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夜蛇】小夜成长日记

【夜蛇】小夜成长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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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anasura

2025/04/01 1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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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岐大蛇和夜刀神的第一次会面，是八岐扒在一个尘封几百年，围栏木桩都尽数腐烂的枯井口，把蛇魔放下去当摄像头才达成的。
    此时的夜刀神还是一滩朴实无华的血水，缩在枯井底避光潮湿的一角防止蒸发殆尽，正睡着觉，被蛇魔的扰动吵醒。
    “你好。我听了你的传说……”
    夜刀神除了眼前这条探头探脑吐信子的蛇魔，只能远远地看到井口有个人影，一个清润随性的男声从上方传来。
    这只自山谷溪流中孕育出来的小妖怪第一次拥有自我意识大概是几百年前…夜刀神自己也记不清具体多少年了，毕竟他诞生后刚到处玩闹了没多长时间，就被人类抓住，丢进——也许是“倒”进了这里。
    这还是个小孩呢。
    在枯井底，这片小小的血水不能和外界连通，无法借助地下水或河流四处活动——也不一定要保持液体形态流来流去，附身进血水充足的新鲜尸体里，再四处活动，也是很方便的选择，夜刀神心想。
    可惜井里什么都没有，没蒸发干净已经是幸运了。
    几百年没听过人讲话的夜刀神对着声音反应了一会儿，才模模糊糊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红色的小妖怪想要作出回应，然后发现自己没有声带和嘴唇。这对一小滩红色溶液里包含着的，这个好奇天真的野生灵魂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夜刀神不知道怎么才能发出能够让上面那个人影听到的声音，他想要挪动一下自己，至少产生点流体力学现象作为回应。这条蛇是在看自己吗？
    八岐借助蛇魔的眼睛，看到那滩本来缩在阴影中的红色不明液体，慢慢地于井底流动开来，把自己盘成一个新月的尖尖月牙图案。
    夜刀神感到那条小蛇用信子沾了一点自己的血——也可以说是“沾了一点自己”，缩回了脑袋。
    八岐满意地笑了，把蛇魔拉了上来，转身离开了枯井。
 
    “那一点点血滴入活水井里，能影响一个人类村庄，倒还算是及格的天分。”八岐揉着蛇魔的脑袋以示奖赏，后者正一个劲往八岐怀里蹭，引得其他蛇魔纷纷扭头表示嫉妒。
    “好了，先藏起来吧。”八岐抬起胳膊，蛇魔们听话地缩回了袖子。他隐去脸上的颊窝，披上一件村民的粗布披风，遮住大半个脸颊，便作为“访客”向神秘恶疾肆虐着的村子内走去。
    “牛之血，蛇之血，狼之血，幼灵之血——以四血入井，唤醒——”
    被可怖病症折磨的绝望村民们不得不抓住一切有可能的希望，猎人们连夜去森林里捕蛇抓狼，村长甚至带头宰牛。这本是一个富饶的村落，但在天灾般的瘟疫面前，一切财宝都失去了意义。
    
    村庄里有对夫妇不久前因为惹恼了地主，被吊在了村口以杀鸡儆猴。家中只留下一个孤僻沉默的十岁小男孩，十分瘦弱。村民对此心照不宣，都躲他远远的，免得坏了地主老爷的心情。
    “作为生贽的，当然就是最不合群的那个了，毕竟，也没人反对。”
    小小的少年没有逃跑的能力，也没有反抗一群大人的力气。他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被割开动脉，保证血液能一直不间断地流出来，然后，和同样被剖开肚子的蛇、牛和狼一起，直直地坠进那口废弃了几百年的枯井。
    八岐在人堆之外，远远地看着这一切。
 
    淳朴虔诚的村民们献上丰盛的祭品，齐齐跪在地上，在清亮如水的月光下，向枯井中的未知“神明”祈祷。
    “神明”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静谧的月亮慢慢变为血红色。
 
    村民们的脸上生出白色绷带，裹住他们惊恐的面庞，那面庞又渐渐被美艳女子的容颜替换。村民们头顶生角，牙齿和指甲变得又尖又长，手脚膨胀变成巨大的爪子，背后生出庞大的蝙蝠样双翼，嘶吼着飞了起来，现在该称“她们”为“飞缘魔”了。通过这种方式，村民们得偿所愿，彻底摆脱了出血热的噩梦，拥有了不会被人类病毒侵染的健康身体，成为了自由的野兽。和血水匹配没那么好的身体们，只好被饥饿的野兽们吃掉了。
    八岐穿过血海，摘下披风，径直走向那口枯井。一位长蝙蝠翅膀的小小少年从里面颤颤巍巍飞了出来，虽然仍然是那张脸，但眼睛的巩膜已经被血色填充，耳朵变为了长尖角。少年还没来得及张口说什么，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
    “失礼了，蛇神大人……这个身体的手臂和腿，在我接触到时，都已经断掉了。”可怜兮兮的少年疼得脸色发白，但还是勉勉强强对八岐露出一个笑容，八岐干脆给他抱了起来。

众所周知，小动物们会把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生物认定为妈妈。
    八岐对此面露难色，一边把法阵的使用方法教给小夜刀神，一边不断纠正他不要叫妈妈。
    八岐穿三层，夜刀神穿一层。体温25度并受环境温度变化的八岐，看着这孩子敞着胸口乱飞的扑腾模样，总觉得体温恒定40度的小夜刀神会冻感冒。

对于人类，夜刀神本来是没有好感的——一群占地盘的家伙，还给自己扔进了井里坐牢几百年。而且妖魔吃点人也很正常吧。
    但是架不住八岐经常念叨人类如何如何有趣，怎样富有灵性智慧和情感，蛇神大人总是对人类的事情兴致盎然。虽然八岐自己不爱动，但天天叫蛇魔当摄像头，钻出去到处看。
    蛇神大人居然也坐过牢。他自己说，就连他坐牢的原因也是因为总靠近人类被划为异己。
    既然蛇神大人这么喜欢人类，那一定有他的道理…他好像不喜欢妖怪，嗯，妖怪确实不太正常呀…
    像飞缘魔那样就太兽性了，抱着胳膊腿脑袋啃得满嘴是血，一点也不聪明。小夜刀神心想，自己是不是应该也多看看学学人类的样子和行为呢…他们一定是有非常大的优点，要找到它……
    可是血的气味真的很香，有时候会忍不住张大嘴吸一口，吃点肉补营养也可以吧。毕竟这个身体这么瘦弱。游戏仪式结束后，能剩下来那么多吃的呢，都趴在地上。
    
    几年过后，夜刀神决定自己再捏一具身体。干嘛一直要钻在皮套里，自己捏岂不是想长多帅就长多帅！夜刀神美滋滋地盘算着，从少年身体里散出来化为血雾，按照心中所想开始了行动。
    深红血雾凝结成一个红发男子的模样，夜刀神把规规矩矩的衣服都“修剪”一番，变成合心意的破布风格后，八岐在一旁无奈地说：“别敞那么大胸口，成何体统。还有，喝酒可以，酒味洗掉前别来找我。我也不喜欢烟味。”
    “大人！这样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帅！”红发的年轻人尽力把那些妖化特征——尖角，黑红的巩膜，黑色的身体纹路和庞大的蝙蝠样翅膀都摒弃，只留下了一对尖耳朵。夜刀神觉得这样听声音比较广。除了这一点，他捏出的身体模样和人类别无二致，虽然火一样热烈的红发还是够惹眼的。夜刀神已经长成成年人类的体格，平常偶尔吃个人补充营养，但面对八岐还是会露出孩子般的憧憬目光。
    “……还不错。”八岐正在忙手里的事情，看到夜刀神顶着一张和人类半差不差的脸兴奋地飞过来，产生了一点奇怪的心理活动。

八岐平常并不管夜刀神，小夜刀神只要每隔一段时间按时按点办成仪式，八岐就不怎么会提醒他。虽然随着这孩子长大，对游戏本身的执着是越来越强了，甚至偶尔玩得过了头耽误仪式。
    如果大人用蛇魔喊他，及时回那幢两人——应该说一神一妖——伪装人类时居住的郊外隐秘宅邸就行。八岐把那座屋宅装修成了冬眠窝，外带茶室和资料库，怕冷的老神明总是把炉子烧得超级旺。夜刀神如果待在八岐房间太久，感觉要中暑。如果觉得这不够方便，回山洞里用翅膀把自己一裹，和飞缘魔们一起倒吊着睡觉也可以，八岐也会来这里见他。

一次附身到人类身上后，夜刀神过于沉浸，甚至有些分不清游戏和任务，总觉得自己是一个人类贵族小少爷。他就这样慢悠悠用脚走了回去，前半段还是在原本少爷的人类仆从的拥趸下完成的。八岐画完法阵图就等着，等得天都黑了，才看到穿着规整狩衣，戴着帽子，手持折扇的黑发蓝瞳标准人类小伙走了进来，连尖耳朵都幻化隐藏得很好。
    “尊贵的蛇神大人，久仰盛名，在下一介草民有幸能够来祭拜您的神社…”夜刀神毕恭毕敬，连平常眉飞色舞的语调都变得温文尔雅人模人样，还非常正直，八岐猛地甚至没听出来是谁。
    八岐心态一向平和，不紧不慢支着脑袋看他表演，一开始还是看乐子的心态，甚至陪夜刀神玩了会儿参拜神社的小公子角色扮演游戏，但过了一天夜刀神还是这样，八岐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夜刀神——这只妖魔的底层逻辑很简单，就是灵性和血水的组合。灵性是他的智慧和意识，血水是他的肉体和力量。八岐结合他的特性为他定制了法阵计划，让他能够获得源源不断的血水与灵性——当然是从人类身上吸——并将其中祭典的能量再次按路径叠加，夜刀神的力量能够获得巨大的稳定提升。
    但是这其中有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夜刀神只要吸收灵性，就会融入自己的意识，成为自己的意志的一部分。夜刀神本来就有天分，加上吃了足够多智慧，这孩子越长越聪明，有时候能把在某些问题上意外迟钝的八岐也糊弄过去。但是如果再接着吸收太多灵性呢？夜刀神可以继续运作法阵，吸收更多的血水力量来平衡自己，只要这个平衡存在，这只妖魔就永远是稳定的。但是吸收了太多其他意识的夜刀神，还是夜刀神吗？
    八岐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他本来就动机不纯，因此闭口不谈。
    而现在，副作用第一次显现。夜刀神迷迷糊糊的，趴在八岐膝枕上，仍然坚持他是一位人类贵族小公子。
    没办法了，自己决定练的二号机，自己总得负责吧。

“夜刀神。”
    “神明大人，在下名为冷泉胜观。”
    “你会飞。”
    “大人说笑了，我倒真的幻想过那种能力。只能待在地面上的我们这些孱弱生灵，要是能长出翅膀，像鸟儿一样翱翔，该多好呀。”
    “这不是什么八岐大蛇神社，这是冬眠用的房子。”
    “大人身着神官盛装，居于这装饰精美的屋室内，气度非凡。但对于神明来说，这里确实应该只是歇脚显灵的地方了。”
    八岐气得去了趟更衣室，脱掉层层叠叠的装束，只穿个白浴衣就出来了，坐回“小少爷”面前。
    “在…在下一介人类，应当回避……”
    “冷泉胜观”居然有些脸红，想要站起身来，结果被蛇尾巴缠住腿。定睛一看，蛇尾巴分明是从“神明大人”的浴衣下摆下面钻出来的。
    
    八岐用尾巴暂时抓着“惊慌失措泉公好蛇的轻浮小少爷”不让他跑路，无奈地用蛇魔挠头。
    用点什么唤醒他……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用血最合适。但是屋里又没有其他活物…
    八岐心一横，摘掉赖以生存的绝热手套，抬起浴衣振袖下白皙的胳膊，命令蛇魔咬出一道血痕。蛇魔们也惊慌得连连摇头，被八岐按着脑袋掰着牙咬了上去。
    黑发男子用白胖的长虫尾巴费力地把已经变成大高个儿的成年男子拖到自己手边，将自己流着血的手腕放在红毛小伙的脸前。

这倒是很有用，小夜刀神说过“大人的血气味很香，像凉丝丝的清酒”。这孩子现在忍不住本能驱使，小心翼翼扶着八岐的手臂吸吮了起来。眼睛由于充血变回红色后，那蓝色被挤到瞳孔周围的角落，像炽热烈焰包围的一汪水。
    夜刀神摇着脑袋还没完全清醒，但本能的“血”正引导他忍不住看向八岐难得暴露在外的纤细脖颈。八岐心一惊，想就此中止，让夜刀神自己反应一会儿，但莫名又没忍心。

这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交易罢了，所以，要把交易好好完成。

八岐心想着，抱住了不甚清醒的向往人类身份的妖魔，允诺了自己养大的小家伙，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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