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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剑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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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佳乐在霸图受到的第一次冲击，发生在食堂。

食堂有自选炒菜，有粉面套餐，有饺子锅贴，张佳乐看着锅贴那被煎得金灿灿的皮，感觉颇有食欲，于是去跟窗口阿姨说来一份。

“整份？”阿姨问。

“嗯嗯。”张佳乐期待地点头。

整份的个数不多，也就十个，问题主要在于每一个都很大，不仅大，而且馅儿塞得非常实，直径约摸25厘米的盘子，被十个鼓鼓囊囊的锅贴堆得满满当当。

张佳乐从阿姨手里接过盘子，看着那堆他两顿都不一定能吃下的锅贴，无言地震惊了五秒，又把盘子递了回去：“您能只给我半份吗，这太多了，我吃不完……”

“啊？这也不多嘛小伙子，小张那孩子一次都能吃一份呐。”阿姨接过盘子，扒拉了半份出去，又递给张佳乐。

“小……小张？哦哦哦您是说张新杰？”张佳乐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小张不是指他，接着就更加震惊了，“张新杰能一次性吃完这一整份？？”

“怎么了？”韩文清正好也来拿锅贴，听到了张佳乐的惊呼。

“阿姨说张新杰一次能吃一整份锅贴？”张佳乐原本略显狭长的眼都快瞪圆了，“他饭量这么大？看着也没多壮啊？”

“这个还好，对他来说不算特别多。”韩文清见惯不惊。

张佳乐更加不淡定了。这还不算特别多？张新杰乍一看块头也没比他大多少，胃口到底有多大？

于是张佳乐开始拉着林敬言观察张新杰吃饭，观察了一周，他更想不通了，因为他觉得张新杰吃得实在不算多，一份主食，一份肉，一份蔬菜，一份汤，每天中午和晚上都是如此。为什么没有早上呢，因为早上张佳乐起不来。

不懂就问。某天中午看到张新杰就着炒青菜吃下了碗里的最后一口米饭，张佳乐一屁股坐到了他对面。

“前辈有事吗？”张新杰把碗筷规整地放到餐盘里，抬眼望向张佳乐。

“你一顿饭最多能吃多少？”张佳乐认真问道。

张新杰对张佳乐没头没脑的问题并不感到意外，他早就注意到张佳乐老在吃饭时看他了。

“得看是哪种性质的饭。”

“呃，啊？饭还分什么性质？”张佳乐感觉自己像荣耀里的NPC，头上顶了个问号那种。

“如果是日常的饮食，那三餐正餐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了，按我的体重和活动量，最理想的搭配是每餐大约150克主食，150克肉蛋，200克蔬菜，外加上午牛奶和下午水果作为加餐，不过食堂的肉菜一般量不够，所以我吃得其实偏少。”

张佳乐被张新杰精准到克的饮食构成弄得一愣一愣的，他从不做饭，也不管嘴，对张新杰说的量毫无概念，也压根没去细想如果把这三样的重量加起来，张新杰一顿饭拢共得吃一斤，两餐之间还要加餐。

“之前食堂阿姨说你一次能吃掉整份的锅贴？那比你说的一餐多多了吧？”张佳乐忽略掉张新杰给出的数据，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哦，那是放纵餐，一周或者两周一次，频率取决于运动和训练的强度。按重量算其实和我普通的一餐差不多，只是我一般不会吃这种用油煎炸过的东西。”张新杰细致地解释道。

“老韩还说这对你来说不算很多？”

张新杰点头:“嗯，七分饱吧。”

“意思是，”张佳乐尽力领会了一下精神，“你平时吃饭根本没吃饱，只是吃了个最……最科学的量？然后十天半个月才碰一次垃圾食品或者吃个饱饭？”

张新杰点头：“可以这么说。”

“……你是有玩边缘控制的癖好吗？”张佳乐诚恳发问。

张新杰眯了眯眼:“前辈，你懂得很多。”

“你也不赖啊？”张新杰的回答让张佳乐扯出了一丝怪笑，“不过吃成这样图什么啊！你的人生还有快乐吗！”

“合理的营养构成可以保证良好的身体和精神状态以及健身的效果。”张新杰认真答道，“这些事情带给我的正反馈比单纯满足口腹之欲更强。”

如果张佳乐观察得再细致一点，就会发现，张新杰日常饮食的反人类之处主要不在于量的精准控制，而在于他所说的“一般不吃”。日常吃食堂就不说了，主食一半时间是精米精面，一半时间是粗粮杂粮，鸡鸭去皮，肥肉不吃，油炸不拿，甜品不碰，如果食堂当天烧菜用的油太多，他入口前还会用汤涮一下。更离谱的是外食，队里聚餐张新杰会一起去，也会从头吃到尾，但他会下筷子的菜永远就那么几样:禽肉牛肉，鱼虾蚝贝，炝炒时蔬，清蒸粗粮。什么炸大排，什么糖醋排骨，什么茄盒糍粑芝麻球，最勾人食欲的糖油混合物摆在张新杰眼皮底下，他眉毛都不会动一下。韩文清对张新杰的饮食习惯了解得比较透彻，他的总结很精辟：吃得不少，但能吃的不多。

韩文清吃饭也会注意营养构成问题，但对饮食的控制没有张新杰那么苛刻。霸图宿舍每层楼都有公共休息室，里面放了些零食饮料，韩文清晚上如果饿了，会去找点吃的，张佳乐在群里吆喝有没有人一起点外卖，韩文清时不时也会打个“1”，但张新杰是从来没有跟他们同流合污过的，他日常会碰的零食只有坚果，并且严格遵循中国居民膳食营养指南的建议，每天不会超过25克。奶茶炸鸡这种抚慰人心的人间美味，在张新杰的放纵日之外，一概死刑。

张佳乐虽然有事没事吃零食喝奶茶点外卖，但他胃口其实不大，并且还挑食，可能下午两块饼干就抵了晚饭，晚上外卖尝一口觉得不好吃就丢一边，甜了嫌齁，油了嫌腻，所以他看起来根本不管嘴，实则吃下去的真不多。但张新杰不一样，张新杰很爱吃，也真的很能吃，他品得出最细微的食物风味与食材质量，但从不会因为咸淡干稀之类的口味口感问题就吃不下，因为“难吃”而尝一口就丢更是不可能，放在眼前的食物，他一概能吃完。正因如此他才会严格地控制日常饮食，真要彻底放开了乱吃，以他一顿早饭四根油条的饭量和喜油喜甜的口味，不知道得胖成什么样。

但放纵是必要的。没有人可以永远克制，尤其是在自己原本欲望强烈的事情上永远克制，即使是张新杰也不行，这不合理，也没必要。所以张新杰的饮食通常是六天控制加一天放松，这刚好与他们赛季的行程对上。每次去外地比赛，张新杰总会尽量安排半天时间体验当地的特色美食，他的攻略首先来自当地人的推荐，其次是探店视频，最后是点评软件，联盟每个队几乎都有人收到过张新杰的问询:能推荐一点你们那里的特色美食吗？

张新杰的备忘录里详细记录了谁推荐了哪家店的什么菜，以及自己吃后的点评。

比如王杰希推荐了老诚一锅的羊蝎子，张新杰认为食材肉质新鲜，软烂适度，但吃到后半汤底略咸，不宜再烫涮蔬菜；楚云秀说观前街有一家小面馆的秃黄油拌面极香，张新杰表示同意，但备注了一笔需趁热食用，凉后油脂凝固影响口感，而且蟹腥味会变重；黄少天比较离奇地把路指到了隔壁深圳居民区的一家杂碎小馆，说那里的肉扒饭分量大到一份够他和喻文州两人分，张新杰在备忘录里颇为满意地表示猪排和鸡排煎制得恰到好处，肉汁充盈，且分量的确扎实，他吃一份就很感满足。总之张新杰问过很多人，几乎所有人都给出了自己最宝藏的推荐，就连周泽楷都指路了申报馆的焦糖布丁，但当张新杰问叶修杭州有什么特色美食时，叶修给他推荐了某当地品牌的泡面。

[石不转]:当真？

[一叶之秋]:不骗你，这真是杭州最好吃的特色。

在张佳乐和林敬言来霸图之前，会在张新杰的放纵日当他饭搭子的，一般都只有韩文清。

张新杰其实不需要有人陪他一起去吃东西，他从不会因为在外独食而感到尴尬，但如果要一次尝到更多种类的美食，有个饭搭子是最好的，因为可以多点俩菜。张新杰第一次在赛后和韩文清一起体验美食，是四赛季在北京打完一场常规赛后想要尝试一家口碑颇好的德餐，点评软件的菜单上清楚地标注了菜品重量，张新杰看过就知道，即使以他的饭量，本着绝不浪费粮食的原则，烤猪肘和香肠拼盘也只能择一而食，但他实在两个都很想尝试，于是在群里问第二天是否有人一起，但北京太大，那家餐厅离他们的住地和机场都比较远，如果不想误下午回青岛的飞机，午饭就必须赶上开餐第一波以免排队，往回略一倒推时间，早上最晚九点就得起床。其他几人一听又是早起又是在偌大的北京来回蹿，纷纷表示不了不了折腾不动，张新杰默默叹息，心想只能下次再来尝试另一样了，这时原先没说话的韩文清却突然在群里打了个“1”。

彼时还是新人的张新杰略一思索，先在群里回了句“谢谢队长”，又点开了与韩文清私聊的窗口。

“队长要休息的话就休息吧，不用管我，下午我会准时到机场会合的。”他以为韩文清先沉默后说话是不想去，但又不想让新人感到冷落。

“我醒得早。有一阵没吃这些了，一起吧。”其实韩文清是刚洗完澡出来看到消息，而且真的想吃肉。

那顿饭吃得很痛快。菜刚上桌时，韩文清的目光扫过那金黄硕大的猪肘和堆成小山的各式香肠，心想自己最多也就消灭一半，他又抬眼看了看对面精瘦的年轻人，回想了一下他平日吃饭的量，暗自笃定今天这菜很难吃得完。但张新杰丝毫没有菜点太多的表示，他只是向韩文清略一伸手，礼貌地示意可以开动了，然后便一次又一次从猪肘和香肠上切下大小差不多的块，以差不多的间歇送进嘴里，如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般，平静而持久地把相同的动作重复了若干次，直到和韩文清一起将盘中餐食清扫干净。

吃饭时张新杰的视线一直游走于菜盘和他自己的餐盘之间，始终没有落向韩文清。吃罢他又喝了口柠檬水，确保已将一切吞咽干净，才终于抬眼去看韩文清。那张几乎一贯凶恶的脸上显然有一丝大开眼界的惊异，张新杰明白韩文清在惊异什么，于是简单解释了一句:“放纵餐。”

纵使韩文清知道张新杰也健身，饭量应该不会太小，但这还是有点超乎他的想象了。

不过他也没有在嘴上大惊小怪，只是点了点头以示了解:“以后可以直接喊我。”

韩文清都这么说了，张新杰就真喊，丝毫没有不敢麻烦队长的局促，毕竟对他而言，韩文清是个很好的饭搭子，轻易放过实在可惜。首先韩文清与他饭量相当，他们两个人吃饭点三人餐是常规操作，吃完搞不好还得再加两盘肉；其次是与人外出约饭时，张新杰虽不至于像在食堂里那样全程沉默，但也是能只说一个字就不会发两个音，完全没有要边吃边聊天的意思，其他人与他面对面坐着，只会觉得空气安静得令人头皮发麻，但韩文清不会不自在，因为别人和他一起吃饭一般也不敢说太多话；再者他们能出去吃饭的时间是比赛完当晚或者第二天上午，这个时间点，比赛赢了还好说，要是输了，尤其输得难看的时候，敢直接面对对方的，也只有他们彼此。

恶名在外的韩文清就不必说了，只要是他认为不可接受的失误，骂人从不看对象，霸图队员打砸了比赛被骂得眼眶发红也不是没有过，而张新杰看似温和，但无论在他还是新人的初期，抑或后来已与韩文清分享指挥权，复盘时都丝毫不比韩文清好对付。他不像韩文清那样会揪着错误劈头盖脸一顿喷，他总是在提问。前辈能说明一下为什么会走出我的治疗范围吗？这个时刻用这个技能的必要性是什么？从这个视角看三点钟方向，视野会被遮挡吗？不卑不亢，不疾不徐，没有气急败坏，没有指责质疑，他不关注失误的是谁，只关注失误的原因，以及下次如何避免。甚至有人认为,比起韩文清的单方面输出，张新杰的提问才更加难熬，面对前者你基本只需要沉默着承受怒火，但应对后者时却必须毫不含糊地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失误。

在张新杰还未成为霸图的正式队员时，比赛中的失误在复盘时还有可能被韩文清忽略，但有了张新杰后，这种可能性就彻底被抹去了。所有人都被韩文清骂过，张新杰也不例外，与此同时所有人都被张新杰提问然后当众自我检讨过，韩文清也无法逃脱。赛后隔天的复盘尚且如此折磨，更不要说刚比赛完、结果和情绪都正热乎的时候了，这种时刻所有人心里都直犯怵，即使赢了比赛，也只想离这两人远一点，吃饭是绝对不可能去的，他们也很难想象这两个人在这时候一起出去找吃的，会是什么光景。

韩文清也并不总能情绪平稳地在每一场比赛之后陪张新杰去吃饭。

六赛季有一次团队赛霸图发挥差得离谱，一行人从选手通道往外走时，韩文清的脸黑得五官都快看不清，张新杰却平静如常地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韩文清想着赛场上的各种离奇失误，声音冷到冰点:“比赛打成这样还吃得下？”

其他几人在凝滞的空气中小心翼翼地交换着眼色，张新杰却没什么表情，神色平淡如韩文清只是说了一句“不去”，他微微颔首:“那我先走了。”

说罢张新杰真的转身就走，这下不只是余下几人目瞪口呆，韩文清自己都有点懵在了气头上，他咬牙低喝了一声“张新杰”，自己也说不清其中有些什么意味。张新杰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什么波澜:“这场比赛要仔细审视的地方很多，配合为什么出差错，指令为什么执行不了，为什么没能快速应对敌方的意图，是战术的原因还是指挥的问题，又是什么导致大家操作频频出现纰漏，这些都要对着录像一帧一帧讨论。明天才回队里，现在条件不够我们立刻开始详细的复盘，我今晚会先整理出大纲。过于强烈的情绪很消耗精力，而且不解决任何问题，还会影响判断，愤怒、愧疚、难过概莫如此，所以不建议把精力浪费在这上面。”

“我去旁边吃馄饨，要一起去的话，我请客，需要带的话，群里说一声。”

张新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韩文清立在原地看着那个逐渐走远的背影，拳头攥紧又松开，白言飞几人站在他身后，面面相觑，根本不敢乱动。一直到张新杰从他们的视野里消失，韩文清才转过头:“都谁要吃？”

几人看着他依旧不善的面色，一时摸不准他是问真的还是说反话，都沉默着没有搭腔。

“那给你们一人带一份。”韩文清向张新杰离开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韩文清知道张新杰去了哪家馄饨铺子，他们一起吃过不止一次。韩文清找到那里，不出意料地看到张新杰就坐在他每次都坐的那个位子上，正用瓷勺往嘴里送一口汤，而他对面的空位上放了一碗馄饨，筷子勺子靠在碗边，汤上浮着按韩文清口味加了量的葱花。韩文清沉默着走过去，沉默着坐下，沉默着吃起了他最喜欢的虾仁馄饨。

比韩文清先吃完的张新杰正准备打破沉默，却被人抢了先。

“咦，这么巧？”刚进门的人非常自来熟地拉开椅子，在韩文清旁边坐了下来。韩文清眼都懒得抬，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滚蛋。”

张新杰还是很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前辈好。”

“老板，我要份鲜肉馄饨。”叶修先朝厨房的方向招呼了一声，然后转过视线打量起眼前两人，接着很不厚道地笑了一声，“两位这是被哥打得吵架了？”

“不算吵架。”张新杰答道。

“也是。”叶修把没点的烟夹在修长的指间把玩着，“老韩其实拿你没办法。”

张新杰淡然道:“我和队长不需要靠吵架来解决问题。即使勉强把我们先前的沟通算作吵架，也比架都吵不起来要好。”

“刘皓会和你吵架吗，前辈？”张新杰直直对上叶修的视线。

叶修眼神晦暗了一瞬，然后拍了拍韩文清的肩:“我当初就不该瞎热心建议老韩把你留下，祸害啊。就冲这，这馄饨你请我不过分吧，老韩？”

张新杰微微偏头，看向对面两人的视线里浮起了一丝疑惑。

韩文清皱着眉头“啧”了一声:“话多。”

叶修压根不理韩文清，对端来馄饨的老板道了声谢，又看向张新杰：“这就是你还在青训营时的故事喽，回去了自己问老韩吧。[1]”

张新杰点了点头，没当场就此继续追问，但再次一脸认真地开了口:“前辈，我还有个问题。”

“嗯？”叶修刚把一颗馄饨送进嘴，一边咀嚼着，一边含含糊糊地应道。

“这家馄饨明明就很好吃，你显然也常来，之前为什么只给我推荐泡面？”

叶修咽下嘴里的东西，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汤，然后理直气壮地答道:“因为你问我杭州有什么特色美食啊，好吃的是有的，特色美食那确实没有。”

吃罢夜宵，韩文清和张新杰一起往酒店走。

“抱歉，我之前也有点生气。”张新杰的声音飘进韩文清耳中，向来毫无起伏的语调似乎被夜风吹出了一点涟漪，“那些话不该那样当着他们跟你讲。”

韩文清蓦地想起在他一声“出去”之后就真的小跑着出了会议室的老板，他意识到在此之前，霸图的所有人都在配合他一往无前的权威。他突然低浅地哼笑了一声：“只是有点？”

张新杰吸气又叹出，摇了摇头：“不重要。”

“重要。”韩文清沉沉说道。

张新杰步伐一顿，有些诧异望向韩文清。

“你那会儿说得对。”韩文清没有回头，继续缓步向前走，“整理复盘大纲的时候叫我一起。”

张新杰快步跟上，与韩文清并排前行：“好。”

“还有下次吃饭。”

“嗯。”

韩文清又独自给张新杰当了两年饭搭子之后，张佳乐和林敬言来了，他们毕竟只比韩文清晚出道一年，对他没有后辈那种畏惧，而张新杰对他们而言本就是后生仔，所以一场霸图主场的比赛结束后，张新杰问要不要一起去吃夜宵，两个人都应得很积极。

青岛夜宵的首选自然是海鲜。两位地主带着张佳乐和林敬言，轻车熟路地拐到他们常去的啤酒屋坐下，要了个大份的海鲜拼盘，又点了一堆烤串，按理来说这无论如何都该配两扎啤酒，但状态本就已在下滑的老将不会再给自己叠加任何额外的风险，韩文清和张新杰果断按习惯要了北冰洋，这时张佳乐看着饮料单，突然兴奋了起来。

“老林老林，要不要试试传说中的崂山白花蛇草水？”

“可以是可以，但真的要和自己过不去吗？”林敬言笑得有点心虚。

“来都来了，试试嘛。”张佳乐颇有兴致。

韩文清不置一词，张新杰则在蛇草水之外给他们二人额外又点了可乐。

海鲜拼盘和饮料很快上桌，那一大盘形状各异的贝壳在林敬言和张佳乐眼里着实陌生。

“这东西……”张佳乐掰开手里的壳，神情复杂，“长得好像比较长条的蜗牛啊。”

“蜗牛？”韩文清疑惑，每逢开海，他就免不了被逛菜市场的爸妈抓去当苦力，海鲜他可没少用麻袋往家拎，但一下还真想不出有什么长得像蜗牛。

“蚬子。”同为内陆人的张新杰冷静指出，“我第一次吃也这样觉得。”

“还是沿海的东西新鲜啊。”林敬言感慨道，“清蒸能吃出甜味。”

“哎来试试蛇草水什么味道啊！”张佳乐很积极。

“嗯……你先。”林敬言果断帮张佳乐开好了瓶。

“老林你怎么这么怂。”张佳乐一边嫌弃林敬言，一边接过那个透明的玻璃瓶仰头就是一大口。韩文清手里拿着生蚝，张新杰筷子上夹着蛤蜊，两人不约而同中断了吃饭进程，饶有兴致地盯着张佳乐，然后心满意足地看到他脸皱成了包子褶儿。

“这什么味儿啊……”张佳乐被难以形容的怪异味道淹没，它并不浓烈，淡漠的草本气息悠长地回荡在张佳乐口腔中，令他抓狂，“老韩你不会是喝这东西长大的吧？”

林敬言没喝，看着张佳乐皱成一团的脸直发笑：“你怎么不去问王杰希是不是喝豆汁儿长大的？”

“好问题啊！”张佳乐痛苦地灌了一口可乐，“现在就问。”

大群里立刻跳出了张佳乐的消息。

[百花缭乱]：@[王不留行] 你平时会喝豆汁儿吗？

[王不留行]：会,早点之一

[夜雨声烦]：我靠啊！！！上次和队长去北京，王杰希他真的带我们去喝豆汁儿啊！！谋杀！！绝对是谋杀！！！

[王不留行]：是你们说要尝特色的

[索克萨尔]：也不用特色到这种地步^.^

[王不留行]：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冷暗雷]：因为我们在喝蛇草水

[王不留行]：哦，我喝过，感觉还行啊，没什么怪味

[百花缭乱]：……？？？你们微草是不是每天没事就扯两把花花草草来泡水喝？

[王不留行]：这是蓝雨干的事情吧？他们的凉茶不就是这样？

[夜雨声烦]:王杰希你不要乱讲啊我们凉茶哪里是随便扯两把花花草草泡水做出来的，里面是有大讲究的你懂不懂？

韩文清没去看手机，他低头继续撬生蚝，同时接着张佳乐的问题答道：“一厂的原浆比这个好喝。”。

“啤酒？”林敬言放下手机，“说来这边街头确实到处都是卖啤酒的。”

“我感觉那些果啤看起来很不错哎。”又是可乐又是水群的，张佳乐终于从蛇草水的冲击中逃离了。

韩文清的表情显然不大满意：“喝什么果啤，别糟蹋东西。”

“两位前辈能喝多少酒？”张新杰突然问道。

“不知道，我没怎么喝过酒。”张佳乐挠头，“老林呢？”

“我也基本没碰过，不过应该比你好一点吧？”林敬言开始以貌取人。

“嘿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张佳乐不服。

“小时候太老实了，基本没喝过酒，然后做职业选手就不敢碰了。”林敬言言语间略有遗憾。

张新杰提出了替代方案:“啤酒博物馆外面的面包店有啤酒面包卖，可以试试。”

韩文清扬眉：“那个根本没酒味。”

张佳乐和林敬言来兴趣了，正好第二天周日就有空，他们果断去了啤酒博物馆。

张佳乐和林敬言出发后不久，在张新杰宿舍品尝西北特产龙须酥的韩张二人就收到了来自林敬言的前线战报。

“乐乐，你这酒量……”林敬言哭笑不得，“就半个啤酒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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