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 【冴凛】情诫 - 文岛 Wland

【冴凛】情诫

3

Marfa

2025/04/07 0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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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窗跳出来了来自Bee的消息：糸师又出事了。

洁世一连忙滑出去撤回了发给哨兵的消息，返回去回复那个人：一样。

交接因为糸师冴的失忆重启耽搁了几天，在接到通知后，洁世一给凛放了假让他回家过节，自己则临时接了其他任务，一如既往地去做善后。

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刚回来就不得不面对这副尴尬场面。

虽然不知道事前发生了什么，但一推开门，就听见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洁世一抬头，哨兵正紧紧抓住向导的手腕，像是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但看他的脸色，明显心情不是十分愉悦。

在床边站着，被拽着手腕的人，面色一如既往的平淡，甚至可以说冷漠，看见他进来，轻而易举地脱开哨兵的力气，说道：“你的向导来了，我先走了。”

洁世一有些紧张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说什么，见他朝自己走过来，主动打招呼：“您好，糸师向导。”

糸师冴看向这个他早有耳闻的后辈，微微点头，回应：“你好。谢谢你一直包容凛，谢里曼博士还有事找我，先走一步。”

洁世一目送他直到离开，这才长出一口气。

走近坐在床上的哨兵，洁世一拿起旁边的记录本翻看，一边问他：“我应该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

洁世一揶揄的眼神投过来，糸师凛不得不皱着眉无奈解释：“真的没有。”

“我刚醒来，就看见他准备要走。”糸师凛快速眨了几下眼睛，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心，“看见他的脸......感觉有点陌生。”

洁世一看完，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坐下，放缓语速，对他问道：“你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吗？”

就算他不清楚，糸师凛也知道自己近些日子这样的情况接连发生五次后，也能明白自己身上出了什么问题。

精神疏导都在定期进行，除了洁世一之外，医务处其他专职精神疏导的向导也对他有过好几次，但糸师凛的精神海每个向导看过后都说非常平静，和哨兵描述的汹涌海啸完全不同。

一来二去，糸师凛不得不开始怀疑，难不成真的是自己做梦太多，已经到了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地步吗？

可昏迷的表现仍然显示这是非常不乐观的现状，再这样下去恐怕他真要精神衰弱到连正常生活都变得困难。

可是最后一次，就是刚刚那个他以为自己睁眼看到了糸师冴的梦境过后，浑身都感觉轻松了好多。但不知道怎么地，他没有开口告诉包括洁世一在内的其他人。

洁世一听完后，沉默几秒，看着哨兵的眼睛说道：“我觉得，以你现在的状况，也许先休息一段时间比较好。”

糸师凛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就是，给自己放个假，多久都行。”洁世一心中痛恨上司为什么要把这种残忍的工作交给自己，但这是他的职责，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以你现在的情况，我们一起出任务肯定是不合适的，再加上你本来也不想再进入分配系统，这不是正好吗？”

“这是你的建议吗，还是，”糸师凛声音骤然变大，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青年，“是沈女士下达的通知？”

沈女士是两人顶头上司的上司，属于派遣专业队的最高领导人，如果是她的指示，那这个意思不言而喻。

“沈向导的意思不是你想的那样。”洁世一有些头疼，“她只是给了你两个选择。你的病情已经被送到了研究院，休假一两个月，或者更长，说不定会有新进展呢？可如果下次你再昏倒，那就——”

“那我就会被剥夺哨兵职责。”糸师凛面色沉重，继续说道，“我明白，但我拒绝。”

“你可以回去休息了，我想一个人静静，报告我会自己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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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门市待了足足九年，这是糸师冴时隔多年第一次能够得到允许踏进这座培养自己成为向导的白色巨塔。

被迫离开这里的时候，他也才十三岁，流着泪看着父母在车窗外悲伤的面庞，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他也曾在远离家乡的千里之外，每一个孤身一人的夜晚反复问过自己，是不是一开始都是意外。可每次最后都发现，其实错的只有自己。

蜂乐回名义上是他的哨兵，但实际上更应该称呼为自己的第三任监护人。这听起来有些可笑，一个成熟且能力强大的向导，为何会需要一个哨兵当做监护人，他又不是没有行为能力的残障人士。

但只要他还存活着就永远是个不稳定的定时炸弹，如果不是因为他从小就受白塔约束，再加上记忆退行的症状，可以让塔控制他的记忆准确度，恐怕以他这般不稳定的人早就被关押起来，而不是加以利用驻守在末地沙域那片荒无人烟又危险丛生的无人区。

而糸师冴也确实完美地履行了他的职责，从他十五岁正式出任务开始，关于末地沙域的异兽和异植研究进度相比前30年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也不为过，但边境沙域广大，每年都有未记录在册的新型变异生物被发现。

当今塔主上任已有十年，为了不久后的庆典以及与各国交好，塔主准备向外界大众公布一些未公开的重大研究进展，这次也是考虑到他稳定多年，所以才“邀请”糸师冴前往白塔主城塔瓦隆进行述职。

白塔每一寸古老的大理石都蕴藏着力量，见证过无数英雄的诞生与逝去，也见证过百年前那场轮回的混乱后，万物均衡再一次让这群百折不挠的向导们再一次聚于此处，塔瓦隆的平地再起高塔。

所以，在庆典开始之前，糸师冴就要再次离开。也不知道下一次再回来是什么时候，糸师冴做完身体检测，照例被抽了不少血液用于信息素检验后，难得一个人悄悄回了趟家，没有告诉任何人。

不能久留，只能遮遮掩掩，趁着深夜街道无人轻轻敲开家门，父母在睡眼朦胧中被那股干燥的泥土味所惊醒，在不知所措的惊讶和激动中一起紧紧拥抱。

只能在书信里沟通的孩子终于得以见到真人，糸师冴知道现在这样沉默又高大的自己让父母感到陌生，他同样也因父亲鬓角的白发而心中复杂。

糸师夫妇在宁静的夜色中，难忍离别，目送着他们的孩子再一次离开，不敢眨眼，生怕错过每一秒。

当糸师凛打去电话的时候，敏感的他没有错过父母话语中的停顿，他这才知道，糸师冴在昨夜已经再一次离开。

但好像他每次离开都能和所以人告别，唯独除了自己。

凛沉默着，他第一次将那个一直埋藏在心里的问题说出口。

“妈妈，是我......做过什么伤害过他的事吗。”

如果不是这样，不是因为他不记得自己对糸师冴做过很过分的事情的话，为什么明明他有一个哥哥却好像没有一样。

母亲的解释一如既往地告诉他不要多想，只是因为你们太陌生，以后会有时间的之类的话。

时间，总是说时间很长，一切都会好的。

糸师凛很讨厌所有人都这样对他说，说给他一些时间休息，说也许过段时间他的身体就会好，说也许时间久了他也会习惯，说时间久了他就不再会困惑于自己有没有一个哥哥的区别。

即使这确实是现实，拥有至上力的向导，身体会延缓衰老，增长寿命，而拥有约束的哨兵也会得到一部分祝福。

而如果糸师凛不再是一个哨兵，也许当他白发苍苍，面对还是二十多岁面庞的糸师冴，这样的他们还能拥有更多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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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中的热浪让远处的景色犹如水波窥景，洁世一百无聊赖将手心中悬空的那颗水果糖上下分离，又组成一个看不出来具体形状的样式。

他抬头，被耀眼的阳光刺得只能眯眼，朝坐在前面副驾驶上正从天窗站起来用望远镜一直看着前方的哨兵说道：“没多远了，你至于吗？”

糸师凛没理他，即使剩下的两位哨向也随着向导的话悄悄打量他。

坐在洁世一身旁的千切豹马朝他打听：“他是第一次出远门吗？”

手心中的黄色硬糖变成了一个丑陋的“X”，洁世一解释：“他只是第一次来沙门市。”

“这有什么，我们都是第一次来啊。”千切摆手，“沙门市有十年没有接收过派遣队了吧，听说你们一直在城市活动，怎么这次接了来沙门市？”

“我当然不想来啊，这里又干又热。”洁世一除了城市活动外，常期一个人在东洲的各大群岛国和北境雪原出动，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边境沙漠，“这不拜这位所赐，来探亲。”

“探亲？糸师哨兵的亲人该不会是——”

“有情况！”

对讲机里车队领头发来警报，首先占据最佳观察位的糸师凛当即出声：“坐标。”

“11点钟方向，5公里。”

糸师凛望过去，除了依旧晃动的沙漠线外什么也没有。

“确认吗，没有发现。”

“靠！那东西又动了！”

“抓紧！”

随着对讲机中的一声怒吼，所有人都下意识抓紧了车上的把手，凛连忙从天窗缩回去，在抓住车顶把手的瞬间，整辆车突然被地面腾空抛向空中。

后背被悬浮着冲击到车顶，坚实的悍马没有被撞散，但瞬起的扬沙将所有人都分散隔离开，完全不可见彼此的身影。

凛痛哼一声，狰狞着脸连忙张开四肢以防落地，但重力像被减轻了好几倍，他还以为是洁世一在导引，结果下一秒再一次的腾空以及越来越厚重的扬沙让他明白，他们遇到了变异事件。

扬沙在周身旋转成足以刮掉一层皮肉的薄壁，糸师凛在骤然稀薄的氧气中猛憋一口气，抽出腿上的刀刃，闭上眼用手臂遮挡面部，用力向前戳去。

像卷刃一般的薄壁终于被他破开一个口，大量的空气涌入让糸师凛终于得以解放呼吸。

如果映入眼前的不是和他训练中相差无几的几千米高空的话。

凛都不知道是该先骂句在逗我吗，还是该担心没有足够氧气的自己会不会在半空就休克，还是该回头写份报告关于在沙漠出任务也要带降落伞包的建议。

烈阳在他的身后燃烧着，糸师凛费力透过风镜睁眼看着下空，那片腾空覆盖起的一大片沙尘，像一片巨大的肮脏幕布一样盖住了所有人。但空气中传来的剧烈嘶吼，得以确认这是一次异兽袭击。

糸师凛从来没有如此地希望时间让这一分多钟过得再慢一些，因为他上次集体心理辅导交流会上答应写的遗嘱还没交给律师，该怎么办。

距离那片沙幕只剩几百米，正对着下方的那头巨兽突然腾跃而起，看着那张深渊血口，糸师凛放弃思考，闭上双眼。

“啊！”

脖子突然被用力勒住，糸师冴被剧烈的拉扯痛得睁开眼。

幸运的是，他没有被那头巨兽吞之入腹，甚至一只脚堪堪点在它数不清的腹腔锯齿的一颗上，只要脚一滑就会掉下去。

抓着他衣领的那只手力气很大，手背上的青筋鼓起，正当糸师凛要抬头去看他的时候，只听他咬牙切齿地朝他大声说道：“不想死就闭上眼。”

凛马上闭眼，又听到他继续说：“听我的指令，我数到一，用你浑身的力气向上跳。”

“三......”

“二...”

“一！”

抓着他的那只手背用力将他向上提，糸师凛顺着力道被抛起，用尽了浑身所剩的力气往上跃。

又是一阵扬沙渐渐包裹他的身体，凛以为又是那头巨兽的攻击，但环绕在周身的沙粒却慢慢凝结成一层有如实质的泥土，更厚，更为光滑的表面将他的托起。但紧接着一只手用力将他推开，糸师凛眼睛眯开一条缝，眼睁睁看着手的主人头也不回地将他轻轻一推，却好似二两拨千斤一般随着狂风被大力甩了出去。

虽然几十米的高空加上这层防护是好了很多，但凛仍然在硬到发烫的沙石上滚了好十几米远，像个被劫匪随意扔在路边的可怜人一样，吃了一嘴的沙子。

忍着从头到脚的酸痛，糸师凛痛苦地叫着，用力翻滚了尝试了好几遍，才终于让自己翻了个身，抬头看向周围。

在十几米远外的洁世一刚操控放下最后几个悬浮的同伴，转头看见他，连忙跑过来。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洁世一半蹲下来，招手让一旁的疗愈力向导给他检查身体。

被碰到了额头的伤口，糸师凛疼得龇牙咧嘴，张嘴反驳：“你才死了！”

又一阵剧烈的狂风吹来，一声巨兽嘶吼和着目前为止最为猛烈的沙土铺面刮来，三个人一起被刮起的沙风击飞，撞倒在不远处的山壁上。

两位向导被撞得疼得直不起腰，唯有被包裹成木乃伊一般的凛没有太大感觉，只晃得感叹：自己肯定会得脑震荡。

环绕方圆几里的沙尘慢慢散去，庞大如座头鲸的巨兽躺在其中奄奄一息，发出悠长又痛苦的哀叹。

过了不知道多久，缓过来的人们朝这边聚过来，几人一起沉默地看着远方，不知是谁打破，开口问了一句。

“你们说，那个天降救兵还活着吗。”

糸师凛皱眉，眯眼看向远处：“我作证，他没死。”

热气又再一次占据这片沙地，在热浪模糊的远处，一个隐隐约约的身影，正从巨兽的腹中挣扎着爬出来。

众人吵闹着望过去，只见那个人从上面像没骨头一样摔下来，却又在中途突然像抓住了什么东西一样停滞，随后挣扎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步履蹒跚，行尸走肉。

也许本该去迎接，但那人身上的气场，还有那让人一时惧怕的外表让众人无一人敢上前。

糸师凛紧紧盯着他，看着向导血淋淋地朝他慢慢走过来，除了那双亮得可怕的绿色双瞳，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让人觉得他是人类的特质。

他慢慢站定，随手将缠绕在脖子上的那截肠子碎片扔到一旁，吓了不知哪个哨兵一大跳。向导没有低头，只是垂眼，冰冷地看着被他束缚在地上的糸师凛，眉头紧皱，十分不悦。

糸师冴明明是看着他，却开口对所有人说道：“所有人，滚到那边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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