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 [刃恒刃]白矮星

[刃恒刃]白矮星

14

远霜孤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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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

「满天繁星都只被称作星星，因为它们是“不重要”的太阳。而月亮啊……人们所称颂的，只有它正脸的模样。」

①

圣城城主其实是个有情者——是的，这是一座由一名有情者独裁的无情者基地……

刃听了便嗤笑一声：“能瞒这么久，也不知道是圣城的无情者太蠢，还是他太能装。”

“我还有推测。”丹恒说，“先往下听。”

②

圣城的饮用水来自名为“断情树”的一种果树。以不同的条件培育，断情树会结出成分不同的果实，将不同果实的汁液按照一定的配比调配、过滤，就能制得「净水」——据说尝起来像味道奇异的、凉掉的菜汤。

根据义联的调查，其中原理大致是对不同水源所含的毒性进行生物富集，然后再萃取、中和。

“——所以说，不同水源中的毒性其实有不同。不同的毒性甚至可以中和……只不过我们从霜女士那里知道，这些所谓毒性其实就是凝缩的「情感」。”

“所以？”刃挑眉。

“于是就有了下下策——我把整个星球水系里的情感重新混合一下，没准就好了……嗯，开玩笑的。做不做得到还难说。况且，那些水我也并不打算碰。”

“嗤，你的幽默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劲。”

“那是丹枫的——”

“呵，就算你不是丹枫，但丹枫总是你吧。”

“闭嘴，「应星」。这可不是简单的包含与被包含的关系。”

“……反正你的幽默感很差劲就是了。”

③

相比于有情者，无情者对水中毒性的抗性很低，甚至还会很容易上瘾——在这一方面断情树的果实效用犹甚，会在黑市的地下交易渠道高价卖出……作为净水的原材料，果实竟比净水的价格高了将近千倍。

“你看，无情者也无法拒绝这些强烈的情感。”丹恒说，“尽管被星核抽走了情绪，自诩理性，将自己定位成高级的、进化后的新人类，但其实他们依旧在追逐着情感的刺激，只不过他们自己都不知道那就是……”

“你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不觉得熟悉么。”

“……刃。别光顾着说我，你魔阴发作的时候像个瘾君子。”

“五十步笑百步。”

“……”丹恒无法反驳。确实……很上瘾，戒不掉，也不想戒。

有情者要潜伏，要么自己装作无情者，要么……让无情者染上情绪。

“通过断情树的果实控制无情者么，”刃反应过来，“看样子外城和内城也没什么区别。”

都是被“上层”盘剥控制的工具罢了，从来没被当作人看。哪怕是城主——谁知道他是不是星核的傀儡呢？

丹恒点头，眉宇间凝出一缕愁思，又是刃熟悉的那种慈悲相。

“怎么？同情他们？”

“刃。他们还是人——既然本质里还有对情感的需求，那就还是人，没有退化成别的物种。”

“然后呢？”刃好整似暇地看他，“你又救不了他们。”

“……嗯。所以也只是同情而已。”

意料之外的答案。刃挑眉，去看丹恒。那层慈悲之中带着浅淡的凉薄，却也并不虚伪。和丹枫的无比相似，却又并不相同。

“哈，我还以为你又会想当救世主。”

“我是人，不是神。”丹恒叹息着说，“我无权主宰一个陌生文明的兴衰，更无法替他们做选择、为他们的未来负责。哪怕我真的能够做到，也不该由我……”

“——如果不是「陌生」文明呢？”

刃忽然开口，眸光死死地盯着他，近乎是质问的口吻：“如果你是这文明的一员、如果你是这文明的领袖呢？”

尖锐的问题——丹恒知道刃想问什么。所幸周围无人，时间也还算充裕，两个人的关系也堪称和缓……倒是可以试着聊一聊这些以往碰不得的话题。

“不破不立，不毁不成。”他终究还是这样答道，“如果是我，也会那样做的……但绝不会在那种时机去做。”

“时机？”刃咀嚼着这两个字。

“亵渎生死的做法，不到万物危亡之际，是绝不能使用的。若让我去做，可行的时机只有两个。”

丹恒的眸中晦涩，如同在光暗交界处徘徊：“其一，罗浮如同苍城那般覆灭。此时去做，不论成不成，所有人都怪不得我、也顾不上怪我；其二，龙脉一族真正走到绝路。此时去做，至少一定还有族人支持……可丹枫没有。他等不及。他被友人的死崩断了那根在战争中摇摇欲坠的弦，孤注一掷。”

刃怔怔地听着。丹恒还在继续往下说：

“化龙妙法毕是龙尊传承中的东西，历任龙尊都会很早知道……在「龙心」的第一次搏动、在一切记忆的起点那么早。丹枫扛着关乎持明未来与人性抉择的重负，与自己苦苦拉扯了数百年，终于遇上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换做是我，也无法保证能做得更好。”

一族的兴衰、建木的枯荣、不得脱身的职责、看上去完美但后果不可考的亵渎之法、在道德与目的之间的彷徨、明明有办法却必须旁观的悲哀……顺着龙尊的传承堆积数千年之久，压迫着每一任龙尊的神经，每一任都比上一任更加不堪重负。

轮回的记忆会顺着古海流走，但执念不会。

“丹枫的精神状态怎么可能稳定的了呢。”丹恒这样说，“单独待着才能放松下来展露自我，可过去的执念又会化作呓语，变本加厉地在脑海深处回响……丹枫一直努力扮作一个正常人……一个足够让所有人放心的正常人。他靠酗酒疏解时都得自备解酒药，防止被抓把柄。”

虽然伪装得并不是很完美，依旧是怪胎里的怪胎，放在云上五骁这种怪胎堆里都相当古怪，可到底是成功了：哪怕是发疯之后，依旧有许多人不信他疯了。

丹恒从回忆里抽离，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那么，关于饮月之乱，我的答案，你满意了么……刃。”

刃觉得嗓子都有些干哑了。疯子？哈，丹枫竟然一直都是疯子么？那样风光霁月的丹枫，一直都是装出来的？那他所见的丹枫究竟是几分真、几分假，丹恒呢，此刻的丹恒展露给他的又是真是假？

半晌，刃终于捂着隐隐作痛的眉心，低低地道一句：“为什么，从来不说……”

哪怕是在当年的五人之间、哪怕面对着应星，都不肯坦白半句么？

“只要还在那个位置上，他就永远都不能说。不过……嗯，应星印象里的丹枫，不应该毫无异样才对？”

是……么……？刃努力地回想着，好像……似乎……

丹恒望着刃头痛欲裂的样子，指尖动了两下，但最终还是没有阻止他回想，只是一边注视着他的状况，一边往下说：

“……我记得，在应星面前，他总是忍不住刻意将自己的陈年烂疮剖开，然后一点一点地展示出去，直到他察觉，直到他接受。”

——丹枫实在是……太渴望被应星「看见」了。

应星眼里的丹枫无疑是风光霁月的。但若是问百冶大人一句，丹枫是否有哪里不太正常，他的答案绝非是一个“不”字。

因为他见过太多无人知晓的丹枫。

——面对那群龙师时，堪称不择手段，转头却与他“开玩笑”的丹枫。

阴险的计划在轻描淡写间吩咐下去。丹枫瞬息间又转过头看他，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分外阴沉扭曲：“害怕么？……应星。”

“怕什么？你又不会杀我灭口。”

于是立刻暴风雨转晴。龙尊大人轻叹一声：“我的玩笑话真的有这么差劲？”

“……你的幽默感是真的没救了。一边去，挡住我光线了。”

——漫无目的交谈时，思维异于常人、乃至于令人毛骨悚然的丹枫。

“我其实至今未曾明白……明明灵魂、肉体与记忆的质料一直存在于寰宇，随时都在汇聚……”丹枫拨弄着落在桌上的枫叶，“创造新生命与带回旧生命，本质上难道不都是这样「组合」的过程么？为何偏生复活被冠以「亵渎」之名？”

何其怪诞的想法，离经叛道又诡异至极，不合世俗亦不通情理。应星感受到一股凉气窜上脊髓，仿佛遇上了一头从荒古而来的、大梦初醒的野兽。但他也并没有逃，他觉得自己看见了丹枫的另一面。

啊……月亮从不示人的背面有什么呢？未知对于庸人来说是危险，对于他而言却是诱惑。那样美妙的月光遮掩住的东西，是否会是被世俗弃如敝履的珍宝？

——夜深人静时，发酒疯说胡话，仪态尽失的丹枫。

“哈，我一定是疯了……哈哈哈……走开、走开啊！谁准许你说话了……哈，「不朽」，哈哈，「不朽」，天大的笑话！都去死，怎么不死啊，朽烂透顶！龙祖之魂……血……死，死了又活……”

他喝得烂醉，在空无一人的庭院里对着月亮发疯，直到他终于听见应星的脚步声，摇摇欲坠地起身，回头朝应星看去，表情又是像哭又是像笑，堪称扭曲。

他不复白日的矜持自重，甚至跌跌撞撞朝他踉跄走来，又软了腿，双膝磕碰在地上，摔得狼狈不堪。

“……应星，我该怎么做，哈哈哈……快，说我做的一切都有意义……快说……”

那是应星唯一一次见到龙尊的失态，也是第一次那样清楚地意识到：丹枫的精神是真的有大问题。平日里察觉到的那些违和感果然不是错觉。

可丹枫在他心里就是那样的风光霁月。只有最风光霁月的人才能让淤泥长出青莲，强撑着在万众瞩目之中浅笑，还笨拙而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花瓣，唯恐污了别人的眼。

他不知丹枫为何而疯狂，但那只言片语间事关「不朽」，算是持明族内隐秘，丹枫不说，他也不会贸然去问。

短生种面对长生种漫长悠远的情绪时，往往束手束脚，但他不。大胆的狂徒敢于走到发疯者的身旁，踏入同一片泥淖。

至少，他有一辈子来陪他。

“你做的很好，丹枫。你一直都很好。”

应星这样说着，将在一旁快要放凉的解酒药端起来，掰着龙尊大人的嘴就往里灌。

“喝完就好好休息一下吧，龙尊大人……”

日光与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星星会点上一盏小小的灯。

——在战场醒来时，目光怔怔，气息危险的丹枫。

战场上没那么多讲究，战争的间隔里，小憩时，他们五个就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补眠，完美混入满地尸体之中。丹枫就是这时候惊醒，与放哨的应星对上视线。

应当说——是应星单方面看见丹枫睁眼。因为丹枫的视线没有焦点，仿佛沉浸在某种幻觉之中，连手指都一点点攥紧，颤抖起来。杀意一点点从发光的竖瞳里透出来——不是刻意对着他，只是他恰好就在丹枫眼前。

“……丹枫？丹枫？”他没有叫醒别人，只是忍着惊惧凑到那尖耳边，低声呼唤。

他听见丹枫的呼吸乱了一下，随即骤然粗重，好半晌才平息，胸膛惊惧地起伏，冒了一身冷汗，但终究是恢复了目光的焦距。

“做噩梦了？”应星只是这样问。

“嗯……梦见还在战场杀敌。要是一下没醒透，没准会把你们当孽物砍了。”丹枫说着，扯出个无懈可击的笑容，“……开玩笑的。没那么严重。”

见过丹枫发酒疯的应星却知道，这是句真假参半的谎言。

“……那我可得多谢龙尊大人慈悲心肠、不杀之恩了。”

“呵，真的不是反话么。”

“你这人是古怪得很，真心夸你还要被你杠一句，好心当成驴肝肺！”

应星看见丹枫嗤笑一声，捂住眼睛，随后慢慢地咧开嘴，又是常见的那抹浅笑：

“……巧了，我也这么觉得。”

应星向来是丹枫欺瞒行为的帮凶——他会默然上前，帮着遮掩疯子的失态，引导丹枫从失控里回归，再静等龙尊重新戴上那张风光霁月的面具。

他会真心地夸赞，说：做得好。

这样的应星……丹枫又如何能不为之心折。

疯子想要占有应星，占有这抹唯一照进他心底黑暗角落的光。可每次疯狂的念头产生时，脑海里也总同时浮现出截然不同的另一个答案。

几百年习得的理智说：放手。

他不该。比起他的这些欲求——应星的愿望、应星的爱好、应星的自由、应星在乎的一切，云上五骁的盟谊、龙尊世代相传的职责，罗浮万万人的平静日常——这些东西，都太重太重，不该成为他任性下的牺牲品。

应星时不时会感受到丹枫的眼神，抬头去看时，那面具却仍旧无懈可击。于是他只当丹枫是又稍微犯了病，也就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只是倨傲地倚在枪架边上，笑着调侃：

“小心，可别被它伤着了，龙尊大人……”

应星实在是太过习惯丹枫的不正常了，以至于记忆缺损的刃从来没记起丹枫的异样。如今他努力回想了好一会，才从那三米厚的“风光霁月”滤镜下面挖出些丹枫在他面前失态的零碎画面来。

——啧，哪怕是零碎的一点点记忆，疯得也太明显了。要是还能看不出来，那就不是眼高于顶了，而是眼瞎。

“我记得他哭笑着跌在地上说胡话。”刃捂着头说到这里，忽然就有些狐疑：“……没准那是丹枫在装醉。”

丹恒失笑，摇头：“我不记得这一段，应当是真喝断片了……否则他一定会对应星下手，不择手段的那种。”

害怕唐突、害怕失去，才不得不忍过那一次次甜蜜又痛苦的撩拨。就像丹恒自己，若不是那天早上刃表现出异样，他还是会继续忍下去的，因为确实不合适。但若是刃愿意……那他就可以什么都不在意。

在这方面丹枫比丹恒惨多了。哪怕应星的态度都称得上一个大写的暧昧，丹枫也不敢去要一个确定的答案。短生种的生命那样脆弱易碎，要怎样才能经受住长生种疯子的爱意？

于是爱意不见天日，逐渐沉积下去，一边是抗拒，一边又是沉沦。最后，这份克制的偏执终究在丹恒身上苏醒过来，催促他去抓住、去占有。

刃记起原先丹恒在他面前的警惕和防备，与最近的黏糊大相径庭。很难说原先是不是有那么几分排斥是强撑着做出来的。

“你呢，”刃转而问丹恒，“你也戴着面具么？”

“应该也不算是面具……”丹恒思考了一会，谨慎地组织语言，“我没有龙尊的重担，自然不至于到丹枫那种地步。选择性地展露自我罢了，还算不上作假。”

“哦，那果然还是这么疯着的。”

丹恒自然是不认的：“我没有他那么疯……”

“嗤，你这话说出来，我的锁骨第一个不同意。丹枫可没咬过我。”

……这茬是过不去了么？不该啊，打都打过瘾了，弄也弄爽了，总不能是还欲求不满吧？丹恒咽了下口水，慢了半拍才记起咬碎人锁骨是该道歉的。

“……抱歉。”

啧。刃暗暗磨牙，道歉道歉道歉，他要的是这么一句干巴巴又虚伪的道歉么？

“别藏了。你的歉意太假。”

丹恒轻咳一声，移开目光。被看穿人格暗面的感觉令他警惕而心颤，却又为之格外着迷。

刃的语气极其恶劣糟糕：“说实话很难吗？哈……你难道不是因为喜欢这样才做的么？”

丹恒觉得再让刃说下去的话，他怕是要隔着几米远又堂堂起立。刃这家伙总是会做出些无自觉的撩拨之举，还自以为是成功挑衅到他了。

实际上，如今那些直指要害的讽刺听在他耳朵里就跟调情的效果差不多……嘶，好像确实有哪里不太正常。他的xp似乎、大概、也许，真的有些奇怪？

“……我真的只是适度发疯而已。”丹恒嘴硬又不那么嘴硬地说完这句，不等刃开口，就强行转移了话题，“回忆时间到此结束——话题回到任务上吧……有什么我们回去再聊，嗯？”

这句话多少有了示弱的意味在里面。刃刚刚被丹恒一大通解释顺了毛，于是也就大发慈悲地没再杠，任凭丹恒把话题拐回任务上去。

“总觉得还有哪里被我们忽略了。”丹恒皱起眉思索半晌，忽然福至心灵，“……你说，内城人的高科技设备真的从来不出城么？维持政权的核心武装力量不可能也不应该只龟缩在内城——义联的间谍、荒野上的危险……圣城的外患并不算少。”

“一定还有别的途径出城，但足够隐蔽，能让四处跑的外城人都发现不了。”刃这样说着，翻身坐到残垣的顶上，目光环顾起附近的地形。

……只能是地道了。丹恒也想通了这一点，悄然落在他不远处的墙头站定，开始张望：“……你有发现什么了吗？”

“那边。”刃朝着一个方向扬起下巴，丹恒便顺着望去。

一处裂谷。离他们太远，所以看不出具体深度。但在这一马平川、还常有荒野客活动的区域里，那边显得格外可疑。重点是，裂谷离圣城并不算很远。

“那边，有座山。”丹恒指了另一边。那座山不算非常高，但是山势很陡，山那边应当也是无人会去的地方。

刃瞥了一眼。那座山离圣城更远，但也难说圣城会不会为了隐蔽而舍近求远，所以不是没有可能。不过肯定还是先从近处查探。

“先去裂谷。”

“今晚？”丹恒问。

“嗯。”刃应着，然后就这么在墙头躺下，闭目。夜晚行动需要充足的精力。虽说丰饶身不会累，但精神还是会感到疲惫的。

丹恒看他一眼：“两小时换岗。”

“嗯。”

丹恒就坐在墙头，给刃放哨，目光一遍遍扫过荒野，时而落回到刃的身上。正午的日头有些刺眼了，刃仰躺着，被光刺得眉心微蹙。于是丹恒坐到他身侧，纤长的手抬起，虚虚悬停在刃的脸上，为他挡去落在眉眼间的烈阳。

安眠的星核猎手正梦见日食。漆黑的月影一点点为他遮住灼痛日光。一片朦胧的黑暗中，身侧的人看不清面容，可他知道那就是丹恒。

月色监守自盗，蜿蜒着微凉的龙身，轻而黏地缠住他，将月华拌着莲香尽数渡入他的口中。于是他低笑着，一把扯过龙裔的双角，随即纵身一跃，一同跌入身后宇宙无尽的虚空。他们坠落着也飞翔着，无数星云从身侧划过。

在持明的掌下，刃微蹙的眉心逐渐柔和，唇角微微地上扬着，引得丹恒忍不住用舌尖浅浅尝了一口。

这是梦见他了吧？不然，怎么笑得这么可口。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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