湖上数得着的人物自然都要做身家调查。姓甚名谁，籍贯师承，去过哪里，做过什么，有哪些亲朋好友，又同谁结下过仇怨，一笔一笔，记录得清清楚楚。

关于笛飞声的那一册，李相夷几乎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倒不是说他对这个人有多上心，而是因为那一册实在是太薄了，寥寥几句，连一个人的大概生平都勾勒不出来。

没有人知道笛飞声来自哪里。仿佛他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直杀到了李相夷面前，魔星遇见了克星，他的人生便就此定格在“金鸳盟盟主，天下第二”这几个字上。

但现在笛飞声告诉他——

我是杀手出身。

小剑神的心中突然涌起一种隐秘的快乐。他们共同分享了一个秘密， 是不是从此就该是朋友了呢？

这句话他没有告诉四顾门，但他自己做了一点调查。其实说调查也不对，毕竟他既找不到人证，也找不到物证，他完全就是在连蒙带猜。

笛飞声显然不是中原出身。他姓笛。西南有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主人也姓笛。

李相夷一边慢慢翻阅笛家堡的资料，一边想象笛飞声的幼年生活。

传闻笛家堡内收养了无数孤儿，堡主用养蛊的方式从他们当中挑选出最强的杀手。又传闻笛家堡与南胤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堡主手中有南胤的痋虫，他用痋虫控制手下，让他们不敢背叛。

李相夷不知道笛飞声是怎么从这个人间地狱逃出来的，但他似乎有点懂了，为什么笛飞声只用刀，为什么笛飞声要杀人。

杀人，或者被杀。在笛家堡里，是不存在第三条路的。

然而没有人应该为杀人而生。

笛飞声应该有爱人，也有爱他的人。他应该平安喜乐，顺遂一生。

李莲花握着刀，单膝跪下，小心翼翼地把怀中的男人平放在地板上。

笛飞声发出几声含糊的呓语，但眼睛仍然闭着。李莲花不知道他是昏迷还是仍有知觉。他用袖子抹了抹笛飞声唇边的血，轻声说：“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单孤刀冷笑一声，“你跟你这姘头这么你侬我侬的，看得人恶心。师父他老人家若是还在世，恐怕要被你气死。”

“师父？”李莲花倏然抬眼，看向对方，“单孤刀，你不配提起师父。你为一己私利，居然不惜假死挑起武林争斗。师父若泉下有知，必定会将你逐出师门！”

单孤刀放声大笑。

“逐出师门？”他用一种奇异的语调复述了一遍这几个字，然后突然腾身而起，提剑攻向李莲花。

李莲花单手一撑地面，整个人飞了起来。

一刀一剑在半空相击，真气直冲屋顶，整座金属牢笼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李莲花翻身落地，连退三步，一直退到笛飞声近前，才堪堪止住身形。
他一脸震惊：“单孤刀，你——”

单孤刀轻飘飘落回原地。他姿态十分好看，几乎当得起翩若惊鸿这四个字。
他冲李莲花得意一笑，“师弟，你看师兄如今是否称得上武林第一人了？”
有什么东西哽在李莲花的胸口，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那是……”他拼命把那东西咽下去，“师父的内力……”

单孤刀笑得愈发畅怀，“不错，师父他老人家在临终前，将一身功力尽数传给了我。”

“师父是走火入魔死的。”李莲花说，“既然当时你在，你为什么不救他？”

他知道这句问话是多余的。单孤刀早已不是，也许从来就不是他记忆里那个的师兄。

可他不能不问这句话。

他的心是冷的，指尖是冷的，他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有什么真相在呼之欲出，他直觉那是他无法承受的真相。

他慢慢握紧了刀柄，仿佛现在只有笛飞声的刀才是他唯一的依靠。

“不错，当时我在。”单孤刀看着身边闪烁的烛火，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他忽然又看向李莲花，“你想知道师父为什么会走火入魔吗？”

“为什么？”

“因为我告诉他，你和笛飞声东海大战，最后身受重伤，掉进海里，下落不明。”

李莲花心神大震。

“你——”

单孤刀弯起嘴角，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我是故意挑他练功的时候闯进去告诉他的。我知道他那么疼你，一定会心神大恸，走火入魔。李相夷啊李相夷，你没想到吧，害他走火入魔的人其实是你！”

李莲花气得握刀的手都在抖。他高声斥道：“单孤刀，你无耻！”

“我无耻？”单孤刀的声音居然比他还要高，“我无耻也是被你们逼的！他让我去东海找你，我说我武功低微，那老头就挣扎着把他的功力都传给了我，要我一定要找到你。我天分不如你，从前他连教都懒得教我。结果为了让我去找你，他甚至愿意把毕生功力都给我。在他眼里只有你是徒弟，我算什么东西？我武功不如你，就活该给你当牛作马，一辈子活在你的阴影下吗？”

“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师父死了……”

“我倒也没有那么无情。”单孤刀侃侃而谈，“他传完功力之后，就催着我赶紧去找你。我说，师父，别急，在走之前，我有几件事要先告诉你。”
他看向李莲花，“别的事么，你都知道了。但有一件事，在你死前，我必须也得让你知道。李相夷，我或许武学天分不如你，但论出身，我远比你高贵。”

李莲花对他要说什么完全不感兴趣。师父死亡的真相带给他的冲击过于巨大，以至于连突然得知师兄其实一直都很恨他，他都无动于衷了。

李莲花深吸一口气，慢慢举起了刀。

——你为什么用刀不用剑呢？

——因为刀是用来杀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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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自己真是矛盾，一边迫不及待想写完结感言，一边又磨磨蹭蹭不推剧情。明明开篇只是想开车，明明最开始是打算剧情和车三七分的，结果39章之后居然全是剧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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