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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魈】告白法则
告白法则
奶昔酱
2025/07/06 1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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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今年二十四岁的钟离有一个小秘密。 他第一次发现，哪怕自己饱读诗书，被一众好友称赞为博古通今书读五车的当代大才子，但在表白这件事情上他虽然理论渊博，可到底都是纸上谈兵。八斗才郎底气全无，即使成功将人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约了出来，心里话琢磨又琢磨，从早上见面的喷泉广场犹豫到现在等待的末班电车，他还是没能说出口。 其实这很不像他。 比如现在，他小小的心上人在旁边安静地划弄手机，充满胶原蛋白的苹果肌白里透红，让钟离想起来他们在甜品店里尝过的白桃果冻，品色实属上乘。 味道应该也不错，可惜不能咬一口。 魈似有预感地抬起头，发现本该已经打道回府的钟离却不知为何跟自己一起过了安检，注视着下沉轨道的目光深沉而庄重，似乎在困扰些什么。他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因而轻轻揪了下对方的衣角，像小鸟的羽毛拂过袖口。 “钟离哥哥，还没有回去吗？” 余光瞥到渐进薄暮的夕阳，瑰丽的橙红色在天边画出极漂亮的一笔。他默默想着钟离或许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已经上大学这个事实，不再是两个人能经常一起回家，虽然都在同一座城市，但他和他的钟离哥哥好像从未离得这样遥远过。 钟离侧过身来，正对上那张写满疑惑与担忧的俏脸，澄澈眼瞳里皆是他的身影。每当魈这样注视着他时，他总错觉自己就是那人眼里的全部，一向成熟稳重的钟离最抵挡不住如此全神贯注的关切与仰慕。其实好多次他都想要说出口了，面对自己从小守护的珍宝，如果可以的话—— 02. “你怎么还不跟他表白呢？” 温迪此言别无他求，只望对面的大木头能够成功开花最后欢喜迎得自己的心上鸟。虽然他凭借魈亲友的身份，美其名曰提供建议实则顿顿白吃白喝，要命的是钟离只愿意在甜品店谈事情，杏仁豆腐点了没有十道也有八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要他敢说魈就敢答应，他是真的不太懂钟离到底在犹豫些什么，今天也是为了好友爱情操碎心的一天。 “我想说的。”钟离回答得极其诚恳，“但直接说的话，会不会有些太过草率了？魈......我怕他不会往那方面想。”说完还自顾自地点头，铅笔在摊开的笔记本右下角轻轻打了个叉。 “不草率，很正式，特别正式。”嘴里塞满的蛋糕让他的言辞有些含糊，不过他想钟离大约是听到了。那人想了能有几十种提案，又兀自把这几十种提案一一否决掉，理由无外乎是担心魈的被动性装傻和选择性装傻。要隆重又不能太隆重，不想给他压迫感但又怕他不答应，做事果断有条理的钟离唯独在这件事情上谨慎再谨慎，就和看上去感情淡薄到有点冷酷实则心思极为细腻的魈一样。 天造地设的一对。他这么想。 眼瞧着钟离的眉间依旧散不去几朵愁云，温迪决定加点火力以期对方不会像稻妻知名小说名侦探柯北里的黑皮少年一样，从八百集告白到一千集都还是失败。他清了清嗓子，自认为做出了他二十几年人生中最一本正经的发言： “就是说，其实不用这么为难啊？怎么看你都是他喜欢的类型好吧。” 闻言，钟离忍不住挑眉，如果真的能够给魈的理想型下一个准确的定义，那他此刻大概就不会坐在这里看酒鬼狼吞虎咽地吃蛋糕了。 温迪颇有气势地挥舞着手里的叉子，妥妥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 “你好歹算是长得不错，虽然老气横秋的嘛，不过我看魈就吃你这一套。”顿了顿，他斩钉截铁地下了最终定论，“他超爱。” “……谢谢。” 很难说这段话究竟是对他的夸奖还是单纯的调侃。钟离心情复杂地道了谢，倒不是对自己的脸没有信心，他当然可以简单直接地握住对方的手一脸深情地向人宣誓“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也可以高端洋气地拽一句“Cause I’m into you”，事实上许多电视剧里的表白桥段大多也都事出突然，最后通过一些或高明或朴实的手段来达到自圆其说升华主题的目的。 可惜现实不是电视剧，他缺少那最关键的一点契机。 03. 身边的人似乎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小世界，魈几次试图唤起对方的注意力但都未果，这是钟离跟他在一起时从未有过的，对方今天发呆的次数确实是有点多了。眼下跟自己回学校路线大相径庭的人出现在站台上无论如何都不合时宜，他犹豫着应该如何摇醒仿佛神游天外的人，冷不丁钟离突然抬头，而他毫无防备地撞进一双跳跃着星辉的金色瞳仁，辗转流淌的神情漾出天边的茜色，他被这样热切的凝视惊得小退了半步，胸腔的鸣响带出一阵深入骨髓的震动。 “魈？” “啊...啊、那个，钟离哥哥，这边是我学校的方向，你要回家的话......”他花了点时间找回属于自己的声音，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慌乱是因为钟离的突然回神让两个人交换了立场。魈在心里默默谴责自己每每遇上钟离就会变得杂乱无章的理智，他还在想……算了，大概是他想多了吧。 眼角的落寞稍纵即逝，他不得不再一次指出对方跟他背道而驰的回家路，钟离短暂地沉默了一秒，随后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开口和人解释道： “其实我最近，嗯，因为一个项目的原因搬家了，恰好就在你学校附近。”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刚刚。” “？” 钟离面不改色地给自己扯了个不太圆满的谎，并迅速以买票之名暂别了还没反应过来，完全沉浸在迷茫与不解中的魈。乖巧可人的小鸟对他实在是太过信任了，哪怕是破绽百出的理由，对方都会下意识地先点头。 不行，他得抓紧时间了。 飞快环视了一圈站台上稀稀拉拉的乘客，等候末班电车的人数并不太多，他已经先让魈站到队伍的最前侧，后面的椅子上坐着两三个年轻女孩。钟离感觉到她们的视线在自己与魈之间隐晦地逡巡，目光交错的须臾他甚至还能冷静地回以友善的微笑，毕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理应有这个耐心。 魈一路目送着对方离开，那人走的有些急，或许是怕赶不上电车吧，只留给他一个行色匆匆的背影。 好像总是这样的。他在心里暗暗想到。 小学，中学，大学。一直以来，他似乎总是在追逐钟离的背影。对方是长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是同龄人眼中“完美的化身”，他当然同样敬仰钟离的优秀，所以从来只敢把喜欢默默放在心里。 幸运是钟离哥哥，但......也只是钟离哥哥。 深沉的夜幕渐渐拉至头顶，都市里看不到乡间的星河漫漫，如果今夜尚有流星雨，或许还能寄托一下他沉浮在空气里的小小心愿。就让他的愿望拽着星辰的尾巴攀上辽阔的银河，一览星罗棋布的陆地。 真心喜欢的人怎么舍得只做朋友呢，多看一眼都还是想要拥有，再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回头。 04. “他还没有跟你表白吗？” 话音刚落，空就收到了对面人一个有些复杂的眼神，他赶紧赔笑两声以示无辜。 因为情场不顺意故而报复性汲取糖分来激活奖赏中枢的人默不作声地低头戳着盘子里的杏仁豆腐，丝毫没有回答他问题的意思。空耐心地等人整理好情绪，顺手把蛋糕上松软绵密的两大坨巧克力奶油挖出来撇到一边，放下勺子的时候感觉自己浑身一个激灵。魈不在乎热量，他可不行，偶尔心血来潮的劝阻又在看到那人宽松短袖下露出的一截纤细小臂时作罢。 半晌，魈终于开口。 “你说，钟离他会不会......” “不会的。”空当机立断否认道。除非有一天别人告诉他太阳其实是蓝色的，地球其实是方形的，否则绝对不可能出现第二种情况——魈最后要是没跟钟离在一起，那他就不相信爱情了。 一遇到钟离就变得很容易胡思乱想的小鸟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更没有放过手下被戳成蜂窝状的杏仁甜品。 真爱能让人努力勇敢，也会让人心生胆怯。 “魈，要不然你自己……”思来想去，空试探性地给了个建议，当然他也知道魈会采取的可能性并不太高。果不其然，对方歪着头仔细斟酌一番之后还是冲着自己摇摇头，再开口的语气都有点闷闷不乐。 “......想过，但是总觉得……”总觉得哪里不对，哪里不合适，哪里还可以再做得更好。因为太了解对方，包括那些顾虑与犹豫，有一瞬间空甚至错觉眼前的金色眼睛与另外一双无限重合。他们分明长得不像，举手投足间却又无法否认二人的相似性，好队友温迪曾经说过这就叫做天生一对，空对此深以为然。 他撂下沾满糖霜和奶油的餐具，手掌交叉抵住下颌端端正正地坐好，下定决心必须得给面前的单纯小鸟来一剂猛料，守护魈宝，人人有责。 “假设——我是说假设，如果他跟你讲的话，你打算怎么回答？” 05. 思绪乘上夏夜的晚风，新月清晕，如玉承明珠，他认识钟离就是在这样的夏天。 是蝉鸣夜晚下亮灯小卖铺里贩卖的波子汽水，是湖边公园里盛放的一池塘娇艳荷花，是垫在床单上能睡出痕迹的竹子凉席，是清晨四点半就放亮的熙和阳光，是路边早餐摊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皮蛋肉粥。 知了的肚子里装着喇叭，空气里也能咀嚼咸湿的海风，在他所有想到的，关于夏天的回忆里，几乎每一处都有钟离的影子。 06. 买车票的行为并不复杂，他成功地在最后一台尚在营业的自动售票机前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暮色已然正式降临，车站内的照明成了最惹眼的光源。钟离掐着时间踏进即将打烊的车站便利店，呼啦掀开透明的塑料门帘时里面的老板恰好抱着最后一纸箱货物走出储藏间，颇为诧异地上下打量着这位气喘吁吁又来意不明的帅哥顾客。 “欢迎光临，不过本店很快就要关门了，还请客人尽快挑选您所需要的商品……” “您好。”钟离一边点头一边快步走进店内，“请问有没有杏仁奶？” “杏仁奶？”老板卸下手里的箱子，不自觉地重复了一遍，随后眉头微皱望向面前满脸真诚的人。原因无他，前两天店里的杏仁露刚卖断货，他还没来得及联系厂家上新，若说其他跟杏仁有关的奶制品饮料，可能就只有他早前从国外进口的一批到现在都还没拆封的货。 但此刻他心系下班，希望赶紧回家跟老婆孩子团聚，于是有些为难道：“实在不好意思，杏仁露的话......” “拜托您了。”即使发型被吹乱也依旧保持着风度的帅哥顾客又往前走了一步，他看上去好像有什么必须要完成的事情，神色庄重到不仅仅是想买一瓶杏仁奶。不得不说，他确实被对方从内而外散发出的气场略微震慑到，以至于鬼使神差地点下了头。 看那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老板心想，也罢也罢，就当是成人之美，很显然这杏仁奶并不是买给他自己，而谁又能忍心拒绝这么俊的小哥。 07. 钟离很少将他的人生与“幸运”二字画上等号，但在与魈相遇这件事情上，他一直相信是命运的安排。 他能在跟自己家隔了两条街的小巷子里捡到蹲在石阶上的魈，少年人瘦弱的身影蜷成一团，扬起的头顶却是毛茸茸，又惹人怜爱的，像只恃美讨食的小鸟。他理所当然地偏爱，给人带全糖加双倍珍珠的热奶茶，还有冻得冰凉凉的弹珠汽水，看那张精致小脸上浮现出羞涩与满足的笑意，用干净清澈的少年音喊他钟离哥哥，偷瞄他的眼睛里装点着世间最亮的星星。 自认为对美色波澜不惊的钟离先生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下汹涌澎湃的悸动。谁说魈性子冷淡又不好相处，他明明这么乖，又这么可爱。 不过，约人去游乐园的契机还要追溯到他上大学时的某节选修课。彼时正值小学期，他当然不会拒绝已经放暑假的小朋友想要陪着他一起上课的请求，不如说正中下怀。八月份的课堂难免多了些许心浮气躁，讲授市场经济学的老师为了活跃气氛，抛出一个大型游乐园的经营模式与消费群体关联性的话题供大家探讨，他很好奇为什么当今大多数情侣都热衷于去游乐园约会而且乐此不疲，魈被提问到纯属意外，小鸟有点无措地朝他看来，钟离则鼓励似的冲他眨了眨眼睛。 他也从心底里期待着，魈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我...我觉得，如果能够和喜欢的人一起去游乐园，是......浪漫。是很浪漫的事。”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得到了在场几乎全部女生的热烈同意，各色打量的目光如潮水般袭来。钟离不露声色地将人揽过，还在绞尽脑汁思考怎么解释的小鸟轻飘飘地靠近他怀里，有时候他想着魈或许还是不要太出风头为好，但他阻挡不了小鸟展翅高飞，他也没法不对这样的小小人儿心动。 08. 老板撂下手里的东西再次返回仓库，钟离也没闲着，他沿着货架一点点地看。这是两个人散步途径路边某不知名小店时买过的橘子汽水，这是他偶尔会买但魈其实不太喝的惯的乌龙茶饮，这是魈高考结束那天他在自动贩卖机里胡乱按下用来解渴的无糖黑咖啡，这是曾经被魈评价为味道尚可的草莓牛奶...... 指尖在粉胖的瓶子前停留，钟离把包装精美的软饮掂在手里仔细瞧着，最终还是决定拿到收银台去做个备选。刚把东西放下，老板一声激动的大喊从房间里传来，他捏着瓶身的手顿了顿，嘴角忍不住划出一丝难以掩盖的笑意。 “小伙子！你看这个是不是！” 灰头土脸的便利店老板怀里堆着几个浅蓝色纸盒包装的饮料，钟离看到包装纸的颜色眼前一亮，身形矫健地上前接住摇摇欲坠的小方盒子。二人合力在收银台上码放散乱的饮料，老板一边收拾一遍尝试解读外包装上的生产日期和保质期。 “今天要不是你提起来，我都忘了我之前还进过这些货。诶我瞧瞧，这个生产日期......” “方便的话，我来看看吧。”他看出来老板为难的神色，于是主动接过，很快在一堆密密麻麻的文字中识别出自己想要的信息。钟离点点头，示意对方保质期没有问题，可以放心。 老板擦干净手上的灰尘，略感钦佩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可以呀小伙子，居然能看懂。这是什么外语啊，你学过？” “还好，只是略懂而已。”钟离谦虚地笑道。有些东西他谈不上多感兴趣，但能让小鸟露出那样崇拜的目光，很好。 做生意的老板格外健谈，一来一回之间便把钟离买东西的真实目的搞了个大概清楚，暗道他果然没有看错。这位年轻帅哥冲进店里的气势跟自己当年准备跟老婆告白时的勇气如出一辙，眼看着小伙子正打算付钱，老板很是豪迈地摆了摆手，并表示只希望对方表白成功，这小小的饮料钱就权当作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送给他们的份子钱了。 尽管真实情况是他完全不记得进货价格，可能这稀有的进口杏仁奶也在等待属于自己命定之人的缘分吧。 感激于老板的热情，钟离实在推脱不过这份免单的心意，最后只能在对方借给他写便签的笔记本里偷偷夹上他翻遍全身才找到的二十五块钱。他再次郑重其事地跟老板道谢，也在心里默默感谢上天。 这种时候，他就希望人生中的幸运还可以再多一点，让他跟魈的缘分能够再紧一点。 09. 虽然多了几句意料之外的闲谈，钟离却也没有忘记时间，并凭借多年锻炼出来的良好的身体素质，在列车还未进站之前按计划赶到了候车地点。他没有直接去找那小小的可爱人儿，而是悄悄移动到队伍末尾，方才还跟他不小心对视的年轻女孩在看到熟悉的身影后忍不住小声惊呼，有些局促地从座椅上站起来，似乎想解释什么。 钟离先人一步压低身体做了个手势示意对方不用紧张，出众的外貌优势让他很容易就得到了女孩们的信任。他保持着微笑，将粘有便签的饮料罐递给她们，同时低声说道： “打扰几位，可以帮忙跟队伍最前方，嗯...就是那个穿着白色短袖的很可爱的男孩儿，能帮我跟他传一句话吗？是非常重要的话哦。” 他的声音不大，女孩们会意地凑近了些，听到钟离讲完之后她们甚是兴奋地互相对视，按捺住心下激动的情绪冲着对方频频点头，脸上挂着信誓旦旦必将完成任务的笑容。 “如此，便拜托了，钟某在此先行谢过。” 他迅速抬起头瞄了眼前方，很快又猫下腰，在女孩们的掩护下继续缩在队伍尽头。 很快。钟离想着，很快的。 10. 魈拿出手机，一串莹白色的数字亮起又熄灭，暗下去的屏幕里反射出他略微蹙眉的模样。虽然对钟离有着充分的信任，但迫近的时间和对方的迟迟未归却还是让他感受到一丝担忧，或许......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与此同时，被拜托的年轻女孩们小心地戳了戳前一位候车人的肩膀，对方疑惑地转身，她们轻声耳语一番后递上了手里的饮料罐。那人歪过头，看到了女孩后方面带笑容的棕发帅哥，对方的笑容诚恳而真挚，他似有所感地点点头，不再犹豫地接过罐子后又转身去拍自己身前人的肩膀。 于是，一位接着一位，动作重复几轮后终于传到了最前方。棕发帅哥的心上人被人轻拍侧肩，魈在一片茫然中回过头去，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陌生人的脸，对方已然冷不丁凑到他耳边留下一句话，顺带塞给他一个浅蓝色的纸盒。 略微刺眼的光线由远及近，骤然拨开凝重深沉的夜色，伴随着哐啷、哐啷的声响。 电车进站了。 魈呆呆地看着手心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罐饮料，上面粘着棕黄色的便签纸，他的大脑来不及处理更多的新信息，耳畔却还在反反复复地播放着方才陌生人说过的话语。 电车的大门徐徐开启，对他耳语的陌生人带着友善的笑意从他身侧经过，跨入完全敞开的门内。然后是他后面的，再后面的，以及——所有排在他后面的候车人都与自己擦肩而过，虽然素昧相识，脸上却挂着极为相似的笑意。直到最后几名活泼的年轻女孩从他身边走过，眼神里洋溢着善意的鼓励，几个人轻快地踏上电车，脚跟站稳的同时，车门便如同舞台最后降下的帷幕般缓缓闭合。 只留下他睁大双眼，本就漂亮的如同星子一样的瞳孔，绚烂得像是一束璀璨斑斓的烟花。 11. 人群消散之后他终于能够直起身来毫无顾忌地与自己心尖上的可爱人儿对视，钟离下意识地想要调整领带的位置，手抬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今天为了配合魈的穿着，他并不像往常一样打扮的一本正经。 不过，聪明机智的钟离先生很快便用一个绅士的鞠躬化解了这个小插曲，单手按在胸口时他感受到此刻心跳的速率是之前从未有过的节拍。 他步伐稳健地向前走去，鞋底轻磕台面，奏出一段优雅的旋律。等在魈的面前站定，钟离看到那对白皙小巧的耳垂已经红成了娇艳欲滴的樱桃色。 一瞬间，那些揣揣不安的忐忑与彷徨悉数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澄澈明朗的晴空。就算他心底已经拥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也还是会为了那百分之一的不确定性牵肠挂肚。他的信心来源于魈，他的忧心也来源于魈，所有能够打动他心房的炽烈情绪，无一例外都来源于魈。 所幸，他燥热的心率已经被落在胸口处的柔软羽毛抚平，翩若惊鸿的绝色鸟儿用尽全力扑到他怀里—— 而他，牢牢接住了自己生命里最珍视的宝物。 12. 中学时代的语文课上，老师曾以“天使”引出话题，让大家描述自己心目中所追求的景象。钟离一直都是他在追逐的人，是他努力伸手试图触碰到的人，是他情愿越过所有胆怯也想要全力去拥抱的人。 “我可以知道你的答案吗，魈？” 对方温柔地附在他耳边问道。魈咬着下唇点点头，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事先预想过的任何一种回答都无法完整表述他的心意。在他和钟离之间，自始至终好似是他在追着对方的身影向前，但那人其实一直都在等待自己，虔诚又耐心地用同样沉甸甸的真心守候着他。 “钟离哥哥。”他鼓足勇气抬头，钟离深邃的眼瞳里装满了他的影子，引得人着迷一般又向前踏出一步，“其实我也......” 喜欢你，喜欢你。特别，非常，最喜欢你。 回应他的是后背上不断收紧的手臂，魈顺理成章地将自己完全填入钟离的怀抱，鼻翼间皆是令人安心的气息。 天使终将降临在我的面前，他会越过波光闪烁的海面，与我共同欣赏一部玫瑰色的影片。 13. 电车门关不住路人兴奋的欢呼声，那几位年轻的女孩正奋力挤在玻璃窗前，努力调动五官来表达她们的祝福。钟离从口型读出来说的最多的单词应该是“幸福”，一定会的，他暗暗想到，并认真点头回应女孩们略显夸张的肢体语言。 站台后方有人影飘过，魈偏头看去，是素未谋面的大叔对着自己和钟离的方向笑的灿烂，眼神里满满的真挚与鼓励。他虽然不明所以，但钟离温暖的怀抱给了他足够的信心与胆量，让他方能少有的，不拘谨地回以陌生人相同的笑意。 哐啷、哐啷的声音逐渐远去，视野里的光线也再次变得昏暗。 电车开走了。 四下无人的车站里现在只剩下他跟钟离，温情暧昧的气氛之下，魈被心动击晕的大脑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件事情。他轻轻拽过钟离的T恤下摆，颇有些担忧地开口道： “对了，钟离哥哥，你真的搬家了吗？那以后，我们......” 小鸟眼中藏不住的羞涩与期待看的他内心柔软到无以复加，钟离手心贴着一张漂亮精致的小脸，将人的视线转至自己正前方。两双相似的金眼睛四目相对，他伸手轻轻捏住对方小巧的下颌，呼吸交缠间就连空气都变得愈加甜美，像是咬碎了一颗涂满蜂蜜的特浓奶糖。 “是啊。” 已经搬到你心里了。 于是，他再一次体味到仿佛要跳出胸腔束缚的激烈心跳，整个世界被按下慢放键，脑海里的杂音也都消失得干干净净，无限接近的距离最终定格在一个水到渠成又深情款款的吻。 14. 今年十八岁的魈有一个小秘密。 他的夏天有杏仁牛奶，有末班电车。 还有钟离。 虽然他们最后确实错过了末班电车，但还好没有错过彼此等候已久的心意。 而那独属于两个人的未来电车，才正要开始运行。 15. “后面那位棕发帅哥说他喜欢你。” 【我有一个特别在意的人，他今天约我去游乐园】 ——请跟我交往好吗？ 【夏天的风会带来他的表白吗？】 爱你是他的告白法则。 所有一切都是我的告白法则。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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