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 【藕饼】还明珠

【藕饼】还明珠

16

行者亚美-游历中

2025/06/01 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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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敖丙还内丹不成，听申公豹一席话向西寻通天教主。文昌星君共天庭众仙人自窥尘镜中窥得，当即一片哗然。有人道，“怎滴还是还不了，坏哉，平白又赔好些丹药。”有的道，“叵耐那申公豹，他原本在封神之战中背叛阐教，蒙玉帝开恩不再过问，竟不思悔改，偏要搬弄是非，对老君他老人家的安排有异议，十足可恶，该向紫薇殿上参他一本，使天兵天将捉来御前问罪。”问文昌星君道，“星君，一次二次还不了，第三次总能还罢，若还有差池，如何收场？”

文昌星君只是汗颜，讷讷道，“众仙友放心，此事是司命簿上记载，中坛元帅共华盖星君二位仙友仙魂被锁，仙体受缚，与凡人无差，虽有旁支末节，到底难逃命数。再稍待片刻。”语罢，来不及告辞，出太华池，腾云驾雾，飞跃重重山峦，渺渺云气，直往众仙之上，三十三天离恨天所在，向兜率宫拜望太上老君去也。

行不过百里之遥，望见宫门建造得甚是雄伟，但见：

琉璃砖，紫金檐，一个是碧沉沉拔云彻地，一个是明晃晃光耀九霄。高台白玉妆成，礼供长青妙草，正殿霞光灿烂，谨奉不败名花。两边恭恭敬敬，立数十位白袍道子，四下规规矩矩，列七八名鹤发药童。

文昌星君急急落地，同上前恭迎的药童唱诺道，“小道长，小仙是九重广来天仙史，唤作文昌星君的是也，因有所惑，特来求老君他老人家点拨一二。”

药童道，“仙君快请，师父正要出游，得亏此番碰上，晚一时半刻恐怕就错过。”领了文昌星君到丹室内。那星君看药童走了，问太上老君到，“老君，大事不好，果如您所言，那灵珠的内丹难还的紧，原本就要功成，未想叫魔丸在地府窥破，又成一场空，现下敖丙得申公豹指点往昆仑寻通天教主，还请老君示下，下官如何应对？”

太上老君叹道，“天意如刀，蚍蜉撼树，怎可招架，错不在你。”

星君道，“小仙惶恐，愧对老君托付。”

太上老君道，“无妨，万物归一，不过一个‘道’字。他二人为灵珠和魔丸时，上受天意，看似无可转圜，哪知如今为人为妖，我等便是他二人的天意。你只管叫他往昆仑去，通天教主虽是我师弟，其实不过元始天尊手下败将，不需怕他。”

星君道，“得老君此言，小仙心里方才踏实。只恨那申公豹横插一脚，又有东海龙族违抗仙史告诫，使下界水族襄助敖丙西行，需重重惩治。“

太上老君道，“我尚有要事在身，不便过问，你亦无需理会那几个小鱼小虾，专等我回来。”

星君问，“老君此回出游。不知是去何方，何时归来？”

太上老君道，“莫问，莫问，天机不可泄露也。”叫人送文昌星君出了兜率宫。

当时文昌星君欢欢喜喜，重回仙府，故不知下界凡间，敖丙荒郊夜行，风餐露宿，十足苦累。他原本体弱，又不通渔猎，于路上稍稍儿捡些野果充饥，晓迎朝霞起身，暮寻洞穴安睡。不过一两日，饿地头晕眼花，累倒在路边，心道，“原本想着西行千里，不料这些路便遭不住。”又想，“却不能这样，哪吒还在等我呢。”就支撑着爬起身又走了几里地，听到清越之声，似是流水潺潺，走两步，果见一条小溪，在溪畔寻了块石头歇脚，欲取些水喝。正寻思用个什么容器，道上忽有个妇人牵着幼子过来，见敖丙坐在那儿，忙不迭跑来问他说，“公子哪里人，叫什么名姓，这里山野偏地，缘何一个人在此，没个伴当儿。”

敖丙道，“我是敖丙，杭城生人，因家里人病的厉害，听人说西边昆仑山里有位神医，特去求他医治。”

那妇人听罢，感叹他的苦楚，与他说，“昆仑山据此处千万里，你一个人怎可去得，只我是个山野粗人，帮不得你，你且随我回去再做计议。”就带着敖丙到一处村庄，村长是个驼背老人，听妇人说讲，请他到宅内饭菜招待，又使人烧热水与敖丙洗澡，与他一套浆洗干净的素服。第二日，村长备一席酒菜送别敖丙，又将来五十两银子与他说，“敖小公子，你要去昆仑，沿路必定辛苦不堪，念是家中大事，万不敢久留你，我这里有些黄白俗物，并干粮杂果，水囊燧石，与你带着傍身。”敖丙几番推辞不得，见这干人淳朴恳切，只得收下，心里道，“从前父亲总说世上人心险恶，叫我不要外出太远，恐生危险，原来外面的人都这样好的。”

如此掮了行李再走，渐渐路上便有驿站邮亭。他骑驴雇马，又行半月余，入到一座山里。举步都是崎岖小道。敖丙走一步，看一步，手脚并用才翻得半山高，眼见日暮西沉，沿路一个人也无，不由急心投宿，索性硬着头皮走入山林中。

未久，天色全黑，于那远方山坳中荡悠悠升起一轮皓月，这才想起来，自中秋大难，早是一番月圆月缺。敖丙见着月亮，不由记起西湖残梦，一时心中凄楚。慢下脚，乘着月色于山中独行，山道虽深僻，概因月华如洗，景色甚佳，又行数百步，遥见如银练的一道飞瀑横出断崖，似九天之水，玉散琼飞，气象之高雅稍解人愁绪。敖丙心道，“就一夜不睡，早些走出这山中才好，只望此处莫要有什么豺狼虎豹伤人性命。”随即加快教程。

时逢九月中旬，秋意渐浓，冷月轻云，天色冥漠。此时夜色以深，晚风呼号，掠过山林树海，徒留阵阵呜咽，恰如旅人悲哭，和着暗处虫吟，山野鹿鸣和瀑布的水声，听得敖丙胆战心惊。刚走出一片密林，劈面起一阵急风，把树上那些叶子唰唰刮落地上，风过处，跳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老虎，身子一弓一扑，骤然将敖丙扑倒，拖来卧在肚子下。

敖丙心道，“不好，我命休矣。”闭上眼装死，听得有“噌”地一发弓弦声，那大老虎惨叫不止，一个纵跃离了他去向弓箭来的方向扑打。敖丙方睁眼，看另有一只弓箭，直直贯穿老虎的心脏，大虫凄厉哀嚎数声，呜呼倒地死了。他这才拍着胸口爬起身，见着第一箭不偏不倚，正射中老虎的眼睛。

“四下里黑黢黢的，好准的箭法。”敖丙正啧啧称奇，有个猎户打扮的人从林子里跳出来，看见敖丙，也不吃惊，口里道，“公子，我来的晚了，畜生可伤了你。”

敖丙朝他作揖道，“相谢壮士搭救，略有些皮肉伤，不妨事，不知壮士怎么找到这里。”

猎户道，“我是附近的猎户，这个大虫近日在山中伤人，我便上山捉它，看它突然向你这里跑，心里疑惑是闻着什么人味儿，就跟过来。”

敖丙摸了摸背上冷汗，心里道，“果然申将军叫我沿着水走，此处虽是山里，万幸有瀑布，就有人救我。”又拜谢猎户，问他附近可有能落脚的地方。

猎户道，“我的村子离此处还有十几里地，倒是山上有个破庙，我两个先去借宿一宿。”就走上前，轻轻松松把个几百斤的大老虎拿绳绑了驮在背上，领着敖丙往山顶去。

敖丙看的瞠目结舌，心道世间还有这般猛士，同猎户走到一段墙垣边，抬头，匾额上“冬亥庙”几个字。心里嘀咕，“从未听说有冬亥这般神位的神仙。”走进去，赫然见殿上供奉着一尊龙王像，问猎户道。“周遭都是山，没得江河湖海，怎么会供龙王。”

猎户道，“有什么稀奇，虽是山里，农户们要种麦子种菜，既然要种庄稼，自然要下雨，要下雨就要拜龙王，你只看这世上，但凡是要雨的地方，都要拜龙王。”

敖丙道，“是小生见识浅薄了。”就拿庙里的剩下的清香，使包袱里的燧石点燃，郑重在龙王像前拜了三拜，同龙王说，“小生是杭城的敖丙，此回往昆仑山去寻人救我那相好的哪吒，也医自己的心病，虽您是管行云布雨的神仙，料想威能广大，恳请看顾我二人，叫我们早日重聚，再修情好。”拜完，自寻了块干净地方，和衣睡去。

早晨醒来，猎户和死去的老虎不知踪影，敖丙心里疑惑对方为何不叫醒自己，就见屋外下起小雨来。

人说秋雨多愁，果然就勾起他的心事，虽则一路上得人相助，想到昆仑山天高路遥，不免心里打鼓，安慰自己说，“圣人言，万里之行，始于足下。路再远，走一步就近一步，不能打退堂鼓。”去屋檐下看雨。虽是萧索之地，那树叶儿受霜气浸染，也有些红的，黄的，使蒙蒙细细的雨晕开，就显出几分好看，又下了半晌，山间升起雾气，所谓烟笼远树，确实好景。敖丙正思索着何时雨停好赶路，渐浓的迷雾中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又有车夫吆喝，并车辙声，将近看，是一辆宝红色饰金漆的马车，两匹雪白的马拉着，每匹马脖子上都带红花，顶一簇红绒球，一见主人便是非富即贵。

正好奇，马车在冬亥庙门首停下，马夫栓了马，打伞从车上请下位公子哥儿来。

敖丙看那人时，头戴明珠宝冠，脖子上黄金翡翠罗圈儿，身穿金丝暗纹圆领袍，三指宽的紫金攒宝石腰带，足下粉底皂靴。生得剑眉星目，好不俊逸。

走到门口，与敖丙举手道，“兄长，我正赶路，偏遇上雨，山间雾气看不清，恐马车栽到崖下，来此歇一歇。”

敖丙还礼道，“兄台且请，我也是山里赶路人，在此歇脚。”

两人就具来庙里坐了，须臾，车夫提个食盒，拿小几过来放下桌儿，依次摆上菜碟，光鱼就有三样，也有鸡鸭，豆腐，又拿一坛酒来。路过的公子道，“不知兄长如何称呼，这厢雨正大，我们且自吃些酒专等雨停。”

敖丙道，“小生姓敖，单名一个丙字，问兄台贵姓。”那公子听了，喜道，“真正好巧，我也姓敖，单名列，不想他乡遇故知，我两个五百年前是一家。”

敖丙也十分惊奇，道，“不知烈兄是哪一年生人。”就交换生辰，又同是一年，敖烈拍手道，“好巧好巧，我在家里排行老三的，你是老几？”

敖丙道，“真正有缘，我亦是家里的老三。”两人当即欢喜坐下，推杯饮酒。敖丙看了看屋外的马，问敖烈说，“这里山路崎岖，人尚且走不好，烈兄的马却跑的得，好两匹神骏。”

敖烈道，“惭愧，这两匹原不是我们这儿的马，是天山的宝马，它们从前在天山上跑，自然什么路都跑得。”

敖丙道，“这般宝贝，兄台哪里得来的？”

敖烈说，“实不相瞒，我母亲做些玉石生意，与天山、和田一带素有来往，我这厢就是去和田看望她老人家。不知丙兄往哪里去。”

敖丙便把自己要去昆仑山找医生一事说了。

敖烈听罢道，“原来丙兄与我们顺路，昆仑山南麓正在和田之外，可知我二人缘分何其深厚，注定要同行这一遭，不如兄台就与我共乘，我们兄弟二人也好做个伴，省得路途寂寞。”

敖丙心想，“本来我与敖烈兄萍水相逢，不该白受他恩惠，可见他一表人才，绝非奸邪之徒，又十分和眼缘，好像从前认识一般。也罢，早一日到昆仑山，早一日能救哪吒，亦早一日除我这心病。”就承应下敖烈的好意。

不一会儿，天色转晴，山间浓雾散去，两人收拾东西要上车。敖丙行到庙口，又回去龙王像跟前磕了几个头，感谢他一夜照拂，敖烈也不问，在一旁笑，见敖丙出来，问他说，“丙兄，你家里那个病人平日里和可你好的么？”

敖丙红了脸，支吾道，“烈兄费心，我们从前自然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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