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讯】日照时分

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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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银灰离开罗德岛返回喀兰处理国内事务，已经有半个月了。
他是一个人回去的，带着丹增。这半个月里讯使偶尔会在闲暇之时想起那天他看见银灰在晨光里向敞开舱门的飞机走去的情景，黑色披风被气流激得在空中飞舞，衣角划出几道不规则的弧线。他的鹰在他的肩膀上挪动一下，半张开一侧的翅膀，有几缕光线穿过羽毛的缝隙透过来，珍珠贝似的闪亮。
那一瞬间讯使竟然悄悄地嫉妒起了这小小的鸟儿，它只要时刻守卫在银灰身边就可以了，不用多想其他的事情。可就在他失神的当儿，银灰却毫无预兆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突如其来的对视让讯使后背一炸，不过好在他没有因此做出过多失态的举动，只是挥了挥手送别自己的上司，说了些“一路顺风”之类的语句。
对他来说，银灰不在，早已经呆惯了的罗德岛竟也像是变成了一个全然不同的地方一样。可这话要是说出来，他自己就要第一个骂一句矫情，当然也就不曾告诉任何人。可到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讯使觉得可能不只有自己这么觉得。贸易站里能天使愁眉苦脸地拿着订单问他银灰什么时候回来上班，否则能让她随心所欲与好友四处玩乐的假期就要短到看不见了；会客室里安洁莉娜忧心忡忡地告诉他，因为战场上缺少了银灰先生看破敌方隐身单位的敏锐视觉，大家没能第一时间发现敌人，不少人都受了伤；就连他偶尔去基建中枢送资料时，阿米娅都要旁敲侧击地问他银灰的归期，因为“魏先生的立场和态度一直暧昧不明，这些来自龙门的条约文件若是不让银灰先生来过目，万一其中要是存在漏洞，恐怕我们谁也看不出来……那时罗德岛就要平白无故蒙受损失了。”
没办法呀，他的老板就是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任谁都会觉得缺了他哪哪都不方便。讯使在心里小小地骄傲着，可是更深处的心思里却是不易察觉的失落——银灰未曾告诉他过归期，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见银灰的专机再次降落在罗德岛的甲板。
直到今天博士单独将他叫到办公室，给了他牛皮纸袋装的一摞厚厚文件。
“这是银灰不在的时间里积压下的文件，机密程度非常高。如果要通过网路传给他的话，必须脱离罗德岛的内部网络才能发送到喀兰城际网，这就增加了被敌方破解读取的风险……经过考虑，我认为还是有必要麻烦你跑这么一趟。”博士郑重其事地将资料交付他手上，“拜托你了，这真的很重要。”
讯使接过文件袋，送给博士一个他一贯的爽朗微笑：“为罗德岛和喀兰贸易做事本就是我的本职工作啦，放心博士，我会把这些安全送到的。”
他心里明白，这份任务背后是两方的领袖交予他肩上的信任。他势必不会辜负这份沉甸甸的信任。
可他转身要走时，博士又猛地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叫住了他：“唔，等等，这儿还有一个东西……”
于是博士弯下腰去办公桌底下摸索了好一会儿，终于拉出两个一看便知道肯定价格不菲的盒子。
“博士，这个是……”
“银灰在萨维尔工匠那边订做的东西也送到了，一份是他自己的，一份给初雪……啊，当然，表面上用的是我的名义。这些，你也顺便送过去吧。”

讯使决定在出发去喀兰之前把礼物送给初雪。现在是大部分罗德岛干员的上班工作时间，他在寝室里找到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初雪时，房间内空无一人。
他当然知道若是说这是银灰给她订做的，初雪定然不会接受，于是同他们之前商量好的一样冒用了博士的名义。初雪把衣服拿出来，捏着肩膀处抖了抖，长裙大大的荷叶边就如同翻卷的海浪一样，黑色的小披风像缎子一样在灯光下流动，毛绒绒的裹边看上去非常暖和，还有一些贝壳一样的饰物，静静反射着淡金色的微芒。
喀兰圣女将这裙子摊开在沙发上，愣了一会儿，抬起头直直地看他。
“讯使，你觉得，这是我该穿的衣服么？”
“您倒也不必总是穿那圣袍……”讯使有些迟疑地回答，“在罗德岛没有那么多戒律束缚，您不如就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打扮自己。”
讯使被迫直视初雪的眼睛，那是和银灰一样的瞳色，但是却更大更柔和。这时他惊讶地看见里面有点点晶莹的东西，顿时吓了一跳。初雪也立刻把头偏到一边去，厚厚的卷发便遮住了眼中的泪水，可当她开口时，声线里些微的颤抖却隐藏不住。
“好啊，从此我倒不用再穿这一身……”她浅浅吸了口气，“……圣袍。”
看见原本的恩雅小姐这样，讯使心里也不好受。他低低地应了一声，便要低头退出去，可是初雪又把他叫住了。
“你做了这样的打扮，是要回喀兰了吗？”
讯使看了眼自己身上装备齐全的雪境行路装束，暗自叹了口气。
“是啊，银灰老板与罗德岛失联太久，博士派在下去交接一下。”
初雪站了起来，裙子被她放在了一边，“请等一下，我有事情想拜托你……”
她去取来了一个信封，正要交给他时又收回来，将自己的额饰取下一并放了进去，然后才交到讯使手里。
“这里是一封信，写给我在喀兰山上时便随我左右的侍女。她一直很关照我，也是我做圣女时身边唯一可以倾诉的人……我偷偷出走，却留了她在圣祠，蔓珠院那些人恐怕要为难她，我希望你能帮我确认她的安危，也替我把这些话语一并传达与她。”
讯使捏着那只装了几张纸与一串额饰的信封，只觉得它要比那些机密文件更要重上几分。
“放心吧，在下一定会将它们送到。”

罗德岛当然不会给他配飞机，于是他只能在移动城市之间搭乘飞行器。在路上辗转了一天一夜之后他终于踏上谢拉格的土地，迎面而来撞上的第一个老朋友就是熟悉的高原寒风。讯使原本以为银灰不知道他要回来，所以当带有喀兰贸易的专车停在他面前时感到了一丝惊讶，甚至设想了各种可能发生的消息走漏的情况。可是当车辆后座的车门打开，他看见银灰坐在里面抱着手翘着腿，身边留了一个空位时又把这些都忘了。
讯使坐进去，第一时间翻出博士给的文件袋递过去。银灰接过去在手里掂了掂，之后便随随便便放在一边了。讯使问：“您不打开看看么？”
银灰说：“现在看什么，又不急。”
讯使从心中的疑惑更大了：“不急您还亲自过来接？”
银灰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直白地说：“我过来又不是接文件来的。”
讯使把围巾一拉，转身从包里拿出那套萨维尔衣匠做的衣服塞进他怀里：“您是怎么知道我还带了这个回来的？哎，不过也怪不得老板心急，初雪小姐那套我见过了，确实好看的紧，这套也一定差不了。”
银灰：“？”
合着他赶来飞船停靠点接人，不是为了文件就是为了衣服？银灰张了张嘴，他其实正准备说“我就是来专门接你的”，可是最后还是把嘴闭上了。

回到希瓦艾什家宅时，已经是该用午餐的点。为了犒劳远归行人，银灰特意嘱咐厨房将饭菜做的丰盛些。可那又如何？在外面聘请的厨师无论如何也达不到角峰的手艺，甚至赶不上罗德岛的各路神仙。好在讯使不是挑剔这些的人，这样的一餐已经让他十分满足了。
其实按照银灰的做派，他是不会主张在吃饭的时候说话的。可讯使怕自己的老板日理万机，下一次找到能一起说说话的机会都难，便在咽下口中所有食物后问出那个所有人都心心念念的问题：“老板打算什么时候回罗德岛呀？”
银灰看了他一眼：“怎么？那边很急么？”
“对啊，大家都希望您能早些回去……”
“哦？”银灰停下了手中刀叉，微微勾起嘴角好整以暇地看着讯使：“那你说说，都有谁比较想我回去？”
“呃？”讯使用食指挠了挠脸，眨眨眼睛仔细思索起来，“有……能天使小姐？”
银灰早就料到了似的：“盟友又让她顶我在贸易站的排班了吧。”
“这倒确实……啊，还有安洁莉娜小姐。”
“我曾经告诉过她识破伪装敌人的技巧，不过看来她掌握的并不很好。”
讯使在心里想：这又不是教一教就能学会的！若是让安洁教其他人减轻重量的源石法术，恐怕也没人学得会吧！
“阿米娅小姐也非常希望您能尽快回去。”
银灰轻笑：“和魏彦吾周旋，她也感到力不从心了？”
“至少我们知道了罗德岛和龙门的盟约并不如和喀兰贸易来的坚固。”讯使说，“虽然我没有见过他们的领导人啦。”
银灰点点头，这话他是认可的。他又等了一会，见讯使一直没再说话，便追问道：“只是这样？没有了吗？”
讯使惊讶地抬头看他，什么意思嘛！真的要他把所有他听过的想要银灰快些归舰的话语一句一句都再重复一遍吗？不过马上他就释然了，银灰这样多半不过是想试探那一个人对他的态度而已——初雪，真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了，这样他就可以告诉银灰，初雪也一样热切盼望着他的归来。
可他是不会对银灰说谎的。讯使低头戳着盘子里的蔬菜，声音也有些不自信：“初雪小姐虽然没有说过，但是她很喜欢您送的礼物！虽说是以博士的名义送给她的……”
银灰打断他：“算了，你不用说了，还是吃饭吧。”
初雪对他什么态度，银灰心里当然有底。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讯使，不过是希望能听到从他嘴里说出的“我很想你”。可是……
他看见讯使被他截住话头之后惴惴不安地乖乖闭嘴。他是真的没有那个意识。

午餐后讯使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判断距离日落还有好几个小时，就又开始整理行装。银灰刚从楼上下来，见他这样也是愣了一下：“你这么快就要走？”
“不是，”讯使拿起初雪给的信封晃了晃，“这是初雪小姐拜托在下送去的信件，现在还有些时间才会天黑，在下打算现在便去送了。”
银灰看了看窗外，天空像是一大块肮脏的冰盖朝着城市积压下来，云层压得极低，远处的喀兰圣山以往从窗户看去总像是一幅永不更替的挂画一般，可现在已经没了一小半尖顶在云层之中了。“暴风雪正在形成，你确定要现在出去？还有，这信要送去什么地方？”
“送去圣祠，给初雪小姐的侍女。”
银灰大吃一惊：“你现在要去爬圣山！”他快速地迈下了剩下几级旋梯，逼近了讯使，压低声音说道：“你疯了么！”
“可这是初雪小姐的委托，在下也已经答应过她了。”讯使波澜不惊地说着，“在下有分寸的，老板不用担心。”
“你……”
银灰捏着他的肩膀，眼神灼灼，讯使与他对视，眼色平静。最终银灰把手放下，叹了口气：“算了。你执意要去，我也不拦你。”
讯使转过身去正要接着整理背包，就听见银灰后面跟着说：“不过我要和你一起去。”

要不是心里知道若是错过了今日，暴风雪真的来临后再登圣山将会变得几乎不可能，讯使说什么也不会让银灰跟着他一起来。
出发前他也曾硬着头皮劝阻银灰：“暴风雪可能会提前来，山路上也可能会有落石！”
银灰面不改色地换上更加御寒的衣物：“那莫非你以为你一个人去时，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吗？还是你觉得在这些情况面前，我的应对会比你差？”
“可是老板你明明还有很多公务！”
“我和那位盟友可不一样，不需要阿米娅天天在我耳边提醒我完成工作。”
讯使语塞了，赌气一般背上信包走出了房间：“那就请老板动作快些！不然一会儿真的会赶上暴风雪。”
对于他们二人而言，这条通往圣山之顶的路都不是第一次走过。这次也是一样，甚至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只是迎面而来的风。讯使跟在银灰后面，走到地势险要处，他看银灰的每一步都踏得那么的稳健，可他自己却好几次差点因为分神而踩空。
到了一处相对平坦的空地，银灰侧过身子示意他走到前面去。
“一下两下的，你吓唬谁呢？都说了不用担心我。”
“这可不行。”讯使羞愧得耳朵根都要红起来，这感觉就像被老板抓了业务能力不过关的当场，“还是老板你走前面。”
银灰没在坚持下去，只是身子离他贴的进了些，高大的身形替他挡去了不少凛冽寒风。讯使脸颊热热的，他们靠的太近了，他只觉得只要稍稍走快一步就能把脸贴到银灰后背的披风上去。

之后倒是一路无事地到达山顶，讯使如蒙大赦般的从银灰的背后闪出来和他并排，眺望远处的天色。糟糕的是天空中已经开始飘雪，一直未停歇的呼啸冷风让空气仿佛固体一样，呼吸都困难。讯使十分怀疑那位侍女是否真的还在圣祠之中，初雪不在，她或许早就离开了也说不定。
银灰不愿意进圣祠，因为这里万一留有别人，一定不会待见他。讯使犹豫了一会儿，想着就算不待见，这儿也确是不可能有人奈何得了银灰，便孤身一人推开了这白雪和岩石环绕的山顶上唯一的渺小建筑的门页，关了门将寒风挡在门外再回过身来打量正殿。可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他能看见的就只有激起的灰尘、冷硬的神像与神龛上早已干瘪下去的供果。
他顺着门廊去了侧厅，这里有冰冷的石床，应该是平时圣女与侍女生活的地方。桌面上用一个边缘厚重的瓷碟压着一封书信。这次讯使没再犹豫，直接打开看了。那是侍女给无故失踪的初雪留下的，信中说因为圣女不见，山下的人便早早断了物资的供应，她一个人无法再支撑下去，便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回故乡去了。
她还留下了许多希望初雪一切平安的表示牵挂的语句，同时向谢拉格的神灵忏悔，自己没有尽到守护圣女的责任之类自责的话。
这位侍女小姐也是一位温柔的人啊。
讯使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摩挲着纸张上留下的字迹，虽然从信中他并不能知晓这位侍女所说的“故乡”又是何方，但这封信至少说明她是安全的。讯使将信重新封好后放回包里，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试了好几次才完成这些动作，不过他觉得这封信应该带回去给初雪看。
屋外呜呜的风声越来越大了，他惊觉银灰还在外头。生怕自己老板在外面等着落一身雪成了真雪豹，讯使一头冲出门外，却差点被迎面扑来的大风推回屋里。
暴风雪比他想的要来得更早。讯使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立刻紧张起来。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四处寻找着银灰的身影，可有一双手从侧后方伸过来将他的雪镜拉下了。
银灰拉着他的手臂，站在风雪中像是生了根一般风吹不倒的笔挺。视线重新清晰了，讯使看见他嘴唇动了动，可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大概是“我在这里”之类的话。
讯使大声说：“我们走不了了！”
银灰耳朵扑棱了一下，他虽然站稳了，可是也一样被刮得很惨，讯使想再说什么他八成也是听不清，干脆握着他的手拉着他往圣祠里走。这次银灰也不抵抗了，但还是走在风刮来的一侧为他挡风，讯使心里急得很，没注意到这些，直到进入了有四方石壁保护的建筑内，才松了力气大口喘起气来。
讯使问银灰：“刚刚您在外面看见雪变大了，为什么不进来找我？”
“就是一小会儿的事，要做点什么也来不及。”银灰有条不紊地把身上的雪拍掉，“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说起这个讯使就头大：“肯定已经没法走了呀！如果只有在下一个人那还好说，结果老板也跟着一起来了，我可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那如果只有你一个人，你打算怎么办？”
讯使没料到他会这样问，愣了一下，说：“也只能暂时在圣祠待着，等暴风雪过去了再离开吧……那大概要到明天早上了。”
“那现在我们两个人，解决办法也只有这一种了。”

他们在偏室的角落坐下，因为早就觉得所谓宗教中有太多需要摒弃的东西，于是他们都没有什么不敬神的罪恶感。银灰把已经拍干净雪的披风解下来盖在他们两个人身上，讯使小心翼翼地抓住一块衣角，觉得这样就够了，可是银灰自顾自地把毛领子也分给他一半。这样他们就必须靠的很近才能分享同一件披风，他们的手臂、腰胯和曲起的膝盖都碰在一起，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几乎让讯使如坐针毡。
他实在受不了了，正要主动挪开一些，银灰突然开口：“我告诉你，你要是自己一个人来了，碰上这种情况，我会怎么做。”
讯使惊了一下，银灰继续说：“天黑了你还没有回来，我就要带上至少两个纵队去把圣山围了，从下往上在暴风雪里一点点摸上去找你。很快就会有人发现希瓦艾什旗下的兵力出现在了圣山周围，会有蔓珠院的耳目去向他们的上层汇报，同样的，他们也会带人来和我们对峙，运气好的话，我们之间会有一场交涉，可是那边显然不会相信我搞了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找一个可能被困在山上的信使，然后一个万一，有人先按捺不住开始动手，雪山事变就要提前发生了。”
“不要这样一本正经地说可怕的话啊。”讯使擦了擦鼻尖，他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自己的冒失，但是他所预料的最坏结果与银灰描述的严重后果相去甚远，“这样在下就要成千古罪人了。”
银灰偏过头来看他，眼神里有一点不解：“可是我是真的会这样做。”
“您才不会呢。”讯使直白地说，“您信任我的。您知道不管发生了什么，我最后都有办法回到您身边去的。”
银灰沉默了，一时间他们都不再说话。讯使索性把眼睛闭上，过了一会儿竟感受到一个毛绒绒的东西从自己的腰上环了过来，那是银灰的尾巴。
“你在想什么？”银灰问。
讯使仍然闭着眼睛回答：“我在想，我的背包里有一些应急的食物，我们一会儿要怎么做才能让它们变得能吃；我还有一块从罗德岛带来的隔离包装的原石碎片，如果我们有办法启动它，他能让我们暖和很多；明天什么时候暴风雪才会停；你不在，留在驻地的那些军队怎么办；我是不是做了很多蠢事，我就不该逞强跑来圣山。”
好像只要他不睁眼，银灰就不会知道此时他的窘迫似的。那根尾巴仍然轻轻搭在他的肚子上，讯使觉得银灰的尾巴比银灰本人要令人安心，因为每次他直面银灰的时候就要没来由地紧张好一会儿。
“那您在想什么呢？”讯使反问。
“我在想，你根本没必要想那么多，因为我已经把那些事情都安排好了，我们也不会死在这里。还有就是，我并没有对现状感到不满，不过你确实应该对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更自信一些……更靠近一些。”
他还真就在圣祠把这些话说出来了。讯使有些无奈地想。但是这也没什么，这不算是恩希欧迪斯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情。他的疯狂是被理性浸透了的，这也是他迷人魅力的一部分。
于是讯使把头靠过去，等风雪静止，等明天的太阳升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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