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恒枫】亡灵会梦见前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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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17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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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恒意识到他跟丹枫之间有壁。

或许他也有责任，因为之前不跟丹枫交流，导致丹枫当死人当久了，听不懂活人说话。现在危机当前，他要和丹枫共度难关时，却不能如与列车组的同伴那样勠力同心、默契十足，而不得不耗费时间与精力对这个过错进行补救。

丹恒默默拧开了袋子的包装口，塞进丹枫手里，言简意赅：“喝。”

看着丹恒的表情从震惊到疑惑再到恍惚有些愤懑最后变回冷淡，这个过程对丹枫来说很有趣。丹恒不大会隐藏情绪，他的冷更多是一种天然，一旦面对关心的人或者意料之外的事，就很容易暴露出真实的想法。这也是丹枫平日里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之一。

他其实觉得由自己来喝有些浪费水，但刚刚对丹恒那么夸下海口，立刻反悔实在有悖丹枫的处事原则，便只是意思意思抿了两口。

丹恒说不够，丹枫就又抿了两口。

丹恒终于意识到模糊指令是不靠谱的，他需要更加精确的表述，以免丹枫钻空子。

他说你先喝一半，剩下的放着。

丹枫摆弄着那个透明袋子，但有留心不让水洒出来，他说：“你要把我当成一个活人对待，你自己很容易死。”

水的资源比食物更紧张，不知道是不是考虑了饮月御水的因素，动用饮月的力量，完全可以确保他们不缺饮用水，毕竟他们有一间不限制用水的浴室。

丹恒不听，直勾勾盯着丹枫，一直到丹枫无奈地选择照做才缩回自己的角落睡觉。

丹恒是能安心地睡了，丹枫却无法如往常那样放空自己。水在食道内流动的感觉无比清晰，那确实是一种滋养的体验，仿佛能体会到身体的一些部分在慢慢舒展，像干涸坚硬的土地因为流水而松动。同时也清晰地感知到：这点水远远不够。

渴望折磨着他，就像他刚刚出现时那样，活着的神经不能适应死去的身躯。

真麻烦。丹枫闭了闭眼。难道为了杀死他，这个空间还会先叫他活过来不成？这也太荒唐了。

即便这样想，丹枫依旧能轻易推断出，假如丹恒继续当他是个活人那样对待，他恐怕真的会“复活”。丹枫对这种预感很无奈，心情也很复杂。

死亡不会是能如此轻易跨越的分界，对化龙妙法的研究和最终的实验成果都证明了这一点。“丹枫”以亡灵形态存在于丹恒身边，到这种程度已经违背了丹枫的知识体系。他不认为自己是那个“丹枫”，自己不过是某种容器，承装了那些被安放到丹恒身上，却没有体现到意识层面的属于丹枫的记忆。

不过丹恒把他认作丹枫，丹恒希望他是丹枫，那他就还是丹枫。

发呆的时候，丹枫又模模糊糊感受到了丹恒的召唤。那是一种尚不坚定的引力，给人一种似乎可以拒绝的态度，但当你果真无视它，它又会变得强硬，逼迫你按照那指引去做。

经过许久的磨合，丹枫其实也不再想着挣脱，或许这就是他存在于此的原因和意义。他来到离丹恒很近的地方，盯着他的脸看，这样就够了。

有些时候丹枫接收到的暗示并不是丹恒真正想让他做的，比如掐其他列车成员的脖子，比如把血弄得到处都是，这些其实都是丹恒不希望看见的。但同时，丹恒又相信丹枫一定会这么做，并已然针对这个猜想开始烦躁和担忧。

所以丹枫照做了，他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扮演一个纠缠不休的怨灵，睁着眼睛无声地说“我会一直看着你”。

在丹恒质问为什么打扰他的生活时，丹枫也曾不耐烦地反驳，希望丹恒能清醒一点正视自己的想法。但他的话起了反效果，那段时间丹恒因为隐约触及的真相不安，便反过来指使丹枫迫害他，显得是丹枫对他所有渴求似的。

后来丹枫不再试图向丹恒挑明这一点，他没兴趣折磨自己。

丹恒从在外面那种恨不得丹枫立刻消失的态度，到纠结地希望改善关系，中间其实只过去了一天时间。丹枫看着他的睡颜，困惑地想：难道真的只是因为那200ml血吗？丹恒会不会太轻信他人了？

不过丹恒确实是这样的性格，别人对他好一点，真心待他，他就想回馈些什么。起初有偿还恩情两不相欠的想法，但人情账那能这么容易算清，最后往往会把自己搭进去，丹恒跟星穹列车、跟罗浮，不都是这样开始的？

丹枫开始认真思考自己要不要对丹恒做点什么，以便丹恒做出正确的选择。

他神游着，突然感觉胳膊上一疼，思绪被拽回现实。

丹恒的表情很不安稳，头在两侧墙体间辗转。丹枫想安抚他，却被抓住胳膊，正好压在新添的伤口上。丹枫皱起眉，随后丹恒猛然睁开眼，目光迷离地看向他，抓着丹枫的手也慢慢卸了力。

此时的丹恒看起来是被噩梦惊醒，实则在梦游。丹枫趁机揉了揉丹恒的脑袋，轻声道：“没事了，是梦而已，我们去床上睡吧。”

这是丹枫常用的安抚手段，以前他碰不到丹恒，效果差强人意，要说好一阵才能让这小子躺回去重新睡。现在丹枫的性质变了，有了更多能做的事，比如把丹恒从角落里捞出来放到床上。丹恒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丹枫想对他做什么都顺从地应了，乖乖地抓着丹枫的手站起来，乖乖地牵着丹枫的手走到床边，躺上去的时候也不肯放开丹枫，除此之外都不管。

还是丹枫眼疾手快，单手拎起被子一抖，把那些干果抖进床里面，这才没给丹恒的背部来一套活血按摩。

等丹枫帮丹恒盖好被子，丹恒已经阖上眼，没了动静。等他第二天醒来，这件事会被完全抛在脑后。

丹枫小心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见丹恒又有不安定的样子，赶紧把手放到丹恒的额头上。

这个人睡着的时候比醒来坦诚，只要他能感受到丹枫在身边，噩梦的数量会少很多。或许是天然梦境皆由潜意识组成的缘故，他潜意识里并不希望丹枫离开，甚至很希望丹枫能给他一些关爱。

每晚丹枫都会守在他床边，所以有时候丹恒真正惊醒而没在梦游，就会发现一个幽幽的鬼影在看着他，又因为这惊吓没能注意到自己的睡眠质量其实不错。

丹枫用手指轻轻刮着丹恒的额头，看着他眉心紧绷的一块慢慢舒展开来，然后转动脖子轻轻蹭丹枫的手背。

温热的体温终于顺着迟钝的神经从指尖传回来，丹枫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默默收回手。

其实要做什么的话，他一直都可以做。解开误会的办法有很多，但那只会加重丹恒对他的依恋，丹枫想要的不是这个，他想真正死去。

无论有多少可以辩驳的余地，悲剧都切实发生了，他没想过偷生。纵使还有想做的事，他也逐渐发现那些事情不该由他来做，活着的人，比如丹恒，迟早会找到更好的方法。

丹枫尝试过让丹恒的潜意识尽量靠近表意识，如果丹恒真心希望他死去，说不定他就能迎来最终的惩罚。但那些尝试都无疾而终，丹恒的意志堪称冥顽不灵，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一定要拖住丹枫入灭的脚步。

而现在，在这个房间的作用下，丹恒的态度更在往丹枫希望的反方向发展，让丹枫很是头痛。

他一直等到来自丹恒的引力有所减弱，才起身回到远离丹恒的地方。

很快，今天的任务如期而至。

丹恒醒来时发现丹枫右手握着一把刀，正低头看自己的左手。

他的大脑刚刚开始运转，意识混沌思绪迟缓，但并不妨碍他从床上弹起来，大步跑到丹枫身边把刀夺过来。

丹枫没说什么，往后退两步，示意丹恒看今天的纸条。

选项一：请一人为另一人口交，从勃起直至射精。
　　选项二：请取下其中一人的一截肢体。

丹恒瞬间清醒了，下意识地看向丹枫。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目光中带着怎样的惊恐和无措。

丹枫没有收到“指令”，但他还是伸出手：“我会配合你的。”

其实他应该表现得更恶劣一点，丹恒对那些心怀恶意的人下手不会迟疑。这么想着，丹枫又收回手，平静地看着丹恒，道：“你决定吧。”

偏偏这时丹枫突然又感应到了丹恒的愿望，那要求直接毁掉了丹枫的计划。他僵硬地站着，磨蹭了几分钟，最后仍然被强行控制着走到丹恒身边，揉了揉他的头。

丹恒看起来很惊讶，表情显出他是无辜的。他也没有躲，甚至把头稍稍低下去，任由丹枫揉搓。

“我感觉这个进度太快了。”

丹枫被动地沉默着，他现在说不出自己真正想说的话，只能看着丹恒在他的安抚下恢复冷静，慢慢放松下来。

该死。丹枫只能在心里骂。

纸条上突然长出一张烈焰红唇，花火的声音从蠕动的嘴巴里传出来：“哎哟，你们的感情这不是很好吗？亏我还担心今天的游戏会不会太为难你们了，准备提供一些场外援助呢。既然不需要，那我就先走啦，祝你们玩得开心~”

嘴巴说完就消失了，没给丹恒反驳的机会。

恢复原状后，原本的游戏任务下面多出一行小字：如有需要，请说“帮帮我，花火大人”，并做出害羞的表情，花火大人会提供特别道具哦~

丹恒看向丹枫。

重获自由的丹枫拿回自己的手，背到身后，不自然地握了握，对花火的态度只有四个字：“不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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