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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潘子代替吴邪收了所有堂口的账本，当天下午，这个季度各堂口按时交纳的会费也入了吴家的账。
吴邪看着账面上的钱暗自咂舌，他在国外的小公司一年下来也赚不来这么多钱。
这笔巨款分了几十个账户存着，吴邪对家族走账的事情不甚清楚，潘子在一旁告诉他，吴家和解家曾合伙建了几只基金，有些钱走的是这个道儿。
他电话打给解雨臣时解雨臣并不在家，他让吴邪到经贸区的瑞恩置业找他。
吴邪是第一次去解雨臣的公司。
这座层数超高的大楼是经贸区的标志性建筑，他站在楼下向上看，只觉得颈椎发痛。
前台小姐非常热情的接待了吴邪，将他引导至专属电梯前。
电梯直升解雨臣位于顶楼的办公室，吴邪发现这一层都是他办公的地方，不禁在心里唾弃他是个资产阶级大毒瘤。
“吴邪，这边坐。”解雨臣此时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坐在沙发上看报表，冲着吴邪拍拍身边的位置。
吴邪走过去，这才注意到他沙发后面有一整面带着玻璃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奖杯模样的东西，他好奇的走近一一看了过去，居然发现了一个写着“静城十佳青年”字样的水晶奖座。
“假的吧，这个！”吴邪拉开玻璃柜门，将那个奖座拿到手里，水晶石的分量不轻，上面的字体用金粉描过，在光线下闪闪发光。
解雨臣仰着头白了他一眼。
“不是，这个十佳青年是怎么评的，你把评选专家都突突了吗？”吴邪不可置信的问。
“现在是法治社会，要我提醒你多少次，我可是个安分守己的正经商人。”解雨臣将头靠在沙发上，声音里带着笑。
“呵呵。”吴邪不想多评价，他将安分守己这四个字反复念了一遍，心说商人是商人，正不正经的谁都清楚。
“现在的静城黑白都混在一起，我们和上面的关系互惠互利，他们要什么指标我们就给什么指标，每年国家评选优秀城市静城都能排上名。”解雨臣说着，起身走到落地窗边，回头对吴邪招了招手。吴邪把手中的奖杯放下，跟着走到了他身边。
透过巨大的单面玻璃窗，吴邪几乎能将整个静城纳入视线中，距离上一次回到静城已经过了三年，这座笼罩在璀璨阳光下的城市熟悉又陌生。
“你上次来的时候，二环才修好，如今东四环已经开始动工了。静城这几年的变化非常快，西南边打算建一个综合商业圈，解家拿到了一块地，一部分做高端住宅区，一部分建静城最大的综合娱乐城。”解雨臣用指节去敲玻璃，示意吴邪向西南方看，“从基金到房产，进去的黑钱不到半天就能清清白白的投到资本市场，由此获得的利润不比在地下世界拼命来的少。”
吴邪看着窗外拔地而起的大片楼宇，只觉得眼前这座城市与记忆中的相比，变得繁荣昌盛，面目全非。
“……这一处我准备建别墅区，想请吴邪你做设计，如何？”解雨臣问。
正自发呆的吴邪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很疑惑的看向他。
解雨臣笑了，他靠在落地窗旁，背着光，声音像是被室外的阳光熏染过，透着一股温暖的柔和。
“我记得你从小就想做一名建筑师，还跟我说过想要设计很多高楼大厦。”
“都这么久了你还记得。”吴邪的声音很轻，记忆里关于两个人的一切都随着解雨臣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我当时就在想，等我有了钱，一定要买一块地，然后让你来做设计师，设计一栋属于我们的房子，其实这块地我很早就买下来了，一直等着你呢。”
吴邪看着方才解雨臣指的方向，眼睛盯得久了有些发酸，他使劲闭了一下眼睛，对着好友露出一个许久未有的轻松笑容：“好啊，我大学学了建筑学，但毕竟没有真做过设计，万一楼塌了你可别怪我。”
“不怕，我手下有的是做结构的，你尽管设计，剩下的都交给我。”
两人聊着往昔，都有些怀念。
吴邪想起出国留学的时候，感慨道：“我爸爸的意思是让我在国外好好读书，然后开个小公司，等他们年纪大了就都过去养老，我还以为我不会再回来了。”
解雨臣也想起了那一天，他接到吴邪的道别电话，连面都没来得及见，吴邪就坐上了离开静城的飞机。
正是那一天，解雨臣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当人手握权柄的时候，才能够留住最想要的东西。
他向着被阳光笼罩住的吴邪伸出手，微凉的手指握住了对方骨节分明的手腕。他背光的脸上神色不明，只有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透出些许压抑的微光。
“过来，吴邪，我跟你说说走账的事情。”
吴邪对于洗钱的流程手段学的很快，他想着吴家大大小小数十个堂口，只觉得头痛。吴家的堂口太多，而他可用的人太少，账目处理起来相当棘手。
“你手底下可以信任的人太少了，潘子管堂口的本事很大，但他对于账目的事情就不太在行，我把几个信得过的伙计给你，帮你尽快熟悉吴家所有的产业链。”解雨臣看出他的难处，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谢你了，小花。”
吴邪领着解家的几个伙计先是找到了潘子，他看着面前站着的几个解家伙计，表情有几分犹豫，对着吴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吴邪问他怎么了，最后潘子也只是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将人带了下去。
潘子离开吴家的时候，正巧和应约上门的黑瞎子撞上了。
黑瞎子从潘子复杂的表情和他身后几张略显眼熟的脸上猜到了什么，他摸着下巴笑的意味深长，对走过来的吴邪叹道：“这解当家真是个妙人啊。”
吴邪约了黑瞎子准备去吴家的仓库清点资产，听得他这么说，只觉得这短短一句感叹里夹杂了些阴阳怪气，心里很不舒服，皱着眉领着对方下了地库。
汽车驶出了吴家，狭小的车厢里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些沉闷。
司机打开了车载电台，音响里流出轻缓的古典乐，副驾的黑瞎子合着音乐打节拍，指尖敲在车窗的玻璃上，一下接一下清脆的响。
吴邪听得心烦，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刚才什么意思？”
黑瞎子似乎没听见，自顾自悠闲的敲节拍。
“我不喜欢和人玩什么你猜我猜的游戏。”吴邪忍住踹座椅后背的冲动，只是伸手拍了拍椅背，“有什么话你直接说。”
黑瞎子透过后视镜去看吴邪的脸，笑着说：“您和花爷关系好，我在背后说些什么您也不爱听不是？”
”你说你的，信不信在我。“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起解当家的一件往事。”黑瞎子停顿了一下，接着笑道，“花爷接手解家的时候还未成年，当时吴二爷见他年纪小，担心他处理事情没有经验，就安排了几个信得过的伙计去帮他，花爷很爽快的将人收下，安排的很妥当。”
“……然后呢？”
黑瞎子笑的很玩味：“不知道是不是二爷也有走眼的时候，这几个伙计在后来的几年里，或多或少都被查出了问题，有的甚至是二爷亲自揪出来的。解当家倒没多说什么，二爷自觉丢了面子，自己将人带回来处理了。”
最后，他感叹似得说：“希望解当家能比二爷看人准些。”
静城的夏日夜里依旧有些闷热，车窗关得很严，车里空调的温度很舒适，坐在后座的吴邪却无端感到了冷。
这种冷意从心底深处随着血液缓慢蔓延至全身，吴邪瑟缩了一下肩膀，沉默的闭上了眼睛。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