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 第十六夜悖论

第十六夜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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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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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
慕羽漠醒来，苏筱正坐在床边担忧地询问她。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在哪里？”
“你在医院，”苏筱见状，眼里担忧不减反增，“今天凌晨你昏倒在阜成路的便利店门口，被路人发现送来医院的，但医生给你做了各项检查……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慕羽漠也疑惑了。
她也没有低血糖，怎么会突然昏倒？
灵异事件吗？
……不对，她为什么会凌晨去阜成路？
“原本是欣然在这守着你，上午她接了个电话有急事走了，才把我叫来……”
苏筱递给她一杯水，继续往下说，说到一半被慕羽漠打断了。
“研究所，”慕羽漠皱眉，“是研究所出事了吗？”
苏筱的脸色霎时变了。
“老大你……怎么知道的？”
慕羽漠不知道。
她怎么会知道？
她只是隐隐有这样的预感。
“研究所因为爆炸发生火灾，现在还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听欣然的口风，不太乐观……”苏筱压低了声音，“老四在那里。”
老四是韩恋晨在倚月阁的代称。

“晏清101年5月9日晚上发生过什么？”
从六周目回到河边的慕羽漠尝试问出了一周目的记忆断层：“那天晚上我去过研究所，见过韩恋晨，但我不记得去那里的原因，也不记得自己还做过什么事，是怎么离开，何时离开，又是何时昏倒在研究所附近的街边的。”
守夜人表示自己也无法回答：“生死簿上不记载任何命格以外的事件，更不记载任何人的记忆。”
慕羽漠沉默片刻，又问：“那么以5月9日为中心，前后两天内有过因研究所事故导致的死亡命格吗？”
“有。”守夜人翻了翻生死簿，念了一长串名字，其中包括5月10日被韩恋晨枪杀致死的易子媛，和5月11日被调查局下令处决的温辰睿。
慕羽漠一直听到最后，确认这些事件与她的固有记忆基本吻合。
可她总觉得还是漏掉了什么。
她突然想起了一周目曾经发生过的一件事。

晏清103年曾有麒麟血玉失窃一案，造成一时轰动。
那件事的调查结果最初是陈子君破坏并盗走了血玉，但这个结果在一年后的元月事变中被研究所内部人员佐证推翻——血玉其实早在晏清101年研究所事故中就已经碎裂，陈子君只是恰巧背了黑锅。
至于血玉碎裂的原因，没有人知道。
最早的目击者是研究所幸存下来但被灭口的守卫，研究所档案里留有一部分他死前的证词。他称自己是5月10日早上7点在实验室发现异常的。当时实验室的地面还留有雷电轰击的破碎痕迹，只是这些痕迹没能保存下来——几个小时后这栋建筑便在爆炸和火灾的冲击下半数坍塌，将一切掩埋在了废墟之中。
根据对当时新闻的查证，5月9日23点左右京城西区确实出现过短时间的雷电天气，闪电划破天空的奇异景象还被一个摄影师捕捉并上传到了网站。
是雷电击碎了血玉吗？
如果是，那场雷电又是无缘无故发生的吗？

慕羽漠继续梳理一周目的剧情，将线索慢慢串在了一起。
在晏清101年的研究所事故中，凌初夜和韩恋晨两败俱伤，韩恋晨被送离京城，温辰睿为救韩恋晨而死，陆萧和温若颜幸存，签了保密协议，留在调查局，林雨惜出走去了魔教。
然后呢？
晏清103年韩恋晨因血玉失窃案和冰魄剑的封印被重新卷入纷争，并在灰色地带杀死了再次入魔的凌初夜。
再然后，林雨惜在元月事变前夕从雪山之上救下韩恋晨后受伤不治身亡——慕羽漠一直是这么以为的，直到晏清118年，她回江南见了韩恋晨最后一面。
韩恋晨对她说：“表姐，对不起。”
慕羽漠不明白韩恋晨为何要说对不起。
韩恋晨只是虚弱地微笑了一下，便合上了眼。
韩恋晨死后，慕羽漠在整理对方的遗物时发现了留下的档案和笔记，得知了那年雪山上发生的隐情：林雨惜并非受伤不治身亡，而是在没有致命伤口也没有过度失血的情况下猝死的。此事先是引发了韩恋晨的怀疑，但韩恋晨没有透露给慕羽漠，而是私下去找了温若颜，后者随即产生了相同的怀疑。
元月事变后，韩恋晨跟着温若颜继续投入了对蛊术家族血脉的后续研究，但两人活得都不长，温若颜结了婚，在晏清116年死于难产，韩恋晨则在两年后死于心肺衰竭。后续研究至此彻底中断，只留下了一些残缺的资料。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活在愧疚中，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最好的朋友，也害死了姐姐喜欢的人。』
『我想给姐姐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但我还是没有做到。』
慕羽漠将这些遗物整理后带回，锁在了书房的隔层里，从不示人，包括家人和倚月阁最亲近的同门。
温若颜的后代无心探究家族秘密，更无心与境内门派抗衡，举家搬去了境外，温家自此淡出了江湖。
慕羽漠收养慕云眠后，余生的大部分光阴在延续钢琴事业，没有把过多的精力花在研究上，但她还是从收集到的有限资料中得出了两个未验证的推测。
其一，林雨惜的死来源于蛊术家族的某种诅咒，这种诅咒与血脉相关。其二，在第一个推测成立的基础上，林雨惜血脉中救人的特殊能力与自己在晏清103年给她注射过的血清有关。
这是进入轮回前的推测。
进入轮回后，第一个推测已经被守夜人证实。
在此基础上又走了六个周目剧情的慕羽漠逐渐在心底产生了第三个推测。
那就是假设第二个推测被成功验证，林雨惜在晏清96年1月至103年10月之间，曾经失去过这种能力。

慕羽漠来到七周目，再次使用激将法失败后，听到了相同的话。
“你救过我，就当我还你一个人情。”
慕羽漠盯着眼前的女生问：“你无论如何也想救我一次是吗？”
“……”林雨惜觉得她很反常，但还是说，“是。”
“好，这是你说的。”
慕羽漠当机立断对着林雨惜腹部左侧就是一枪，再次被对方掐着脖子按在地上。
她发现自己的手法已经娴熟到闭着眼也能精准打中致死率最低且维持意识时间最久的部位。
“慕羽漠，你有病吧。”
她捂了捂林雨惜的嘴，示意对方安静，并把存储卡放进了对方手里。
大脑在意识滑入黑暗前的最后时刻快速运转，做出了平生所能做出最长远的考虑。
“拿着这个，去有监控的地方报警，让警署比调查局先一步得到信息。”
林雨惜眼神一怔：“你——”
“雨惜，你说错了两点。”
黏稠的鲜血顺着脸颊淌进发根，异常滚烫。
“第一，不是你想救我，而是今天只有你能救我。第二……”慕羽漠轻微地喘息，感到体温正在一点点流逝，“你救我的同时，我也在救你。”
她露出一个艰难的微笑，右手抬起，拨开林雨惜垂下的头发，指尖的血迹沾在女生的耳侧，又慢慢滑落下来。
一周目的记忆被重新填补。

『我要我们都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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