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杨】结束

【刹杨】结束

杨四面八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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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
瓦尔特·杨叹口气，让被LED灯条遮掩的星光作为这平淡午后的背景板——将梦境晒得干不留一点痕迹。

结束了啊。

按照这个星系的标准时间，此刻是凌晨。当然，对居于此地的【恋人】们来说，这并不算什么。酒店会为自认为溺入爱河的蝴蝶们提供足够的黑暗，与轻巧而暧昧的光影。

因此，当经验丰富的服务员向印象里居于主动位置的较年长者询问时，那镜片后的呆滞几乎让他不敢置信。

“请问，您说的这些都是什…”

“劳驾，这些都请不必了。”一旁金发的年轻人当时先一步插了话，“我们只是暂时来歇一晚，他喜欢清净一些。”

于是，满腹疑惑的服务员鞠了躬退回前台——退还回房间里轻巧和煦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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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特动作尽量轻地越过身侧安静而伴着略微起伏的被子，可意料之外地并没有在那边的柜子上找到东西。

“应该在您那边吧，如果是在找手机的话。”

平躺着的行商不知是何时醒的：“我之前和柜台另外说了，这个房间的类似服务可以暂时关闭…前几个酒店这样的设置好像也会麻烦些。”

瓦尔特道了声谢，回了身在自己这边的柜子上摸索。方正地放着，没有淡淡体温的手机壳让人隐约间感到不适应。从床尾摸了薄外衣披着，去浴室洗漱前不忘对那边的【恋人】说句晚安。

典型的形式主义。瓦尔特拧了水龙头却毫无反应，只得再去试扶手上乱七八糟的按钮，温水注下落到地上温和的落泉声响。

与列车断开联系已有几天。瓦尔特怀疑过是自己手机的问题，可度假星系常见的广告也还在发，旅途上认识的新朋友也还联系的上——唯独星穹列车没有音信。

瓦尔特开了手机。昨天应该是任务结束离开行商的时候，可任务结束的短信并没有传来——他对此几乎已不抱希望，只估摸着最多再一天就找机会离开。

他的瞳孔略微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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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商背过了身，以浅浅包覆的玻璃为背景，像星海里什么都看不清的某种意味不明的暗语。

瓦尔特重新上了床。用被子把自己裹住，想要隔绝开身旁的那位却做不到——被子只有一床。

“怎么了吗？”

像是察觉到动静，行商转了身，却背对了这房间此刻唯一的光源——星空，瓦尔特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

“你好像不太舒服，瓦尔特先生。”

声音是一贯的柔亮清澈，以及温和着的担心——以至于手轻轻贴上对方额头的动作让呆滞的年长者一时想不起反抗。

“我没事…谢，谢谢。”瓦尔特几近本能地轻轻拂下额上的手背，道谢，向前注释对方被夜混成一团黑的眼睛。

黯淡的金色倒映出黯淡的蓝。

“先睡吧。”

瓦尔特感到切实的疲惫——在【结束】前的夜晚。

【恋人】的最后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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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重。瓦尔特感到难以言喻的凝重，与窒息。

早就应该想到的，最差的结果——真的是最差的吗？瓦尔特在晕眩中对自己感到莫名的怀疑——最差的结果，对自己而言，还没有揭晓。

但也好不到哪去，当然。

不明所以。瓦尔特·杨在此刻与之后几乎都想不起来那个早晨是怎么度过的。自己并没有什么能够在浓厚的气氛里做出相应反应的直觉，再加上那些工作人员在后来取证时对自己异样的态度，瓦尔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由着行商拉着过了一个上午，木然，无言。

不真实感。他垂着头，清楚自己的动摇来源于何处——那张脸，可是远远不止如此。

温和的神情，笑起来时清亮的眉眼——以至于意味不明的笑，突兀矛盾的行动。

多么讽刺，像程序把那无谓的外壳剥去，摘取其中的内芯，再套上另一副躯壳——在瓦尔特生命里划过对他们自身无足轻重的痕迹。

“瓦尔特先生，您还好吗？”

这是记忆里这天行商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他双手交在桌面上方，重叠着悠闲的样子，目光含着忧虑贴上对面黯淡的金。

“好像从昨天开始就有点容易出神…身体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应该没有吧。”瓦尔特下意识开了口，却惊讶地发现这脱口而出的语句除了些微沙哑外与前几天的轻松毫无差别。

毫无差别。

对面的温柔着语句的【恋人】又开口说了句什么，随后叹口气，暗金里装着某些短浅的，可以被归为“伪装”范围的思索与忧伤。

瓦尔特隐约觉察到依然呈现出轻快闲适的气氛，脑海不自觉浮出可以被插播在此时的漫画插片——

载满无法丢弃沉重货物的轮船，驶入柔和平滑的冰面，平静雾中【结束】的标识清晰可见，却在惯性的本能下难以超脱，无法超脱。

对，是惯性，不是引力或拉力——【恋人】间的本能并不像那些经常被拿来类比的泥潭，不，不是的。

明明只有三天。短暂的、令人感到讽刺的三天。真的有这样容易吗？瓦尔特不禁去搜寻记忆里类似的经验，大片含糊不清的印象却化作自己对了解此刻的干扰，将清澈的现实迷蒙成类似梦境。

这也许也是他的目的之一。瓦尔特这样想。

可是终将破碎。瓦尔特垂了眼，明白自己对这一事实清晰地感到遗憾——没有余地，虚伪的、无谓的、对两人而言都毫无裨益的梦境很快就会结束，大概率以某种残酷而严峻的方式。

瓦尔特猛然抬了头。

“罗刹，你的意思是…”

“是的…很抱歉，杨。”罗刹澄蓝的眼明显黯淡着，“我所属的商会…发生了一些事，在下作为尚还有余地去帮忙的成员，实在是…”

合适的语气，佐以适当的停歇，让静默将思绪散得更远。

“所以，你现在要走了吗？”

瓦尔特·杨的语气是平静的，此时被调节到最适宜观赏星空的氛围灯般稳定——那是灵魂的本色？亦或是…

黯淡着，瓦尔特此时此刻完全无法想象——【结束】时该以何种语气。即便类似的动画桥段他着手过无数次。

身后仍是那片盛开的星海。

酒店暧昧的气氛在此时显得有些呆滞。对于一位经验丰富的动画制作者来说，此时此刻毫无美感。不，这样说太单薄了。瓦尔特可以肯定，若是他自己执笔，这个片段定会更凝重、更热烈、更偏执——

说啊！你说啊！你应该刹那间收了柔和像没有做过【恋人】没有听过【恋人】那样吐出冰冷的话语道出此行的目的！让平和的一切转瞬破灭让空气迸发出绚烂而令人窒息的力场——有什么意义？！亲手让棋子明了真相后继续扮演无谓的关系有什么意义！

开口啊！为什么、为什么不开口？！拖住嫌疑人——仅仅是这样苍白无力的、在对方已经明了后留给诱饵的可笑指令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不至少在这明显的困兽犹斗之局中像个被逼到绝境的废弃棋子那样，在喊出一大堆疯话后拼一个玉石俱焚的悲剧结局？！为什么还要和用那张脸、做那种事的东西在这里演恋人惜别的俗套悲剧！

变形，扭曲。文字和梦境，在此刻。让人联想到平和记忆里显示屏前激愤的影评，然后是记忆中尚离得近的…

罗刹柔和而含着真诚歉意的语句轻悄悄如雨点般一点点撞在瓦尔特空洞的暗金眸子里。

只泄进几句话。

“…遗憾，真的很遗憾。在下此去不知多久，也许名字会变，身份也会变。杨，请允许我最后这样叫您…一次。我真的，真的不能让您等那么久。

“所以，结束好吗？”

瓦尔特抬了头。于是，两双将更深的什么东西埋进恋人间惜别情语的眼睛只互相望着。

“不用回答我，亲…爱的。”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行商轻轻点了对方的唇。额头凑的近，让各自都已明了的东西显现得清澈。

“在星海里，若有缘，有了新的开始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被吻到缺氧，瓦尔特却知会了那暗蓝里的意思——手背上轻微的，指甲划过的刺痛。

以及近在咫尺的，那眼里的意思。

瓦尔特知道这一天不会完整地过完了。

《《《

手机屏幕熄了。瓦尔特回房收拾东西，像在看自己动画上的弹幕那样，在整齐而隐约有住人痕迹的居舍里嗅出一丝念想。

确认过这里没有遗留下信息屏蔽器后，瓦尔特又轻轻开了手机，将输入板里的短信发出去。

【已知目标下次行动代号，详当面再叙。】

瓦尔特·杨叹口气，让被LED灯条遮掩的星光作为这平淡午后的背景板——将梦境晒得干不留一点痕迹。

结束了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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