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生命的凋零

【all原神空】溺于光芒中

悠悠疯火球

2025/06/05 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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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世间生命的凋零

又一场生命的倒计时开始于这个寻常的清晨。

熟悉的教堂钟声会在七点准时敲响，拉特兰广场前的白鸽会根据既定的轨迹掠过黯淡的星空，朝着远处教堂的高楼上飞去。再次落下时，领头的鸽子羽毛杂乱，带着狩猎后特有的猩红斑点，与教堂壁画上神使周身环绕的枯叶蝶一样，一静一动下用斑点伪装着窥探的兴奋。

教堂饲养的白鸽双目有神，他们只吃饲料，濯饮清泉，在水池中打理羽毛，宿在属于自己的鸟笼中，言行举止与教会最底层的信徒并无出路。它们明白自己的归属，而一旦选择离开，便是永不复还。饲养鸽子的少年伸手摸着几只怕生的鸽子，嘴里诵读着早会上需要默念的颂文，将空置了的鸟笼取下。无人在意的白鸽消失后，它的笼子自然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回到自己的笼中休憩的鸽子们拧动伸长脖子，明亮睿智的眼中倒影着少年痛苦倒下的背影。

它们在冷漠的静态中，目击了又一场无声息的失踪案。

“啪！”

黑色的笼子从少年手中落下，在地上发出可怕的声响。一只滚动的鸟笼从楼顶摔落在教堂的正门，笼子自高楼坠落的那一刻，白鸽从天空中振翅飞起，划过规律的弧线，于骚乱过后又重新回到了笼中。再次一一对视的鸽子们，用它们并不存在的耳膜，听到了楼下行人们惊慌失措的脚步声。而在这场意外中，唯一能被判定为肇事者的养鸽少年连同他还没有投喂的饲料一起，彻底消失不见。

顶楼的铁门被风吹拢又被人撞开。

先是信徒，后是公职人员。他们匆忙的背影在白鸽的瞳孔中上下滑动拨弄，就像饲养员少年散落在笼中的面包屑。看似庞然大物，实则渺小。

“又一位金发的少年失踪了。”

封锁的消息终于在七天后迎来了承受它重担的“治安官”。被教皇点中委以重任的莱欧斯利公爵显然无法接受这个可笑的理由：“冕下，新皇不会任用一个曾经公然挑衅他的公爵，除非他能发现自己的愚蠢。”公爵大人口中的愚蠢，不是贬义，是他基于自身观点得出的事实。

“他确实没有理由这么做。”教皇那维莱特是这一方国土最接近神明的存在，没有人知道他坐在教皇的位置上时究竟是多么年轻，但他堪比国王父辈的资历，确然收拢了不少于新国王敌对的臣子。

珍珠王朝已然只剩空壳，能够支撑这个王朝继续存在下去的新皇在市民眼中竟然还不如一尊摆放在拉特兰广场上的皇后雕像。

不只是新皇愚蠢，活在过去的市民更加愚蠢。值得庆幸的是，这里仍然存在少数的清醒者。

作为时刻清醒的一员，那维莱特并不打算借着众大臣的拥护而走上世俗的道路。因为他是珍珠王朝历代教皇中，最亲民，也最无欲无求的那一个。他革除旧制，将饱受罹难的孤儿们从曾经的修道院牧师们手里释放，他还主动将自己的权利分放给新皇，为他巩固根基。而他现在，又想要试图为新皇磨合一把利刃——莱欧斯利，梅洛彼得堡的世袭公爵。他坐拥的梅洛彼得堡，正是执掌治安与看押罪犯的执行者。

“我有你必须出面，为第十三名受害者给出合理解释的诉求。公爵大人。”

没有任何一把刀，会比莱欧斯利更强大，更锐利，更直击要害。

那维莱特坐在教皇的孤高处，但他并未俯视面前高傲的公爵，相反，他赞赏这位年轻公爵属于这个年纪正有的锋芒，只是可惜，太过锐利的语言和思想，有时候会误入死角。“莱欧斯利公爵，以你对案件的敏锐，你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应该也意识到。以失踪案为借口强行缉拿他人是错误的。”

新皇上任至今不过两年，如今竟然又有第十三位金发少年离奇失踪，制造恐慌的犯人嚣张至极，不少人都以为凶犯与新皇之间必然有所勾结。莱欧斯利凭借自己留在拉特兰的暗探，经由多方情报打听，果然将自己的目标确定为皇帝陛下身边那名行踪诡谲的医官。而几天前被看押在梅洛彼得堡的私人审讯室中的“客人”，正是莱欧斯利准备严训逼供的新皇陛下的亲信。

“须知，新皇林尼是无罪的。你作为治安官出面提供证词，这并非你的恭维与做底示好。只是你正好需要这个暂住拉特兰的借口。”莱欧斯利虽与新皇私交极差，但在那维莱特的劝说下，还是应允自己不日将释放那位被自己错抓的异教徒。“我可以释放与失踪案无关紧要的旁人，但我想冕下您会很乐意暂时替我将这位异教徒严加看管一段时间。”

异教徒，是个古怪的名字。它曾是教会在驳斥教皇的群众头顶系上的莫须有罪名，被指名为异教徒的人将会被剥夺生活在珍珠王朝的权利。他们将如臭虫般为教会和市民们所鄙夷。

如今，这个恶臭的名词却成为新皇小丑般滑稽的自称。这个从头到尾对那维莱特都不屑一顾的小皇帝陛下，为了彰显他与教皇的不同之处，当真是不择手段的为自己戴上各种颜色的帽子。如今他更是学会了公然信奉歪魔邪道，并将所有身边的亲信都纳入邪恶的教会中，信奉着一套古怪的教条。对于此等幼稚的行径，大臣们事不关己，教皇则无动于衷。所有人都选择任凭事态发酵成更大的闹剧而坐壁观上。

教皇点头允诺了莱欧斯利的要求。但事实上，这几年教会经过那维莱特的整顿已经焕然。曾经关押异教徒的牢狱早就荒废，形同虚设。他自然不会对那位无辜的医官有更多严苛的虐待。最多不过是限制他的行动，也算是一种暂时的保护。

“公爵大人，我深知您已经对俗事感到困倦。但您仍需要面对的那位藐视权威，不可一世的疯子。这一场由您全权主导的罪恶的追逐战中，我由衷希望不会有第十四位少年消失。公爵大人，我希冀您能给予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自然不会，”莱欧斯利单膝跪地，接过教皇从公职人员手中呈递的委任状，也算是接过了这出闹剧的使命。“我会成为王朝最锋利的匕首，刺入罪恶之人的心脏，割下歹毒之人的首级。所做一切，致敬珍珠王朝的朝阳。”莱欧斯利重复着自己上任以来的誓词。他闭上的眼中暗流涌动，或许是他在太多不同的场合与不同的人面前重复过无数次这样的誓言，使得这些原本枯燥乏味的词句也染上了时间的恶臭，令他反感而麻木。

他很明白，人们也明白，誓词不过是枷锁，它将自我精神流放在荒芜的旷野上，将灵魂驱赶到干涸的沙漠里。如果所有任务都能够按照使命前进，便是为这不属于自己的枷锁而奴役，四肢都会被灌了铅的镣铐拖累。可惜滥用誓词者总是醒悟的太晚，从他们迈出第一步开始，就注定了溺亡的悲剧。

一夜未眠，正式以“治安官”身份接触到其他视角下的失踪报告，莱欧斯利坐在教堂内临时征用的休息室里熬了通宵。

当黑夜漫过帷幕又随着潮汐褪去，裸露出淡蓝的霞光，拉特兰广场的晨钟又不急不缓的重新响起，忙碌一晚的公爵大人决定步行前往广场上拉起警戒线的高楼，简单的复盘一下这次案件。

公园内传来嘈杂的声响，这样聒噪的鸟鸣和公爵领地内乌鸦的夺食声格外相似。唯一不同的是正在觅食的白鸽因为太饿所以吃相格外难看，短而红的喙之间的碰撞声激烈刺耳，让人无法忽视它们的存在。

这群逃离牢笼的鸽子喙上带着腐蚀物残留的污秽，仅仅一夜留宿在外，它们白皙的羽毛也染上了暗沉的泥点。敏锐如狼的公爵大人嗅到的血的气味，他在原地调转方向，抬步朝鸽子们聚集的喷泉旁走去。觅食的白鸽忙于争食，却仍旧在察觉到强烈恶意与危险的攻击时，挥动杂乱的羽毛和翅膀，慌乱的为自己找到退场的方向。

朝阳前的微光比黎明还要寒冷，看着被遗弃在喷泉中的尸体，莱欧斯利勉强从对方的衣着上，认出这是第十三位失踪的少年工作时的打扮，可少年的那张明媚的脸失去了生机，眼球早就被鸟喙戳开凹凸不平的窟窿。在他身上，还未流出黄褐色浓浆的伤口上没有血液溢出，但喷泉池中的水已经被染上诡异的红。

莱欧斯利看着尸体被塞满鸟食的口鼻，眼中是久久无法散去的阴翳。

或许教皇提供的线索没有错。他也开始发觉并认可犯下罪行的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疯子。

今日的拉特兰广场，恐怕等不到热闹的人群了。莱欧斯利环顾广场四周，栖居在广场水池边的白鸽眼中倒映着红光，羽毛上噗溅的红斑被朝阳斑驳的侵蚀着。“乌鸦。”莱欧斯利在蔼蔼暮光之中，瞥见一只藏匿于树丛中的黑色大鸟。它的喙尖锐的可怕，反射着阴森的寒光，而它的眼睛，是不敢置信的猩红，仿佛他在它眼中，所有静与动，都不过是色香味俱全的行尸走肉。

路人的脚步声惊动了树林中的乌鸦。它哑着嗓子展开镰刀的翅膀，向下一震，乘着风如鹰盘旋在空中，即刻随着那群白鸽一同消失在广场上。

花街的早晨是热闹的，夜里宿在此地还未归家的男人们收拢他们价格不菲的对襟开衫，格纹的内搭上还有昨夜酒水留下的荤腥气味，浓烈的廉价香水在屋内悬浮着，比房间内狼藉的地板更令人作呕。死亡的气味如温室里的花，在这条热闹的街上争妍斗艳，各式各样的女人，都会在不同的夜晚死上好几次，黎明后的朝阳是她们苟活的喘息。

花街角落的一栋复式平房外，治安官调遣了一只军队，将前后门都严防死守着。被叩门声惊扰的夫人，便是第十三位失踪少年的母亲。她或许很爱这个孩子，至少她愿意为这个没有名字的私生子报案，但她也不爱这个私生子，因为在知道孩子的死讯后，她只是抽了口客人留在房间里的香烟，闭眼享受着烟草沁入她被嫖客蹂躏到泛着青紫的皮肤内，缭绕的烟雾带着金钱的奢香，令这一朵鲜美的百合在她的花田里永葆青春。

她不可自拔的又用力抽了一口，余光透过逐渐浓密的香烟，敏锐的察觉到了来自男人们的瞩目。或许是对治安官的垂涎，她压下烟杆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故意伸出的舌尖深红似血，她含着唇，冲那位身形健硕的男人勾引的一弯腰，另一只手熟稔的掀起自己那一层轻薄的睡裙。妇人独有的丰腴体态成功为她吸引了新的嫖客，她有自信今日她的门槛能被这群有钱的男人踏烂。

“治安局已经向你递交了审讯的请求，但三天过去你依旧没能出面，我还以为你已经被客人剔骨入腹了，便亲自来替你收尸。”

“看到你还活着真令人失望，你就这样跟我们出发吧。”莱欧斯利抱臂站在原地，他的眼神毫无欲望的直视着暗送秋波的那双眼睛，似乎想要看清对方是否在利用烟草麻痹自己真实的情感。可惜结果令他失望，因为这位开苞的妇人并不在意朝他们摆摆手：“不用了，拉特兰里的金发孩子长不大，他会死是迟早的事情。”从她话中尾音待颤，因为离她最近的男人已经伸手掐住了她的脖颈。他的眼中充斥着热情，手上的动作格外激烈，但没有得到命令，他不能轻易动手：“公爵大人，真的不能将她带到梅洛彼得堡改善乌鸦的伙食吗？”

“如果她犯了罪，自然可以。我给你主刀的机会，作为你全勤的奖励。”莱欧斯利或许也没了耐心，他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翻盖怀表，此次外出的时间不多了，既然证人不走，那就只能“复勘现场”。

“好了听我说。现在找出你郊外地下室的钥匙，带我们去私生子失踪的农场。”不是请求的口吻，独断专横的梅洛彼得堡公爵直接抬脚踹开了半掩着的门。他将一楼的装横仔细观察了一遍，随手拿起餐桌上的一张纸片，留意到了上面熟悉笔记的一段烫金小字，他借着转身上楼的动作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中。“钥匙在楼上吗？”

“恶魔、不、神啊，公爵大人，楼上并不适合您这样的人物……我是说，钥匙不在这里！”

莱欧斯利推开一条门缝，朝里头望了一眼，墙上挂这些成人的玩具，他了然这儿应当是工作场合，他鼻尖嗅到一丝诡异的香气。那香味如毒药般入侵着他的意识，他仰头看着楼梯的吊顶，周遭的垂帘无风自动，四周陈设的绸缎在迷晕目眩之中跃动出一排排小人，那些深色的纹样像是朝他招手的，耳边隐约传来了，清晰而模糊的一段吟唱。他恍惚间朝人群中抬起手，灯光却骤然被点亮，那些个围着他转圈的小人也重新退至垂帘后，耳边只有下属们试图唤醒自己的呼叫声。

“将这栋屋子封锁起来。”莱欧斯利忽然觉得自己的耳道有毒虫在往血液深处爬行。他踉跄着坐在楼梯上，意识被淬了毒药，双目短暂失明，找不清方向，就连听觉也在混沌中迷失，眩晕感如同被卷入龙卷风，身体的不适令人几欲作呕。生变不过一瞬息，他冷静的坐在楼梯上，姿态一如既往的狂妄，叫人看不出端倪。他身为梅洛彼得堡公爵的形象在他细枝末节中透露出叫人窒息的强迫感。被人一脚按倒在地戴上铅球镣铐的妇人，早已花容失色，没了最初的自信与慵懒妩媚。但莱欧斯利现在无心应付这个谎话连篇的女人，他抬手招来一位下属，低声吩咐道：“将多托雷带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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