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路］触不可及

楚路

TimeDew时露

2025/04/29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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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9k+
*角色死亡预警，BE慎入
*无龙族设定，意识流有，捏造有，角色性格有出入
*部分涉及第一人称，有引用原作原文
*BGM：新生-leomantic
*生日快乐，楚子航

00
就算我们没有办法一起走到旅途的终点，我也很高兴你曾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01
冬季的大晴天对于这座南方小城的人来说，弥足珍贵。早上看新闻的时候，主持人用标准的播音腔念到：近期气温回升，选择出游的市民越来越多……明明是大好的冬日时光，仕兰中学的学子也只能专心读自己的圣贤书……这算哪门子私立学校啊？不该是大好青春，俊男美女倾诉衷肠增进感情的地方么？路明非暗暗想着，翻了个白眼。讲台上腆着个大肚子、深色皮夹克崩的紧紧的数学老师还在口若悬河的讲。掠过奋笔疾书的学生，伴着清晰可见的“刷刷”声，离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几行大字，很难想象如何从一道目光中看出几分胆怯，索性被注视的对象坐在他前面，倒不用担心四目相对的尴尬……不过像楚子航这样的模范学生怎么可能上课走神？路明非在潜意识中敲了敲自己的头。他用一种近乎执念的目光盯着那道穿着白衬衫的背影。
楚子航——三个字，最后一个字的口型很像将要微笑的预兆。路明非会反复想起这一点，尤其是他注视楚子航的背影的时候。
楚子航是对于仕兰中学很特殊的一个人，是穿着黑色烫金校服的少女们最近也最遥不可及的梦，是男生眼中的“此獠当诛榜”隐藏第一人。无他，他整个人和家庭背景简直就像某本女频校园玛丽苏文里走出的男主，路明非曾经这么想过。
是的，他拥有明明能留在阿美丽卡但是整天胡子拉碴东奔西跑一日却仍旧帅的惨绝人寰的自由摄影师老爸，之前骑着辆哈雷来接楚子航，父子俩走一起，连带着少女们的家长都一同攻略了，听说还给BBC拍过封面。
年轻时红极一时。名动这座南方小城的剧团首席妈妈，听说已经是国家级的后备人选了，不过人家现在也低调，偶尔参加演出，更多的时候还是陪着楚子航。
而此獠当诛榜”第一人，可以说是集父母优良基因为一体，在仕兰中学可以堪称鹤立鸡群，永恒不变的红榜第一人，年级第一、女娲毕业设计的帅脸，跟着他进食堂，食堂大妈手都少抖两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穿着“Diesel”的套衫挂着一条“Burberry”围巾冷着脸在过道经过，全校的人都说他英伦风（*1）。但是当他身着“11号”的蓝色球衣时，观众的眼睛很少会离开他。
有一次两个女生被学校处罚，因为他们为了争“楚子航是谁的”而撕破了对方的脸，而楚子航甚至还没有和她们说过一句话。（*2）

但是楚子航和路明非说过话。

02
那是去年夏天的一天，有一场台风。
其实台风对于这座小城来说并不陌生，一年总会有那么几次。电视台会提醒大家非必要不外出，学校也会放台风假，换做往常，路明非会呆在婶婶家，帮婶婶分担些家务，切切菜洗洗碗。和表弟路鸣泽争夺家里唯一的笔记本的使用权，或者继续幻想自己是某本热血少年漫的主角，亦或者蒙着头呼呼大睡。这几天对他不是漫长。因为他早就学会了如何打发时间，就像这过去的十几年他经常做的一样。
但是这场台风对路明非意义非同一般。当时他觉得那是他人生中最倒霉的一天。
前几天因为降温得了感冒还有些发烧，因此挨了婶婶好一顿说教，顺便指责了叔叔一通“你们老路家的基因就是这么不行”，叔叔也只能讪讪的笑了笑。
今天是7月3号，路明非感冒的第四天，鼻尖有点红，显得路明非整个人有点憔悴。今天早上匆匆忙忙赶来做值日，到了教室，一掏书包他才发现把零钱钥匙和雨伞都落在家里了。应该不至于这么倒霉的吧？路明非这样想着.......可是今天的他仿佛是不被上天眷顾到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当做完值日的他发现豆大的雨滴在砸了旁边的窗户上，窗外的银杏树都被吹得东倒西歪，这个可怜的家伙显得有些无措了。路鸣泽早就走了。即使他留下来，他也只会嘲笑路明非怎么这么不小心，然后扬长而去。
但是在学校里睡一觉？路明非看了看自己身上单薄的校服，因为台风，气温降得有点低 ，而且他感冒还没好，这样下去只怕是又会发烧，原本水泄不通的大门已经开始逐渐流通，路明非感觉自己有些额头发烫了，当他站在屋檐下犹豫时，他瞄见两道熟悉的身影，都有人给他们撑伞，相同的黑色按动大伞，甚至没有被风吹动。其中一个拥有一头清冽的长发，发梢坠着一枚银质的Hello Kitty发卡。
“喂喂！柳淼柳淼淼！你捎我吧！”
“路明非你自己走吧！我家跟你又不在一个方向！”她头也不回。

**”我稍你一程。”**站在黑伞下的另一道身影开口，路明非对上了楚子航那双深沉的黑眸 。

03
路明非现在觉得自己简直是受宠若惊，他正坐在楚子航家黑色轿车后座的一侧，座椅还是热的，他感觉自己没有那么冷了，衣服很快干了。仕兰中学男神正距离他不到半米，这怕是他俩距离最近的一次，多少妹子都羡慕你啊路明非！
路明非在偷偷打量着楚子航，他看上去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帅气，暴风雨丝毫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就连他那双浅灰色的牛津鞋都一尘不染，连个泥点子都没有，不过楚子航一直看着窗外。路明非依稀可以看清他那浓密的睫毛，小扇子一样的遮住了他深邃的眼。路明非正出神的时候，冷不丁响起——
“雨太大了，回我家吧。”
没给路明非拒绝的权利。

于是，黑色的轿车继续平稳地驶向目的地。这是城南的一栋复式别墅，甚至还有座面积不小的玻璃花房，栅栏上娇艳欲滴的蔷薇被雨打的有些狼狈。门口早就有人等着，一看见轿车驶入，就有两个人打着伞走过来。
甚至车门都不用自己拉开，这种生活......路明非的脑袋不由得低下去几分，他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双高仿的红色AJ在门口的地毯上留下一串带泥的印和深浅不一的水痕，让那只灰色波斯猫的脸都看不清了。
“子航你回来了？我的宝贝儿子没淋湿吧？哟，终于带同学回来玩了？佟姨，你快去拿双新拖鞋过来。”楚子航显出几分无奈，这让他终于像个男高中生了，乖乖的低下头让苏小妍捏了捏他的脸。路明非夹在她对自己亲儿子的夸赞声中换上了拖鞋，又有些出神。
“这位同学？”
“阿姨我叫路明非。”
“明非啊，我是子航妈妈苏小妍，你有没有什么忌口？比如不爱吃胡萝卜什么的。”苏小妍说这话的时候看了楚子航一样。原来楚子航不爱吃胡萝卜么？路明非怔住了，他有些手足无措，这还是他第一次接收到如此浓烈的好意，来自一个刚认识不到五分钟的长辈。
楚子航替他解了围：“他没什么不吃的。妈，你有点吓到他了。”苏小妍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还是有几分欠妥，向路明非说了一句抱歉，然后走向了厨房。
“谢...谢。”
“她就是这样的，尤其喜欢小狗一样的。”
“走吧，我带你去我的房间。”
还没来得及反应，楚子航的第二句话让路明非成功又宕机了，谁？谁带他去谁的房间？

04
顺着木质楼梯往上，打开房门，楚子航的房间不出他所料，很性冷淡风的装修，带有一间独立浴室，目之所及都是些黑白灰的用具，有一整扇的落地窗，此刻窗外仍旧狂风暴雨。路明非继续环顾这间房间，楚子航的房间，最引人瞩目的是几个靠墙而立的抽拉式书架。路明非视力很好，透过玻璃窗隐约可见一些大部头的书。另一侧的架子上一盆小小的绿萝和几只小熊维尼是这个房间为数不多的亮眼色彩，等下？小熊维尼？或许是路明非目光停留的有些长了，“是的，我喜欢小熊维尼，很可爱不是么？”
“非常可爱。”路明非暗暗在心里吐槽，这让导航社的那群妹子知道了，恐怕楚子航又会多一个“反差萌男神”的标签吧。到时候或许又有更多人为他尖叫。

此后是一段沉默，还是路明非先打破了尴尬：“楚....师兄，我能借用一下浴室么？”
在话出口的一瞬间，路明非觉得他应当喊“师兄”，或许显得更亲近一些？反正他知道楚子航的生日是六一儿童节，比他大了一个多月呢，主要喊哥什么的或许还是有点肉麻，至少对现在的路明非是这样的。
楚子航点了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路明非躲进了浴室，等衣服都快扒拉干净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没有多余的衣服，心有灵犀一般，浴室的门被敲响了：“路明非，我拿了一身我没穿过的干净衣服。”不知道是不是路明非的错觉，他觉得楚子航在“干净衣服“这几个字上落了些许重音。
“谢谢师兄。”路明非把门隙出一条缝，赶紧伸出他的爪子接过来。是有些不符合楚子航穿衣风格的带着鲜艳图案的白色T恤和一条带着链条装饰的黑色束脚裤。路明非有些惊愕，楚子航居然还会穿这种？但是拿到手上 会发现，这衣物都带着淡淡香，和楚子航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有一点淡淡的雪松味和茶香，就和这味道的主人一样，有一点与世隔绝的疏离感。这还是他在车上闻到的。
等他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换上了才发现，裤子几乎恰好适合他的尺码，只是衣服有一点大。
他注意到出来的时候，楚子航的视线多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
“下去吃饭吧。”

05
饭桌上的路明非安静如鸡，只顾着埋头猛吃，以至于他错过了楚子航欲言又止的神情。
于是那颗惊雷就突然炸了。
“路明非，今天晚上你和我一起睡.......家里没有空余的客房了。”楚子航无奈地看了苏小妍一眼。
路明非发誓，楚子航肯定注意到他的神情了，所以才解释。
“明非啊，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家的客房里都是我堆得衣服，所以今晚只能委屈你和子航一起睡了，”苏小妍补上了一句，“子航他睡相很好的。”
阿姨，可是我睡相不好啊！希望自己不要被导航社的那群妹子给暗杀了，我路明非何德何能能和楚子航同床共寝啊！路明非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根蜡烛。
“不过睡觉时间还早，你们小男生不是喜欢游戏什么？子航你带明非去那个房间吧！”
哪个房间？什么房间？难不成楚子航还真的有另一面。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楚子航上了三楼，期间小小的在心里嘀咕了两句，万恶的有钱人！三层！
楚子航推开了门，路明非被狠狠震惊了，这，这简直是——他的梦中情房！！！
你看这整整一面墙的高达模型、你看这乐高，你看这ps！！你看这发光外显的电脑主机！你看这卡带数量，路明非感觉现在的自己简直就是两眼发光！
“这些都是我爸的......不过这几年他在外比较多，我不太会玩。”
真稀罕，楚子航也有不擅长的事情，原来我们的仕兰男神也有不擅长的事情。路明非发笑了，这是他今天第一次笑。楚子航怔了一下。
“那我教你。”

于是他和楚子航一人一个手柄开始玩了起来。其实路明非也很少接触主机游戏，不过他反应快操作迅速，上手很快，我可是李嘉图.M.路啊！不过让他震惊的是楚子航学的也很快，除了反应没他快，但是意识是有的，思路也很清晰。加以练习，他迟早也会成为游戏界的大神，或许这就是学霸的天赋吧，路明非歪了歪头。

这几个小时太过快乐，几乎是飞逝。
“师兄你这漂移没我的好.....你看我的。”
“师兄你这连招不错啊，居然能打断我的进攻。“
......
“楚子航你是不是背着我看了出招表！”
路明非发誓，以自己的星际战绩发誓，他看见楚子航嘴角上扬了！
“楚子航，饭糊了！你去拿灭火器，我去洗碗。”
“楚子航你这丢食材丢得不够准啊，我俩换换吧，不然打不过了。”
于是交换手柄，路明非发现：楚子航体温偏低。

06
游戏果然能迅速拉近人和人的距离，虽然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路明非在说话，楚子航只是偶尔附和两句，但是路明非对于和“楚子航一起睡”这件事情到没有那么抵触了，他们已经一起打过游戏了，已经是兄弟了。和兄弟一起同床共枕算什么！路明非这样给自己打气。

当路明非躺在床上发呆的时候，他旁边的人两眼紧闭、呼吸平稳，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路明非很少失眠，多数时间他像玩累了的小狗一样，躺在床上就呼呼大睡，但是显然今晚是个例外。
路明非把头扭向一旁。不过苏小妍说的没错，楚子航睡相确实很好，平躺着，双手交叠放在胸口，看起来像是个训练有素的豌豆公主。
路明非还记得高一军训时他们偷听女生夜谈会，话题是“如果泡到楚子航我该怎么玩？”强硬派表示坚决推倒，文艺派表示要听楚子航讲睡前故事，贤妻良母派表示要把心爱的楚子航宝宝养得肥头大耳，事业派的则鄙夷说就让他跟着我好好地过自己想过的人生好了！老娘养他！最后脱颖而出的是温情派，一个女孩轻声说：“我只想在他睡觉的时候一根根数他的睫毛.…”听墙脚的兄弟们都酥倒了。（*3）
暴风雨已经停了，隐隐约约的月光透过窗帘，路明非心里一动，楚子航被照得更加轮廓分明。路明非知道假如他是清醒的，眼睫毛会像小扇子一样。但是此刻那睫毛一根根历历可数，仿佛计数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路明非也安然入睡。

不过第二天路明非发现自己几乎缩在了楚子航怀里，还睡得四仰八叉的，他下意识就要爬起来，他感觉有一道视线在注视着他。“师兄，抱歉，我是不是弄醒你了，我睡相不太好。”此刻路明非头上奓起来一撮毛，让人觉得他更像一只刚睡醒的小狗。
“没事。”
“我很久没睡的这么好了。”
“我让老顺送你回去？”

卖火柴的小女孩的火柴也该熄灭了。

07
于是他被送回家，站在那道热热闹闹的、道路旁栽着法国梧桐的街口，雨后初晴的太阳热烈的照耀着他，他又生出了一种孤独感，但却不似从前的。
从前的他坐在天台遥望黑夜中彻夜不眠的CBD，看衣着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飞蛾一般来回穿梭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在灿烂的灯下觥筹交错。
现在的他站在熟悉的街道，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曾给他安全感，但是现在他感觉一种莫大的孤独快要淹没他了。
就让我在这里站一会吧。
……
打破这一切的是个女声，楼上搭着雨布的窗台冒出个脑袋：“路明非昨天你死哪去了……夜不归宿都不说一声。”婶婶又在嘀咕：果然老路家的人就是不安分。
“我……”
“先回家。”
五分钟后，“你穿的什么玩意儿？流里流气的，赶紧给我换了！”于是那套衣服进了脏衣篓，气味，带着淡淡雪松的味道会消失的。取而代之的是洗衣液的味道，路明非身上的味道。
但是没关系，他估计也不会再还给楚子航了，因为楚子航不会收的。看样子是苏小妍之前给他买的吧。啊，苏小妍是个很可爱的……妈妈。
妈妈。
……
妈妈……

好像一切都是一场梦。
只有藏在他衣柜深处的那套衣服可以证明，那一天不是梦。他曾经和楚子航一起度过了那么快乐的一个下午。
楚子航还是那个仕兰中学男神，不过路明非知道了他不爱吃胡萝卜。
他照样戴着学生会的红袖标轻飘飘的走过。
得了吧路明非，你又凭什么值得人家在意你？
心底有个声音说，你从来就是根路旁的狗尾巴草。
是这样的。
真的么？

事情很快迎来转机，他，无比荣幸，和楚子航结成了互助学习小组。这下是真的要被导航社的妹子追杀了。路明非狠狠唾弃了班主任。

也挺好的。心里有个声音说。

08
不得不说楚子航是位尽心尽责的老师，顶着教室死亡顶光还能像普度众生的男菩萨，菩萨劝路鸣非看一眼综合大题就能慧根尽开。路明非低头一看，四四方方干干净净，比天地初开还分明，黑的是题干，白的是他一笔没动的答题区域，毫无半点痕迹。
他羞愧地下了头。
一本略带厚度的牛皮纸封面的本子推过来。
“这是我的笔记。”
“谢谢。”
上课的预备铃响了，楚子航回到自己的位置。正中第三排。
路明非诚惶诚恐的把本子放到自己桌肚里。

但是并非只有一人听见了楚子航说话，毕竟还是在教室。
于是有几个人向他座位移动，脸上带着点讨好的笑：“等你抄完了，能不能借我抄一下？”话音落下的末梢，补上一句“路明非同学”。
“我也想要。”
“还有我。”
拿着楚子航笔记的路明非倒成了个香饽饽。
路明非很不擅长拒绝别人，正在他犹豫是要答应么，那几人脸上也出现了几分焦急：下节课的老师已然站在了讲台上，正在准备分发资料。
上课铃随时会响起来。
“给他的。”一道清晰可闻声音传来。
尘埃落定。
尖锐的上课铃响了起来。
路明非的心落回了肚里。

08
“咚咚。”
“子航、明非，要不要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佟姨新买的哈密瓜。”苏小妍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于是练习册和试卷上多了几个红圈，塞进两个纯黑色的书签，然后被整齐的叠起来，放在了楚子航书桌的另一侧。
路明非一边拿着叉子叉切好的哈密瓜一边出神：所以事情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的。

今天是7月20号，周六。
即使是仕兰中学也免不了在给高二下学期的学生补课，果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啊！路明非颇有些忿忿不平。
难得的休息日，本来这个天气路明非就该一边唾弃自己堕落一边躺在空调房里吃冷饮打游戏的，在婶婶的声音作为背景音乐下。
不过关于为什么他现在身在楚子航家里……
故事还得继续从学习小组讲起。

不知道是楚子航教导有方还是他的笔记起了作用，或者两者兼而有之，至少路明非现在写大题更有思路了，多少也能拿点分。
顺带着上次周测分数都稍微能看了。
或许就该到此为止了，不是么？路明非在心里反问自己，因为楚子航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路明非为自己的愚钝感到难为情，因为他需要听楚子航一道题讲两遍才能听懂，然后下次继续在同一种类型的题目错在相同的地方，相似的批注轮番出现在路明非的试卷和习题册上，都是楚子航的、一丝不苟的字迹。假如是赵孟华那种心高气傲的，或许早就开口怼人了。
但是楚子航没有。他总是很耐心，即使是下一次路明非还是会去找他问问题，即使是这种类型的题目他已经给路明非讲了七八次了，但是他确实没有责备过路明非。
在路明非的印象中，楚子航在

直到路明非拿到了上周周测的试卷，那道综合大题的小分栏旁边写着一个鲜红的分数——路明非拿了满分。
到此为止了吧，就在这里。
正当他拿着自己那张小测卷准备去找楚子航说清楚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他眼前。
“我想我们可以开始其他科目的补习了？”
好。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路明非不擅长拒绝别人，尤其这个“别人”还是楚子航。
他又得到了楚子航其他的笔记，看着那摞牛皮纸本子，路明非稍微有点想哭：这得抄到什么时候！

于是现在他又出现在了楚子航家。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他显得自然多了。
该说不该说楚子航的书桌……好吧学霸的桌子就是如此干净整洁！路明非回想了一下自己和路鸣泽共用的那张桌子……或许回去还是该稍微收拾一下。
“路明非，别走神。”
路明非这才停止发呆。神游天外的时候，那块哈密瓜早就被他吞下了，但是他仍旧机械地嚼着，牙齿碰着金属叉子，发出几声令人牙酸的声音。
于是又有一块哈密瓜遭了殃。
……
“这几道大题写完，改完错，可以去玩一小时游戏。”
“我的出招表背的可比之前更好了。”
路明非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09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是秋季学期。
在窗外银杏悄悄换上新的裙装，路明非意识到穿一件短袖有点冷的那个十月，他被班主任叫去谈话。
令人感到厌烦的、熟悉的打官腔……路明非一如既往地听着有些走神，所以到底是想要说什么呢？
“……希望……路明非同学……努力……独立……不要打扰他……潜力……你也是有的。”
意有所指。
路明非使劲地点了点头，态度很端正，也是一番车轱辘话，哄得四十多岁中年老男人高高兴兴的走了。路明非望着湛蓝的天幕，阳光仍然炽热，烫出几滴泪。
路明非一路走走停停，又缩到了他的秘密基地——那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很难想象仕兰中学拥有这样的角落：生锈的铁门被郁郁葱葱的爬山虎掩着，没有上锁。
路明非不知道其他人是否知晓这个地方，他只是偶尔会过来倚着有点掉漆的水泥墙根发呆，然后黑色校服上会被蹭上灰，少不了挨婶婶一顿说。

于是按照习惯，他又在熟悉的地方坐下。
楚子航......
路明非想起之前偶然听到不认识的女生说：“楚子航......这三个字，最后一个字的口型很像将要微笑的预兆。”
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呢？不记得了。
是谁说的呢？不记得了。
可是他记得那个女生飞扬的发梢和弯起的嘴角。

他现在能懂一点当时那个女生的心情了。
楚子航，楚，子，航。
路明非试着念了两遍，嘴角微微弯起，看来是真的。

满墙的爬山虎被风吹过，泛起一片涟漪，正如少年被拨动的心弦。

10
路明非发现最近自己好像格外容易走神，尤其是面对楚子航的时候。
他很难集中注意力看题，余光都盯着楚子航，有些粘稠。
手拿红色圆珠笔的青年注意他的开小差，敲了敲他的头。
借此机会，路明非终于光明正大的看坐在他对面的人了。
也对哦，都冬天了，但是楚子航依旧穿的一丝不苟……都是苏小妍的功劳。自从知晓楚子航的衣服都是苏小妍购买的，路明非就“祛魅”了，反正都不是他自己挑的自己搭的。
“马上就是第一次诊断性考试了。你应该更加努力。”
然后那个棕色脑袋就更低下去一点，是哦，最终倒计时已经越来越近了。
“好，我尽量，可是我这脑子……只能祈祷到时候别转太快结果直接卡住了。”路明非撇了撇嘴。
瞟到草稿本的封面，“天道酬勤”四个大字赫然在目，楚子航写的。
“天道酬勤……老天爷你对我不公啊……”他嘀咕了两句
“专心看题。”
路明非马上闭嘴了。
安静如鸡。
路明非还是时不时盯着楚子航看，他眼睫毛可真长。

日子如流水一般逝去。
平常的冬日里发生了一件不平常的事情，某天路明非在去食堂的路上被拦下，并不认识的女孩子塞过一封信，外加一个牛皮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方盒子，“拜托了。”然后就哒哒哒的跑远了，路明非还没有来得及反应。
路明非颇有些头疼，天杀的……
那好吧，那我就当一个合格的信鸽，不过印象中楚子航从来也不缺追求者，没记错的话，每次情人节他会在抽屉里翻出很多粉色信封和巧克力，不知道他怎么处理信的，巧克力倒是都会直接分给同学们，自己每次都能分到，不得不说那些妹子品味真不错啊，巧克力都挺好吃的。
嘶，印象中他也不爱吃甜的。反正没记错的话，暑期在楚子航家补习的时候，水果大部分都进了自己肚子里。
回到教室，不出意外，他就在一如往常他在的地方。
“楚......师兄，有个妹子让我转交给你的。”我走向楚子航的座位。
楚子航点了点头，接过。他甚至没看那封信一眼，倒是掏出美工刀沿边缘裁开小方盒子的包装，打开，是一小盒小猫形状的曲奇，卖相相当不错，还有独立包装。
然后他递给了我，“路明非，帮我解决一下这些。”这人就算是坐着，气势也半点没落下，但是很少见的，他唇角是有弧度的。
“我不太喜欢吃甜的，所以就交给你了。“
“好。”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过来的，但是我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耳根子有点发烫。
我快步回到自己座位上，把曲奇塞进自己的抽屉。

11.
冬季的大晴天对于这座南方小城的人来说，弥足珍贵。早上看新闻的时候，主持人用标准的播音腔念到：近期气温回升，选择出游的市民越来越多……明明是大好的冬日时光，仕兰中学的学子也只能专心读自己的圣贤书……这算哪门子私立学校啊？不该是大好青春，俊男美女倾诉衷肠增进感情的地方么？路明非暗暗想着，翻了个白眼。讲台上腆着个大肚子、深色皮夹克崩的紧紧的数学老师还在口若悬河的讲。掠过奋笔疾书的学生，伴着清晰可见的“刷刷”声，离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几行大字，很难想象如何从一道目光中看出几分胆怯，索性被注视的对象坐在他前面，倒不用担心四目相对的尴尬……不过像楚子航这样的模范学生怎么可能上课走神？路明非在潜意识中敲了敲自己的头。他用一种近乎执念的目光盯着那道穿着白衬衫的背影。
那道背影回头看了他一眼，楚子航回头看了他一眼。两道目光相接。
不对。
楚子航知道自己在看他！
路明非慌忙错开目光，注意力转移到黑板上。
大家都在埋头做笔记，幸好没有其他人看见。
一个纸团跳到路明非的桌上，展开一看，“专心听讲。”是熟悉的楚子航的字迹。
路明非把纸团平展开，对折一下，塞到抽屉角落，和那盒曲奇放在一起。

今天是路明非打扫卫生，所以放学后他没再去问楚子航题。
“明天见，师兄。”
冬天天黑得早，高三的晚自习也长。路明非走出校门时，天幕已然暗沉。
不多时，开始吹风，乌云聚集，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雨，路明非学聪明了，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雨伞。
路明非一如既往沿着往常的路线回家。他走惯了，倒也没有什么害怕的，踏过小小的、聚集起来的水坑，溅起几缕水花，黑色的雨伞撑出一方小小的净土。
......
下雨了，抄近路回家是最好的选择，他走向了那条只有寥寥几盏昏黄路灯的小巷。
......
雨越下愈大，
路明非停下脚步。他听见雨声中夹杂着别的声音。
很微弱的哭泣声。
他走向另一个分叉口，虽然马上就要到那条拥有法国梧桐的街口。
......
她跑掉了么？
我看着她跑掉了。
衣服都被打湿了，希望她不要感冒。
那我也应该快点跑掉。
可是我好像有点跑不动了，但是婶婶和叔叔还有路鸣泽都在等我回去。
那我就走回去吧。
我要回去。
……
可是我有点走不动了，我好想坐下来休息一下，稍微休息一下吧，我就坐一小会。
......
少年最后没有回到家。
他没有见到他的家人。
他也再没有见过他的师兄。

12.
我因为一场大雨和他开始熟悉，而另一场大雨带走他的全部。

［楚路］触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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