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 你是落在我生命里的光

你是落在我生命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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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里的斑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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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等洪河上了车，问他到：“你爸现在怎么样了？”

“生活自理完全没问题，但是窑厂里的事他是管不了了，现在交给我二叔打理。他每天到公园遛遛弯，下下象棋。去年我还不敢到外面比赛，他撵着我出门。今年好多了，我出去比赛，我二叔和我二婶他们每天都过来，我也能放心。”

“今天灿灿要跟你一块儿去吗？”

“灿灿陪着我师父师母去海南了，过年前才回来。”

“阿朗呢？要去接他不？”

“他跟白潇潇直接过去了，我们走吧。”

俞亮发动车子，直奔弈江湖。

时光带着俞亮和洪河到了地方，发现好几个人都提前到了。

几年不见的田敏则也在。那年没有定上段，他回去参加了高考，考上了方圆大学计算机软件工程专业，和白潇潇一样，现在已经是大学四年级的学生了。

“老田？好久没见你了！”

田敏则见到时光，也是高兴，站起来抱着他拍拍他的肩膀，“小光，好久不见了。”

老田是当时道场里唯一一个会叫时光“小光”的人。

俞亮听了这一声“小光”，忍不住皱了皱眉，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久别重逢的两个老道友压根儿没有注意旁边的俞亮浑身开始往外散发的冷气，还在那勾肩搭背地寒暄这几年的离别之情。

“老田，你跟潇潇姐一样，要毕业了吧？”

“明年七月，这半年在实习了。”

“可真羡慕你们，大学毕业生。”

“我更羡慕你，唉，当初要是定上了段，也不用重复这种日复一日的社畜生活了。”

“嗐，各有各的活法，反正我是挺羡慕你们上大学的人。”

白潇潇在一旁接话到：“时光，你想跟我和老田一样还不容易吗？你和小俞老师是拿了世界冠军的职业棋手，大学很欢迎你们这样为国争光的运动员前去求学的。很多体育运动员在役和退役的都会选择去大学学习，像邓亚萍、王励勤、王楠这些人。”

时光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是吗？还有这种好事？”他又回头问俞亮，“你知道这个吗？”

俞亮点点头，“知道啊，我也有想过这个计划，但是读大学是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学习的，我们俩才刚刚进入职业生涯的上升期，还是先以围棋为主吧，上大学的事，过几年再说。”

时光笑嘻嘻地靠过去对俞亮到：“好，我都听你的。”

大家坐下聊了没多久，其他人陆陆续续都到了，就连向来傲娇得定段成功后纪念照都不肯拍的岳智岳大小姐都到了。

岳智一进门就看见了贴着坐在一起的俞亮和时光，头一扬，白眼一番，鼻子里喷出两股冷气，走过去坐在了俞亮的对面。

俞亮看他一眼，也翻了一个白眼，继续和时光嘀嘀咕咕去了。

班老师和大老师最后一个到，跟他俩一起来的居然还有龙彦。

龙彦去弈江湖当了围棋老师，经常回道场的几个人都认识他，跟他打了招呼。

时光见到龙彦很高兴，跟大老师班老师说了会儿话以后，就过来搂着他的肩膀，“龙哥，我都好久没跟你下棋了，真的想你了。”

龙彦笑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好啊，待会儿回道场去下两盘”，又问俞亮：“你呢，去不去？”

俞亮连忙站起来，“好啊，求之不得，我也很想念龙哥的棋。”

岳智看着时光和俞亮都对这个人毕恭毕敬的，有些好奇跟着班老师大老师来的这个人是谁。只好放下他的傲娇架子拉过洪河来问：“这个龙什么的是谁啊？”

“哎哟，岳智七段，你不会没有在围达围棋网下过网棋吧？”

“下过，怎么了？”

“那你遇到过龙彦吗？”

“龙彦？他就是龙彦？”岳智不可置信的盯着那边正和时光聊着天，其貌不扬的人。

“对咯，围达围棋网有名的大神龙彦就是他。您大概不知道吧？他不是职业棋手，跟大老师一样，连段位都没有的业余棋手。以前是油漆工，后来时光介绍他来咱们弈江湖当了围棋老师。”

“怎么哪儿都有时光？他怎么跟这个龙彦这么熟？”

洪少侠的说书瘾让岳智勾了起来，“话说那年我们弈江湖十大高手前往坐隐道场赴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只留下时长老一个墩地僧看守门派，谁成想从天而降一位大侠，未及开口言语，就在我弈江湖门口柱子上留下红色血书大字：龙彦到此一游，意欲踢馆将我弈江湖杀个片甲不留。时长老无奈，必须以一己之力解救道场危难，遂亮剑与龙彦展开厮杀，只见刀光剑影，飞沙走石，直斗了三百回合，那龙彦败下阵来，只得将所书大字擦净，还将我弈江湖道场里里外外打扫干净。而他与时长老两人，不打不相识，遂成莫逆之交。”

龙彦踢馆的事，岳智在去坐隐道场下棋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连当时坐隐道场最厉害的穆清春都输给了他，却没有想到时光居然赢了龙彦？！这个时光，到底是什么体质，能让这么多人对他刮目相看！

奇特体质的时光此时却顾不得岳智对他的腓腹，和众人聊得眉飞色舞。

所有人都到了，大老师班老师还有龙彦被安排在了正对包间门口的C位，其他人依次两边排开，时光带着俞亮坐在了龙彦这边，沈一朗和白潇潇坐在班老师那边。

班老师见人都到齐就坐了，才跟所有的人介绍：“这位是我们弈江湖去年新聘任的老师龙彦，有了他，我们弈江湖的定段成功率又有了更大的进步，去年我们就有五个人定上段，今年去参加预选赛的人也全部进入了本赛，龙老师功不可没。”

龙彦站起来对大家鞠躬，“很高兴能见到大家，班老师言重了，我们弈江湖年年有这么优秀的定段成绩，是大老师班老师努力的结果，我只是配合他们做点日常教学工作而已。”

大老师摆摆手，“龙彦你就不用谦虚了，没有你给那帮孩子陪练，定段赛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成绩。班老师说得没错，你功不可没。说起来，我和班老师要好好感谢一下时光和俞亮两个人，如果没有你们介绍，龙彦也到不了弈江湖。”

上菜了以后，大家边吃边聊，洪河沈一朗他们几个陪着大老师喝点酒，考虑到大老师的身体状况，大家也不敢太放肆胡喝海塞。

大老师看着满桌的桃李，心里高兴，酒就下的有点快，幸好有班老师拉着，不让他多喝，“你慢点慢点，唉呀！”

“我今天高兴，你看看这一桌子，定上段的，没定上段的，都有出息，我们当了一辈子老师，可不就盼着这个？”

当初弈江湖里的青葱岁月，他们曾一起为了成为职业棋手而努力，尽管其中大部分人因为这条独木桥太过狭窄而不得不放弃，但是对围棋的热爱依旧——围棋，是他们人生里无法祛除的深深烙印。

渐渐的，除了没喝酒的几个，其他人都到了酒酣耳热之际，话匣子也都打开了，话题也绕不过围棋去。

田敏则在道场七年，是道场唯一的读训生，一边训练围棋，同时也没有放弃上学，别人是辛苦一头，他是辛苦两头，但是两头相比，他最热爱的还是围棋，可是天不遂人愿，最终，成为职业棋手的大门还是永久的对他锁上了。也庆幸他没有放弃学业，最后还剩下参加高考的这条路，虽然不是他最想要的，但是好歹人生还不是太糟。

他还记得那年为定上段的人庆功，闷酒喝了上头，他对时光说出来的话：你来道场时间最短，棋也是下得最臭的，你能定上段，我无话可说！

如今回想起来，这话如同刀子，伤人不见血，可是那时，他沉浸在自己定段失败，永远也成不了职业棋手的痛苦里，只觉得，时光来道场不过一年，就定上了段，上天不公啊！

现在的老田，早已放下当初的执念，没办法，生活总要继续向前走。现在的时光：双冠王，其中一个冠军奖杯还是被誉为职业围棋单人赛天花板的应氏杯，才十九岁的时光是为中国围棋实现这个冠军奖杯零突破的人；最年轻的棋圣——原来他当初的一年定段，不是运气，也不是奇迹，时光，他就是天才，一个肯努力的天才！

田敏则仰头干了杯中酒，摇晃着站起来，对着时光大声到：“小光，我今天，必须要给你，道个歉，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也最肯吃苦的棋手，你所获得的一切，都是，你应该得到的！我，服，我真的服！”

旁边的洪河赶紧拉他，“老田，你这是干嘛呢？快坐下！”

“洪河，你让我说完！小光，我羡慕你，你的未来一定是拿更多的冠军，拿大满贯，成为世界第一的棋手！对不起～”

田敏则的话也把时光拉回了那次并不美好的庆功聚会上，他那天定上了段，却还没能为自己高兴片刻，就沉浸在了因为自己定上了，沈一朗就定不上的悲伤中！

沈一朗敏感地捕捉到了时光脸上瞬间一闪而过的表情，忙站起来，端着手中的酒杯，“这一杯，我敬大家，不管我们有没有成为职业棋手，我们都应该感恩在弈江湖里的那段共同岁月！时光，你知道我到现在为止最感谢的是什么吗？一个是那年定段赛我们俩下的那场棋，那是我围棋人生的转折点。一个就是我那年定段失败之后，去日本的一年，我才真正的成为了一个坚强的人！所以，谢谢你们，大老师班老师，所有陪我一起走过那段岁月的人！”

时光的眼泪夺眶而出，站起来，自己倒了一小杯酒，俞亮拉他，时光对他露出一个含泪的微笑，仰头饮下杯中酒，“阿朗，老田，弈江湖的一年，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它是我围棋人生的起点，你们是我一辈子的朋友！”

床头的台灯暖黄的光照着时光的睡颜，屋里开着地暖，俞亮盘腿坐在床前的地毯上，盯着沉睡中的人看。

今天的弈江湖聚会，他听到了时光学棋时的一些往事，虽然只是只言片语的过往，也足以让他窥见他的宝贝当初即使定上了段，得到的也不都是胜利的喜悦，竟然还有恶意、忌妒以及自己的成功和好朋友的失败之间撕扯的痛苦。

对了，师兄炮制的“起爆剂”风波也是发生在那个时候吧！俞亮一阵心痛，伸手用手指轻轻摩挲他软嫩的脸颊。

时光被他的抚摸痒醒了，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俞亮一往情深的眼神，“怎么了？你咋还不睡？”

俞亮见他睁开眼睛，没有回答，起身凑过去亲他，又上床把他搂入怀中，“睡吧，以后你的围棋人生的每一刻，我都不会缺席。”

时光笑着用手指轻轻点他的鼻尖，“怎么了？突然发出这样的感慨？”

俞亮抓住他的手送到唇边亲吻一下，“我只是没想到，你学棋的路上有过那么多困难！”

“嗐，谁学棋之路会是一帆风顺的，你不也一样嘛，不然那年你怎么大晚上的跑到弈江湖闲逛呢，是不是？”

俞亮一愣，立即想起了定段不久的自己在遇到多次比赛失利之后突然就失去了下棋的动力，连父亲的责骂都没能让他重新振作起来，还是师兄了解他，大晚上把他拉到了弈江湖，在那里看到了已经考入道场的时光——原来，时光没有放弃围棋，一直在追赶他的脚步！

“其实绪哥说我是你的起爆剂也没错，反过来其实你也是我的起爆剂，你来闲逛的那天晚上，我才刚刚和褚嬴有过一番对话，我进入道场一个星期，一场棋也没赢过，就萌生了退意，褚嬴都没能激励出我坚持下去的信心。刚好你来了道场，我心中对围棋的执着就这么被你的狠话点燃了，我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熬过了同学们对我的轻视和嘲笑，在道场坚持了下来！所以，俞亮，我要感谢你，没有你，我的人生会是另外一番模样。”

俞亮搂紧他，狠狠亲他的额头，“我何尝不是一样？没有你，我达不到今天这样的高度。我也要感谢你，时光九段，往后余生，请你继续陪我，好吗？”

“你说呢，俞亮九段，我的围棋人生除了你，还会有谁陪我一起，还会有谁有资格陪我一起？！行了，咱俩都别矫情了，马上还有一个高峰等着我们去翻越呢！”

两人一起大声到：“农心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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