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平安」霜序

椰香薄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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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之家的孩子】
占卜师取出了盒子。
孩子想看结果，被她回绝了。尽管她也说不清回绝的理由，只是直觉这个结果不能让他看到。
她打开了盒子。
从层层隔板中晃出来的两张卡上是参宿和心宿。
参宿多吉，心宿言重。
……为什么是参宿和心宿？

【05】
来插播点无聊的事情吧。
时间是在父母去世前，我被神明诅咒后的短暂一个月里。
那年我6岁，刚开学，我还有印象自己才学会如何写自己的名字，在餐巾纸上反复练习。
在那天我把事情毫无保留的全部告诉了爸爸妈妈，包括被诅咒的事情。
他们当然是一笑了之的。
“是做噩梦了吧？”
是噩梦吗？是吧。
我坐在客厅地上哭到撕心裂肺，把他们两个吓得不轻。
“……那，如果有一天爸爸妈妈真的都不在了，替我们守着这个家好不好？”
“不要怕，不要哭，爸爸妈妈永远都爱你。”
我揉着眼睛点头答应。
在那天之后，我能够看见妖怪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那天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让他们两个担心了，一个星期后我抱着当时还只有一根尾巴的银狐跑进来说要养，他们两个都点头答应。
……或许，那个时候他们就在准备能陪伴我的东西。
一个月后，父亲开车带我们一家回老家，在山道上遭遇山体滑坡。
只有我活下来了。
在之后我才被通知，他们在这一个月里，买保险，立遗嘱，把我托付给奶奶，甚至找好了我成年前的遗产管理人。
是因为他们本能预感到了什么，还是因为我的大哭让他们意识到了什么？
我永远不得而知。
另一个我无法求证的问题是，我的父母，究竟是死于别人的诅咒，还是死于我带来的厄运。
是我侥幸活了下来，还是我的不幸杀死了父母。
时至今日，每一次遭遇不幸，这个问题都会在我脑海里滚一遍。

我已经记不清你们的样貌了，你们什么时候才会带我走呢？

事情已经定下来，随后就是转移。蔚蓝帮着把书包和慰问品送到我家，留下“周一见”就走了。
我不介意一个人独处，也习惯一个人行动，至少之前的十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却在蔚蓝关门的时候开始动摇。
他知道在我身旁待着会有危险，还会愿意和我同桌吗，这个“周一见”就是单纯的告别句吗？
连句再见的含义都要揣测，不愧是我。
蔚蓝刚走，紫梗就尽职尽责在厨房里忙碌起来，收拾我早上留下的碗筷。
我这个周末作业被免除的病号坐在客厅里，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闲人，手机点了份外卖跟紫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紫姐，待会外卖到了你能拿吗？”
“我拿是没问题，方少爷记得让送外卖的先生把外卖放门口就走。我在外人看来没有实体。”
“也对哦。”蔚蓝就是因为这个才特意跑一趟把我的东西送过来。
想想在旁人看来自己身边漂浮着外卖盒，我竟然觉得有些兴奋，很有魔法感觉吧？
“紫姐是怎么跟蔚蓝家认识的？”
“我？我是被先生从拆迁工地救下来的。”
估计是某个有年头的故居拆迁。
“啊，那紫姐的本体现在在蔚蓝家里？”
“是的，在院子里，方少爷来拜访的时候就能看见了。”
承蒙好意，请允许我在心里偷偷拒绝，拜访同学家对我来说难度太高了，活到现在就没有进行过这项活动。
“蔚蓝家有院子？”
“家里是老式公寓楼一楼，后来市容改造，一楼都建了小院子，就默认是我们家的了。”
“对了，紫姐。”
“嗯？”
“我问一些跟蔚蓝有关的事你会为难吗？”我装出漫不经心的口气。
“为难倒不至于。”紫梗停了水龙头从厨房里走出来，“少爷给我的指示是像照顾自家人一样就好，我也不认为方少爷是坏人，基于我自己的标准和少爷的命令，我会适当的提供答案。”
照顾自家人啊……
“为什么不认为我是坏人？”
蔚蓝暂且不提，不管是阿姨还是紫梗，明明清楚我是近乎妖怪的存在，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排斥。
“方少爷有那种力量，却没有对我下过命令，问少爷的事也在征询我的意见。”
“方少爷想的话，根本不需要顾及我吧？”
我无言以对，只好干笑两声。
紫梗收拾好碗筷，到我对面坐下：“我先来说我觉得应该让方少爷知道的事情吧。”
“少爷是真的很重视方少爷，可能您并没有意识到。”
“别看少爷他现在朋友很多，他没有上过幼儿园，刚上小学的时候，他经常把朋友带回来介绍给我……您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我点点头。
不同于突然能够看见的我，蔚蓝是一直都能看见这些东西，年幼的他恐怕认为所有人都能看见妖异。
“小学期间的少爷……虽然不到被欺负的程度，就是单纯的被疏远，从我的角度来看，远远不是愉快的日子，他又懂事，不愿意让先生夫人知道……其实先生夫人多少都察觉到了。”
“升学的时候夫人特意找了比较远的私人中学，完全换了一个环境，少爷也不再跟外人说我们的事情，他本身也聪明，交了许多朋友，变成了活泼开朗的人。”
紫梗沉浸在回忆里，用手指捻起一小撮长发，卷上手指又放下，重复着这个动作。
“但是……从小学那次以后，他再也没有跟我说过任何关于朋友的事，没有请任何朋友到家里来过。”
“您是第一个。”
“直到两个星期前的开学为止，十年来您是第一个少爷主动在我面前提起的朋友。”
“报道那天回来，少爷跟我说自己的新同桌叫方子默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您对他而言一定很重要。”
“……他怎么说我的？”
紫姐笑了起来。
“他只说了您的名字，可我毕竟是看着他长大的。”
眼前的女子，即便有着非人的特征，此刻的表情却完完全全是母亲对子女的宠爱与自豪，熠熠生辉到让我羡慕的程度。
“我直到今天才知道方少爷能看得见我们。今天少爷跟您介绍我的那几句话……我猜他已经想说出来很多年了。”
“……”
我意识到我错了，我根本没法回应蔚蓝的“重要”。
这是很轻松就能理解，能想象的事情。
为什么我不喜欢在学校的蔚蓝？为什么蔚蓝在我刻意保持距离后生气？
理由是一样的啊。
我们都是这么活到今天的，当然互相都能感觉到那是在主动疏远别人。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越是相似的人越讨厌对方。理解了自己跟别人不一样的蔚蓝，也选择了跟我一样的处事态度。
我知道他对我的态度特殊，我一直以为那是因为我跟他都能看到妖怪。
结论看起来没问题，实质上却错的离谱。
为什么他对“朋友”的态度和对我不一样？因为他跟“朋友”的那些交谈、玩闹，通通都是伪装。
我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自己意识到这些了吗？”
我没有明说，紫姐显然是听懂了。
“没有。”她苦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少爷恐怕和方少爷一开始以为的一样，觉得您是他能看见妖怪的朋友。”
特殊的朋友和唯一的朋友，哪个情况更可怕用头发丝都能想出来。
“紫姐，很感谢你能告诉我这些……”我注意到她的表情，剩下的言语卡在嗓子里说不出口。
我没法回应蔚蓝的这份感情。
我不能有朋友。
如果没有这个诅咒，我能做出回应吗？
不对。
如果没有这个诅咒，我连看见妖怪这个资格都没有。
到最后还是死循环。
不过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蔚蓝会在梦里的列车上出现，因为我的诅咒会波及，甚至杀害蔚蓝。
为什么猿手在我看清那个人是蔚蓝后认为我许下了愿望，因为我希望他不要出现在列车上。
我的愿望是，他不要因我的诅咒而死。
“紫姐，你也知道我身上的问题，我不能害了蔚蓝。”
我脑子里飞快的运转着，如果这个猿手真的生效了，会通过什么方式达成？
最坏的情况，不因为我的诅咒死亡，而是因为猿手死亡，算不算我的愿望实现？既然这样的话……
“他碰见我就是我的诅咒在生效吧。”
我有近乎言灵的能力，这句话说出来就是限制，怎么也能牵制猿手几天。
“命数嘛，谁也说不准……方少爷也别太在意，只是我出于自己的立场，希望您能和少爷好好相处罢了。”
“我明白，不过我是会死的人，到时候蔚蓝……”
“如果真到那个时候，我会好好安慰少爷的，请您放心。”
紫姐不容置喙的语气打断我的话，虽然随后就放缓语调，我反应过来时手已经按在口袋里的符咒上了。
能化成人形的树妖，本领绝不仅仅是单纯的收拾家务。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紫姐变魔术般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两个木制的水杯，一杯递给我，自己拿起另一杯抿了一口，我便有样学样的喝下去。
唔，是桂花蜜泡水。
“人有哪个不会死呢？”
紫姐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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