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达】男孩子打架躲在老婆后面会很没面子

钟公短篇

写作业鱼

2024/12/04 0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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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警：非典型哨向pa，ooc

达达利亚一直有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涉及到整个提瓦特大陆最神秘的组织——深渊教团，因而不便于向任何人透露。哪怕是在同自己俨然至交的人面前，也要避免毫无防备地全盘托出。毕竟，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身边的人同深渊有过瓜葛的。倘若因为冲动或松懈漏出些不该讲的话，定要闹出大祸。
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还有一层原因则是由于他的个人私情……
14岁那年，他曾嫌风平浪静的生活单调无味，对于一个刚刚步入青春期正一腔热血的少年来说还是太缺乏刺激感，因而着手利用各种方法来脱离现状。
为了逃避因为一成不变的人生而难免落入平庸的命运，他就此离家寻找能给自己的生活激起些风浪的水花。于是携一剑一面包潜往至冬的森林之中，决定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冒险。但不想那时的他正处在年少轻狂的年纪，没经历过多少世事险恶，自然心性还仍带着怯懦犹豫。野心的种子早已在少年的心中生根发芽，却迟迟等不来一场名为“能力”的甘霖大雨使其发芽。在被林中野兽追逐驱赶而狼狈逃跑时，终于意识到自己于此世之渺小的达达利亚失足落入了深渊的裂缝。
或许是黑暗的国度更先注意到了野心勃勃但羽翼尚未丰满的少年，给予了他挑起无数争端的能力，又亲手为他插上一片片能带他飞上更高空的翎羽。但骇人的能力往往也伴随与之相匹的烫手程度。飞得太高，总会像异邦传说里的伊卡洛斯一样被太阳灼化翅膀而坠落，那便是他的穷途末路之时了。
最关键的大雨既已浇灌而下，能不能把种子开成花还取决于达达利亚自己。历时三个月的战斗让他的眼神已不再含有半分怯退与纠结，但深不见底的黑也抹去了他眼底唯一的光亮。
然而这个秘密不止于此。
他是一个哨兵，这也意味着他会从环境中汲取比常人更多的信息，受到更多的影响。何况在深渊的三个月里，身边没有一个能为他进行精神疏导的向导，未被任何东西阻滞拦截的黑暗对凡人之躯的侵蚀不在少数。尚且青涩的少年在走出深渊回到地表的那一刻，被久违的、白雪反射而来的光明刺痛了眼睛，使他陷入了短暂的雪盲。加之深渊能量在触碰到大陆之上新鲜空气的反噬，他痛苦地跪在危险的树林中颤抖，锈迹斑斑的短剑落在雪地里，其上缠绕着的神秘黑气融化了周围近半米的雪。
歇会儿就好…虚弱的少年咬着牙想努力保持清醒。满头的冷汗汵湿了衣襟，被至冬无情的风雪一吹，不争气地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身体无力地蜷缩到一起。
这副样子可千万不能让冬妮娅她们看到。达达利亚吸了吸快被冻僵的鼻子，敏锐的五官听到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皱皱眉头，捡起身旁的短刃，努力辨别着来者的方向。尽管他浑身因覆满霜雪和痛苦而不断发抖，持剑的手依旧是稳健干脆没有丝毫犹豫的。
摩拉克斯走近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纯白一片灰调的树林里，那只几乎要被风雪掩埋、被黑白灰吞没的小橘子是天地间唯一的色相，也是这片死气沉沉的皑白同化不了的、脆弱又强大的生命力。
这样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坐在那里，天地间的风雪出于同情本该要为他让路的。但或许师承深渊的罪孽难以洗脱，震怒的老天爷铁了心要给他降下一劫天灾神罚，以期对这名负罪之徒发出警告——当然，前提是他能顽强地活下来。
摩拉克斯再来晚些，或许就看不到这样色彩对比的惊艳之景，而只余空白的死寂了……
于是他捡起那只缩在雪地里已经瑟瑟发抖还不忘龇牙吓唬生人勿近的小狐狸，探入了他的精神领域。
当然，狐狸可不是听话的小动物。达达利亚不断挣扎反抗，在摩拉克斯手上狠狠咬了一口，大胆地仗着不知来者身份而做着能激起全璃月群愤的行为，然而再不敬魔神，他的精神链接可不会撒谎。
从未与向导进行过联结的精神领域早如未经灌溉而渴水的荒原，第一次碰见和他契合度如此高的向导精神力，未经主人同意便自作主张地接纳了对方的链接请求。甫一接通，从未有过的感觉瞬间包裹住了达达利亚，使他在摩拉克斯怀里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隐忍地呜咽出声。
摩拉克斯安抚地拍了拍他紧绷的背，用手抹去了他眼角生理性的泪花，以示意对方放松，好让他继续深入清理污秽。他握起达达利亚早就被冻得麻木的手，温柔地扫去了他精神领域里那些多得过于寻常，以至于一个凡人根本无法承受的黑暗物质。
或许是漫天飞雪里只有这唯一的暖源，还没开始抽条的小不点从一开始的反抗逐渐安分下来，乖顺地躺在他的大腿上，呼吸由急促转入平稳，最后拉着摩拉克斯温暖的衣角睡着了。
一直到心急如焚的母亲与姐妹远远地传来呼喊“阿贾克斯”的声音，摩拉克斯才将已经温暖起来的男孩放在落叶堆上，在被即将走近的小冬妮娅发现之前，消失在了密林里。
等达达利亚悠悠转醒时，见到的便是家中雪白的天花板。那位救命恩人没有留下名字就匆匆离开了，短暂的相处时间里，被强光剥夺了视觉的达达利亚只记得精神链接时的独特感觉，以及对方身上那来自异国的花香。
那花香仿佛还留在他的鼻腔里，实实在在提醒着他和一个向导建立了精神链接的事实。达达利亚每每想起便觉心底一阵异样，想把泛红的脸蛋找个地方藏起来，以防止别人发现他无法言说的小秘密。
从父母口中他得知，距离他离家出走仅仅过去了三天，算上他在树林里迷失的这段时间，他在深渊度过的三个月在提瓦特仿佛只是一瞬。但这一瞬足以彻彻底底改变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在父亲的眼中，原本就好斗的三子变得与争端形影不离，几乎没有消停地惹是生非。最终无法，只得将他送入至冬女皇麾下以期磨平年轻人过于天真的棱角。在愚人众磨练的几年里，达达利亚从未停止过寻找那名他一直想见、一定要见的向导。很遗憾，在踏遍整个至冬以后，他得到了这个人并不在此处的结论。那果然是不属于北国的花香。
好在成为愚人众执行官后，他那些老谋深算的同事出于忌惮这热血战斗狂会将他们也牵扯连累以致引火烧身的恐惧，时常派他去往远离至冬之地执行任务，达达利亚得以由小小的极寒国度转而开始整个提瓦特范围内的大海捞针。
既然能驱散来自深渊的能量，不难看出对方一定是一名极其强大的向导。达达利亚有信心，自己必然能找到他。
只要他还在提瓦特这片大陆上，他就一定会不远万里奔他而去。

璃月并不是他到往的第一个国家。
在璃月之前，他见过许多地方的日升日落，采摘过各种各样的地方特产，但无一拥有那清淡高洁的香气。虽然距离那件事已然过去多年，但作为一名哨兵，他向来对自己的感官有十足的把握。
璃月与这些他曾途径的国家都不同，在踏上这片土地的一刹那，他忽然像在微风中抓住了什么，以至于遥远的记忆被唤醒，那场大雪中温暖的触感、还有让他想再凑近一些的清香，又一次重现在他的眼前。
他能肯定，他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但这是一种怎样的小花呢……达达利亚蹲下身，用手轻轻托住循着香气找到的琉璃百合。它的香气在自己梦境中出现过无数次，和那个他看不见也想象不出的人一起。璨若星河的淡蓝色，像一捧明镜般不起波澜的清泉，让人想不管不顾坠进去痛饮一番。达达利亚忽然觉得，那人似乎本该如此，平静如水、不温不火，有着属于君子般淡淡的、恰到好处的疏离感，却叫人忍不住想再靠近一点。
他本想摘来一朵琉璃百合凑近闻闻，但在触碰到其花梗的时候还是犹豫了。美好的生命不该被半路折损，它的绽放，本意并不是为了取悦人类的嗅觉。既然只是自顾自地香着，人类也没有剥夺它生命的权力。
何况这是那个人爱的花。
罢了。小家伙，你还是好好长大吧。达达利亚怜爱地摸了摸那柔嫩的花瓣，然后把手凑到唇边，亲吻了一下自己沾了花香的指尖。随后，他站起身来，往璃月港的方向走去。
一直以来，他都急于早些寻找到那日对他施以援手的人，因此闯荡过各种各样的腥风血雨，只是想看看这样一朵小花到底会生在何处。是会开在春光明媚的花海，还是盛在尸横遍野的死地？达达利亚并不介意一朵花的出身是否高贵，他只想找到尽快它们，还有他，早日告诉那个人自己滚烫的心情。
如今突然找到自己寻了几年的答案，他便像心性静下来了一般，不那么累于奔波了。因为他知道自己要见的人就在不远处，反而开始近乡情怯，想走得再慢一点。
在这几年的时间里，他设想过无数相逢的场景，描摹过无数种那个人可能的样貌。然而真正见到那个人，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想象力有多匮乏贫瘠。他脑海中塑造过的那些皮囊，是没有一件有半点姿色能同本人相媲美的。
虽然他们初遇时的尴尬场面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某日他走在璃月港的街上，似有所感地回过头看着方才同他擦肩而过的人。人海潮潮，他一眼相中了那个束着黑金色长发的隽永背影。那人身形高挑，像一行诗中最为出彩的点睛之笔，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赏来兴叹不已。尽管未与对方建立精神链接，他还是能一口断定这便是他一直以来寻找的那个人。哨兵的本能是不会骗人的。忠于身体感受，他的手比脑子更快一步搭上了对方的肩，那束着黑金发的男人转头只用了两秒，这一帧却被无限拉长，达达利亚像在短短两秒里和他过了两辈子的人生。
此前他便想好了措辞。他查阅过璃月书籍，在一众尊称敬称中一眼相中了“先生”一词。
那便以璃月的民俗唤他先生吧，还要适当加入些来自异国的风情彰显活泼亲切。“嗨，先生”这样，恰到好处。
但当对方应着他的动作完全回过头、用藏匿着鎏金的漂亮眼睛看着自己时，达达利亚确信，太阳必定在遥远的过去遗落了一块碎片至人间，如荒地生星一般在这个人眼中绽出了天地万象。他被迷得一时失了神，收到一半的手堪堪顿在半空，大脑当场宕机，差点燥气上头，流出两行鼻血来。
矜持点啊，达达利亚！
可是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啊！
反应过来以后，他支支吾吾，嘴里准备说“嗨，先生”，满脑子却想着“他一看就是我未来的老婆”。
最后一句嘴瓢，响亮的“嗨，老婆”像捣乱的鞭炮一样炸入人海。
周围的人都止住了交谈，场面一度变得鸦雀无声。他们都惊讶地看着这个对着往生堂客卿大放厥词的虎胆之辈，自觉屏退半步，仿佛随时准备迁居崆峒山。那位先生好像也没想到会有初次见面的人这样出言不逊，脑袋上像扣了一排问号一样疑惑。
完蛋了，社死了。达达利亚捂住脸，巴不得当场变成骗骗花钻进地里即刻遣返至冬。
但好歹…他成功让钟离记住了他。计划的第一步还可算作勉强完成，虽然过程是以一种不太被推荐的方式。

后来几日，他除了执行好分内的工作外，便是整日找钟离先生厮混在一起。患有社交牛逼症晚期的达达利亚很快便与往生堂客卿插科打诨聊了个半熟。解释完那日的误会后，钟离先生倒是从来没因此生出过嫌隙，毕竟虽然璃月人讲究情感的内敛，但他国的热情之风他也有所耳闻。
然而那日街上闹起的乌龙还是落入了不少人的耳朵里，少不了非议。
“……花花公子，长得像只狐狸，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古灵精怪的胡堂主如此评价，一双桃花眼看到达达利亚就带着审视微微眯起，仿佛在盘算着今天又要用哪只鬼把这没安好心的外国狐狸精从她家迟钝得一点被盯上的自觉都没有的客卿身边吓跑。
这还算温和派。
据望舒客栈的言笑称，顶楼那爱吃杏仁豆腐的小伙一听到食客们的这些饭后杂谈便一句话没说就地消失，第二日传来了愚人众执行官和一个上蹿下跳的小绿毛在璃月港附近大打出手的传闻，也不知是真是假。
当然，突如其来的战斗从来不会败坏达达利亚的心情，每次和钟离先生约会时乱窜的小幽灵也当增加肾上腺的气氛组。两人吃遍了璃月的大街小巷，关系便就这样止步在一个尴尬微妙的暧昧期，整得达达利亚心口直痒痒又怎么都挠不到。那是他身体最深处传来的痒，怎是用外力就能轻巧解决的。
何况钟离先生无意识的撩拨最为致命，教他用筷子时会直接握住他的手，将他整个圈在怀里，毫不在意地贴紧他的后背。达达利亚闻着满溢的香气，脑袋也开始发晕。他听说百合香虽然芬芳，但开花时会产生有毒物质不宜长时间欣赏，否则容易“醉花”导致神经亢奋。现在一看，果真如此。初见怎能想到这漂亮的花竟如此危险。
他拿捏不准钟离的态度，那究竟是只将他当晚辈的信任，还是过于坦诚的亲昵？按照钟离先生的性格来讲，前者的可能性要占上九层。
而他也未曾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钟离便是当年他要找的那个人。在暂住璃月的日子里，他不断寻找着和先生进行精神链接的契机，但始终等不到这位先生听戏约饭遛鸟赏花以外的时间。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和为战而生的哨兵不同，不是所有向导都喜欢争斗的。
但……
达达利亚看着那双覆着薄茧、绝对属于战士的手，眸色暗了暗。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可不会有一双这样的手。他在部队待了许久，哪些人惰于训练、哪些人是勤奋的练家子，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他似乎在避免同自己一起战斗，又或者在避免一些别的事情。达达利亚暂时想不出钟离这么做的理由。
这家伙城府很深，不知道真正的实力又如何呢……
精神链接是很私密的事，直白地提出请求几乎与求爱无异，虽然也不是不能和钟离说明情况，但每当直视钟离那双清澈得仿佛没有欲望的眼睛，达达利亚便做贼心虚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把脸憋得像颗熟过了头的日落果，仿佛对先生产生一点那种想法都是一种亵渎。到底还是纯情，那个直接自信“嗨老婆”的达达利亚在面对心上人的时候逃逸无踪。
“嗯？公子阁下，可是有何事？”
“无事…无事。”达达利亚摇了摇头，红着脸只顾用拿得东倒西歪的筷子往嘴里扒拉白饭，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他斟酌许久，等脸上的热度差不多过去了才犹豫地开口。“先生可曾去过至冬。”
“年轻时曾游历过一番。”
达达利亚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上，连带说话的语调都变得有些颤抖。
“那……那你见过和我长得很像的人吗？”他指了指自己。
钟离认真地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秒，随即遗憾地摇了摇头。“抱歉，我记不清了。”
“这样啊……”达达利亚刚刚亮起来的眼睛又瞬间暗了下去，蔫巴巴地垂下脑袋，嚼蜡般吃着嘴里变得食之无味的菜。
男孩子因为老婆不记得自己而难过会很没面子。丧气的小狐狸努力安慰着自己。
他低着头，自然也就没看到钟离对着他的头顶变得愈发深邃的目光。凡俗的情感现在神明脸上本该有些格格不入，但事实上却意外地契合。
仿佛爱并不是凡人的特权，亦是为神明而生的造物。
况且摩拉克斯无欲无求关钟离什么事。钟离看着耳朵都耷拉下来的小狐狸，默默勾起了嘴角，忍住了往他毛茸茸的可爱头顶心上揉两下的冲动。
针对野猎一事，有两种最为普遍的方法。资历尚浅的冒险家会选择干脆利落地提枪而上，以提高旅途的效率。虽然捕猎的速度更快，但往往容易跟丢放跑猎物，导致一无所获。经验丰富的猎手则会将猎物一步步哄骗进自己的陷阱，让猎物自己上钩。
后者速度更慢，但几乎万无一失。钟离不求捕猎的速度，也仅仅只有达达利亚这一个猎物罢了，他愿意把时间和耐性都磨在这只小狐狸身上。
等达达利亚意识到自己的喜欢仅仅只是因为他是钟离，而不是出于曾经和他建立过精神链接本能的时候，他自然会替他迈完剩下的九十九步。

随着七星请仙典仪的不断迫近，达达利亚终于等到了该干正事的时候。和钟离吃喝玩乐些许日子，他的弓都要闲置得生锈了。
再三确认了请仙典仪的时间，他在玉京台附近埋伏了不少愚人众先遣队，并特意在当天把钟离支去听戏，毕竟他可不想在心爱的人面前做这些残忍的事。
虽然钟离早已不是孩童了，他还是想尽力保护一下他作为一个璃月人的梦。
然而在请仙典仪现场却出了不小的事故。原先本该现身降下神谕指引璃月接下来一年经营方向的岩王帝君扔下了一具仙祖法蜕便借以假死，天权星凝光一句“帝君遇刺！封锁全场！”不仅惊动了前来观摩的旅行者，更是惊动了在场外伺机而动的达达利亚。
计划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数，看起来有人比他先一步动手了。但一个优秀的战士从来都不乏随机应变的能力和用最短时间选出最优解的经验，留下接近那因为紧张气氛而严加把守的仙祖法蜕实在难上加难，不得已只能日后从长计议。他跟上那个早已观察了许久，此刻鬼鬼祟祟想趁机溜走的黄毛异乡人。
外围的千岩军方才注意到这个已经尽量放轻脚步还是被发现了的冒失旅行者，那么接下来，就是他登场的时候了。
达达利亚将手中把玩的一片银杏叶与嘴中衔着叶茎的另一瓣交还给璃月的风，双手迫不及待地拉开了夺下过无数人性命的战弓。
“少年，小心别动哦。”他远远蓄力凝水打飞了几名试图靠近旅行者的千岩军，又借着蹬在墙上的力高高跃起化出水刃，击退了上前补救的追兵。
刚刚化出单手剑准备战斗的空疑惑地看着突然天降而来搭救下他的陌生人，尽管凭他的实力本也无需他人支援。
“跟我来。”达达利亚扭头对旅行者示意，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温柔笑容，和刚才打架时展露出的狠劲大相径庭。
他们在其他千岩军追上之前逃离了案发现场。
本该在茶馆听戏的钟离站在高处将一切尽收眼底，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唇角几不可闻地微微翘起。
真正下定决心完成了一件事，才发现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困难。对于岩王帝君的离去，璃月人会采取何种反应他还拭目以待。
那个落荒而逃背上黑锅的小黄毛，钟离倒是心里有愧，日后找个机会结识一下对方多加关照，请几顿饭作补偿吧。
至于达达利亚嘛……
前些日子钟离才同他那代号“女士”的同事签定契约，这小狐狸此行怕不是要白跑一趟了，事成之后想哄好他大概要费一番功夫。不过这增加的变数并不算多余，也许正是愚人众执行官还有那名黄发少年的加入，能将璃月打磨为一颗更加锃亮的宝石。
毕竟，只有身于忧患，才能看出璃月子民是否真正做好了进入下一个时代的准备，温室里是养不出漂亮的花的。
几日后在达达利亚向他提出和异乡人见一面的时候，钟离并不感到惊讶，操办送仙典仪乃往生堂客卿的职责所在，既然有人愿意协同帮忙，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恰好借着在琉璃亭等待两人的时间，他得以回想起这些天里那不敢对上他目光的达达利亚。他漂亮却无神的蓝色眼睛里倒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也藏不住任何秘密。
你太过纯粹，不是撒谎的料。钟离想那么说。他总是含着笑看他，像个温柔的长辈，仿佛他犯了天大的错都能被年长者摸摸头原谅，即使是逾矩之行。愈是如此纵容一切的态度，达达利亚的愧疚之火愈是燃烧。他是个什么都勇于争取并忠于身体感受的人，却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变得小心翼翼、畏手畏脚。
但每当他走在那位先生背后，盯着荡挂在璃月人纤细腰身后方的明黄色神之眼时，那上下翻动的小方块，又仿佛敲打在他的心尖发出呓语，如同荒诞隐秘的某种邀请，吸引他一同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的目光向神之眼下方几寸看了看，紧身衣很好地勾勒出了钟离身体的轮廓，于男性而言过于挺翘的臀部是构成这道漂亮完美曲线的精髓所在。达达利亚一直在努力抵制这种过于刺激的诱惑，但奈何钟离先生神之眼的位置太过抢眼了，让他无法轻易做到忽视。那刻印着岩属性图案的、孔明灯般的神之眼每每闪起耀眼的光亮，达达利亚的喉结便微微上下滑动，几乎要压抑不住渴望向对方探去的精神力。
这样矛盾的感觉让他甚至很久都做不到自渎一事，只得借由站在冷水下的刺激洗净排空满身的欲望。仅仅是短暂地肖想一下同先生行苟且之事，他就会被自责燃烧殆尽。因为没有人忍心糟蹋玷污一朵清香的琉璃百合，即使这古老的花卉也曾是遍布璃月大地的、不容小觑的霸主。
随达达利亚走上琉璃亭台阶的旅行者几乎要跟不上他匆忙杂乱的脚步，状况之外的他想不明白这位看起来一肚子坏水的执行官又在打着什么算盘。
一直到站在与预订桌席一屏风之隔的地方，他才突然停下脚步，刹不住车的旅行者差点一头栽在他背上，正摸着劫后余生的鼻梁想抱怨，便见到了原本就贼眯眯的狐狸脸上仿佛春暖花开，笑得旅行者和派蒙一阵恶寒。
达达利亚跨出屏风，抬手向着钟离致意。正端着茶吹雾气的钟离闻声抬头，来者手套上的镂空小爱心尤为夺目，好像是小狐狸在说打个招呼都是爱你的形状，他浅笑了一声，放下了茶杯，等待两人落座。
不知前方是地狱的空不情不愿地跟在这折腾人的执行官身后，也入座开始了这场饭局，亦是开启了他漫长的电灯泡之旅。
自达达利亚说第一句话开始，眼神便不由自主飘到钟离那里，对方也会礼貌地向他点头微笑，落在初来乍到的空眼中便是两个人不断眉目传情，隔着他用眼神打炮，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黏黏腻腻的。看不懂但大受震撼的旅行者在达达利亚颤颤巍巍地夹着一个肉丸想送到钟离碗里结果手一抖落在桌布上的时候终于蚌埠住了。他扶着额站起身，丢下一句“抱歉，失陪一会儿”便揪着大喊“派蒙不是男孩子！！”的应急食品逃往包间的洗手间里避难。
“总觉得伙伴有些奇怪？”约饭无数次一直如此的两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旅行者往日游历四方，心知烹饪成果来之不易，见你浪费食物自然要生气。”钟离镇定地处理掉沾在桌布上的酱汁，微微数落道。
“我也想学学璃月的好客之风嘛……”达达利亚挠了挠头，委屈地咬着筷子尖。
“你啊，可还是先把给自己搛菜的功夫练好再学着给别人搛菜吧。”钟离说罢，还是把桌上唯一的海鲜全都夹进了达达利亚碗里……当然，为了防止粘上黏糊糊的液体，用的自然是公筷。
“先生怎知我喜欢吃海鲜？”达达利亚看着面前堆得要看不见白饭的一层鱿鱼嘿嘿傻笑。
他替我夹菜，他心里有我。
“你什么不喜欢吃……”钟离看着乐开花的达达利亚无奈地笑了笑。
这傻狐狸也太好哄了。放着不管，都会开始自我攻略。
等估摸着两个人差不多也该调情完了，旅行者才从洗手间探出脑袋，一脸幽怨地重新落座。
谈起正事，空气中暧昧的气氛倒消去了不少，连看起来轻浮的达达利亚也认真起来了，除了听钟离说话时候外，倒没有多余的眼神接触。向旅行者介绍完往生堂并说明了来意，两人都盯着空，等待着他的答案。
于情于理，空都不该放过这次机会，虽然和公子钟离一起行动不是唯一的选择，但短时间内看起来确实是最可靠最快捷的，毕竟送仙典仪已经是目前接近刚刚身陨的岩王帝君的最佳场合了。
“嗯，若你应允，便和我来吧。详细的情况，我们路上再说。”钟离讲明了送仙典仪的事宜，向旅行者点了点头，站起身离开了酒桌。
“好了，我牵线搭桥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怎样，这结果还不错吧？”达达利亚对着他笑眯眯。
牵线搭桥的那个人是我吧。空一脸不爽地叉着腰在心里默默吐槽。
“你们要走的话就走吧，不用管我，我也许会在这里再喝几杯…顺便熟悉一下‘筷子’的用法。”
提到筷子空就想到公子刚才的男同行为。你哪是不会用筷子，你分明是不穿裤子。他迫不及待地溜之大吉，比来时急着见心上人的达达利亚跑得还要快一点。
独自一人留下的达达利亚眼睛还黏在钟离刚刚坐的位置，空气中仿佛还残存着对方留下的气息。他用拿得颇不熟练的筷子享用着钟离给自己夹的满满一碗、方才谈正事时一口没来得及动的鱿鱼，心情大好。

筹办送仙典仪的过程，达达利亚并未参与。毕竟以他作为愚人众的身份立场，参与其中不仅无益，还可能平添不少的麻烦。
所以只需出钱就好。有了北国银行的资金支持，旅行者有再大的怨言也被噎了回去，乖乖拿钱办事。公子海量的存款对这点花销来说绰绰有余，毕竟对方可是连二十万都可以随手丢在北国银行二楼的人。虽然因为他忘了上锁，下一次再打开宝箱里面已经一枚摩拉不剩，不知被哪个小毛贼顺手牵羊牵走了。
当然，不同行只是明面上。背地里达达利亚只要有空便亲自尾随，以“便于及时窃听消息”为由，躲在暗处直勾勾地盯着那位先生。他连对方衣尾上有多少片龙鳞纹理都要数清了，看得叶卡捷琳娜极为感动。上司最近工作热情高涨，凡事都亲力亲为，闲得她在北国银行泡起了那位往生堂客卿送来的、作为谢礼的龙井，感慨那么多账单总算没白白垫付，虽然这龙井的费用也是由执行官大人来报销的。
不过达达利亚那些小九九可瞒不过钟离。且不说钟离敏锐的感觉，就那炽热迷恋的目光几乎明晃晃得要将他盯出个洞，看得安如磐石的魔神都不要好意思了。
小窥伺狂……
钟离面上气定神闲地挑着夜泊，这深海般的小石头像极了背后那双紧盯着自己的眼睛。
“老板，我全要了。”睹物思人的钟离出口惊人，吓得穷鬼旅行者瞳孔地震。
“等等！等一下，老板，刚才他说的不算，我们再商量下！”财迷派蒙赶忙摆手，防止刚刚到手的摩拉还没捂热便被钟离当普通石头一样随便花出去，甚至不够还要靠他们来倒贴。
再三确定了钟离是个连“穷”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富豪，被凡尔赛了一脸还是决定勤俭持家的旅行者带着三片薄如蝉翼的样品和与钟离商量时得到的所谓“玉石界价值千金的秘密”远赴达达乌帕谷的大锅鉴宝。
留在璃月等候旅行者的钟离则预料之中地“偶遇”了借口来街上买菜的达达利亚。
“哟，先生。”他甚至还提着不知哪弄来的装了萝卜番茄的小篮子，做足了戏份，“这么巧，在筹办送仙典仪的贡品吗？”
“啊，是公子阁下。今日怎有兴致亲自买菜烹饪了？”钟离对他微笑，看着他敛光的眼睛。
夜泊是夜间照明用的奇石，愈有光泽，愈是品质上乘。
像达达利亚这样反射不出光的眼睛，绝对能排上品质最差的劣等。
倒也无妨。作为商人，品质自然是重要的。但钟离不是卖夜泊的商人，达达利亚的眼睛也不是真的夜泊。
天底下没有一枚夜泊是能同一双爱意深邃的眼睛相比的，哪怕是“烛照”级的极品。解翠行的三块亮石，耀眼而上等，但终还是略显逊色了些。他之所爱，是潜藏鲸鸣的深海，是明知危险却让人甘之若饴的无底深渊。
夜泊虽为死物，爱却是鲜活的。
“在外堂食久了，总想尝尝自己的手艺嘛。”达达利亚晃了晃手中的篮子，笑得一脸阳光。
钟离凑近看了看篮子里那些装模作样用的蔬菜。“原来如此，人间有几大幸事，炊烟袅袅丰衣足食便是其中之一。不过这些蔬果的品相，有些不太新鲜了。萝卜的表皮当以通体光滑细腻、少杂须为优品，尾圈小不易糠心。番茄应择圆润脐小者，色调通红更为鲜美。若公子阁下不嫌弃，钟某人在璃月港内认识几家店铺，所卖的果蔬物美价廉，可以一一介绍给你。”
常年在外执行任务的达达利亚基本上什么都能下咽了，除了在至冬给家人做饭，自己一个人时便是草草了事，哪怕旅途中路边丘丘人箱子里那些储存着的干瘪果实他也来者不拒。
这些果蔬也是为了装装样子临时弄来的，没想到被钟离指出了那么多瑕疵。
虽然也知道挑选蔬菜的诸多讲究，但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他付诸实践。大部分时候，一个战士是挑选不了作战环境的，所以只能连最恶劣的也一并适应。
像钟离这样闲到能同果蔬商都打起交道，达达利亚只有在至冬老家还有这种闲情逸致。
“早听闻先生博学多才，古玩鉴宝、历史地质样样精通。不过连这种日常炊事的琐事也了如指掌，真是没想到。”
达达利亚笑着说道。
好贤惠，想娶回家做老婆。谁能拒绝人美臀翘智识过人还会做饭的钟离先生呢？
“并非难事，炊事亦是璃月的文化之一。毕竟民以食为天，璃月不少文化，都是在灶台上流传的。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公子阁下好好对待自己的一日三餐。”
平平无奇的一句关心，听得达达利亚耳根子却红了。无可避免地肖想着嘴上嗔怪着他不好好吃饭的先生在灶台边忙前忙后，调皮的小狐狸则搂着腰用鼻尖蹭着他的颈窝撒娇，要先生把刚出锅的肉喂他一口，先生无可奈何地一手在底下兜着防止汤汁溅到地上一手用筷子夹住里面品相最好的一块肉，一边埋怨他也不怕烫嘴，还真的什么都吃，一边悉心帮他吹完气才送到他嘴边。
打住、打住。不敢表白的人还是不要肖想婚后生活了！青春期问题男孩肉眼可见又萎了下来。看得钟离又不忍心又莫名其妙，他只是关心了一句让他吃饭，也没多说别的吧……
达达利亚知道自己喜欢钟离。
从见到钟离的第一眼就想和他共度余生的那种喜欢，在后来的相处中他也越发确信自己为这个几近完美的璃月人而着迷。从几次约饭的谈吐之间就能感受到这个人的满腹经纶，肃穆又不失风趣，崇高又不失亲和。这样的人，换作是谁都要发出一句“钟离先生是个妙人”这般感慨的。
凡人均有瑕疵，钟离却是满月，让人总觉得很远，但达达利亚却觉得并非遥不可及。
他是个想要什么都会去争取的人，喜欢就要表达，热爱就去追求，世上不存在远得他追不上的事物。唯一横杵在他面前的问题是，钟离究竟是不是当年那个，同样让他迷恋到骨子里的神秘向导？
如果不是…他要怎么去面对钟离，如果找到了另有其人，他又要怎么抉择？这让他期许许久的事是否会在未来成为他们爱情的终结？
在明确这些事情之前，他是不能草率地坦明心意的，否则，于暂不知情的先生而言也是一种不负责。
如果伤害了钟离先生，他或许会内疚一辈子吧……
他自以为将那些不决、惭愧与犹豫掩饰得很好，钟离却一直看在眼里。
再给这孩子一点时间吧。
试玉要烧三日满，美好的情感发芽开花结果永远不会一蹴而就。
何况，这场奔赴也不能只让达达利亚一个人努力。
他斟酌地开口道：“公子阁下，最近可是有烦心难决之事？”
被戳中了心事的达达利亚一怔，刚想矢口否认，对上钟离那双碎金般的眼睛，还是把谎话噎了回去，诚实地尽数道来。
“果然逃不过先生的眼睛啊……确实有个困扰许久、做不出决策的事情。”
“既然一时做不出决策，不如不要太过纠结于此，遵循本心便好。有什么是不想放弃的、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在时间的见证下自然会如水落石出般逐渐浮现。”钟离没有追问是什么事，只是耐心地开导他。
有什么是不想放弃的？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达达利亚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
很久以前他以为他会用一生去追寻当初的救命恩人，以为这是一段永远无法迎来终点的旅程，永远寻不到的“直布罗陀水手”，钟离这座港口却在半路收留了他这艘没有目的地的漂泊孤舟。
当他发现，他所有的顾虑都是围绕着会不会因此让钟离伤心而产生的，他最大的担忧只是先生的感受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心中原来早已隐隐有了一个答案，只是还没法轻易下决断。
“我明白了，先生。”再睁眼时，青年已然少去了诸多迷茫。
不必纠结于此，遵循本心就好。
他对钟离笑了笑，得到了对方颔首的回应。
达达利亚想，或许从他第一次望进那双金珀般的眼睛时，他就早已把往后余生栽在这个人身上了。

自达达乌帕谷选完夜泊回来的旅行者风尘仆仆，在解翠行前看到了等待于此的钟离，心情不错的样子。
尽管那位执行官给人的第一印象捉摸不透难以给人安心和百分百信任，这位知书达礼的先生还是讨人喜欢的。一码归一码，虽然这俩人到底什么关系还有待考证，但不影响他对钟离还是拿出了该有的尊敬态度。
如果这位先生能记得带摩拉就更好了……
拿着公子给的资金买下了一整箱极品夜泊，手头的摩拉便一扫而空。旅行者看着空荡荡的钱袋微微叹了口气。
“再去找公子申请些资金吧。”
一切的罪魁祸首钟离托住下巴点了点头，满含歉意。“嗯…确实很有必要，我会记得的，这次多亏二位。”
就这样把要钱的任务推给了钟离，对方也极其爽快地接了下来，或许旅行者也默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要更加亲密些。
倘若达达利亚像之前几次一样暗地里跟着他们，定要忍不住偷乐了。
能和钟离先生多见一次面，他便更加快乐一分。至于花多少钱当不当冤大头，他无所谓，反正花出去的这些摩拉他今后都会以另一种方式要回来，便提前作为聘礼吧。
不过很可惜他这次确实要务在身不得不提前离开，自然也就错过了这喜讯还有钟离先生没带钱包时委屈得可爱的模样。
但对达达利亚来说，或许没有愚人众派遣的任务，他也会暂时搁置下亲自尾随的计划，找片湖泊垂钓，留点时间给自己好好思考钟离的那些话，还有他最真实的心情。好在这次任务的地点离湖泊不远，也许做完以后再去湖边静静也不迟。
而这次错过了倒也不是大事，现在的小狐狸还不知道未来每每他被钟离欺负狠了缩在一旁闹脾气，这坏先生就会露出这副一模一样的表情骗他心软，百试百灵。
在玉京台随同钟离先生安放完夜泊石，旅行者从对方口中得到了仙祖法蜕藏在黄金屋的秘密。这才是达达利亚好巧不巧错过的最重要的讯息。
“但是，钟离先生为什么知道这件事呢？”派蒙背着手问。
“因为‘送仙典仪’得到了七星的默许，也算是半官方活动了，所以我能得到一些内部消息。”钟离解释道。
“七星提供场地，公子提供资金，他们究竟想利用这场仪式做什么…”
“或许他们各有目的吧…不过，在这商业之都，偶尔被人利用，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在‘契约’之神治下的璃月，唯有契约不可违背，至于契约之外的小动作，我倒是无所谓的。”钟离一语双关。
空点了点头，但钟离的言辞还是让他心头存疑。
这实在不像一个普通客卿的口吻，更像是出自一个俯瞰璃月全局运筹帷幄的棋手。不过能成为大名鼎鼎的往生堂客卿，对方必然是有些特殊的本领和秘密的。钟离不说，他也不打算过问。
至少，目前他也并没有做出任何有威胁的行为。如钟离所说，契约之外有些小动作，也是可以容忍的。
想不出结果就顺其自然，继续办事就好。去万有铺子买下三种霓裳花并且又一次被钟离先生普及了一波上流知识，旅行者照常被派遣去寻找璃月港能够制作香膏的千金小姐。
这次据说钟离先生有事在身，与旅行者约定两人处理完事情回头在七天神像附近见面一起供奉香膏，在旅行者忙活的这段时间里，钟离也不会一直在原地站着干等。
最近往生堂考察到在渌华池附近可能有还没被发现过的秘境，里面有尚未出土的古物，本来这种冒险委托也不至于轮到往生堂客卿的头上，但听说钟离先生要一去渌华池旁的七天神像，正愁没有合适人选做委托的胡堂主竹板一拍，便私心派这位实力不容小觑的客卿先生亲自下场解决。
还在筹办送仙典仪的钟离本有足够的理由拒绝这种无厘头的要求，但看着13岁少女稚嫩却殷切的眼神，他顿了顿，还是没忍心说出拒绝的话。
罢了，反正这种级别的委托对刚刚退休的岩王帝君来说也不过跑趟腿的功夫。很久没有出过璃月港的钟离捎上长枪就远赴渌华池附近寻找文物，路上的魔物活脱脱像见了阎王爷，一柄贯虹一扎一个准，本还驻守在秘境周围进行奇怪仪式的丘丘人被驱逐得四散而逃。
几乎在靠近湖底秘境往底下探头的一刹那，一道蓄满杀气的箭光毫不留情地劈头而来，钟离面不改色地微微一偏头，锐利的箭簇只割下了他耳边的一缕碎发。
下一秒一道身影自井底腾空而起，带着让人惊叹的速度连续挥砍了好几刀，钟离不攻只守，侧身躲闪着刀刀往致命处落下的攻击，贯虹仍然背在身后纹丝不动。
随后他对上了偷袭者的眼睛，那双蓝色的暗海里显而易见的狠戾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看到他的那一刻便被惊讶所覆盖了。
“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打在兴头上的达达利亚看清了来者的身份，本还在感慨来者实力深不可测绝对能度过酣畅淋漓的一战，直逼对方脖颈的最后一击用了最大力度堪堪收住。
这次钟离没躲，那水刃最尖利的刀头就抵在他喉结上，刺破了最表层的皮肤，流下些殷红的血顺着他白皙的皮肤表面起伏，一直深入他的领口，看得达达利亚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唇。
“往生堂委托我进入此处秘境寻找古物…不，以普遍理性而论，应该算胡堂主的委托。”
“哦？”达达利亚脸上忽然浮起一层玩味的笑，“不巧我从愚人众那里接到了相同的委托。先生，看来时运不济，秘境里的宝物可不会因为来访者增多而变成两份。”
“看来公子阁下铁了心要和钟某人打一架了。”钟离轻笑一声，身后的贯虹终于一闪而过，被牢牢地握在手里。
“早就求之不得咯！”恭候已久的达达利亚兴奋得全身血液都在倒流。
终于等到梦寐以求的这一刻，得知心上人强大实力之后，他燃起了更加旺盛的征服欲，小小的火星一旦点燃，便无可忽视、愈烧愈旺。
这位住在他心尖的先生终于不再在自己面前遮掩，如达达利亚所猜测，他不仅是个文质彬彬精通商学的博雅君子，更是能同自己并肩作战相互切磋的战士。
怎么办，真是越来越喜欢钟离先生了……
他眼中爱意与战意并存，互不相让，每一击都锋芒毕露看似杀意喷薄而出，但仔细观察又会发现他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刀刀卡在点到即止的边缘，从未越过线半分。钟离自然是放了水隐藏实力，配合着达达利亚的每一下攻击，教学的成分远大于打斗。
达达利亚好歹也身经百战，能够清楚地看出钟离的收敛，但这一架确实打得他浑身畅快，且受益颇多。
这场切磋以钟离反手扣着达达利亚的手腕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用膝盖将他抵在墙上告终。魔神近距离看着年轻人平时总被衣领挡住的裸露后颈，眸色深沉。
“哈哈，不愧是先生，下一次定要逼你拿出五分的实力。”年轻人打得气喘吁吁，明明被顶在墙上了却还是在畅快地笑。
五分，嗯……钟离认真思考了一下。以普遍理性而论，他还不想达达利亚被送去孤云阁底下陪奥赛尔。
“罢了，既然你也不想同我认真一战，便当我败了吧。看在是先生的份上，这里的宝物我也不是不能拱手相让。”
“无妨。由愚人众与往生堂对半平分，你我均好交差。”钟离不赞成地摇了摇头。
“愿赌服输。”达达利亚摆了摆手，“璃月人不是最看重契约了吗？我只有一事相求，先生若非要追求公平对等，能否请同我一道探索这座秘境。”
既然放弃了宝物，你没必要随同我进入冒这个险，这显然是一边倒的利益，何来的公平。钟离对上他热烈的眼神，叹了口气。即使他拒绝达达利亚也是不会退让的。
他在打什么算盘，钟离怎么会不知道？
一直以来不同达达利亚出城便是想避免纷争时迫不得已建立精神链接，否则对方必然能认出他的身份。
不过既已走到这一步，其实也不是不行，他的态度变化钟离都看得到，上一回见到他忽然坚定起来的眼神，他几乎以为达达利亚要憋不住当场表白。但这看起来冲动的年轻人比他想象的还要慎重，对待感情也不是一般的认真。
或许也该告诉他了。那段时光钟离亦未曾忘却，这几年来无数次回想起那一天的也不止是达达利亚一人。
跟随着迫不及待的年轻人进入秘境，远远便看见地上坐着两个遗迹守卫和一个遗迹猎者。
达达利亚刚刚拉开弓，就见一个天星自一片昏暗的天空飞来，砸得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的独眼小宝散成了一堆零件。
他飞出去的箭射了个空。
你这血条怎么是黄的？
他还在愣怔，就见钟离先生气定神闲地走上前去寻找宝物。
感情先生根本用不着他帮忙……
他脸上和心里都一阵异样，才意识到刚刚和先生切磋的时候不叫被放了水，这叫被放了一整个云来海！
抱着难以言喻的心情，他缓缓开了口。
“先生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还在寻宝的钟离回过身来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
“公子阁下对我也有所隐瞒不是吗。”
达达利亚看着他叹了口气。
“好吧，江湖规矩，问人姓名之前，须自报家门。我将我对先生的隐瞒尽数脱出，先生能不能也对我坦诚一些，只要说能告诉我的那些就好……”
钟离点了点头，默许了这份契约。
达达利亚握了握拳，似在下定决心。
本斟酌好的用词一时堵在嘴边，不知如何开口，他踌躇许久，末了心一横，快步走到钟离面前，闭上眼睛吻住了他的唇。
忠于身体感受的人，便以忠于身体感受的方式解释这一切。
那唇比他想象的更加柔软，让达达利亚想再贪恋一会儿，他却不敢多做停留，本就是冒犯的行为，他不想让钟离先生更加生气。
几乎是一触即分，但足以表明达达利亚的诚意与决心。
他选择了钟离。
在五年倾尽感情的寻找、在那遥不可及的白月光面前，他选择了离自己最近的、真实可及的爱人。
达达利亚垂下修长的睫毛，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不忍心也害怕在其中看到一丝恐惧与厌恶。但他早已孤注一掷，坦诚如向对方展示出了自己的所有弱点，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意想之中的责骂并没有落下，他被拥进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听到一声浅浅的叹息。
随即精神领域被来自另一个人的气息接通，时隔五年，熟悉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让他几乎怀念得要落下泪来。
“哈，果然是你，先生…”他紧紧搂着钟离，“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朝思暮想的琉璃百合，第一次切切实实地捧在他的手心，只为他一人而绽放。
“长高了不少。”钟离翘起嘴角，上一次达达利亚像这样窝在他怀里的时候还是小小一团。
达达利亚猛地抬起头看着他。“先生，都还记得？”
钟离笑笑没有说话。
那之前还骗他！
达达利亚气得在他唇上狠狠啃了一口，心里又忍不住窃喜。
原来他没有忘记啊……
“不过……”
“不过？”钟离歪了歪头。
“那个…”达达利亚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男孩子打架躲在老婆后面会很没面子。”
奇怪的要求。
“既然公子阁下不喜欢，下次这样如何？”钟离撑开双臂，就地立起一根岩脊，与钟离建立了精神链接的达达利亚也跟着套上了一层金色护盾。
……
好，他怎么觉得更没面子了……
而且…他从里敲了敲护盾。
先生是想把他保护起来还是将他囚禁在自己的盾中呢……

挑明五年爱意，两个人在秘境里险些就地擦枪走火。钟离修长的手指钻进达达利亚的衣服开叉处探上他的腰侧摩挲，达达利亚惊叹怎么平时看不出这老古董居然执行力那么强，也在他身上七摸八摸，想努力找回主动权。最后这场亲昵止步于自1为是的达达利亚羞红了脸把钟离推开，嘴里喃喃着“先生，我们还没结婚，我…我不能就这样要了你。”
钟离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
取回宝物圆满完成了任务，钟离在七天神像旁等待旅行者，和灰溜溜的帝君像对视，思索着该什么时候筹办个婚礼把至冬女皇的小十一拐回家。
做好了香膏的旅行者和派蒙则远远地就看到了对着神像发呆的钟离，热情地上去打招呼，把钟离从一阵白日梦里拉了出来。
“钟离先生…刚才好像在对着神像发呆呢，是不是让你等得太久啦…”
“哦，你们回来了，我也没有等很久。”
他才刚刚把被狐狸蹭得一团皱的衣服整理得体面，赶到这里的时间还不到五分钟。
“如何，你们把香膏带来了吗？”钟离摊出一只手询问道。
“三份香膏，一份不少！”派蒙得意地叉着腰。
“辛苦二位了，我们试着依次供奉上去吧。”钟离点了点头。
旅行者分别将“金屋藏娇”、“山阴锦簇”、“缥缈仙缘”供奉给了神像。
“第三种香膏，香气轻柔却久久不散，如雾色朦胧…什么什么的，最受成熟女性的欢迎。”派蒙努力背着莺儿的说辞。
岩神像自下而上环绕出一道紫光。
“难道说…‘岩王帝君’其实是一位大姐姐？”
“哈哈哈…说不定呢。‘岩王帝君’的化身有万万千千，或许真有这么一个形象存在。”
偷偷藏在草堆里的达达利亚百无聊赖地捻着蓝蓝的薄荷叶放进嘴里嚼嚼，陷入了沉思。
大姐姐…
他又看了看岩神像上轮廓明显的腹肌。
这个大姐姐有点猛啊。
现在的他还不知道未来的自己对着掉马后的钟离一边咯咯笑一边叫了不知多少遍“大姐姐”，直到被忍无可忍的岩王帝君化女相穿女装翻着花样狠狠教训了一顿才消停，之后终于再也不敢提这个梗了，一想起来就屁股疼。

既然夜泊和香膏都准备完毕，之后的涤尘铃和风筝也不是什么难事。达达利亚自那天表白完便停止了亲自跟踪，毕竟钟离只要探出精神力扫一圈定然能发现他。好歹也是建立了精神链接的伴侣，对彼此的气息是尤为敏感的。
嘛，不过按照他们五年前就建立了链接这一点来看，达达利亚大概早就被发现了，虽然巴不得每时每刻都同先生贴在一起，但达达利亚还是决定收敛一些，让叶卡捷琳娜代为效劳，继续探听与仙祖法蜕相关的有用情报。
当然，情报没探听到多少，好笑的乐子反而接踵而至。
“椰羊…椰羊……哈哈哈哈哈哈哈椰羊……”
被传唤而来的达达利亚一听完二人的叙述，笑得上接不接下气，不由想到他家的钟离先生居然也有犯糊涂的时候，实在有点可爱。一直到被钟离突如其来地探入精神网，他的笑声才戛然而止，脸色有些不对劲。
旅行者见公子突然哽住，仍然维持着弯腰的姿势，露出来的耳尖蔓上了可疑的血色，还当他是笑岔气了。幸好这里是不卜庐，有病可以当场治，以免带出门添麻烦。
但达达利亚当然不是笑成这样的，显然是有人在故意整他，在人前建立精神链接，其他人看不见只有建立了链接的两个人才知道。这种堪比在公共场合行事的私密感，对才刚刚献出初吻的达达利亚来讲还是有些太过刺激。
“公子，你不要紧吧？你脸好红啊！虽然被你嘲笑了很不爽，但还是让白术先生看一看吧。”派蒙凑上前开口询问道。
达达利亚捂住呼着热气的嘴摇了摇头，抬眼看到钟离先生气定神闲脸都不红一下，嘴角还微微扬起一脸事不关己地看着他，心情莫名不爽起来。
这家伙就仗着向导可以调控哨兵的情绪欺负他。可恶，不就是笑了他一下嘛，堂堂往生堂客卿怎么那么小心眼！
太丢人了，男孩子当众被老婆整成这样真是太丢人了！
“哦？”一旁的白术先生叉着手一脸意味深长地看好戏，“我看这位小哥可是健康得很，好得不能再好了。”
他话里有话，面色红润一脸健康的达达利亚气愤地通过精神链接和钟离抗议。
见小狐狸确实快招架不住了，钟离才切断精神链接放过了他。
但达达利亚腿还是软的，努力支撑起身体勉强挂上商业式的假笑和白术先生谈完合作的事宜，他匆匆离开了不卜庐，室外新鲜的冷空气总算把他脸上的热度降了一些下来，难堪本来也是一阵来一阵走，很快就过去了。他长舒一口气，找到了在门口偷听已久的叶卡捷琳娜。
“呼……那么，在我来这里之前…早已潜伏的你，有‘听见’什么吗？”
“是，‘公子’大人。他们提到，‘黄金屋’被七星征用…”叶卡捷琳娜见上司脸上还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又听到方才里面的谈话，多嘴了两句，反而哪壶不开提哪壶：“对了…大人，您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我好得不能再好了。”可怜的狐狸被踩了尾巴还得强行忍住，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都怪先生…达达利亚扶住额，在下属面前勉强镇定下来，思考起真正重要的话题。
“呵，凝光，还有七星。你们想要藏匿在黄金屋的…除了‘仙祖法蜕’，还能是什么呢？”
他背对着不卜庐的众人，用极低的音量喃喃自语：“对不起了，旅行者，但我早就告诫过你吧？须知璃月古谚：‘隔墙有耳’。”
殊不知，几十步外的钟离在与几人交谈的间隙向他的背影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目送着终于得到他有意泄出机密的达达利亚远远离开。
至此，距离送仙典仪的筹办万事俱备，独独欠缺的最后一步也是最简单的一步采花也很快完成了。当然，野生的琉璃百合并不常见，像达达利亚刚入璃月时不知走了哪门子运气偏偏碰上了那么一株，绝对已经算欧皇附体了。好在他当时没忍心采摘，否则就没有遵从摘前唱歌的习俗这一点，估计会发生比召唤出突破材料更严重的事吧。
愚人众这边也早已做好了准备。达达利亚踩在送仙典仪筹办得差不多的最后阶段接近了黄金屋，三两下撂倒了并不棘手的守卫。一边想着千岩军的安保真是有待提高，一边向正中心的仙祖法蜕走去。
总算快完成任务了。他活动着筋骨，想着来到璃月那么多时日，可算没白忙活。正准备上前掏岩王爷的心窝子，背后熟悉的脚步声随着地面远远传来，他颦眉，一闪身隐匿于不易察觉的角落之中。
仙人与七星起了矛盾，亲自下场璃月港，城内愚人众又被天权星下令牵制，这种时候还会来到黄金屋阻止自己的，除了旅行者还能有谁？
果然，梳着麻花辫的异乡人还有白色漂浮物出现在了黄金屋之中，达达利亚上前撕破脸，等到了他最爱的最纯粹的战斗时刻，让旅行者陪自己大闹了一场。
争斗之中，始终被压制着的旅行者借着奇袭的第二种元素力勉强扳回了一局，开着邪眼的达达利亚却借着偶然出现的劣势闪身到了仙祖法蜕身旁，一手探进对方身体索取神之心。
远在茶馆闭目养神的钟离倏地睁开了眼睛。
他淡定地收起了茶具，站起身来走出门去，准备观察接下来璃月港会发生的异变。
然而信心满满的达达利亚却抓了个空，一时间惊愕，又怒极反笑，开了魔王武装一刀打碎黄金屋的地板，在地下一层和旅行者进行了一场恶战。
虽说实力强劲，但这身魔王武装对身体的负荷实在太大，不宜长久作战，续航能力还有待提高。最后自然是不堪负重落败，恢复原样的达达利亚撑在地上，逐渐冷静了下来。
怎么想，旅行者都不可能比他捷足先登，那么只有另一种可能性了……
“拭目以待吧，失去神明的国度，会不会被远古的恶意重新吞没？”
得出岩王帝君并没有仙逝的结论，他大笑着用百无禁忌箓削弱了封印，暂时放出了被镇压在孤云阁的奥赛尔。
“不过，如果你们也想陪璃月人一起溺死，那就祝你们玩得愉快！”
他故意留话给旅行者听，准备观察旅行者会作出何种反应，自己化作水花离开了事发现场。
被独自留在黄金屋的旅行者本想匆匆寻找溜之大吉的达达利亚，却不慎追丢。
因远古魔神的重见天日而瞬间布满阴霾的璃月天空上，一座浮空的岛屿正往孤云阁的方向飞去。空决定暂时放下追公子的计划，去解决当下迫在眉睫的问题。
群玉阁上，仙人与七星终于暂时抛下嫌隙，一同铸起守卫璃月的最后一道屏障，在没有神明的情况下、在面对强大魔神的情况下，他们仍然没有丝毫的退让。
毕竟已经退无可退了。
来自异乡的旅行者登上最前线，用一柄小小的单手剑，守护着三台承载着最后希望的归终机。

遣派愚人众先遣队登上群玉阁捣乱，达达利亚站在远处的山头担任了幕后黑手的工作。只要逼出岩王帝君，他就会亲自下场，用各种方法迫使对方交出神之心。
但这位神秘神明的可真坐得住，七星和旅行者的表现也超乎他的想象。将群玉阁重要性看得仅次于摩拉的凝光居然愿意放弃自她初入商场以来积聚筹备到现在的果实，以庇得璃月免于灾祸。
“嘁。”
计划失败了的达达利亚只得另寻机会，只是下一次任务的难度可能会更上一层台阶。
在此之前，他需要先前往往生堂寻找一下钟离先生，以避免他因刚刚的动乱受到影响。
然而往生堂的仪倌却告诉他，钟离先生去造访了北国银行。
北国银行？
达达利亚愣了一下。
先生去愚人众的地盘干什么？难道是去找他？
他一脸不好意思地笑着，看得仪倌小姐都迷惑了。
然而正在因为对方在危难时刻第一个想到自己而冒着粉红泡泡的达达利亚很快被打破了幻想。
看到先生和某位令他不喜的同事站在一起时，他的嘴角从月亮上掉进了深渊里。
“先生，你怎么和她待在一起？”小狐狸不高兴了。
钟离叹了口气。好吧，也该告诉他了。
得知自己的恋人就是寻找已久的岩王帝君并且还背着自己和讨厌的同事签订了契约，达达利亚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摩拳擦掌，这是他想打架的前兆。
爱情的小船说翻就翻。
旅行者风尘仆仆地赶来，就一头撞进了这尴尬的气氛里。听完事情的原委，得知“只有公子受伤的世界完成了”后，忍不住发出了“公子真是太丢人了”的感慨，给还在气头上的达达利亚火上浇油。
“啊，可恶…‘看破不说破’，璃月人没有教过你吗…咳咳…”
他气得离开北国银行靠在门口的栏杆上透气，向旅行者解释完后行一步的钟离看着小狐狸坚决不理自己的背影，叹了口气，默默走开了。
达达利亚咬了咬牙。
直到旅行者拍了拍他的肩，他才肯开口说话。
好歹这位也是全程被蒙在鼓里，达达利亚出于同病相怜的缘故，态度还是稍微好了一点。
“可恶…先生竟然把我骗得团团转，只有痛痛快快地交战一场才能平息这份不甘！你说…我打不过他？哈哈哈…”
达达利亚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我可是一直在不断变强的达达利亚啊，距离上次交手，我已经取得了不小的成长，就算打不赢，也一定能让先生眼前一亮…给我等着吧，钟离先生！”
旅行者看着达达利亚追向钟离的背影替他默哀。
钟离刚刚出城就被远远追来讨说法的爱人强行抵在树上，小狐狸一脸愤愤不平。
“你情绪不太稳定，可是需要我帮你进行精神疏导？”钟离开口道。
“闭嘴！”
什么直男…达达利亚气得牙痒痒，这句语调都平平淡淡的话和多喝热水有什么区别。
摩拉克斯哽住，用他的直男脑袋认真想了想，这时候应该不能闭嘴，男孩子生气是要你哄他，男孩子骂你是要你亲他。
于是他捧住达达利亚的脸啾了一下。
受惊的狐狸一蹦三尺高，树咚着钟离的手也慌乱地收回，捂住通红的脸。
“你干嘛！！”
这招真的有用，狐狸顾不上生气，满心只余惊魂不定的羞赧。
“嗯…抱歉，是钟某考虑不周，没有顾及你的心情。”岩王帝君很懂大丈夫能屈能伸，低头道歉的样子可谓诚恳。
他知错了，下次还敢。
但达达利亚还不知道以后他被坑蒙拐骗的未来，亦不知道这只是他被钟离吃干抹净的开端，他看了看自己满脸无辜的恋人，还是顿了顿，选择了原谅他。
罢了罢了，男孩子不和老婆计较。
遂又牵上钟离的手陪他回璃月港。
然而走着走着，达达利亚想起还有一件事……
“等等，”他转过头来质问钟离，“你一个向导是怎么当上武神的？”
钟离撇开眼神不回答了，达达利亚面色又肉眼地可见黑了起来，这次更加恼羞成怒。刚刚哄的都白哄了，这次怎么也哄不好了。
“摩拉克斯，你算计我！！！”
“公子阁下，我从未说过自己只是个向导，更从未提及魔神只能拥有一种能力。”钟离对着他摊手。
达达利亚才不管他说了什么，抄起水刃就冲上去大打出手。塑料爱情…塑料爱情。他摇了摇头。既然对方也是哨兵，他就不用再束手束脚怕切磋的时候伤到先生了。
“势如狂la……呃啊！”
最后这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以钟离连夜把奄奄一息还不忘叫嚷着“男孩子被老婆公主抱会很没面子！”的达达利亚背去不卜庐抢救告终。

一切风波过去后，愚人众在璃月的名声又臭了一个程度，能施展开拳脚的机会更少了。若不是执行官地位太高，这些属下真是想把锅全甩给这个造就灾祸的呆瓜上司身上。
但这一切还是不影响达达利亚和钟离约饭。
所谓小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达达利亚也是个脾气来得快去得快的直爽性子，没多计较两人之间的隔阂，很快就把这些情绪抛之脑后。
写作约饭读作约会，两人基本上每次都定了包间，聊着聊着就由一个交汇的眼神为契机，火热地亲密起来。
一直到菜都冷了，两人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吃饭的。
不过除了亲吻，二人也没多少实质性的进展，当然也不是不想，只是达达利亚的观念仍然留在和一个人睡觉前要留下能对对方负责保证的前提。
于是两个人都在偷偷背着对方准备求婚。
这天铁匠铺的老章同时收到了两个订单，一枚石珀戒指，一枚夜泊戒指。
请求制作夜泊戒指的青年有着夜泊般深蓝迷人的眼睛，交付石珀订单的先生眼眸亦如石珀那样深沉却明亮。
这显然是一对对戒。
他一边猜测着，一边用同一块白铁块制成了两枚指环胚，将打磨好的成品交给了两位客户。
翌日，达达利亚一手捧着满满一束琉璃百合，一手攥着那只夜泊戒指，在七天神像下等待着赴约而来的钟离，焦虑得不停出手汗，只得把戒指揣进兜里。
这是他人生中仅次于14岁那场大雪的重要时刻，这次他可以睁开眼睛，亲眼描摹对方的容貌与脸庞，将他最喜欢的异国花香塞进他的怀里，为五年的寻找画上句号。
两次钟情于同一个人，1825天的等待与守望，炽热的愿望终于得到了神明的注视，予他献上自己虔诚之爱的权利。
“阿贾克斯。”
达达利亚转头，捧着一手名为初恋的花香，那双没有光的眼睛却很亮。
吸收光的夜泊是反射不出其他光线的。所有光都奔它而去，却没有一丝光愿意泄出来、离开它。那双眼睛是一切光的归宿，它不需要凭借反射，自己就能发亮。毕竟光源本身，亦是反射不出光的。
或许这才是真正极品的夜泊。光芒藏而不露，成色却不输于任何明石。其他极品名为“烛照”，他的眼睛却是“烛”本身。
钟离笑了笑，轻轻吻上了达达利亚摊在手心交予自己的那枚无光夜泊。

婚礼的规模倒不是很大，虽然以公子的财力可以包下整个璃月港来作为场地，但毕竟他才刚做完亏心事在先，不好太过声张，以免败坏往生堂客卿的名声。
旅行者一脸习惯麻了的表情，当着烘托气氛的鼓掌机器，派蒙开心地飞来飞去，东抓一个饼，西吃一个糖，虽然有惊讶和不满，但还是很快被食物收买了。
胡堂主原本用力地叉着盘子里的肉，敲得盘底乒乒乓乓，正气愤着自家客卿还是被至冬狐狸精拐跑了，一看那一个个被打扮得喜感的愚人众士兵抬着的花轿里走下来的是那只狐狸精，惊讶了一瞬，顿时反应过来，恍然大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哟——”了一声。
这狐狸精，迟钝得一点被盯上的自觉都没有。
胡堂主大受感动，钟离先生不愧是她家客卿，怎么可能支愣不起来？
比起这些，达达利亚的屁股才是更值得被担心的，不过这些都和胡堂主没关系了。
望舒客栈那小绿毛没有来，被迫营业的旅行者拿杏仁豆腐诱拐他不来，钟离大人亲自下场他也不来。
他怕自己一看到那只狐狸就急红了眼，当场戴上傩面来一段靖妖傩舞助助兴，砸掉整个场子还谋杀了新娘。
咕噜咕噜滚下山真君全程打瞌睡，时不时被震天的礼炮惊醒，没过几秒又一头栽在桌上的一盘清心里。
唯一乐着的只有萍姥姥和不请自来的巴巴托斯，这老爷子单身了六千年，总算娶了个媳妇回家，这已经是石破天惊的大好事了，性别不太对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往后又多了个取笑摩拉克斯的把柄，巴巴托斯何乐而不为，但乐归乐，婚礼一结束他就“呦呼”一声飞回蒙德，以免摩拉克斯追来把他打飞。他自己有翅膀，就不劳驾岩王帝君了。
摘掉头盖拜了天地，达达利亚被拦腰抱起的时候无措地搂住了钟离的脖子，在那么多人面前，达达利亚也不想让他难堪。
从刚才起他就觉得不太对劲，怎么是他戴盖头他坐轿子？虽然对璃月的习俗还不甚了解，但嫁娶一事还是略有耳闻的。这怎么和他了解的不太一样？
何况在他的老家，结婚都是女方戴头纱的。虽然他和钟离皆为男性，但怎么想也该是他掀钟离盖头吧。
面对他的质疑，岩王帝君却一口咬定，璃月民俗就是如此，和至冬有些出入，至于他了解到的那些，都是有所纰漏的，不能信以为真。
达达利亚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最终还是穿上了那身红彤彤的女式嫁衣。
被抱入洞房的时候，达达利亚还在紧张扭捏，正做着一会儿要和心爱的人第一次亲热的准备，就被钟离扔到床上，俯身压住。
这下他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不对，睁大了眼睛推拒缓缓为他宽衣解带的钟离。
“不是，不对…怎么我是下面那个？不行！”
客卿无辜地看着他。“我会让你舒服的。”
我信你个鬼，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达达利亚在心底无声呐喊。
他绝对不相信摩拉克斯这六千年的老处男技术能好到哪里去！
但对方还是不由分说地和他建立了精神链接，这下完全无法反抗的达达利亚意识直接被对方牵着走。
“草。”
被那片琉璃百合花海吞没之前，达达利亚用最后的理智爆出了一句璃月国粹。
事实证明即使缺少经验，智慧的神明学习能力也是超群的。
加之和达达利亚建立了精神链接，对方稍有不适，钟离就会察觉到，在他脸上安抚地亲两下，放慢动作。
这一晚上小狐狸被伺候得舒舒服服。
然而这并不代表第二天他就不会炸毛了。
一大早模模糊糊醒过来的达达利亚下意识往旁边人的怀里钻，直到脸贴上他裸露的胸肌，他才倏地惊醒，昨晚的记忆一拥而上，轰地在他脑袋里炸开了花。
“起来！”他一把子将钟离的被子掀开，对着那昨晚被神志不清的自己留下的不少抓痕与啃咬痕迹面露怪异之色，“你犯法了你知不知道？你骗我两次！不对，三次！”
“公子阁下，璃月并没有明文规定不能对人有所隐瞒的法律条款，何况钟某人从头到尾并没有讲过半句假话。”钟离无辜地看着他，用那和没带钱包时一模一样的眼神。
以为钟离是向导的是他，以为钟离和岩王帝君没有关系的是他，以为钟离是下面那个的也是他，一切都是达达利亚先入为主。
得，你还委屈上了！达达利亚气笑了。反正屁股疼的人又不是你。
他恨不得揪着钟离的厚脸皮，告诉他“见好就收”四个字怎么写。一个璃月神居然还要至冬人来教汉字，真是太丢人了！
“还有，公子阁下真的很喜欢咬人，这不是个好习惯，在别人面前请不要这样做了。”钟离摸了摸肩膀上热情的牙印，和达达利亚第一次遇到摩拉克斯时候的见面礼一模一样。
“谁让你把我当老婆。”达达利亚巴不得再咬他一口泄愤。
“这是一直由公子阁下亲口承认的。”
“你又在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承认过？我怎么可能承认？”他满脸难以置信，“先生，满嘴跑火车也要有个度。”
“在璃月，‘先生’也有妻子称丈夫之意。”钟离认真地和他咬文嚼字。
“你……滚！”炸毛的至冬狐狸终于气急败坏地把钟离踢下床，不敬魔神的样子也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
什么高岭之花魔神，什么无欲无求客卿，全是他脑补出来的，对方从一开始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白切黑！

达达利亚一直有个秘密。
他在14岁那年一见“钟”情，用了近五年的时间去等待和寻找那株全提瓦特最美好的琉璃百合，虽然最后被骗得很惨还把自己搭进去了，但能找到心上人的快乐总归是比所谓男孩子有没有面子重要的。
而钟离先生也一直有个秘密。
五年前他亲自前往至冬国与冰之女皇进行对外交涉，在沿路一处树林中捡到了一只刚刚开始蹿个儿的少年哨兵，缩在寒冷的雪地里打着喷嚏瑟瑟发抖。白雪覆盖在他冰冷的鼻尖上，霜华凝聚于他修长的睫毛，使他看起来像个被精致打扮过的雪人。
虽处于再恶劣不过的环境，钟离接近他的时候，他还是架起了短刃挡在身前，像一只落难却傲气的野兽幼崽，不忘在逆境中向猎食者亮出因为经常打磨而引以为豪的锋利爪牙，企图吓跑对方。
钟离轻而易举地提起这个小不点，似笑非笑地安抚了对方焦虑的情绪，从那双失去光芒一片死寂的深海里读出了一些不该被知道的讯息。
有趣的小家伙，可惜还只是个孩子。钟离默默想道。
罢了。他摇了摇头。

我可以等你长大。

—END—

【离达】男孩子打架躲在老婆后面会很没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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