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没人陪的小狗无精打采

内有恶犬，请勿远离

摄氏度三

2025/04/26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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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天之后，龚效和程和江的相处模式再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言以蔽之，龚效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样，开始变得越来越爱撒娇越来越没脸没皮了。当然，相应地，也更加听程和江的话了，甚至很多事只要程和江提一嘴他就会改，再犯都是有意为之的。
程和江逐渐有种多了个义弟的感觉，以前他的弟弟也很喜欢对他撒娇，也是搂搂抱抱的，后来大了懂事了就不这么做了……其实程和江心里多少有些寂寞，他并不讨厌别人依赖自己，甚至挺喜欢的，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不过，对于程和江而言，照顾人没什么，被照顾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某种意义上，第一次给他被照顾着的感觉的人，就是龚效。
转季期间流感高发，程和江很不幸地被传染了，还好不是在工作期间出的事。他待在家里，逐渐感觉到身体的力气被一点点抽走，心里暗道不妙——或许是因为从小到大都没生过多少次病，这一下没有什么经验的身体瞬间被干垮了。
算了，就当为未来补课吧……
烧得迷迷糊糊间，程和江突然听到了一个刺耳的声音，让他的注意力聚集起来了些许。似乎是有谁打电话过来了，如果不是因为工作，那应该就是——
“我好～无～聊～”
果然。
“你今天也有空吧？一起去玩吧，我找到了很有意思的地方哦。”
听到这个精力充沛的小少爷的声音，程和江莫名觉得自己都被感染得精神了一些。龚效到底是年轻人，一天天的不闹就跟要了命似的，有事没事就找他去这里去那里，他平时有空倒也不介意一起，可今天实在没那个精力陪龚效折腾了。
“抱歉，我有事。”
一般这么说龚效也就嚷嚷抱怨几句“好冷淡”“你嫌弃我”之后便作罢，程和江手指头都准备按上挂机键了，可电话那头传出来的声音意外地正经。
“……你生病了？”
龚效说话总是漫不经心玩世不恭，很少认真，程和江时常为此感觉到头疼，觉得龚效很不好对付，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完完全全被龚效的气势压倒。
“嗯，所以我今天不能陪你了。”
“在家里？”
“对，我在家里。”
电话挂了。
听到“嘟——嘟——”的声音，程和江愣了愣，平时都是他先挂的……
……不行，脑袋越来越沉重了，先养好精神，有什么事等病好了再说。
程和江躺回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到冰冰凉凉的东西贴在自己的额头上。本来他就因为寒冷盖紧被子了，被这么一冰，整个人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变了个活人来。龚效正弯腰给他冰敷，大概是因为找不到冷水，他用冰袋隔着毛巾压在自己的额头上。
好冷……
“你在干什么……”
“感觉怎么样？”龚效没回答，只是这么问。
程和江吓了一跳，因为龚效的声音很轻很低，几乎只剩下气音。他抬起头，虽然背着光没那么清楚，但龚效紧锁的眉头、皱起的鼻梁和抿直的唇线还是能看得很清楚。
“……太冷了。”
龚效愣了愣，随即有些手忙脚乱地拿走冰袋放到一旁，似乎有些懊恼地咋舌，自言自语：“难道不对吗？”
或许是因为被冷了一下清醒了，程和江的脑袋都清醒了一些，他看到龚效有些烦躁地在房间里小幅度走来走去，跟被关在动物园里的烦躁大型肉食兽一样。
显然小少爷没有一点照顾病人的经验，但又想要做点什么。
龚效忽然停下脚步，而后掀开被子钻进来，把程和江搂在怀里。程和江一下子落入到一个宽阔灼热的怀抱中，脸颊也贴在又软又硬的胸肌上，还能听到那有些紊乱的心跳，以及些许汗的味道。
这个时候龚效高大健壮的特点就格外显著了，程和江感觉自己的脸好像陷入到棉花堆里一样，眼前除了龚效的身体以外什么都看不见，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明明只是个人，还比自己小，可被这样抱着的时候，效果却跟用被子蒙着头别无二致，甚至龚效给程和江的感觉比被子还大一张，他的脚趾头甚至够不到龚效的脚背。
“暖和一点了没有？”
确实暖了不少，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用。不过，要是一会开始觉得热了，这样抱着反而不利于汗液蒸发。而且——
“会传染……”
龚效完全没动，只是抱紧了一些。程和江的脸颊被他起伏的胸肌一起挤压抬升又落下，心情有些复杂，沉默许久，抬手揉了揉龚效的脑袋，哑着嗓子说：“我想吃橙子。”
龚效立刻起身，发觉被子被自己顶开后连忙盖上，而后几乎是一眨眼间就消失了。很快，没过多久，程和江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厨房传来了让他心惊胆战的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人都精神了几分。
好在再怎么十指不沾阳春水也不至于切个橙子都搞不定，龚效端着一盘不太美观的橙子过来，坐在一旁，很是自然地用叉子插上，递到程和江嘴边。
程和江心里惊讶，表面上却只是吃了下去，感觉到柑橘酸甜的香气，喉咙的灼热感也消退了不少。看着小少爷一副坐不住的样子，程和江也没拒绝，倚靠在床上让龚效喂完了。
……不得不说，感觉还不错。
“谢谢。”
龚效有些沉默地摇摇头。
前些天他才照顾过龚效，这么快就变成龚效照顾他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还有什么想要的？”似乎是忍不住了，龚效低低地开口问，“尽管说。”
程和江知道这时不该客气，而且龚效本就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不做点什么怕是更难受，于是也就随意给龚效塞了一堆事。龚效老老实实地去做了，看着那高大的身影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程和江开始有些恍惚。
虽说是考虑到了龚效的性格，但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颐指气使”，对象还是乖张的龚效。
上一次享受这种待遇，还是在他勉勉强强记事的时候，那时家里还有人顶在上面，他还是不是最大的那一个。后来只剩下自己了，他不可能在年幼懵懂的弟弟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龚效有些时候很像程和江的弟弟，但他到底不是。
到了晚上，程和江觉得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想自己出去买菜做饭，可龚效硬是让他待在床上，叫了外卖。
程和江看着龚效甚至有些黑脸的表情，最后还是继续坐在床上干长蘑菇了。
洗完澡睡觉时龚效也完全不打算离开，程和江看着龚效凝固如雕像一般的身躯，闭上了眼睛。半夜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还能看到龚效依旧坐在身边，而且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了他的手。
……这很不合适，而且也很失态。
然而，出于某种程和江无法解释的或许是生病导致的情绪，他没有松开手。
第二天醒来吃过早饭后，龚效看着温度计上的数字，松了口气，随后自顾自地爬上床抱紧程和江，背脊弯曲弓起，头埋在程和江的脖子里，闷闷地开口：“下次不许生病了。”
“这并不是我能控制的。”
“我不管。总之不准。”
龚效不讲道理也不是第一次了，唯独这次，程和江觉得分外难对付。
要怎么回答？要做什么反应？
为什么龚效蔫蔫的？生病的明明是自己，龚效一点问题都没有。为什么龚效愿意做那些麻烦的事？愿意跑前跑后不摆少爷架子了？为什么龚效明知道他没问题还守了他一夜？
程和江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还没从发烧的状态下恢复，根本没法运转，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对不起。”
程和江只能这么说。
“为什么道歉？”龚效抱紧了一些。
“因为你似乎很困扰，而且给你添麻烦了。”程和江其实依旧对于龚效的反常一头雾水，但说不出的古怪感觉还是让他觉得有些愧疚，“抱歉。”
“嗯，你知道错就好。”
龚效也不愧是龚效，理直气壮地认了。
“那可以松手了吗？”
“不要。”
“……行吧。”
过了一会，龚效才闷闷不乐地开口了：“你生病的时候跟平时都不一样了，没意思。”
程和江没心思去纠正他平时也没多大意思了，只是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揉了揉太阳穴，问：“哪里没意思？”
“哪里都没意思。”
“举个例子。”
龚效松了手，似乎有些低落地看着程和江：“骂人都不带劲了。”
“……”
程和江觉得想要提高国民平均寿命水平的专家不用苦恼了，找龚效就好，毕竟龚效一句话让自己长了一轮——他怀疑自己和龚效差的不是几岁而是十几岁二十几岁，不然怎么会有这堪比马里亚纳的代沟？
完全听不明白。姑且不提他不觉得自己经常骂人，龚效也不像是喜欢被骂的性格啊？平时偶尔说教一句都要顶三句还委屈控诉他太冷淡。
……难道这是什么年轻人特有的开玩笑方式吗？
在程和江混乱的时候，龚效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闷声说：“脸也板不起来了。”
这程和江倒是理解了，龚效似乎认为他板着脸的样子很有趣，可能觉得自己生病时恹恹的样子开玩笑也没意思了。
“也不怎么说教了。”
程和江有些无奈地想到底哪边才是病人？虽然他已经好了……不过，话是这么说，龚效也确确实实陪了他很久，而且那个时候也不像现在这样。
这么一想，程和江突然有些理解了。
“我明白了。和平时不一样，所以不习惯？”
龚效昨天的样子说实话程和江也不习惯，浑身上下都不对劲，总觉得心里不太好受。龚效大概也是类似的想法。
“你不明白。”
“好吧，我确实不明白你在想什么。”程和江摸了摸桌子找到眼镜带上，“总之，谢谢你。”
程和江心里很清楚，龚效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有了微妙的改变。他无法准确描述，但总而言之，地位提高了。
或许以后某天他和龚效的关系再度改变时，他会回想起今天，感慨一切并非无迹可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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