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伦】大声告白

离说人人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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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国王。”
戴里克认认真真地把红桃K翻开，摆在桌面上。伦纳德为此松了口气，绷紧的脊背都舒展了下来。
这一轮的国王是戴里克，意味着不会出现太过令人紧张和为难的要求了，先前戴莉学姐扬言要在“对坐在你左边的人表白心意”和“打电话给通讯录第一位表白心意”里二选一，实在是让伦纳德一番头大。
——原因无他，坐在伦纳德左手边的人，正巧就是他通讯录里特意打上了符号的第一位，也正是他切切实实喜欢着的那个人：克莱恩·莫雷蒂。
幸好戴莉临时接到了联络，不得不无奈地放弃这魔鬼般的主意，转而随便点了个号去大冒险，让在座众人务必帮她好好监督，说完便翩然离去。
这么想完以后，伦纳德意识到戴莉确实已经走了，剩下的几位男士都并不真的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探究彼此的心思，无论这一轮的国王是不是老实单纯的戴里克，都不会出现太糟糕的情况。
戴里克点中了埃姆林，在埃姆林陡然转阴的脸色里——伦纳德猜他并不在乎真心话大冒险的实际内容，只是在郁闷自己的运气——要求对方喝完手边的一杯果酒。
真是太令人安心的要求了。伦纳德长舒一口气，下意识地向左手边投去一眼。
克莱恩坐在那里，离他很近，只隔着一拳的距离；又离他很远，连刚才戴莉无意间创造出的完美时机，都没能促使他成功地说出某些心里话。
包厢里七彩光点闪动，还是先前戴莉进门时打开的，没有哪位想起来把它切换成普通的灯光。
克莱恩注意到伦纳德的视线，偏过头朝他笑了一下，用手中的杯子轻轻撞了一下他的，稍稍低声说：“怎么了？”
那跳跃又晃人的虹光洒满整个包厢，伦纳德眼前的画面有一瞬间的恍惚。
克莱恩的笑容很寻常，很普通，和每一天的克莱恩没有什么不同，温和但不疏远，没有什么亮眼的光芒勾勒出他的轮廓，只有伦纳德也勾唇还给他一个笑容，在心中悄然勾勒他的面孔。
这时，摆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围在桌边的几位男士对视几眼。
“是她们逛完了。”克莱恩点了点手机。
“我们是不是该陪各位大小姐吃晚餐了？”阿尔杰用十分缓和的语气提议。伦纳德假装自己没看见他被搞得乱七八糟惨不忍睹的一头蓝发。
戴里克被阿尔杰引了话头，自然而然地就顺着点了点头：“嗯，那我们没必要再玩这个游戏了，去接学姐们吧？”
在座诸位深以为然。

半个小时后，男士们集体转移到了餐厅的包厢里，除了灯光明亮堂皇，还真和玩真心话大冒险的KTV中包没有多大区别。
一间小包厢里有两个中桌，一桌能坐八个人，几个男士聚集在其中一桌上，大家的座位完全没变，伦纳德的左边坐着克莱恩，右边是埃姆林，充分展现出了闲散时间不愿动脑改变队形的本能。
“好像还没完。”埃姆林突然说，“伦纳德，你还差一个大冒险没做。”
阿尔杰看了他一眼，那意思是：我们都替戴莉学姐记着呢。
“我知道。”伦纳德没有什么压力，“对第一位进门的异性表达赞美之情，这不难啦。”
“你可千万别作诗来赞美。”克莱恩也对他说，用稍稍眯起眼笑的笑法，显然是回忆起了他的作诗水平，“我们‘塔罗会’的女士们普遍阅读量很高，无论你对着谁念‘姑娘啊，你真美’都会非常尴尬。”
这是大实话，贵女出身的奥黛丽有家庭教师列出的书单任务，文科优等生嘉德丽雅酷爱阅读各种奇异书籍，看起来总是不太认真的佛尔思利用课余时间做网络写手，没落贵族出身的休家里也有一间相当大的书房，没一个是伦纳德的诗能忽悠的。
换旁人调侃伦纳德，他最多无奈地笑一笑，说那我只好在女士们面前丢一丢脸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听我作诗，讨个笑也是好结果。配上他那张风流倜傥的面皮，显得出一个真真的撩妹高手。即使他长这么大压根连女孩的小手都没拉过、被学姐饶有兴味地盯着瞧一瞧还会脸红，围观群众看完了全程之后，也是不大可能信的。
但拿他作的诗打趣的这人是克莱恩，那伦纳德就要较真一番了。
“你也读了那么多史书，不如来一段文言还是古诗，赞美一下女士们，给我打个样呢！”
伦纳德边说边伸手要去拍克莱恩的肩膀，克莱恩意思意思躲了几下，两个人笑着你拍我躲，坐在相邻的两张椅子上玩得倒是开心，只留旁边的阿尔杰相当怀疑他们的童心占比。
伦纳德生得好看，大家都知道，埃姆林就是为此爱跟他一起坐的——原话得这样说，“长成这个样子的帅哥靓女才配得上做我们怀特家的朋友！”——克莱恩和他是认识得最早，相处的时间最长，当然也对他这副皮相的杀伤力最清楚不过。
明明那么清楚了，但伦纳德在亮白的光照下笑着探手要来抓自己，修长的脖子也向前探，没有扣好的领口露出来一截脖颈，血管和锁骨的呈现全都恰到好处，既不太粗显得壮实，也不太细显得瘦弱，肤色既健康又白皙，是顶漂亮的一截颈子。
明明那么清楚了，克莱恩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才拿起一旁的菜单，先给几人点上菜。

女士们开了门，裙袂飞扬，玲珑多宝鱼贯而入，伦纳德这就站起了身，向最前方的佛尔思伸出手，佛尔思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把自己的手搭上去。
伦纳德低头一礼，俊美的脸上带着礼貌而慵懒的笑容，还没等开口，佛尔思兀的眼睛一亮：
“你在拿我练习话剧吗？中世纪风？”
身后传来了憋笑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埃姆林！伦纳德准备好的话说不出来了，垂眸看见佛尔思胸口的胸针，是没见过的款式，顿时抓住了救命稻草。
“美丽的小姐，你的胸针非常衬你。”
“谢谢，这是休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这莫名其妙的对话说完，佛尔思反应过来，顿时丢开伦纳德的手，扶着休的肩膀小声地笑了个不停。
“谁给你提的这种大冒险哈哈哈哈……你来说这种话也太尬了！”
奥黛丽在一旁掩唇一笑：“尴尬是因为我们太熟啦，伦纳德同学已经表现得很棒了，要是路边的陌生女孩见了，一定不会甩开你的手哦。”
克莱恩在这时开了口：“大家快落座吧。”
伦纳德挑了一下眉，只觉得克莱恩说话的时机有哪里不对，但他低下头看见克莱恩坐在上菜口，为大家递筷布菜，也不禁觉得所有人都该好好入座吃饭了才对，可别辜负克莱恩体贴的准备啊。

女士们一看克莱恩等人围在了一桌，就集体去了旁边那张空桌。
伦纳德身后紧挨着佛尔思。
聚餐这才算正式开始，众人聊了聊近期的生活日常，分开两桌倒也没碍事。
这么一群人还都是学生，喝点小酒没没关系，真的喝醉了可不行。尽管如此，伦纳德还是拿着一罐冰啤酒在克莱恩面前的桌上敲了两下。
克莱恩诧异地看他：“我不喝酒。”
“这个学期大家都忙，好不容易聚一次。”伦纳德把啤酒又往克莱恩面前推了推。
克莱恩看看啤酒，又看看他，干脆拿起罐头打开来，直接帮伦纳德满上了。
“哎！克莱恩……”
“别叫我了。”克莱恩指指点菜单上的可乐，“我爱喝碳酸饮料，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吧。”伦纳德放弃了。他还以为能有机会让克莱恩喝一次酒呢，太可惜了，难得他今天……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克莱恩和平常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他本以为这些不一样能帮助他成功地劝酒，但这点不同，似乎又不是出在克莱恩的态度上。不如说，从戴莉问出那个死亡告白二选一开始，克莱恩就总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克莱恩依然在伦纳德的左手边，等着服务生送来大瓶装可乐，惬意地给自己倒了满杯。
究竟是哪里有问题呢？伦纳德微微皱起眉，仔仔细细地扫视了整桌的伙伴。
埃姆林瞥他一眼：“你看什么？”
伦纳德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吃点这个，我记得你喜欢。”
埃姆林迅速被碗里的鸭血丸子汤转移了注意力，伦纳德小小地呼出一口气，不自觉地去捕捉克莱恩此时的样子，却只见对方随意地用餐，在咀嚼时稍稍垂下眼帘，目光静静地落在装满了可乐的酒杯上。
还是一样喜欢甜的……伦纳德实打实地觉得可乐喝多了实在有点太甜腻，他发散着思维，一抬眼，却见克莱恩刚好看了过来。
克莱恩朝他扬了扬下巴，他迷茫地转过头，只看见埃姆林正在喝汤，一派心情愉快的样子。
“……嗯？”
伦纳德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回头和克莱恩对视了一眼，确认了自己没有理解错误：克莱恩这家伙，应该也想喝汤。
早说嘛。伦纳德想，站起来给他的好朋友克莱恩也舀了大半碗，特地给人挑了两个鱼圆。把那碗热乎乎的汤料端给克莱恩时，伦纳德从他眼中看见了一丝清晰的无奈。
“你不是想要这个吗？”伦纳德有点疑惑，自己给他挑了他爱吃的，怎么也不高兴点。
克莱恩顿时露出微笑：“谢谢你的鱼圆。”
不错，还知道我是特意给你挑出来的。伦纳德这才满意了。

既然是聚餐，单纯的吃饭那是不可能的，奥黛丽和佛尔思都对男士们下午在KTV包厢里陪戴莉学姐玩真心话大冒险的始末相当感兴趣。
阿尔杰说：“我更愿意称之为‘遭受’，而不是陪玩。”
佛尔思点点头：“看你的头发完全能够理解。”
戴里克把脑袋从手机搜索页面拔出来：“戴莉学姐说我不会玩，所以我想学习一下。看网上都说，这个游戏攻心为上……”
阿尔杰和埃姆林一左一右，捂住了戴里克的嘴。
伦纳德也被诚恳好学的戴里克吓了一跳，连忙岔开话题：“总比上一次和她一起玩改良版大富翁好得多，对吧，克莱恩？”
这个“她”自然还是戴莉了，为他们“塔罗会”的社团活动带来了非常之多的“精彩时刻”。
“确实如此。”克莱恩用可乐碰了碰他啤酒的杯，“那个‘改良版’的结婚路线杀伤力比要求伦纳德向我告白大多了。”
克莱恩怎么会突然说这个……伦纳德眼皮一跳，对此非常感兴趣的佛尔思立刻来了精神，搞得他不得不赶紧顺着克莱恩的碰杯，喝掉了半杯啤酒来避开提问。
但克莱恩没有喝。
克莱恩看起来十分平静地进食，咽下食物后就会非常自然地垂下眼帘，伦纳德知道这不是一次两次了，克莱恩总是在安静地注视着自己的杯子，偏偏也不怎么喝可乐，深色的液体始终保持在较高的水位。
伦纳德知道，问题一定就在这里了，可他不知怎的，就是做不到直接向克莱恩抛出问题。
“你怎么总是看杯子”，这样简单的八个字，在他嘴边绕来绕去，十几道菜都陆陆续续上完了，还是没能说出来。
今天始终萦绕在伦纳德心中的那股不对劲，在这一刻几乎达到了顶峰，心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他：这样的克莱恩有问题，这是你能发现他身上那个疑问的最好机会！
但当他排除掉感情上的不科学因素，仔细地思索、用余光去研究，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观察，克莱恩都还是那个克莱恩——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眉目柔和放松，非常正常，就是寻常的克莱恩。
这个结论与伦纳德的直觉告诉他的截然相反，令人苦恼。

身后的佛尔思站起来准备离席，想来是要去一趟卫生间，向后拉开的椅子在伦纳德的椅背上磕了一下，很轻，却莫名地将伦纳德从苦思冥想中叫醒了。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恰好看见视线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伦纳德眨眨眼，目光锁定在刚刚闪动的物品上：是克莱恩的杯子。
他用全部的力气让自己没有猛地站起来，只是张了张嘴，忍住了发出惊呼。他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刚刚在克莱恩的杯壁上留下光点的是佛尔思的胸针，那枚做工精细的胸针，在她起身时，有那么一个瞬间恰恰与伦纳德的头部齐平，灯光洒下，透过水钻折射至玻璃杯面，随着佛尔思的动作摇晃成三两颗金色的漂亮光点。
在这光点之中，伦纳德看见了自己。
——克莱恩在默默注视的并不是酒杯，而是玻璃杯映照出的伦纳德。
伦纳德一时间很想说些什么，他看着克莱恩的侧脸，想要向克莱恩靠过去，却怎么也动不了。有些凝滞的思维无疑是非常奇怪的，伦纳德纠结地紧紧皱着眉头。
“别这么用力。”是克莱恩的声音。
一只温热的手探过来，扶了一下伦纳德的脸，然后是温热干燥的指腹，按在了伦纳德的眉心。
伦纳德努力睁开眼，却连近在咫尺的克莱恩都看不清了，原来他早就看不清了！伦纳德恍然大悟，他这是喝醉了啊！
“克莱恩！”满面酡红的伦纳德挥舞了两下沉重的手臂，叫着克莱恩的名字，准确地扯住了对方的衣袖，顿时整个上半身向克莱恩靠过来，倚着人就迅速进入了睡眠。
被倚靠着的克莱恩哭笑不得，却还是轻柔地抚平伦纳德的眉心，让那张俊美的面孔变成安详的睡美人。
唉，这世上哪有喝醉了扯着人不放的睡美人？克莱恩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向其他同伴宣布：
“我送伦纳德回宿舍。”
自然是没有人反对的，只有埃姆林对“你这个小胳膊小腿”表达了一下别捏的关心，克莱恩架起伦纳德站起来时，还看见奥黛丽朝自己眨了眨眼睛。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克莱恩失笑，又反复思虑着心里的那个小秘密，一切想法最终还是在坐进出租车后排时归了零。
伦纳德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时不时蹭两下，发出迷糊的呢喃。
有点痒。于是克莱恩只能想着这一件事，任由低头能看见的这一个画面——伦纳德的睡脸——占据整个大脑，从奇怪的角度来说，确实是不必再有所烦恼了。

伦纳德从梦中惊醒，脑袋有点痛，脸上也还有点发烫。
他喘着气，试图回想先前的梦境，似乎是他和克莱恩坐在戴莉的面前，看着戴莉用水晶球占卜两人间的未来……在沉浸其中之前，伦纳德先看清了不远处熟悉的天花板。
这是他的宿舍，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外套和鞋被从身上脱去，简单折叠收拢在衣帽架和鞋柜里，一看就知是克莱恩的手笔——如果是伦纳德自己醉醺醺地倒在床上，最多只会脱下外套丢在床脚。
思绪活跃到了这时候，那梦的残余已经不见，再细想也回忆不起来了，简直比泥鳅还要滑不溜手。
伦纳德没骨头似的坐起来，随手拉过靠墙边的抱枕搂在怀里，还未清醒的大脑只在思考一件事：梦里的戴莉学姐究竟给出了什么样的占卜结果呢？
聚餐时的记忆逐渐清晰地浮现出来，伦纳德突然一个激灵。
克莱恩在借着装满可乐的酒杯看他的脸，看了好多次、好长时间！
就算克莱恩什么都不说，这难道不是因为喜欢他吗？！
还没完全醒酒的伦纳德用最快的速度理清了自己的逻辑，并为此沾沾自喜，他的反应是多么快啊，都不需要克莱恩更多的暗示，仅仅如此就能领会到克莱恩的心意！这世上还能有比他更适合回应克莱恩感情的人吗？
伦纳德开心过了头，顶着脸上未褪的潮红做出了一个过于大胆的决定：他要去找克莱恩！让克莱恩向自己告白！就现在！
想到就做，伦纳德捞起手机一看，十一点，他也没有睡很久，这个时间点，这所学校依然灯火通明。灯火通明，意味着克莱恩还没有睡下，那他就不算过分打扰。
伦纳德露出一个混合着期待与喜悦的笑容，完全无视了一路上会遇见的各位还没休息的校友，仗着一口气，直接冲到了克莱恩的宿舍楼下，仰头就喊了起来：
“克莱恩——克莱恩——”
还没喊几声呢，熟悉的三楼阳台，克莱恩一把拉开了窗帘，探出头来，一看楼下的伦纳德那张仿佛在发光的脸，怎么看都是兴致勃勃兴高采烈，令人一头雾水。
“什么事？”克莱恩冷静地回话。
伦纳德在楼下开心地挥着胳膊蹦跳了几下，又叫了一声克莱恩，尾音拖得比他还没出现在窗口时更长，在克莱恩问第二句之前，自信满满地大声喊道：
“克莱恩！我就知道你一定喜欢我！我来了！你快点向我告白吧！！”
唰的几声，上下左右的窗帘都不经意般拉开了。
克莱恩：“……你说什么？”
克莱恩费了一番功夫才维持住冷静的表情，心里一阵轰然作响。虽然……其实……可是……对，他确实喜欢伦纳德，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这家伙……克莱恩仔细地看了看伦纳德的脸色，终于意识到伦纳德还没完全清醒，完全是凭着酒劲才能做出这种事情。
克莱恩拼尽全力忽略掉附近阳台攒动的人头和交头接耳的絮语，一低头，伦纳德还在下面锲而不舍地、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这火热的眼神让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违心的回应，胸口乱撞的小鹿差不多是要撞死了，也要用最后一口气提醒他不能拒绝。
他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伦纳德怕他没听见，张口就要再来一遍：
“克莱恩——克莱恩！”
克莱恩深吸一口气，耳朵都在刚才的复杂心情中红透了，咬牙切齿地向下喊道：“我听见了——伦纳德你别说了！”
伦纳德的名字一出现，附近唰唰拉开窗帘的声音再次响起，又多了一群围观群众，毕竟大家都知道学校里有这么一位大帅哥，现成的八卦谁不感兴趣呢！
克莱恩的心情更加郁卒，伦纳德还在下面挥手：
“你告不告白呀！克莱恩——”
克莱恩真是受不了了，终于也把半个身体探出去大喊起来：“伦纳德！别人都是在宿舍楼下向喜欢的人告白！你怎么来求告白这么不走寻常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伦纳德开心极了，“从发现你喜欢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忍不住想听你说给我听啊——”
左邻右舍传来细微的抽气声。
克莱恩豁出去了：“你觉得我喜欢你，为什么会第一时间冲过来让我告白，你这么在意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吗？你不觉得应该是你先告白吗——”
哪知道这番话丢下去，伦纳德的眼睛更亮了，继续在楼下挥着手喊：“那我就告白！！”
克莱恩：“？？？”
“哐当”“咕咚”几声，左邻右舍发生了一点小小的骚动。
伦纳德感觉脸上的温度在上升，但他此刻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意识，只觉得浑身脉涌着兴奋和喜悦。
原来你心里是这么想的，早说啊，真是的，原来你想让我先告白啊，这有什么难的——
伦纳德清清嗓子，用迄今为止最大的音量喊出：“克莱恩我喜欢你——伦纳德喜欢你——”
克莱恩被这一句话喊懵了，这也太简单了！诗人同学，你好歹也先念个诗吧！
但他只在三楼而已，完全看得清伦纳德的脸，看得见伦纳德脸上的急切与兴奋，伦纳德是那样的高兴，忽闪的眼睛盛满了期待的光彩，无论克莱恩怎么看，都明白伦纳德的想法就是那一个：伦纳德想赶紧告白完，然后得到克莱恩的告白，没有心情说更多花里胡哨的。
可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两句话，一共十三个字，也太寒碜了，什么啊，十三这个数字也不吉利！克莱恩纠结地在原地跺脚。什么啊！这家伙真的喜欢我吗？我当然知道他是真的喜欢我！但是……这家伙真的喜欢我吗！！
克莱恩混乱了，品味了好一会儿，才搞明白自己心中的这股气是因为什么。
他感到了天大的不甘心啊！难道伦纳德就要用这么草率的告白，来换他的告白吗！
“克莱恩！”隔壁寝的同学小声叫他的名字，克莱恩猛地回头，把对方吓了一跳，“克、克莱恩，你快看！伦纳德好像上来了！”
克莱恩顿时又是一低头，楼下哪里还有伦纳德身影！
克莱恩觉得脑袋都大了，又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非常非常想要和伦纳德面对面的交流，而不是隔着无法触碰的几层楼，不管怎么想，还醉着的伦纳德愿意到小房间里来继续这段脱离了轨道的对话，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没过多久，门外就传来了哐哐哐快速拍门的声音，克莱恩心下一惊，连忙拉开门，连楼道里几个谨慎地拉开门缝的围观同学都顾不上了，直接就抓住伦纳德的手摊开来看。
“……都红了。”克莱恩无言地看着伦纳德，他就知道，醉酒的家伙下手没轻重，他晚来一步，伦纳德都可能在门上哪儿蹭破皮。
伦纳德见他关心自己，竟然用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轻柔地说：“不痛哦。”
谁会喜欢被跟自己同样年纪的大男孩揉乱头发呢？克莱恩想。可他竟然也不生气，甚至还为伦纳德安慰自己的反应而心生一股柔软的酸甜感觉，真是奇了怪了。
然后他反手扣住伦纳德的手腕，没用什么力道，伦纳德就乖乖地顺着他走进了房间。
“你要告白了吗？”伦纳德被克莱恩带到了桌边，很自觉地坐下了，漂亮的绿眼睛仍是一直注视着克莱恩，克莱恩和他对视了几秒，突然上前一步，遮住了他的眼睛。
“克莱恩？”伦纳德伸手探出去，一定要握住克莱恩的手，克莱恩从善如流。
“我在。我会说的，但是我想保持这样。”克莱恩说。
伦纳德安静了下来，克莱恩感受到掌心被眼睫扫过的微痒。他在不安，他在兴奋，他在期待。
“伦纳德，我喜欢你，也许早在你喜欢上我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
克莱恩的声音戛然而止，伦纳德心脏乱跳着，差点就要问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怎么了，克莱恩有些泄气的声音却又响起来：“我后悔了。”
伦纳德顿觉头皮一炸，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一把扯开克莱恩的手，一双碧绿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克莱恩，带着被告白而残留的喜悦和羞涩，还有强烈的错愕感。
克莱恩赶在他开口之前凑过来亲了一下他的额头，伦纳德控制不住地睫毛颤抖，比刚才抖得更加厉害，叫克莱恩不禁眼含笑意。
克莱恩低下头，与他额头相抵，低声道：“我后悔了，我应该看着你的眼睛说喜欢。”

距离伦纳德恼羞成怒地推开克莱恩，还有3秒。
距离伦纳德按住克莱恩的肩膀用力亲吻他的嘴唇，还有5秒。
距离克莱恩和伦纳德讨论交往事宜还有10分钟。
距离美好故事的结尾，还有一条星河那样渺远的时间。
——请在我的心里大声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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