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 【萧雷】似是故人来

【萧雷】似是故人来

十四

芥末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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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瑟敏锐地察觉到了第三个人的存在，顾不得混乱的心绪，他在怀里人抽身离开的瞬间警惕起来，无极棍落于手心浑身紧绷。

“谁在哪儿？”

眼前只有属于木木的模糊轮廓，萧瑟却始终觉得有第三个人在盯着他，森冷的寒意蛇般缠上全身，就连灵魂仿佛都要被冻结。

无人应答的沉默令萧瑟心头的不安愈发强烈，他伸手要去拉木木起身，口中还不忘叮嘱：“此处有异，快去通知其他人——”

“啪！”

手掌被狠狠拍开的声响惊雷般炸开，未等他将话说完，挥开他的手自顾自站起来的木木已经抢过了话头。

“此处并无异常，你想多了。”

“不过你说得对，我确实该离开了。”

话音刚落他便大步离去，错身而过时萧瑟下意识想拦住他，可手才刚刚抬起，木木身形一晃，瞬间已出现在半丈开外。

他平静的声音遥远又清晰地传入萧瑟耳中。

“方才我说的话，都忘了吧。”

萧瑟僵住，伸出的手失力般垂下，五指紧握，几乎嵌入掌心。

他呆立许久，最终卸去浑身气力，长长地叹了口气。

木木惊恐地发现那声音出现后，他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他似乎被从躯壳中剥离出来，眼睁睁看着自己吐出冷漠的话语后抛下萧瑟疾步离开。

他被牵引着只能跟随自己的身体，就连去确认一下被孤零零留在原地的萧瑟的表情都做不到。

他着急地冲着自己的身体大喊“停下别走”“离开我的身体”之类的话，可他的身体置若罔闻甚至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木木看到自己坐在了铜镜前，镜中的自己眉头紧锁，表情极为难看。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占着我的身体那样对萧瑟！”

木木冲着镜中那明明极熟悉又莫名感到陌生的脸发出诘问，却见镜子里的自己眼带不屑地冷笑了起来。

“我是梵樾。”

“什么？！”

木木已没心思理会这种通过镜子发生的对话有多诡异，他被对方的那声“梵樾”惊得差点跳起来，而这一动他才发现身体又能受自己控制了。

“你是梵樾？？？”

“她叫你木木？好啊，真好啊——”

镜子里的梵樾阴沉着脸，声音听起来也是杀气腾腾，他闭上眼睛似在克制，半晌才重新睁开透过镜子狠狠瞪了过来。

“你不叫那个名字。”

木木一呆，显然目前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光是失踪了五百年的皓月殿主突然出现在他的身体里这件事就足够令他费解，但他福至心灵地忆起了当初花红和白烁的对话，顿时不满了起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叫过‘木木’就不许别人取这个名了？你又不是皇帝，这还要避讳的么！”

梵樾看着倒是很平静，但木木总觉得这安宁的表象下正酝酿着可怕的风暴。

“嗯，从现在开始你叫雷无桀，不叫木木，你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知道该跟谁算账。”
“我真是雷无桀啊？”

原本只是负气的说法，却没想到一语成谶的木木，啊不，现在是雷无桀，开始怀疑自己的嘴是不是开过光。

梵樾冷哼一声：“就算真的开过光，那也是我的嘴。”

说到嘴，雷无桀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抬起手以一种不擦秃噜皮不罢休的气势往嘴上来回抹了好几把。

嘴角火辣辣的疼痛传来，雷无桀灵光一闪，哆嗦着指向镜子。

“你、你怎么知道我心里的想法的！”

梵樾用一种看蠢货的眼神看他，“我说了，这是我的身体，无论是你之前的记忆或是现在的想法，我都能知道。”

说罢他铁青着脸去摸后脑勺，指尖触碰到那道明显刚长好没多久的伤疤，脸色更难看了。

雷无桀下意识就把脑袋上那只手给撤了回来，还用另一只手给摁住了，顾左右而言他道：“那、那你为什么说我是雷无桀——”

梵樾正打算开口，却又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面露迟疑，很快他便不再阴沉着脸，反而舒展眉头眼中满是戏谑。

“比起这个，你不如先关心一下那个凡人。”

他说得轻描淡写，金发少年闻言却一脸凝重地站了起来，他也已感知到有股暴戾阴狠的力量，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望城山。

滚滚雷声入耳，萧瑟心中明了，到收网的时候了。

他步履坚定，充满力量，向着天光最为耀眼的地方稳步前行。

时至今日，他仍旧清晰地记得五年前天道附身于他时那感同身受的庄严肃穆，以及一抹难以言喻的恐惧。

是的，恐惧。

天道恐惧妖神。

妖神很强，强到哪怕只是声称和妖神“有点关系”的雷无桀随意出手就能制住自己，取饕餮性命更如探囊取物，他为何会心甘情愿地死在自己剑下？

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在质问自己，为什么雷无桀要死，就因为他唤醒了有灭世之能的妖神？

可天道降下天罚，视众生如蝼蚁，那倾覆万物的灾难就不是灭世么？

萧瑟这样想着，浑然不知自己正激动得全身颤抖。

妖神有灭世之能，换言之若他完全苏醒，定能将天道取而代之，所以天道是在拿众生的性命威胁妖神，或者说威胁雷无桀。

如果妖神完全降临，那天道会让整个北离为自己殉葬。

那我呢，我在那场可笑的争端中扮演了什么？

一个砝码，一把凶器。

我与雷无桀的相遇是偶然，可我们之间的相遇却是必然，命运要我成为雷无桀的弱点，成为必要时插入他心口的那把尖刀。

萧瑟无声地笑了起来，若此刻有人路过，便会见到那平日里冷漠自持的永安王正赤红了双目状若癫狂，苍白五指死死覆于心门，皮肉下那颗躁狂的心正叫嚣着要破胸而出。

萧瑟深知这是入魔的征兆。

这些年华锦诊治过，唐莲关心过，司空长风也曾试图开解过，他们说他忧思过重郁结难解，恐生心魔堕入凶妄之境，可萧瑟觉得，天命之人以身成魔，该是多么有意思的事。

他的心魔恣意疯长，每每午夜梦回，心魔都会扮作雷无桀的模样，凄声控诉他欠他一条性命，心魔以为那是最痛苦的折磨，却不知对萧瑟而言，梦中能再见那诀别之人，才是无上幸事。

直到木木出现。

萧瑟意识到心魔已很久不曾入梦，无论木木是谁，为何而来，赤忱的小妖怪捧着一颗真心，始终想着拉他走出黑暗。

他是雷无桀也好，妖神化身也罢，凡人的百年对妖而言不过弹指一挥，他无法常伴他左右，他能为木木做的，也就只剩下为他清除自己这个最大的威胁这一件事了。

雷无桀去后这五年，他抗拒天道，却也始终未再逢天道，直至如今赵玉真天劫将至，萧瑟终于从电闪雷鸣中窥探到了天道的踪迹。

这些年他依然被妖魔视作大敌，似乎天命始终在他，既然天道需要这副无用之躯，他又为何不能反过来，用这身躯困住天道呢。

萧瑟猛地止住脚步，望城山的屏障已摇摇欲坠，遍寻不着目标的天雷疯狂砸在萧瑟脚边，感受着另一股戾气的逼近，萧瑟对着天空平静抬头，脸上逐渐绽出疯狂的笑容。

雷无桀险险躲开擦肩而过的天雷，正欲奔向那戾气迸发之处时被死死拽住了手臂。

是正冲着他坚定摇头的叶若依。

“前面天雷过于密集，你不能再过去了。”

他低下头看到自己正踩着一个小小的法阵，稀疏的天雷落在附近，劈出几个浅坑。

“天雷不会伤害凡人，你可离我近些。”

叶若依示意他往自己身边站过来些，雷无桀依言靠了过去，眼中满是不解。

叶若依轻抚鬓发，双眸却忍不住朝那迸发出连她都能感受到骇人战意的方向瞥去。

“那边……”

雷无桀皱着眉问道，不祥的预感始终萦绕在心头。

“萧瑟故意放出自己在望城山的消息，就是为了引那苏昌河……就是那厉鬼过来。”

叶若依贴心地为他解释萧瑟的筹谋，神色却隐含不安。

“这些年萧瑟一直拒绝天道，也再未唤出天斩，可苏昌河已成厉鬼，我们这些肉体凡胎着实无法将其降伏。”

“萧瑟原本是打算寻求道剑仙相助，道剑仙生前可以算得上为苏昌河所害，岂料剑仙正遭逢天劫，贸然出手恐会招来天雷，反被其伤。”

“那、那现在怎么办？”

“萧瑟放出自己身在望城山的消息就为引苏昌河上山，他打算借道剑仙应劫之机，引天道上身，借其力诛杀厉鬼。”

“什——”

雷无桀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叶若依，萧瑟的举动称得上异想天开，更何况应劫的是赵玉真，萧瑟如何能保证天道上了他的身后不会操控他去攻击赵玉真？

梵樾却他的脑海中笑出了声：“因为他快入魔了啊。”

“入魔？”

雷无桀惊呼出声，引得叶若依不解地看了过来，他顾不上解释，只在心中急吼吼地问梵樾入魔是什么意思。

“他心魔已成，只欲有朝一日杀神灭道。”

“天道上了他的身，若不想被心魔吞噬，就只能先压制心魔，自然就无法完全控制他的意识。”

“那……那若是心魔被压制了……”

“天命之人堕入魔道就像一把剑从里到外都生了锈，就算它削铁如泥，对天道来说也只是废铁一根，自然是要毁去的。”

“但你可知他城府极深，天道都不过是他算计中的一环，他今日既然敢走这步棋，天道就肯定会败于他之手。”

雷无桀直觉入魔对萧瑟来说绝非好事，可梵樾说到这里不再出声，他只能重新看向已双目泛红的叶若依。

只一眼，他便看出叶若依早已知晓各中关窍。

叶若依看着面前神似故人的少年，脑中浮现出萧瑟将计划和盘托出后解脱的笑。

“因一己私欲罔顾众生，颠覆天道法则，万般罪孽皆由我一人承担，届时我定当自行了断，若出了岔子……还望诸位能够合力将我诛杀。”

“我既已不能与他生同衾死同穴，那便只需寻个山头将我撒了便是。”

“替我告诉木木……他只需做木木就好。”

叶若依再也无法抑制心中悲怆，她泪流满面地扶着少年的双臂瘫软在地，千言万语滚到嘴边，只化作一句绝望的求助。

“萧瑟对自己用了心魔引，救救萧瑟，救救他吧——”

那始终不曾忘却的肃穆天音灌入脑海后，萧瑟只觉周身一白，灵魂与五年前一样被剥离出了躯壳。

他冷眼看着自己提线木偶般握着爬满锈蚀的天斩冲向赵玉真所在的方向。

可这次，他不会重蹈覆辙了。

萧瑟的身体只迈出了一小步便定住了，似是被什么卡住了一般，萧瑟重新攀上自己的身躯，果不其然地发现这具身体的操控权回到了自己手中。

天道之力充盈在他的四肢百骸，也令他视野一片清明，他握住天斩猛然回身，一剑挡下那袭来的鬼魅利爪之上！

来者一击不成又出一掌，可萧瑟早有准备地挥动天斩，锈迹斑斑废铁般的长兵轻而易举便砍断了厉鬼的手臂，不待对方反应，萧瑟已又挥出一击，而这次更是直接将其整个拦腰斩断。

没有神智的厉鬼发出刺耳的尖啸，萧瑟正打算给予其最后一击，却发现自己有些无法控制身体了。

他知道这代表天道的意志居然压过了心魔，可他不会也决不能再将这副身体拱手让人。

于是他横剑于颈，冲着赶来的无心唐莲等人惨然一笑。

“之后的事，就拜托诸位了。”

鲜血溅出的瞬间，萧瑟眼前一黑，只觉禁锢不再，浑身轻松许多。

再睁开眼时，周围已是血色漫天。

离他不远处，一身银甲披坚执锐的自己将另一个满目赤红浑身浴血的自己踩在脚下，银衣的自己张口吐出一串神秘的吟唱，以它为中心扩散出道道圣洁光圈，似要将一切照亮。

萧瑟冷漠地向光圈走去，他每走一步，原本落潮般退去的血色就蔓延一分，每一处被重新染上鲜红的地方，都在不断重复着同样的一幕。

他亲手剜出雷无桀心脏的那一幕。

萧瑟走得缓慢而坚定，他的眼中是雷无桀不断重复滑落的染血面容，而他的灵魂因即将到来的选择兴奋到战栗。

萧瑟从未觉得人生有比此时更清醒的时刻。

他终于走到了那两个诡异的自己身旁，被压制的浴血的自己狞笑着递来一把剑，是锈迹斑斑的天斩。

萧瑟握着天斩高高举起，银衣的自己口中吐出更加急促的无法分辨的吟唱，却已无力回天。

天斩狠狠落下，萧瑟看着自己的头颅滚了出去，随即被争先恐后涌上的鲜红吞没，连带着那无头的银色身躯失却了所有力气轰然倒下，而后被浪包裹着沉入血海。

原来天道也不过如此。

剩下的萧瑟站了起来以胜者之姿睨他一眼，只一眼，他便觉自己控制不住身躯向后仰倒，重重砸入一片血红。

萧瑟只觉如坠深海，手脚冰冷沉重，他再也挣扎的气力，只能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入混沌。

耳边忽然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一双温热的手环过他的腰，霎时间潮水褪去，似有阳光扑在身上，暖得令他几近落泪。

萧瑟努力睁开眼睛，入目不再是刺眼的猩红，也没有不断重复的死别，怀里的红发少年将脸埋在他的肩头，少年身后生机盎然的翠绿蔓延至天际，不知名的古树立于其中，高耸入云。

雷无桀自他怀中抬起头，在他唇边印上轻柔一吻。

萧瑟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雷无桀只是笑，他与萧瑟额头相抵，随后化作一道微光没入萧瑟的眉心。

那些尘封在雷无桀记忆里的过往，终于如画卷般一幕幕摊开在萧瑟的脑海。

雷无桀带着死活拔不出来的心剑到达剑心冢的时候，江南已经连续下了七天的暴雨。

他本就没准备多少钱财和干粮，路上还救济了些因发大水无家可归的灾民，等人到剑心冢的时候身上只剩下一套衣服和一把形同虚设的心剑了。

得知外孙来了开心不已的李素王在见到身形单薄的乖孙顶着一颗金色的脑袋落汤鸡一般出现在门外时，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当场晕过去。

雷无桀伙同其他人手忙脚乱把他外公抬回去，没想到老人家还没坐下呢揪着他鬓边的金发张口就是一阵哀嚎。

“我的好外孙啊，是哪个杀千刀的把你给带坏了呀！”

就差直接控诉吾孙叛逆伤透我的心了。

雷无桀也不明白为什么换了个发色就跟被带坏扯上关系了，他只能支支吾吾地说是跟萧瑟闯荡江湖时不得不做的伪装，可谁曾想李素王一听嚎得更厉害了。

“我就知道那个永安王心怀不轨！当初我就不该亲信了他的话把你交给他！”

雷无桀只觉头皮发麻，好说歹说一番安抚好了李素王，这才找着机会讲述了自己的来意。

听闻雷无桀无法拔出心剑，李素王脸色一沉终于正经了起来。

可李素王看了又看也没发现心剑有何异常，他见雷无桀表情越来越凝重，忙不迭出言找补。

“这种事外公也是第一次见，得好好检查一番，这样，你先安心住下，这里的剑你可以随便挑一把先用着，待外公查明了原因再给你对症下药。”

说完便对着雷无桀完全湿透的衣物直皱眉，吹胡子瞪眼地指挥他去换衣服洗澡。

雷无桀也知道这事急不来，只能捧着李素王找来的干净衣服回房去了。

将湿透的外套脱下后，原本贴身收于暗袋中的一个简陋布袋“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雷无桀疑惑低头去看，随即手忙脚乱地弯腰将那湿乎乎的袋子捡了起来。

袋子里一黑一红两股长发早已被打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地缠在一起。

雷无桀“哎呀”一声，从袋中拎出湿发一脸纠结。

当初打闹时他往萧瑟头上洒了些染剂，为此他付出了给萧老板无偿理发的代价，可在自告奋勇地接下扫地的活儿后，他看着地上萧瑟的黑发和自己的红发，鬼使神差地蹲了下去。

他忽然想起了叶若依给他的那部话本。

故事中的主人公之一偷偷剪下他倾慕之人的一绺长发，和自己的束在一处缝进锦囊之
中，这一藏，便是几十年。

他离世多年后，那位王爷才收到这迟到多年的信物，方知自己倾心之人早就属意于他。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难宣于口的笨拙爱意只能依托在彼此纠缠的长发上，欺骗自己这样也算是结发同心永不分离。

雷无桀脑门一热，胡乱捡起他俩的几撮头发随手找了个布袋丢进去就往自己衣襟里塞。

藏好后他扫了半天的地又去练了好久的剑，都挥不去心头那莫名的心虚。

后来他们乔装去了南决，遭遇饕餮食人，带回神木后他忽然发现心剑无法拔出，直到后来他换上当时的衣物找来剑心冢，这才发现了当初他做贼似地藏起的二人头发。

雷无桀看着红黑交缠的长发面露羞恼。

我当初究竟在想什么，难不成真的想跟萧瑟结发？！

可萧瑟喜欢师姐，他又怎么会愿意和男人结发成亲呢。

雷无桀自嘲地笑，他虽不懂情爱，却也知自己对萧瑟的情感与对其他人不同，萧瑟是特殊的，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永远守在萧瑟身边，看他笑，和他闹。

如果对萧瑟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会不会感到困扰，会不会就不允许自己待在他身边了？

雷无桀使劲摇了摇头，冰凉潮湿的里衣紧贴着皮肉，即使身负火灼之术也让他隐隐生出一股寒意，他将长发又胡乱塞了回去，屋外传来侍从请他去沐浴的声音，雷无桀匆匆应了声“好”，随手找了个盒子打开，将布袋扔了进去。

现在这样就好，这辈子如若可以这样过，也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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