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示录番外 Sicut lilium inter spinas. Ⅰ.破茧之梦【上】

【撒昂】启示录 Apocalypse

-Eldora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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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cut lilium inter spinas
       透过荆棘看见百合

Ⅰ.破茧之梦（上）

1484年，回忆在这条冗长的乡道上开始。
       踏出佛罗伦萨的城墙，眼界里仅存的便是辽原，雨水滋润过的土地还有些湿粘，马蹄踏在地面，软绵绵的触感让年轻人眉头微蹙。在他身边的双生兄弟愁眉苦脸，手里握着缰绳，眼神呆滞地眺望着远方的云层。
       撒加回身看了一眼坐在马车里的父亲，确信他短时间内不会探出头来，于是歪过身体凑上前小声问道，“你最近又惹什么事了？”
       他的弟弟闻言对着蓝天翻了个白眼，哼哼唧唧道，“谁知道呢。老爷子昨天突然发飙说要把我扔修道院去，我还当他只是口头威胁，结果今天一早就被提溜着赶出来了。”
       回想起昨天下午一脸凶相地闯家里嚷嚷的洛伦佐公爵，撒加暗自猜测可能加隆又偷偷摘了这家千金的芳心被逮住了……
       “……活该。”憋了半天撒加实在找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干脆对弟弟一损到底。
       “撒加！”加隆从马背上探出身子，挥着手给了撒加背上一拳。“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生活！像你这样成天循规蹈矩地过日子，迟早会和老爹一样变成个古板的老头子。”
       “在我变成老头子之前，你先担心一下自己会不会被小姐们的父亲打断腿吧。”
       撒加微笑着嘲讽一句，随后将视线放在了前方那座修道院上。
       “看来我们快到了。”
       加隆也看见了那座灰色石块砌成的古板建筑，登时脸就垮下来。“老哥……救救我，我不想在青春年少之际起早贪黑念经文拜上帝。”
       “……”撒加嫌弃地缩回被他弟抱住的手臂，拍拍他的头道，“自求多福，吾弟。”

车马在修道院厚重的铁栏门前停驻，老公爵下了马车，严厉的目光锁定住从马背上跳下来的加隆。
       “一会儿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加隆，别再和之前一样放肆。”
       加隆明白老爷子说的之前指的是每周在百花教堂进行的弥撒，他撇了撇嘴没吭声，就是因为自己在弥撒时实在无聊偷偷和隔壁座位的克劳迪亚聊天被抓包，老爷子对自己的看管才更加严密，简直到了扼制人性的地步。
       被重点管教的年轻人不情不愿地跟在老公爵和他哥哥的身后踏进这座修道院。
       修道院内修筑了十分简陋的花墙，简陋到在这个百花盛放的夏季仅有几朵白色的野花孤零零地点缀在藤蔓间。花园内有几名负责打理花草的修士，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名金发的教士站在灰色的石板路中央，璀璨的长发披在深色的教袍上，这个色调暗沉的修道院里似乎只有他身上这么一丁点明亮的地方。
       “德古拉公爵，感谢您的来访。”金发教士微微颔首，缓步来到他们面前。
       “很抱歉，伊姆雷德主教正在进行每日的祷告，暂时不能前来迎接。请允许我带三位前去休息室等候一阵。”
       教士向那座毫无装饰特色的建筑伸手示意，深色教袍从手腕处滑落下来，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幽紫的眼眸盛满夏日的阳光，他身上的色彩太过明艳，以至始终心不在焉的撒加不禁盯着他多看了几眼。
       “老哥，赶紧走啊，在看什么呢？”身旁的加隆推了他一把，撒加猛得惊醒，收回凝滞在教士背影上的视线跟上他的父亲。
       修道院里的人就和这座建筑一样古朴简陋，加隆端着那杯清水闷声喝着。
       而德古拉老公爵并没有在意儿子流露出的不满，反倒留住正欲离开的金发教士问道，“教士先生，可否请教您一个问题？”
       教士微愣，随后微笑道，“当然。”他转过身回到三人面前，温和地补充道，“叫我史昂就好。”
       “感激不尽，史昂先生。圣主的荣光与你同在。”老公爵客套两句，接着转入正题，“其实此番前来，着实有个不情之请……”他瞥一眼已经脸色难看的加隆，“在下的次子加隆，生性桀骜，屡次犯错又不知悔改，不知教会是否愿意收留历练他一番？”
       史昂面上的笑容不变，只是轻声道，“教会对朝圣者永远都是欢迎的，不过……”他感受到那个名为加隆的年轻人朝自己投来带着怨愤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是令郎是否愿意舍弃自我供奉神明呢？”
       “当然不愿意啊！”加隆已经按捺不住拍案而起吼道，“我才不要待在这种死气沉沉的地方！”
       “加隆你别激动……”撒加见父亲脸色一黑像是要发难，忙按住弟弟的肩膀想把他按回去。
       德古拉老公爵重重地放下杯子，威怒的模样如蓄势待发的雄狮，加隆也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不妨这样吧……”在这气焰膨胀的时刻，史昂的声音依旧清亮，他嘴角扬起那抹标准的笑容，“我带令郎去修道院游览一遍，让他事先感受一下这里的生活，最后再征求他的意见，这样可以吗，公爵大人？”
       读出老公爵面上的犹豫，史昂又解释道，“接纳贵族的实例并不多见，公爵大人还是向伊姆雷德主教寻求建议更为妥当，我能做的，仅能让令郎多了解这里罢了。”
       “……也好。”老公爵思索片刻后作出让步，“那就麻烦您带他熟悉一下这里吧。”
       尽管加隆依旧不情愿，但能离开这个沉闷的休息室，对他来说已经算是解脱了。
       修道院并不是这片城外原野唯一的建筑。在修道院不远处，坐落于森林中的教堂成为了周边居民心灵的庇护所，蜿蜒曲折的小道从起伏微小的山坡开始，沿着那条淙淙的河流，承载着生活在这艰苦时代的人们的期望与悲痛，指引向肃穆寂静的圣堂。
       史昂把兄弟俩带出来后便收敛了冷淡的微笑和疏离感，回身望见两人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他饶有兴致地歪头，“很讨厌这里？”
       “这不理所当然的吗？”加隆哼了一声，在花坛边蹲下身，拨弄着枝杈上刚抽出的嫩绿新芽。
       撒加觉得弟弟的态度太失礼，虽然史昂没有表现出不满，但他还是拍了拍加隆的肩提醒他，“不要把怒气发泄的别人身上，又不是史昂逼着你到这里来的。”
       “我说老哥，你就一点都不同情我吗？”加隆噌地一声站起来，十指夸张地扭曲像是要掐住什么泄愤，“你帅气可爱的弟弟我，很有可能就要在这个荒郊野岭待上好几个月，每天对着一座木讷呆板的石像喃喃自语！”
       “很抱歉……”原本站在一边没有参与谈话的史昂表情微妙地打断道，“不是几个月……”加隆狰狞的表情让他觉得有些好笑，但他还是努力忍住，“一般来说圣职者的身份，会伴随终生，就算是贵族特例……起码也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也说不定……”
       “这是一份职责，而不是一件可随意丢弃的物品。”
       撒加尴尬地看着加隆的脸憋得一片铁青。
       “总而言之，”加隆冷哼一声，“我是不会待在这里的。”他指了指修道院不算很高的围墙，“老哥，麻烦你给我望个风。”
       撒加眉梢一跳，“你这是打算干什么？”
       加隆不答，挽起袖子气冲冲地走到墙下，抬起右脚蹬在墙面上，借力跃起攀住墙头，顺带着朝他哥潇洒地一甩手，“我先溜回去啦，剩下的就拜托老哥你应付了。”
       “喂臭小子你给我滚回来！”料到加隆会想溜，但撒加没想到他这么嚣张现在就按捺不住翻墙跑路。
       正蹲在墙头准备一跃而下逃之夭夭的加隆突然想到了什么，脱下自己的外套丢给撒加，“老哥！快把你外套给我！咱俩今天穿的不是一个色！”
       撒加恼怒地扯下飘落到自己脑袋上的外套，濒临炸毛，“你以为换个外套老爹就认不出是我了吗？！”
       不耐烦地摆手，加隆完全不以为意，“怕什么？老爹爱面子在那什么主教面前肯定不会拆穿你的，弟弟我美好的未来就交给你了，撒加，记得演得像一点，别还是摆着你那张假惺惺的笑脸。”
       撒加冷笑，“加隆你回去给我小心点！”
       他弟弟嘿嘿一笑，厚脸皮地说“多谢老哥关心。”还催促撒加赶紧把外套给他。
       撒加冷着脸打量自己手里苍色的外套，下意识地和旁边的史昂对视，在史昂露出表示自己什么的不知道的笑容后默默地脱下自己的丢过去。加隆接过外套就翻身跳下墙，撒加在穿衣服的时候还隐约听见墙外自家马车夫惊讶的喊声。
       “撒加少爷您怎么出来了？撒加少爷那是加隆少爷的马……”
       墙内真正的撒加少爷满脸和善的狞笑，手指关节捏得咔咔响。
       “加隆少爷脸色有点难看啊……”史昂幽幽来了一句，惊得撒加浑身一抖，抓着他的手把他推树丛里威胁道，“不准当面揭发我，听到没有？”他这幅暴躁的样子也把史昂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史昂轻声应道，“好……不过你这是…想杀人灭口吗？”他扭动两下被撒加握住的手腕，眼神挑衅地对上面前年轻人狰狞的目光。
       没有回应对方，撒加警惕地探出头张望四周，在发现花园里并没有其他人后慢慢松开史昂从灌木丛生的角落退出来。
       “抱歉。”撒加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失礼了……”
       正在揉着手腕的史昂连头都没有抬，只是转动眼睛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要紧。”他停顿了一会儿，忽然道，“你弟弟不适合这里，让他离开才是正确的。”
       他猜到撒加会有怎样的反应，不等他提问便接着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刻板。”
       “……”撒加还在思索着该如何回应史昂，身后传来陌生又带着犹豫的自言自语，“穿着苍蓝色羊毛外套的……您在这里啊，加隆少爷。”
       撒加转过身，面前的修士见到他略显严肃的脸时迟疑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道，“您是加隆少爷吗？”
       嘴角扯动两下，撒加忍耐住不让五官扭曲，还摆出一副嚣张欠揍的模样哼了一声，“是啊，你有事？”
       “伊姆雷德主教已经结束祷告，您的父亲命我叫您回去。”修士压根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还细心地问道，“您兄长不和您在一起吗？”
       “……他可能还在某个角落发呆吧，不用管他，反正老爹要找的是我不对么？”
       “也是。那么请跟我来吧。”
       扯着脖子强迫自己装出一脸对这里的嫌弃，撒加别扭地跟在修士背后走了两步，回头见史昂仍站在原地，疑惑道，“你不一起回去吗？”
       史昂偏过脸，望着他轻笑，“怎么了？想让我陪着你？”
       年轻人脚步一顿，脸色瞬间变得及其难看。
       “你什么意……”
       教士轻轻将食指抵在柔软的唇上，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旷野吹来的风托起他微卷的长发，他的身影被发丝间渗下的光笼罩，唯有那双眼睛泛着鲜艳的色泽与他对视。撒加一时收住声，只听他走近那个修士温和却不容拒绝地说道，“让我带他回去吧，正好有些事需要和主教商量。”
       随后他扭头看向撒加，微微颔首时颈部弯曲的弧度，侧过脸时颌骨的线条，每一个部位都恰到好处，让撒加不切实际地联想到街角陈旧店铺里，落魄画家沾满颜料的笔杆下的油画，那是不被正统接纳的，每一笔都展现着线条与骨骼间转化美感的画面。
       史昂的法袍宽大松垮，受风的那面紧紧贴着他腰线，他任由宽松的衣摆随风飘扬，对不知为何愣住的撒加坏笑，“加隆少爷？”
       整个人差点弹起来的撒加暗自掐了把自己的脸，提醒自己现在还披着加隆的皮。
       “可是这样的话，万一被我父亲当众揭发，你怎么办？”
       “嗯？”史昂丝毫不紧张，“我怎么办？我不过是个被你们兄弟俩蒙骗了的普通修道士而已，你说我该怎么办？”
       “……”撒加抿紧了唇，话到嘴边打了个转，“知道了…出了事我负责，你只是个不知情的无辜者。”
       对方在他的妥协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撒加进门前就远远望见德古拉老公爵与一个身着华丽教袍的教徒在交谈，他还没跨进门，教徒灰绿色的眼睛便从老公爵身上转移到他面前。
       “这位想必就是加隆少爷了？”
       老公爵随后转过来的眼神在落到撒加脸上时瞬间一凛，拧眉在伊姆雷德主教身后瞪着自己的大儿子。撒加感受到了父亲的怒视，只能硬着头皮承受他目光的凌迟。
       “伊姆雷德主教。”
       灰绿色的眼睛在他脸上打转，主教笑容和蔼，“在我看来加隆少爷并没有您父亲所说的那般桀骜，恰恰相反，您应该是个相当沉稳可靠的年轻人。”
       这句话放在现在的他身上完全没了夸奖的意义。撒加嘴角抽动两下，想做出个和加隆一样嚣张的表情，至少得把这个主教糊弄过去。
       “史昂已经带您在修道院里参观过了吧？”仿佛没有注意到撒加扭曲的五官，主教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能否与我分享您的感受呢？”
       “……”撒加揣摩着加隆的语气，又大致回想了方才见过的景象，双手抱胸往墙上一靠，顺带着翻了个白眼，“既沉闷又无趣，本大爷才不喜欢这地方。”
       如果真的换作加隆在场，老公爵早就上前教训他了，而现在他却站在后面，安静地看大儿子演戏，尽管面上平静，但是撒加深信回去后自己铁定要和加隆一起遭殃。
       主教闻言并没有恼怒，反而耐心地解释道，“也是，对于您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这里确实是个缺乏朝气的地方。不过……”他停顿了几秒，和善的眉眼严肃起来，“这里是人们接受神明考验之所，是侍奉神明、寻求信仰与真理的圣地，如古籍般沉重，律法般死板的氛围，正体现了我等虔诚真挚的心。”
       “相信您也并非愚钝之人，宗教给予人的救赎是无价的，养尊处优的您尚且不理解也无可厚非。”
       主教脸上的笑意伴随着话音的落下而再度浮现，他不再追问听得愣住的撒加，而是转头询问身旁的史昂，“史昂，你认为，加隆少爷是否已具备恪守教义，坚定信仰的决心了呢？”
       没有被这突然的发问打乱思绪，史昂扫一眼面色凝重的撒加，唇角安慰他一般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每个人都拥有信仰，只是信仰何物，为何而坚定内心，都取决于自身。”
       “加隆少爷……虽然性格不羁，但必定有自己渴望追寻的事物，以及坚守它的决心。”
       “他只是还没遇到罢了，或者说，遇到了却还没有想明白。请再给他些时间吧，主教大人。”
       主教诧异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史昂只是含蓄地笑着与他对视，又将视线转回了撒加。
       年轻人比佛罗伦萨的天空更为深邃的蓝眼睛紧紧抓着教士的身影，他强迫自己收回过于明显的注视，摆出一副嚣张中又夹杂着庆幸的神色哼道，“看来这位教士先生认为我不够格。”他瞄一眼自己父亲，放大了声音接着道，“本大爷还是回家为我心爱的姑娘弹鲁特琴好了，你说是吧，老爹？”
       “……”老公爵完全不想理他，甚至将凌厉的目光转向史昂，企图发掘出史昂面上的紧张和回避来印证自己的某些猜想。然而史昂面容平淡地接受他的审视，还能够心平气和地对他称不上礼貌的注视报以微笑。
       “不知主教大人意下如何？”他并不在乎史昂的意见，缺乏权威的建议对他而言还不如一张废纸。
       不过伊姆雷德主教却意外地接纳了史昂的提议，他在老公爵的询问后沉默半晌，最后说出了决定，“史昂的提议很有意义，公爵大人。令郎尚是少年心性，若此时刻意束缚，恐怕会适得其反。在下并非拒绝接纳令郎，只是，在下认为这并不是个最恰当的方式，还望公爵大人三思。”
       老公爵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看样子加隆可以继续在家自在逍遥了，他虔诚的父亲或许内心还是不肯妥协，但是他绝对会接受伊姆雷德主教这位神职者的意见，不管回家后下场如何，至少加隆的自由得到了保障。

“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被父亲用眼神驱逐了出去，撒加索性跟上先行退下的教士，沿着蜿蜒的碎石小路回到了加隆翻墙逃跑的地方。
       教士只是淡淡地瞥他一眼，漫不经心地客套一句。
       “不用放在心上，职责所在罢了。”
       “不、不仅仅是感谢……”撒加见他转身要走，不假思索地拉住了他。史昂一瞬间警惕的眼神让撒加手上一僵，立马回过神松开他解释，       “抱歉我不是想……”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清楚，只是潜意识里不希望他这么快离开。
       “还有什么问题吗？”史昂耐心地问道。
       “……也不是问题，就是之前我们对这里的态度…实在欠妥，我想替加隆，还有一直在心里对此抱有成见的自己表示歉意……”
       史昂对他看似有理有据实际上生硬勉强的说辞只觉得忍俊不禁，他收回迈出的步伐，眼底浮现出些许探究与好奇，“这点小事并不值得你道歉……”他稍稍歪头，想看清撒加因为尴尬而别过头，被凌乱的头发遮挡住的表情，“您究竟想说什么呢，撒加少爷？”
       意义不明的语调和微妙的笑容让撒加感觉如芒在背，他也不明白自己想说什么，一种复杂的情绪堵在心口，丝丝缕缕的细线将其包裹，像一个杂乱的线团，他自己都解不开，又如何去向史昂解释这种感受？
       他在脑中排演了数次，都找不出一句能准确表达自己心境的话。在史昂眼里他只是在盯着他发呆，夏天的风吹散了史昂的金发，发丝拂过脸时的酥麻感带来一阵心悸，撒加瞬间回神，对着那双仿佛能看透他内心窘迫的眼眸，轻声道，“我只是……想和你交谈……”
       “不…更确切地说……”撒加踌躇着又转变了措辞，“我想了解你。”
       像是终于找到了正确的答案，他的声音都响亮了几分。
       史昂的紫眸睁大了些，潋滟的眸中盛满惊讶，他弯起唇角，笑容比先前自然了许多，“你的意思是……想听我说教？”
       “……也许吧。”这不是个令人愉快的词，可从他口中说出，撒加却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真的想了解我，那每周日教堂的弥撒可别缺席。”
       “那是你唯一能见到我的地方。”
       撒加安静地听着，突然问道，“你都不质疑一下我的理由吗？”
       “你自己都说不清理由，我又何必费时间去质疑你？”
       史昂不再给他思考的机会，他伸出修长的食指指向修道院的大门，提醒撒加，“看样子公爵大人和主教已经谈完了，你该乖乖回去了。”
       “祝你好运，撒加。”
       说罢他便与他道了别，转身时掀起的教袍擦过边上的灌木，几缕幽香从他袖口流淌而出，乘着夏日田野清爽的风扑面而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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