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 兽岫花 - 文岛 Wland

兽岫花

15

梁幸禺

2025/04/24 1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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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呜……”

梅剑时泡在木桶里，身上的花荆被江夙离摘下来，伤口流血，染红了木桶里的药水。

江夙离将花荆扔在地上。按着梅剑时的头，把他半张脸按在血药水里。“给我好好泡两个时辰，身上的伤口就会止血愈合。”

现在一旁满脸愁容的君海尧，自从被江夙离骂“是你想要榨干他！”以后，君海尧满心愧疚，人也变得失魂落魄。

君岳升看了父亲一眼，无声叹息。跟上去问江夙离：“我娘他到底怎么了吗？还有救吗？”

“废话，我江夙离要是救不了，我直接甩袖就走。你娘……啧。”江夙离很不情愿地咋舌一声，“你父母真是破锅配烂盖。我怎么没算到这个臭流氓是鬼人！还是该死的泥塑之身！真是见了鬼才会这样巧合到没边了！”说到这，江夙离一脚踹君海尧一脚。失魂的君海尧没防备，差点摔倒，幸亏君岳升扶住了。

君岳升抱紧父亲，免得他被江夙离再次欺负。心里不爽但心知现在不能得罪眼前人，君岳升只好保持好脾气，耐心问：“我娘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不是说那是升阶之兆吗？”

“升阶个屁！那是被你爹吸干了以后，身体出现的反噬之兆！！”

“吸干什么？”

“啧！你娘是仙子，本体是植物，以大地之气滋养成长！你爹！是泥塑之身，吸引你娘！通过交合靠近吸纳你娘身上的大地之气，企图以此成为人类！”

“我没有！”君海尧颤抖地张口反驳。

“你没有，但你身体有！”说完，江夙离抓起君海尧的手，二话不说就拿着手中的镰刀划下去，划出大口，流血不停。“君海尧，你真的从来没发现你的血是红色的吗？鬼人的血怎么可能是红色的。”

常理里的鬼人，他们的血是蓝色的。

“可是，我是……半活人啊？”君海尧只觉得脑子被人用棍子搅成一团，好痛，好混沌。

“半活人与鬼人的区别，是你有轮回重新做人的机会。你现在本该只是鬼人之身。然而你此刻确实是‘半活人’。”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现在就是半个人类。你继续吸纳剑时身上的大地之气，吸干为止，你就能成为真正的人类。你甚至不需要轮回，你又能得到新的寿命时间。在这个玉佩的作用之下，你的性欲是被压制了，与此交换的是你需要从剑时身上吸纳更多大地之气。那笨蛋也被你勾起性瘾。在一次次性交之下，他身上的大地之气流失得越厉害。在他体内大地之气快见底之际，身体出于本能会长出花荆阻止性瘾的纵情泛滥。若不顾一切，继续性交，花荆会反向杀死仙子自己。”

“……”

江夙离看他不争气的神情，疲倦地仰天叹息：“仙子一旦谈恋爱就变得贼蠢，真是无药可救。”

“那……”听了江夙离一番话，君岳升也终于明白事情的原委，开始焦急。

江夙离打住他：“慌什么？我摘掉他身上的花荆，用药水滋养他一段时间不就好了？”

听到药都门创始人的话，君岳升才安心下来，摇摇父亲：“没事了，娘亲会没事的。”

“……”

江夙离翘起二郎腿，斜躺挨着椅背休息。俯视地上的父子，对君海尧说：“我问你，你这副身躯谁给你的？”

“是阎王。”

“那玉佩呢？”

君海尧愣了愣，很是吃惊，一时无言。他不说，江夙离也已经知道答案了，吃疼地敲打额头：“我说你们夫妻俩是前世造了什么孽吗？怎么尽是招惹奇怪的东西？”

君岳升不明白：“我说江老，别总把话说一半啊，到底怎么了吗？”

“还能怎么样？阎王溺爱你爹，帮了一世又一世，现在还想利用你娘去给你爹复活。这玉佩留也不是，丢也不是，阎王算得一点余地都没有，赶尽杀绝，真阴毒。”

“我还是没明白，这玉佩到底怎么了？看起来就很普通啊，有江老你说的那般阴险吗？”

“阴险得很。这东西留在身边会抑制你爹性欲，从而更好加速吸纳你娘身上的大地之气。这东西不留在身边吧，你爹也会因为难以抑制对你娘的情感，通过性交来吸纳你娘身上的大地之气。那个混蛋一定是看中你爹这丧心病狂的痴恋才敢这样下套！”江夙离看了一眼泡在木桶里、因为身份疼痛而晕厥过去的徒弟，眼里尽是怜爱和不忿呢，很无奈，“我本想，君海尧你或许能够帮助剑时找回首级，也能帮助他化龙。可现在看，你跟剑时必须分开。”

“我不！……”

“难道你想害死他吗？”

“……”

他低头看着受伤而不停流血的伤口，心感到刺痛，不甘心地紧握拳头。全身在抗议，嘴巴却无法说出任何反对的话语。

君岳升知道爹亲的为难，拍拍他的背安慰。回头问江夙离：“那，接下来要怎么办？我倒是可以陪着爹爹去海隧，难道留娘亲一个人在这里吗？”

江夙离摇头：“我会送他去天涯一角闭关一段时间。他需要戒欲。等你们找到首级以后再去接他回来。”看一眼君海尧那死人脸，江夙离又是一脚过去。不过被君岳升眼疾手快地拦下来。江夙离瞪了一眼地上的小鬼。

“君海尧，你找他也找了百余年，分别一两个月而已，你至于这样一蹶不振吗？你是被阎王算计的，你大可不必自责。剑时也肯定不会怪你不是吗？别再给我装什么愧疚这死人脸！看了就恶心！”

“……老鬼，他没有被我害死对吧？”

“还死不了！！”江夙离厉声道。虽然嘴上说让君海尧放宽心，但江夙离脸上的烦躁却是显而易见的。心想，尽管给他泡了药水暂缓他花荆的生长速度，但时间不能拖太久。既然已经出现反噬之兆。仙人受大地之气滋养越久，反噬的下场越惨烈。必须赶在花荆杀死剑时之前把剑时杀了，让他重生。要赶紧找到剑时本体。

真是头疼。

等梅剑时醒来以后，江夙离给他说明当前状况的一切以及要到天涯一角关闭的事情。

梅剑时满脸憔悴，似是无力。听后只是无言。

江夙离见他那样，心里不禁暗骂：这夫妇真是“破锅配烂盖”，一听到要分开都一副快死的模样。

“瞧你这不值钱的样子，你不是没有以前的记忆吗？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君海尧不过是认识了几个月的人而已，你真喜欢他吗？”

他呆滞一下，半眯眼睛，不知看向何处，一副灵魂在外游的失魂状态，他轻语：“师父，你明明知道仙人一旦情根深种就难以自拔。你何必如此挖苦我呢？何况我是个怪人，一旦换了头，就没有记忆。我虽然不记得独自流浪的日子，但我记得孤独的感受。在我想起你之前，我的世界就只有君海尧，我已经习惯他的存在了。”说到这，他心想：那家伙看到我受伤肯定会难过吧。梅剑时抬头问：“他人呢？”

“在收拾行李。收拾完毕就会立马动身前往虎溪衡岛进入你的故乡海隧。”

“我能见他最后一面吗？”

江夙离白了个眼，很无奈。“现在的你不能碰他。知道吗？”

梅剑时乖巧地点点头。见此，江夙离才出门去找君海尧来。不一会，门口一阵匆忙脚步声靠近。君海尧一脸惊慌的表情冲进来，蹲在梅剑时面前。

“老鬼说，你想见我。怎么了吗？”他温声细语，怕惊扰了谁。

看到小花身上的伤痕就会想起前不久江夙离拿着镰刀切下他的肉，掰断花茎的情景。那一道道伤仿佛砍在君海尧身上，疼得要命。心脏揪着疼，喉咙处卡着一股热流，惹得眼眶红红。

小花见他如此，心里叹息：我就知道这笨蛋一定是这副模样。伸手过去，君海尧察觉以后急忙躲开。

“……”

梅剑时不服气地扁起嘴唇，继续伸手过去：“君海尧，我想碰你。”

“不可以！老鬼说你继续跟我接触，你会死的。”

“他不在。”

他使劲摇头表示不行。“我已经后悔死了。早知道是这样，我就……应该把你还回去了。”

“你要丢下我？你不是说不会再放手吗？”

“我怎么可能！……可我现在搞成这样，继续靠近会害了你。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害你不但性瘾起，还失去了那么多生命能量。老鬼说，我这副身躯已经接近人类肉身，不能再碰你。你一旦被我吸干，你是真的会从世上消失。”他埋下头颅，声音微微颤抖，可见他有多不忿和无奈，“当年我不明白义父为什么要留下他爱人的残枝，如今我懂了。可我不想变成那样！要是你消失了，我也会活不下去的。”

梅剑时也跪在地上观察他脸上的表情，忍不住感慨：“你真的很喜欢我呢。”

“我对你的情感从来没说过一句假话。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那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我不知道。”

“你之前答案不是说脸吗？”

“那之前你顶着猪头脸，我还是喜欢你。这要如何解释呢？”

“你说你喜欢我的性格的。”

听到这里，君海尧噗嗤一声，终于笑了。看起来有些苦涩。

好像自从回到人间以后就很少见到他之前带点嘚瑟的自在笑容。越往后，他脸上总是散不开阴霾，眉头越拧越紧。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日子其实早就过不下去了。

“君海尧，我想吻你。”

“为什么？瘾发作吗？”他并没有高兴，反而有些愁。

“可能吧。一想到将要与你分开，现在的我比以前更想要与你亲近。”

面对宝儿的告白，君海尧心铃不住地被人猛敲击，响个不停。过分震撼导致君海尧一时呆滞。

趁他走神，梅剑时赶紧捕捉这空隙吻了上去。

“不可以……嗯！”

花的吻轻柔香甜，烙下浅浅的印记，带着叫人忘怀的热度。

“君海尧，你真的好喜欢我呢。”梅剑时松开他，轻笑道。可下一秒，地面发出滴答一声。看见君海尧眼泪脱框而出，梅剑时伸手接住他的泪。

君海尧察觉自己的不对劲，赶忙别过去胡乱擦脸，把脸蛋擦得红红的。

“君海尧，我喜欢你。”

他看过来反应迟钝。似乎不信。

梅剑时只好重申：“我是说，我比你以为的还要喜欢你。”

君海尧摇头，情绪并没有缓解。“我对你的记忆做了手脚，你会恨我的。”

“你果然有骗我？”

他再次摇头，低头叹气：“我对你说的种种全是真的，我对你心意从来没变。可这百年间，你我所遇所感都有所不同。为了让你能……信赖我，我才给你的记忆蒙上一层白雾，让你想不起几个月前的事情。”现在的他失去往日的自信，声音怯怯，不敢抬头面对，“我怕……你会跑，会恨我……你师父说的对，我是蠢人。做事情鲁莽无脑，罔顾后果。就因为如此才总是拖累我的家人。”

梅剑时想了想，还是说：“我不怪你，不过你来帮我解开吧。”

君海尧抬起头，看见他闭上眼睛面对自己。心里满是依依不舍，不过其实在江夙离找来就注定了今日结果。反正迟早都是会解封记忆……因自己的自私差点害死自己的爱人，君海尧已经不敢占有眼前人，只好认命，去解开蒙蔽爱人记忆的屏障。

解开一瞬，消失的记忆涌进脑海里。过去种种如同走马灯快速过一遍。

“……”

见小花低头睁着眼发呆不语，君海尧心里很是忐忑。等了几秒，君海尧已经急不可耐地给他解释：“宝儿，我只喜欢你，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君海尧你这样做，将我置于何等下贱之境啊。”他绝望地捂住半张脸。果然是无法接受背叛敬爱的师兄这件事。

“虽然很抱歉，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应该还是会重复犯错。”

“君海尧，你真的好喜欢我啊。”

“嗯，我君海尧是为你而生的。不要再逼我去接受叶兰好吗？我只能爱你一个啊。”

“笨蛋。”梅剑时已经无力吐槽眼前的蠢蛋。想起与君海尧生活的这些日子，身心都充分体会到君海尧这人对自己的热爱有多激烈。强迫他去用身体偿还师兄借阳寿的恩情，确实为难他，对师兄而言也是不公平。

梅剑时无奈轻叹，抬起脸，双眼明亮，被屋外的光映照，脸稍微没那么苍白，甚至有些明媚。“等你们回来，我们去找师兄说清楚吧。”

“可以吗？”

“师兄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应该能说服他。我们用其他方法补偿他。在你回来之前，我来想想办法。”

“你意思是要和我在一起吗？怎么可能呢？啊……一定是因为性瘾发作的缘故，这些日子你只和我相处，因此才说这些话来哄我……我很高兴，但……”

“……”梅剑时静默好久，心里也是一阵迷茫。换作是几个月前的自己一定恨君海尧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也恨自己如此愚蠢遭受欺骗。可是，此时此刻的心已然附着在君海尧身上，不愿离开。

“君海尧，我不求你对我有信心，但我对你做过的，说过的，绝非一时讨好。我希望你能铭记这一点。”

这表达的是——我满心喜欢着你。

君海尧看着心动。尽管那可能只是宝儿的瘾发作所致，但君海尧整个胸腔都被宝儿的爱给填满。君海尧也靠近，想要吻他。突然后领被人一扯，差点窒息死。

身后传来不悦的声音：“你们夫妇真是不害臊，整天发情腻歪。真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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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回忆篇

番外篇·暨祈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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