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墓碑

【all义/水仙义】海市蜃楼

荒里十八

2025/05/04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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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狭雾山尤为寒冷，富冈义勇呼出一口白气，随后紧了紧身上的羽织。昨天的夜晚下了一场大雪，山间的路在积雪后总是十分难走，他需要注意集中才不会摔倒。他的目的地并不远，不一会儿就看见了被雪覆盖的十四座墓碑。

富冈义勇拿起工具，仔细清扫着上面的积雪。他拿布仔细地擦拭着最大的一块碑石，轻轻拂过上面的字迹——鳞泷左近次，像是怕惊扰到沉睡的人。清理完上面的积雪，他将脸靠在上面，像孩子对长辈撒娇，可惜回应只有石碑冰凉的温度。

他至今对鳞泷师傅故去这件事没有实感。

鳞泷师傅是去年夏天走的，那时他刚从集市回来，提着采买的食材，里面还藏着一壶清酒，适合吃火锅时配着。那天是个好天气，狭雾山的雾被照的不见踪影，是个晒太阳的好天气。

他便是那时看见睡在椅子上的鳞泷师傅，以为是午睡便悄悄地走到屋子里放好食材，然后为睡着的老人家盖层薄被，走近时才发现师傅已经在梦中故去了。

富冈义勇将思绪从回忆中抽回，他站起身来，接着打扫其他墓碑。这些墓碑都是他之前的师兄师姐们，锖兔也在这里。在选拔里失败的孩子因为不算鬼杀队的成员，所以不葬在鬼杀队的墓园里，他们的墓碑都是鳞泷师傅立的。

鳞泷师傅本来应葬在鬼杀队的墓园里，但也许是放不下自己的小狐狸们，遗书中说要葬在狭雾山。一个时辰后，富冈义勇清扫完全部积雪，冬天来了之后，他在每个下雪天过后都会来清扫，即使身体越来越孱弱。

他突然想起在鳞泷师傅过世后，宇髓曾邀请他去和他一起住，但他拒绝了。当时宇髓是怎么说来着？

“富冈不来一起住吗？”宇髓那时和他刚祭拜完死去的战友，从鬼杀队的墓园出来，突然来一句。他闻言看向宇髓，回答道：“不来。”

战后宇髓知道了他的说话方式，便静静等他解释。果然，富冈义勇道：“我想留在狭雾山，鳞泷师傅选择葬在那里，我想看着他。”宇髓盯着他看了一会，后面转头聊起要喝什么，没再提起这个邀请，只是之后找他的次数越来越多。

他知道为什么宇髓会提出这个邀请，如今大战后的柱只剩下他了，而且他也已24岁了。

他想起了不死川实弥，那个像风一样的男人，最后也像风一样离去。

不死川实弥在大战两年后过世，享年23岁。死因是为了救被强暴的女子与那些地痞流氓搏斗，身体受伤而病倒的。本来身为柱的不死川，即使不如以前，制服这些人也轻轻松松，但是那些施暴者拿着刀。为了保护那名女子，不死川挨了一刀，后来得了病去世了。

富冈义勇不由想到大战结束的那一年，一开始他是和不死川一起住的。大战过后，误会解除后的他们，为了互相照看便一起住了，自然而然的，带着一股难言的默契。也正是如此，他得以见到不死川最后一面。

当时原本还在说教他的不死川慢慢减弱了音量，打了哈欠对他说困了让他赶紧出去免得吵他睡觉。他不听，一直等不死川睡着后，守到半夜确认他的呼吸还在才离去。

第二天起床，他的心中便有不好的预感，急急忙忙跑到不死川的房间，推开房门，这次他没有听见那熟悉的呼吸声。

不死川走了。

不死川下葬的那天是冬季里难得的好天气，万里无云，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不死川的亲人都不在了，葬礼上只有鬼杀队的人，白菊堆满棺木，他的鎹鸦爽籁衔来一只白菊放在他耳旁。随着葬礼结束，忽然一阵风吹过，像是要吹去他们的哀伤，也像告别。

富冈义勇清扫完最后一块墓碑。做完这一切后，他不禁累瘫在地上。其实现在他应该在木屋里，而不是在雪地里清扫墓碑，毕竟一周后便是他25岁的生日。

富冈义勇预感到自己的死期将至，即使如今他还能来打扫墓园，即使他的身体没有弱不禁风，但他依预感到自己会死去。

望着天空的太阳，富冈义勇想起，在不死川走后，他与宇髓的信件来往越来越多。问宇髓为什么，男人只会狠狠揉一揉他的脸，然后说：“谁叫你的笑容变不华丽了。”

富冈义勇摸了摸自己的脸，在不死川离去后，他确实越来越少笑了。也许是因为不死川明明都活过了最后的大战，却因为人的伤害死去而不开心。

明明要好好替他们看这个没有鬼的世界的。

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宇髓的同住邀请，大概是看着别人在自己眼前逝去的感觉太过痛苦了，他不想让别人也体会。

休息一会儿，他起了身，来到锖兔坟墓的旁边，那是他为自己选的埋葬处。旁边有个小墓碑，那是他的鎹鸦宽三郎的墓碑，在他与不死川同住不久后它便安息了。

打扫好宽三郎的墓碑后，他整理了下衣服，回到狭雾山的木屋里，准备今天的晚饭，这个月基本这样生活。

夜晚入梦，这回竟做了个清醒梦，‘像走马灯。’富冈义勇想，梦中旁观里自己短暂的一生。从自己记事起，与父母相伴的短暂日子到后面姐弟相依为命，然后是鬼，是血色的羽织，是无论说什么都不会被相信的孩子。接着他遇见鳞泷师傅，遇见锖兔，在走出姐姐死去的阴影后又迎接藤袭山的绝望。

之后是他那自怨自艾的八年，直到柱训练时他才想起锖兔的话，才能向前走。接着措不及防地迎接大战，与上弦三战斗，和其他柱一起战斗，最后是黎明的到来结束了这千年的战争。

他看到大战后的自己剪了头发，和不死川去旅游，应宇髓的邀请去温泉。还有什么呢？还有在战后去蝶屋的复查，跟炭治郎写信，看望炼狱的弟弟和父亲，去甘露寺曾推荐过的店，给镝丸买食物……

最后，梦中他来到了狭雾山，送走师父之后，他也会在这里迎接自己的死亡。走至墓碑前，他看见锖兔的身影，那个在他记忆里永远停在13岁的男孩，对他说……

梦境戛然而止。

他陡然惊醒，整个身体发烫，许是今天在外面久了些着了凉。冷清的月光照在他身上，他突然感到一阵心悸，止不住往外咳嗽，等停止后，他看见掌心一片血红。

他快要死了，富冈义勇想到。他怎么忘了，死亡不一定会在25岁才到来，不死川不就是个例吗？

他坐起身跑出木屋，不在乎冬夜的寒冷，他如今只想快点到墓碑前。　　他不想一个人独自死去。

他跑到师父的墓碑前，跪坐在墓碑前。

富冈义勇喘着气，想着：‘师父会怪罪我吗？死在他墓碑前。宇髓会怎么想呢？大概会说很不华丽吧，竟然睡在墓碑旁边。’

他又不禁想到过去的时光，想到那些死在黎明前的人们。

‘啊，他们要是也能看见如今的世界就好了……’富冈义勇最后这样想着慢慢闭上眼睛，意识逐渐坠入黑暗之中，在完全失去意识前，他想起锖兔最后对他说什么了。

“义勇，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啊……”

他听见湍流的声音。

富冈义勇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水边。他看见自己的旁边有块巨石，上有“地府”两个大字，身后是潺潺流水。

他死掉了，抚摸着冰冷的巨石，冰冷的触感让富冈义勇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往前走，自己就能看见姐姐和锖兔了吧。

眼前是一片彼岸花海，他抬脚向前走去。这时，他突然听见一道声音。那声音像是浸透了悲苦，字字泣血，宛若绝望的困兽。

声音是从后面的河流传来，有人在痛苦，有人在祈求。意识到这点，富冈义勇回过头。

“是谁？”　　
“噗通。”

在他回应那道声音之后，他被拉入水中。

水流灌进咽喉，却没有窒息感。有东西拽着他往下，水中一片漆黑他无法看清是什么，富冈义勇使命挣扎，却没有用。在到一定深度后，他停止了挣扎，但不是因为放弃。

痛！好痛！！

富冈义勇无声痛喊着，灵魂仿佛受着刑罚，仿佛在被拉扯，剧烈的痛感袭来。即使与鬼舞辻无惨战斗时所受的疼痛也不及这百分之一，他无法动弹，只能无力的忍受这痛苦的刑罚。可疼痛并不是最难熬的，除了这彻骨的痛意之外，还有那袭来的沉如深海般的绝望。

好难过……好哀伤……好绝望……

**想要死去想要死去想要死去想要死去想要死去想要死去想要死去想要死去想要死去想要死去想要死去想要死去想要死去想要死去想要死去想要死去想要死去想要死去想要死去想要死去想要死去

**为什么死不掉！！！！！！

沉重的绝望混合着令人窒息的痛苦，富冈义勇几乎被拉入深渊，他重新挣扎着，但身上仿佛被锁链紧紧地将他往下拽。

他不由地想起他的一生，从小时候记事起到25岁结束，如此漫长，爱恨离别皆走过，如此短暂，在生命的启程便已落幕。

但在这其中，他忽的想起与不死川他们相处的时光。往事如潮水向他袭来，姐姐、狭雾山、鬼杀队、大战后的旅游……

他的那些遗憾，爱他的与他爱的人…

富冈义勇想，我还想见见他们。

忽然，左脸传来一阵清凉，如水般拂过，然后慢慢扩散到全身，抚平着那疼痛，抚平着那哀伤。

之后疼痛散去，绝望褪去，他终得以获得喘息，随后而来的是一股寒意，像狭雾山的风雪，散去他的迷蒙。

富冈义勇睁开了眼，他看见一座墓碑，上面刻着“富冈义勇之墓”几个大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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