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 [刃恒刃]白矮星

[刃恒刃]白矮星

6

远霜孤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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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

「疯了，都疯了是吧。装冷静，都装冷静是吧。好好好，你俩锁死。」

在等待刃回来的日子里，丹恒过得很平静。看书，查资料，整理智库，时不时泡在药房捣鼓，与往常并无任何不同。

唯一的不同，大概是丹恒偶尔会控制不住地去想，当时刃应当是怎样咬住他的后颈，怎样伸出舌头，怎样将所有血液尽数咽下去，然后阴着脸再舔舐干净。

丹恒摸不清刃的想法。毕竟他那时睡死过去，听不见，看不见，也感觉不到刃的行动，否则或许还能从行为上得出点推论。

不过当然不会是他所希望的那样。大约是碍于什么事情不能立刻杀死他，所以咬了一口，当作泄愤。至于舔掉所有血迹……总不能是饿了？刃那时才吃掉一包烧麦……或者说打斗和复活消耗很大？

他又把走神的思绪按回去。他向来如此：类似这样找不出答案的思考明明毫无意义，却总能在他空闲时一个个地冒上来，占据整个大脑。

现在思考也得不出答案。这样的问题很多，他会刻意回避去想。可问题就在那里，不会消失，空闲的时候、无意触碰到的时候又会冒头。所以他一直都习惯给自己找事情干，避免自己无效思考，钻进牛角尖。

直到下一次开拓的药也备好了，书也看得有些乏了，刃还没有消息。直到姬子、三月和开拓者完成开拓任务回来了，他就着新的资料又整理完了这颗星球的智库信息，刃还没有回来。

时不时冒上来的、关于刃的无用的思绪一点点变得庞杂而频繁，他却很难主动地意识到。直到某一天，他坐在药房的桌上继续分析起那张药方，在笔记上写下：

黄莲，性寒，味苦。

丹恒忽然记起，刃应当是讨厌苦味的。先前他第一回做烧饼的时候火候不对，烤得有点焦了。他于是尝了一张饼，烤焦的地方有些苦，虽说不如姬子的咖啡。另一张饼还好些，可刃吃进嘴的时候，眉头依旧极其细微地皱了一下，气压都低了一个度。

……方子里黄莲的提取物有替代品吗……？

没来由地，他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笔记上空白处已写了一个“刃”字，一个“苦”字，中间有几个小黑点，是思考时笔尖点在纸面上的痕迹。

他斟酌半晌，在纸上写下了一连串药材名。写完了，才想起这药没有试药后二次修改方子的机会，要不去问一下白露——不，事关持明卵清，此事不宜外传，怕消息泄露，被有心人利用。

最好是由他和刃带进墓地里去。

如此，还是就这么苦着吧……也是，自杀用的毒药还想好喝吗，当真是一个傻问题。

丹恒晃晃脑袋，将此事揭过，提笔想要接着“味苦”那句继续往下写时，却惊觉这页纸后半段一片散乱，歪歪斜斜、松松散散地写着大片药材名，笔迹也越发凌乱虚浮，一眼看上去……像是精神病人写出来的东西。

混乱字迹的开头，是一个字，紧跟在“味苦”后边，只寥寥三个笔划。

横折弯钩，撇，点。

刃。

丹恒忽然觉得一阵寒气直窜上脑门。他猛然合上笔记，手里的笔不堪重负地咔嚓细响一声，出现裂痕。他又慌忙松开。

他看着合上的笔记、掉在桌上的笔，最后欲盖弥彰地，将活页笔记的那一页刷啦一声撕了下来。

他向药炉借来一线火光，那火舌安静地舔舐着这绝对见不得人的一页，吞噬，留下灰烬。火安静地燃烧着，像刃的眼睛。

……好吧，烧不烧都一样。

丹恒极快地又冷静下来。烧了又如何，所有话早就已经在心里过了一遍，烧掉这张纸也少不了半句。就像是那些被他掐断的思绪，稍有松懈，就会重新漫过来。

仔细回想，他这些天想起刃的次数有些过分的多，以至于心里的想法开始越过判断直接影响行为了。

还是不该有侥幸心理，只想不做就没事了什么的……从今天的状况来看，他大概率做不到，且赌不起。丹枫疯起来那样偏执，他若疯了，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需要重新把这些想法和感情压下去了。至少，要在刃回来前，把这些压到足够安全的阈值之内。

至于堵不如疏的说法……道理是这样没错，但他没地方疏，疏不了一点。

于是他苦恼地按住眉心发愁。他的双眼又开始忽闪地亮着了，像接触不良的LED灯泡。

好吧，连从外表都快要藏不住了。真麻烦。

刃提着丹恒的外套站在基地出口。

“星穹列车现在的宇宙坐标发你手机上了，路上需要去别处导航的话叫我一声就行。”银狼朝他挥了下手，一心三用，一手从聊天界面切屏回来继续游戏，一手直接黑入公司网络，把自己又被封禁的账号盘活。

卡芙卡不知何时出来的，正倚在一边：“需要我帮你再压制一下吗？”

“……最近还好。不必了。”

卡芙卡看刃这几天有些心绪不宁，不过既然刃拒绝，她也就不再费心。如非必要，她不想操弄同伴的意愿。

卡芙卡更好奇刃手里的那件衣服：什么情况下阿刃才能把他那丹恒朋友的外套扒拉到自己身上？

刃没有察觉卡芙卡的目光。他已经转过头走出基地。私人飞船搭载了银狼的自动导航驾驶系统，飞得很稳当。

……说实话，他现在还并不是很想看见丹恒。

先前丹恒濒死时候的那副表情还刻在他脑海里。这就导致完成任务时，过去的那些呓语又被翻出来，闯进死亡时的幻觉里，听着格外吵闹。

是一种有些黏稠的、他现在并不喜欢但很熟悉的触感，微微的有些发凉，如同泡着他的那滩血，从剧痛的伤口里流出来。和他再次踏上罗浮时一样的感觉。

过去的残余非要在罪孽和绝望的深处埋上一点令人难以抛却的东西。一根刺似的扎在那里，令痛苦更痛苦。

刃记得那轮皎洁的月色，哪怕从前早已支离破碎、染上污垢——这也是属于应星的执念，但是爱自然不如恨来的强烈，刃不想、也无法从中共鸣出什么爱意。他抓住仇恨与自灭作为维持自我的绳，因而这种柔软的感情对他而言未免太扯了。

可这些天关于这轮月色的情感就怎么莫名苏醒过来，混到杀意里，如同往伤口里撒盐。在他上列车之前，这些感情不过犹如雾里看花，或许引来淡淡惆怅；如今却愈发明显起来——似乎量变产生了质变，甚至叫他临时停了手，没能直接掐死丹恒。

当然，他当时发了一阵疯后，回过神来，还是决定继续杀的。刃打量着丹恒，像打量着一块心爱的锻材，斟酌可能的用法。

要不还是直接折断颈椎吧。丹恒窒息的面容已经欣赏过一遍，没必要继续欣赏了。而窒息的死法也未免太温柔了些。丹恒对自己可没有这么温柔过。何况，那表情其实怪丑的，放在那张脸上更伤眼睛。

……不过直接折断颈椎似乎也不太过瘾，最好多流些血。穿心的死法很不错，丹恒用在他身上那么多次，也该自己体会一下。他记得丹恒浑身浴血的模样，看着有些堕落的感觉，很漂亮。他是该多流些血的，毕竟血债血偿。

——也不妥当。丹恒的血浇在这里未免浪费，怎么也该收集起来。剑冢里的花向来只有他一个人施肥，另一个罪人多少也得贡献点出来才是。所以要不割开动脉放血吧，找个水箱接着。持明会褪生，而他还要靠持明卵清了结自己。他们留不下尸骨，血却是可以任取。

可他们是来这颗星球打架的，自然不会背个水箱下来。周围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别想买到一个盆。现在再花那工夫去找个装血的容器回来，黄花菜都得凉了。

于是刃沉着脸开始纠结。第三种死法甚得他意，却无条件施展，其他两个提案又都被他否决。不完美的死法总令他有些遗憾，而丹恒的生命只有一次。

匠人刻在骨子里的习性又窜上来。他对自己的作品一向严苛，而这是他最后一个作品了，算是绝笔，无论如何都该专心致志，容不得敷衍。这作品的耗材可比支离的材料更珍贵，做坏一份的话，全宇宙可就找不出第二份了。

之前急着想杀丹恒，现在倒是胜券在握了，却惊觉自己还没想好如何处理这份锻材，甚至仓促得找不到工具，真像个恶劣的玩笑。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一声。他掏出来看，是艾利欧发的新剧本——这倒是正好将他从无解的纠结里解救出来。很难说不是艾利欧故意挑的时间。

艾利欧其实也没有明说过，只是态度很微妙：放任他魔阴身发作去追杀丹恒，又在每次他真的有机会得手的时候，隐晦地想办法把他支走，有两次是派了卡芙卡来扯住他的魔阴身。次数多了，他也察觉到了，逐渐回过味来：丹恒大概在后续剧本里有戏份，他泄愤可以，杀了还不行。

仙舟之行，他才明白艾利欧先前的布局。若没有他之前的追杀，或是他真的杀死了丹恒的话……流徙化外的丹恒不会正巧一路流浪到列车，也绝不会因为担心同伴而回到仙舟，列车组无法对讨伐幻胧提供帮助，也就无法和仙舟缔结盟谊。

这次也是如此。看来他的猜测没错，丹恒之后仍然有戏份，大约是列车后续的旅途少不得他。

偏偏在这个时候……他连丹恒的死法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却因为不具备作案工具而犹豫着，杀意本来就暂时淡了些。这个时间点发来任务，简直像给他找台阶下。

好吧。既然在艾利欧的剧本里丹恒还有用，而艾利欧没有提及丹恒，所以把丹恒抛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事。

他提着剑朝着坐标指引方向走了两步，想起自己没穿上衣，跑去见卡芙卡和银狼还是失礼了些。

他啧了一声，回去把丹恒的外套扒拉下来。衣服对他而言小了一号，略有些紧，他扯了绷带把外套从腰部系紧，好歹是把胸膛和腹部大致遮住了，只是有个深V似的口子，露出一圈圈绷带。这也没法。他胸肌发达，裹不住。

秉持着良好的教养，他在手机上给丹恒发了条消息说明情况。

当然，仙舟的借条格式在记忆里压根找不到。或许应星没打过借条，也没收过借条，毕竟短生种和长生种借东西的期限都不是一个量级，基本别提互相借什么东西。

刃沉默地走向接他的飞船，又想起，应星还是借过东西的，只不过没有欠条，只是口头提了一句，龙尊就会干脆地把东西借给他——比如说他感兴趣的机关，比如说重渊珠。

应星和丹枫关系太好，不需要什么借条。刃和丹恒关系太差，要个仙舟粗口的借条。

刃这样想着，算是彻底顺着艾利欧给的台阶下了。上飞船时喜提两道古怪的目光，他也视若无睹。

话虽如此，心里果然还是烦躁着，砍人的动作都粗放了不少，很难说没有泄愤的成分在。

直到现在，直到坐在私人飞船上，向列车的附近跃迁时，刃也还是在烦躁着的。

私人飞船里很安静，是只有他一人可进入的私人空间，如今却还混进一件丹恒的贴身物品。外套上带着的那股恼人的莲香早已淡去，他却反倒越发心焦起来。

这种焦躁，他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丹恒」、或者说「饮月」、「丹枫」……反正就是因为那个人。

要如何消解呢？杀意。心里的杀意又帮他找出了答案——可现在还不行，丹恒在艾利欧那里还有用。他无意识地攥紧手里的外套，又松开，衣服上被攥出碍眼的褶皱。

对了，丹恒。是了。刃忽而记起来了，那个他为丹恒精心挑选，又被他搁置的那个死法——那未曾准备齐全的工具。

心脏在胸腔里紧缩、燃烧，催促他为仅此一次的葬仪作好一切筹备。于是在回到列车前，他戴上墨镜和口罩，悄然走入这颗星球的街巷。

五升的玻璃鱼缸、一小袋柠檬酸钠——乍看令人毫无头绪的两样东西。其中的恶意，全世界大概只有丹恒可以看懂吧？

丹恒看见这两样东西会是什么表情呢，他有些迫切地想见识一下了。

刃推开药房的门。桌边，丹恒的背影映入眼帘，令他焦躁的心都平静了几分。

丹恒没有回头；“回来了？”

刃没有作声，只是将鱼缸放在药房的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丹恒侧过头去看。这毫无疑问是最常见的那种玻璃鱼缸：没有纹饰、没有花样，立方体形状的鱼缸。缸里没有水，更没有鱼，只有一小袋看上去是化学品的东西。他略微细看了一眼，那包装袋上用星际通用语写着“柠檬酸钠”。

——柠檬酸钠，食品添加剂；也可作抗凝血剂，长期保存血液。

丹恒的大脑开始运转。刃的意图是什么……列车上就算是拿了鱼缸，又有什么可装的呢？……不，不对。丹恒冷静地想，还是有的。既然有那袋抗凝血剂的话，那么鱼缸，就该是用来装血的了吧。

谁的血呢。五升的容量，足够装下成年人全身的血。刃自己是从不缺血的，想来用不着特意收集自己的血。所以到头来还是要落在他身上。

刃注视着丹恒，却只见到那张脸上的平静、漠然，好似连疑惑也没有过。他投出的石子砸落到结冰的湖面上，砸不穿，又被冰层弹回来。

他拧眉。丹恒的表情并未到达他的预期，这令他颇为不满。

丹恒看着他的表情，总算是“嗯”了一声，淡淡地说：“既然是你的东西，就随便你处置。”

他扭回头去，继续埋首在桌案前，“所以，用不着特意来看我的反应。”

不对劲，哪里不对劲。

太漠然了。丹恒对他的态度从未如此漠然过。丹恒用警惕提防的眼神看过他，用悚然惊心的眼神看过他，用烦躁厌恶的眼神看过他，用茫然无措的眼神看过他。那双眼睛里青绿的湖时而汹涌着对他的杀意，时而荡漾着虚伪的温柔。有时会心虚地别开视线，有时直视着他，口口声声“我不是丹枫”。

不是什么好的态度，个顶个糟糕得很，都是促进刃魔阴爆发的催化剂。但真当丹恒什么反应都不给他时，他却是觉得哪里空了一块。他好似在唱一部独角戏，情绪和爆发都是满的，却没有人接住，只能对着空气斗智斗勇。

面前本来被他掐着脖子的人似乎忽然就变成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他伸出手，握紧，什么也没碰到。

凝视空无一物的深渊总是令人畏惧的。

刃无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更重的焦躁感随之涌上来，他攥紧手，于是那件外套又惨遭蹂躏。

不对劲。这种不对劲的感觉让刃下意识想要做些什么。于是他看向被自己攥紧的、丹恒的外套，才想起来东西还没还。

“……你的外套。”刃把外套递过去，丹恒也只是微微偏了偏头，伸手接过，放在膝上，慢条斯理将手里的药配完。

刃直接给丹恒来了一拳。

拳头被接住，推开，那人终于站了起来。刃以为他终于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可丹恒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列车上禁止打架。别闹。”

刃的一拳，连棉花都没有打到，仅仅落在了空气上。丹恒与他擦肩而过，提着那件外套，径直走出了药房。

刃站在那里，半晌，神经质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笑声被沉默一口吞下。

他躺回地铺里，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什么叫“是你的就由你处置，用不着过问我”？表现得好像那不是丹恒自己的命，而是早已交在他手里的一项东西一样。

若是把命交给他了，这条命还是不是丹恒的呢；若不是丹恒的，那他……

那他还要这条命做什么呢。

不。他看着自己的手，看着还空荡荡的鱼缸。这条命还没有到手，那应该还是丹恒的性命没错。

还是不对。丹恒的态度过于不在意，不在意到他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对取走丹恒生命的期待。好像那是无关紧要的东西，让他觉得，还不够，不该只是这样。丹恒不许不在意，这种偿还必须要有意义才对……

必须，是的，必须。丹恒在意的，在意的，但是只是不不不，不对丹恒明明那么漠然……不，必须……我必须，他必须……丹恒的命？我的命？必须，必须是他的这条命是我的我的我的……我，他，谁？不……

刃的精神状态本就离常人甚远，全靠着偏执拧成一条算是清晰的思维线。现在他连偏执的地方都被严重干扰，思维便乱起来，成了解不开的一片乱麻。

……不对劲不对劲他的不对劲不是不对劲丹恒不对劲不对我的不对劲还是丹恒的不对劲，饮月怎么还不肯去死，所以不对劲不对劲，可丹恒说要让他杀，不对劲丹恒丹恒丹枫丹恒丹恒不对劲，怎么不现在就去死，不对劲……

刃大喘着气，在满脑子乱麻艰难地抓住一条线头。

是了……丹恒不在意，怎么不现在给他。

他从满脑子胡思乱想里抓住唯一让他安心的一条。是的，如果丹恒真的那么不在意，那么现在就该让他杀才是。逃什么？

是了，是了，丹恒在逃。他必须在逃，他一定在逃。不然的话……不然……

刃的攥紧的手掐入皮肉之中。

没有不然。没有。

假的。刃于是笃定地想，丹恒的漠然一定是假的，就是要做给他看，让他迟疑，让他发疯。

他在心里为丹恒的异样安上千百种恶意，这些臆想出来的恶意全部指向他。于是他的心跳在这虚幻的恶意之中平静下来，好像丹恒的恶意就是他赖以呼吸的氧气，不能少，要多，越多越好……不，也不能太多，不然他还是会发疯。

刃闭上眼，意识到这是一种奇怪的瘾。现在他已经服下安慰剂，可安慰剂永远替代不了他真正要的东西。

去找丹恒吧，这股瘾在他耳边不绝低语，诱惑着他：去找丹恒吧，去打碎他的伪装，这样那些臆想的恶意都会落在实处，沉甸甸地坠进胃里，从此你将不再饥饿、不再恐慌。

他听从了这股诱惑，摇晃着站起身来。

如何打碎伪装……如何……他想起离开和丹恒前打的那一架，想起他伸手掐住纤细的脖颈时，丹恒彻底碎裂的表情，平日里的淡然荡然无存。

去打一架吧。打一架。和丹恒。丹恒。战斗总能暴露出一个人最本质的样子。他伪装不了的，他休想瞒过他。

他思维剧烈地沸腾着，骨髓也仿佛在燃烧。他魔阴身还并没有发作，可是看上去比魔阴身时更加癫狂了，因为那双血红的眼里有着疯狂到极端后的冷静。

是的，刃非常冷静……非常，非常冷静。

他走出药房，走入走廊，走到资料室所在的那节车厢。丹恒大概率在那里面，哪怕现在不在，他也迟早会去那里。

他目光定定地看着资料室的门，思维冷静到可怕地想：如果他装作身犯魔阴……会不会有更大几率，看见一些平时看不到的表情。

是了。他眨了下因为激动而格外干涩的眼，血液不安地奔涌，这样，在列车上打架的借口也有了。

他舔了下干裂的唇，短促地笑了一声，随后提着支离，猛然闯入了资料室。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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