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 【苏英】喵喵喵，呜嗷嗷嗷

【苏英】喵喵喵，呜嗷嗷嗷

01

林恩-Lynnsky

2024/11/15 1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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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他是被腹部突然传来的阵阵绞痛惊醒的。
疼痛自下而上袭击，让他毫无招架之力就已缴械。亚瑟·柯克兰猛然睁开眼睛，碧绿瞳孔堪堪放大几寸就因过度痛苦涣散开来，微微颤抖。
发生了什——？
英格兰闭上了眼睛。他发不出一点声音，喉咙仿佛被扼住额角也开始冒冷汗。可这明明是六月——仲夏之夜里不算太过炎热，也不会寒冷到让他整个身子蜷成一小团。他也清楚这并不是为了御寒而是身体条件反射做出的缓解疼痛的反应。困惑和茫然转瞬即逝，亚瑟慢慢地用手臂环抱住自己。他侧着身子，压在身下的手抓紧了床单。
事实证明意识模糊之下做出的预判完全准确。他的小腹好像被一根钢筋捅进去搅拌，顺时针转动过后是逆时针。这是他想到过的第二糟糕的比喻，他昏昏沉沉地攥着床单胡思乱想，以转移自己在疼痛上的注意力。
最糟糕的比喻是他身边的那白痴睡得像头死猪。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腹痛，而且发作得如此剧烈。应该不是胃溃疡，因为没有呕吐；那就只能是急性肠炎。也许是肠痉挛？他有限的医学知识没有减少实际上的疼痛，绷紧的小臂上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水汽。英格兰没有肠胃病，但这不意味着他不会遭受人类的病痛。不应该啊，英镑汇率前天才上涨了——他痛得差点呻吟起来。
这下就不是搅拌了，而是撕扯。
整个下半身仿佛被吞噬，他感觉不到两条腿的存在。这种情况经常在某种无法描述的场景下发生，显然现在的腹痛没那么夸张，却更加实在。牙齿咬住牙齿，舌尖抵住齿龈，一点点的声音被生吞活剥。他不需要用人类的疼痛来证明他们的无奈，即便他们往往如此不堪。
可还是太痛了，痛到连死亡的影子都在他混沌的脑子里摆了一下，转瞬即逝却依旧出现过。
痛死了。
稍微张开嘴让自己呼吸到氧气，窗户外面有夏季的小虫子唧唧鸣叫，灌入耳中。只有视力是始终灰暗的，他半合着眼睛，其他感官都因为过度的刺激被放大到无限。于是当他低垂的脖颈突然被勒住而被迫扬起时他直接叫出声来。
刚刚睡得像头死猪一样的红发男人此时动作迅速得像头凶猛的豹子，然而把亚瑟勒过来以后就不动弹了。饱受摧残的肠胃还在抽搐，对方又来了这么一手，他全身发抖差点就要丧失意识。
妈的斯科特。睡糊涂了吗。
他也许的确失去了意识大概几秒钟，或者几分钟，等他稍稍回过神来时才发觉他的哥哥把一条长腿探到了他曲起的两腿间。这下他真的就像一只大型毛绒玩具被压在怀里，可是这个玩具已经快要被子虚乌有的棉絮给撑破了。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回忆战场上腹部中弹后肠子流了一地的士兵。大多都很年轻。头发细软。瞳孔。呻吟。
很疼吧。
这么看起来，下午时斯科特往他脑袋上砸的一酒瓶也不算什么了，更何况他也往对方脸上回敬了一拳，到现在他老哥的嘴角边还挂着淤青。
一想到自己扳回一局亚瑟就心情大好，仿佛疼痛也会缓解。也许是心理暗示也许是身体恢复，那种绞痛感终于没有最开始时尖锐明显，仿佛要把腹部戳开般地凶烈。他等着自己逐渐恢复体力和神智，松开床单，侧头想要把自己从那个红毛白痴的压制下挣脱出来。
他抬起手，对方就将手搭在了他的小腹上。
……
亚瑟低头看他的脸庞，忍无可忍开始掐他。
对方纹丝不动。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斯科特醒着，因为被他砸伤的嘴角是上扬的。他全身慢慢绷紧又松垮下来，疲惫地再次合眼。只有在这时他才感觉到炎热，黑漆漆的卧室里没开电风扇或空调，没有冷饮，他被哥哥抱着，身体残余痛楚。思维载沉载浮后终于陷入熟悉的混沌，金发的年轻人突遭腹痛之后终于能够再一次迎接短暂的安眠，灵魂安息。
彻底入睡前他听见耳边温凉的吐息。
“你下午加冰啤酒喝多了。”

他一到酒吧就有人开始起哄。
“唷——阿利斯泰尔你又和老婆干架啦？”
斯科特·柯克兰不置可否，坐到吧台边常驻的位置上。头发染成粉红色的年轻酒保给他倒威士忌，一边加柠檬一边看着他嘴角的创可贴笑：“弟弟下手真重。”
“还行吧。”他说，“老子往他脑门上掼了一瓶黑啤。”
酒保满脸不忍直视。
“这次在伦敦待几天？”他换了一个话题，把盛满深金的酒杯摆在苏格兰人面前。
“不知道。党内倾轧党外纷争都不关老子事，闲得发慌又得一直耗着。”
“看球嘛，世界杯到下月底才结束。”
“7月15号。”斯科特开始喝酒，刚刚挨到杯口又停顿。
~~七月。~~
“怎么了？”
“没什么。那帮小崽子天天跟梦游一样，老子还不如去看欧洲杯。”
“柯克兰先生，恕我直言好像在预选赛里您的球队甚至只和‘那帮小崽子’踢成平手——”酒保调侃道，斯科特端起杯子作势要把酒倒在他头上，他连忙躲避：“我是说真的！毕竟这次英国也只有他们参赛了——您就不能抱一点点期待吗？”
“……等英格兰踢爆了西班牙你再跟老子说这种话吧。”
 
彩票有风险，赌球需谨慎。
亚瑟太专注于刷手机新闻，以至于议会已经吵翻天了也没有在意。世界杯远比首相质询来得有趣，就连花边八卦都足以让他读上一个小时。
今年的世界杯形势奇诡，不容乐观。冷门对老手也许不算什么，但对于观战者来说就过于刺激了。德国和阿根廷可以先放在一边，巴拿马是今年第一次入围？比利时依旧不容小觑……英格兰人微微眯起眼睛，看博彩公司已经开始了下一场比赛的压盘。
他往后靠在议会不算柔软的沙发靠背上，顺势两手拿起了手机。
斯科特一抬头就看见对面的弟弟双手拿着手机如同一只松鼠手持自己的松果。
这种莫名其妙且完全不合时宜的比喻甚至让他打了个寒战——看来早上威士忌喝多了。他撑住额角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玳瑁框眼镜，开始记录地方委员会主席的下一句废话。
亚瑟老早就看见斯科特戴了眼镜，这种文质彬彬的东西跟苏格兰人搭边后怎么看怎么违和。自从上次有地方党派议员在议会公然“扰乱议院秩序”（“真他妈胡扯！”诺斯说，“下议院有个鬼的秩序？”）而被议长请出去之后，他们这些地方实体也不得安生连夜被叫到威斯敏斯特来坐班。亚瑟不知道斯科特怎么跟他的大臣说的，只觉得这是天大的笑话。他们是幼儿园老师麽？坐在那里就能威震四方？
况且知道他们真实身份的人类并不多，这种做法只是聊以自慰罢了。
结果就是英格兰在首相质询上公然开小差，具体表现为刷了一个小时推特，在ins上存图，在某知名博彩网站徘徊思考要不要给自己下注。
最终他还是放弃，取而代之的计划是下班后去酒吧看巴西对瑞士的比赛。
而且不能喝冰啤酒了。
这几乎是第一个出现在脑中的念头，并且让他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议会对面的某一个方向。

他的国家队踏上绿茵场时他正在白厅加班。
亚瑟完全忘了脱欧法案投票这回事儿——不他只忘了一部分比如他要给首相做安全措施方面的草稿——不还有跟党鞭开会讨论党务工作尽管他压根儿就不是任何党派的党员——不实际上内阁秘书长也……
好了，他知道了，这就是他昨天在议会上走神的后果。
英格兰勇于承担自己的责任——仅限能力范围之内。于是某些事情超出他的能力之后，首相只能使用强制手段使他尽心尽力履行义务——俗称加班。
亚瑟自知理亏，乖乖在白厅写安全报告。等到他拎着浓缩咖啡和三明治回家时天都黑透了，而他还没吃晚饭。疲惫和烦躁的驱使之下他甚至不想开手机，助理开车送他回去时倚着车窗闭目养神。
然后他睡着了，在伦敦夜晚川流不息的马路上睡得如同一个死人。等到助理将他唤醒时他还以为自己在家，下意识地蹭了蹭旁边——坚硬的车窗玻璃。
“……”亚瑟强迫自己撑开眼皮，碧绿眼睛里模糊一片。
“先生，到了。”他的助理说。他应了一声并道谢，抓起装了晚餐的纸袋下车。
一分钟后他瞪着再次堂而皇之出现在他家里的人，差点把咖啡泼在他的红毛脑袋上。
“你他妈——你怎么进来的？！”
他初春时换了门锁。斯科特在前几天是被他自己带进家的还好说，可现在这个情况就是真真切切的非法入室了。
“顺走钥匙再配一把对老子来说是很难的事吗？”
盗窃，罪加一等。
然而过度工作让他的神经如同紧绷的皮筋，一旦松弛下来反而再也无法恢复原状。亚瑟只是被惊得清醒了几分钟不到，便又开始昏昏欲睡。麻木和大意之下他甚至自动忽略了室内周身载沉载浮的某种醇厚气息。
他的兄长就在这时上前一大步直接站在他的面前。亚瑟一惊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斯科特就伸手掐住了他的脸。
……？？？
在他闻到扑面而来的松子酒香前斯科特凑近了他。
“你要高兴，知道吗？英格兰——你要高兴起来，人类的精神状态和我们是息息相关的我们也无法摆脱他们的任何一举一动——”他的哥哥掐着他的脸絮絮叨叨，看上去像个更年期提前的中年人，或者丢失猎物烦躁不安的雄狮。亚瑟挣扎半天也没有摆脱他的魔爪，踹了他一脚后压低声音喊：“你喝假酒了！？”
“没有的事！”
“扯淡你——上帝啊你他妈对老子的酒柜做了什么？”
“老子没有喝假酒！”
“杀千刀的斯科特·柯克兰你去死吧！！”
他的脸颊被掐得生疼，而且几乎与自己的哥哥面贴面。他可以肯定斯科特绝对喝高了，虽然他并不知道最近能有什么事让对方也能失态成这样，除了那——
亚瑟停下来，抓紧斯科特的手臂望着他发愣。
他这才想起今天是世界杯G组小组赛，突尼斯对英格兰。
“……你赢了。”斯科特轻声说，“真他妈搞笑，那帮小崽子简直蠢得让人——但**赢了就是赢了**。”
酒气微醺里他却仍然记不起，他的哥哥有多久才会对他说一句实话，还是说现在的坦诚也只是潜意识的谎言。游戏的面具，舞蹈的假面，环顾四周周旋已久久而久之，他连亲生兄长的真心实意虚情假意都辨别不出来了。就像他深绿眼睛里模糊不清的光，森林一样的绿色被云层遮蔽，只有走到树下才能看……
他们靠得太近了。
他只是眨了一下眼，红发青年就松开了手，然后捧住他的脸庞吻了下去。

啪嗒。
装着浓缩咖啡和三明治的纸袋子掉在地板上，咖啡洒了一地，沾湿他们的鞋底。
 
亚瑟捂着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的白痴兄长酒后失态用力过猛，直接咬破了他的下嘴唇。想到自己明天也要贴个药膏跟这傻蛋一样他就觉得自己亏大发了，又没法跟神志不清的兄长继续争执，只能一边生闷气一边看世界杯比赛重播。
斯科特把自己扎到浴室冷水里后总算清醒了大半，然而出来却无动于衷的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他本人对此也习以为常一般。亚瑟很不习惯这种情况，于是和他保持了一定距离，捂嘴研究球队的比赛战术。
结果苏格兰人大剌剌在他旁边坐下，一把就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抓过来。“躲那么远干什么？”
“你脑子坏了，我怕你传染我。”亚瑟掰开他的手朝他比了个中指。
斯科特无声地笑，拿过遥控器把声音调高。
尽管不想承认——他还是得承认兄长的话没错，这场比赛太搞笑了，他眼看那些年轻的小伙子们错失一个个机会，最后差点笑出来——被气笑的。
足球比赛和战争不同。它没有生死之虞，没有枪林弹雨，但直到最后一秒都不能轻言放弃，所有结果都是板上钉钉。他的国家队明显没有进入状态，节奏缓慢。然而他们还是赢了，尽管赢得侥幸……
二比一，只要一个球进门，都足以改变他们本次比赛的命运。
看到守门员扑出一球后亚瑟猛然意识到一件很不好的事。
“喂。”
“什么。”
“……你是不是赌球了。”
“……”
“你是不是又跟人赌球赌输了！？”
“靠！”苏格兰人抱住头，“谁他妈知道你居然能赢！”
“……”无语的变成了亚瑟。
“所以——”他咬牙切齿，“你跑到我家来，糟蹋我的酒，对我发酒疯——就因为你把可怜的智商花在了完全没有必要的一英镑上？”
“一英镑十五便士不含利息。”斯科特说，“然后老子下午输了五千镑。”
“这什么见鬼的赔率啊你被人坑了吧老哥！！”
“小兔崽子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押你们吗你们是不是在操盘！？”
“我怎么知道。”亚瑟回敬他一个冷笑，“国家队的情况你可看到了，能赢都是险胜，还是说那个头球也能计算在内？”
他并不是有自知之明，而是本来就没对这种比赛抱有多大期待，否则也不会出现一个联合王国内有四个国际足联成员的情况。看世界杯不如看欧洲杯和英超联赛，这是某次他在酒吧里听到的说法，也有不少人赞同。
结果到头来却是斯科特这种脑子不好使的家伙惦记着比赛……
他摇摇头，不再思考这种问题。他能加班到把自家国家队的比赛忘得一干二净，已经说明潜意识里并没有将此事挂在自己的日程表上。但是赢了球总是好的，他也会为此高兴。
亚瑟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你之前说，什么高兴……？”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略微沙哑地问道。
结果他的兄长开始装傻：“什么什么高兴？”
“苏格兰！！！”
“行吧，你不是经常说老子讲的是废话吗。”斯科特对他伸出手指交叉表示噤声，“那就当废话好了。”
“那可真难得。”亚瑟用惯用的嘲讽语气来刻薄对方。
他们再也没说一句话了，只有电视机屏幕的光亮在漆黑的客厅亮起，宛如萤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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