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完

【承仗】死于威尼斯

风暴海岬

2025/06/03 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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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空条承太郎死去的时候，已经42岁了。　
 那一年东方仗助30岁，已经过了他们初遇时承太郎的年龄。　
 1　　
 东方仗助从来都是个清醒的人，但他总在一件事上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在16岁的时候，喜欢上了大他12岁的亲外甥。那时正值世纪末的盛大夏日，刚读高中的东方仗助曾经以为新千年的冬天就像他的30岁那样遥远。　　比30岁先向他袭来的是痼疾般的梦魇。　　
 东方仗助在大学毕业后进入了警校，希望能继承已逝外祖父的遗志，回到从小生活的小镇做一名警察。这个目标并非没有动摇过，起因是他在念大学前，在美国见了承太郎一面。那是杜王町分别三年来他们见的唯一一面。　　
 在加州那栋靠海的大房子里，他第一次见到了自己那些属于另一个世界般的亲人。他的父亲乔瑟夫乔斯达，父亲真正的妻子丝吉q夫人，他同父异母的姐姐空条贺莉，以及她的儿子，空条承太郎。　　
 那个男人似乎和三年前没有什么区别。他的黑发似乎还飘扬在1999年的海风里，白色的大衣解落时，像落入海中的帆。年轻的乔斯达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偷偷注视着高大的男人，紫水晶般的瞳孔里折射出一场落日。承太郎转过身来和他搭话，自然地就像三年前他们单独相处的每一个时刻。　　“最终决定报考哪所大学？”　　“和妈妈商量过，决定读宫城本县的学校。”仗助如实回答着。　　
 承太郎皱了皱眉。他也许只是在脑中思索了一下宫城县有哪些学校，也许只是对仗助的选择有些疑惑。　　“要来美国吗。”高个子男人声音低沉。　　
 “哈？”他有些不知所措。似乎从未想过这条路之外别的答案。　　“你可以来美国读大学，”承太郎看起来似乎松了一口气，仿佛说出这句话对他来说像是取出一把钥匙，用来打开某扇不知通往何处的门，“我可以帮你写推荐信，费用你也不用担心，乔斯达家可以承担你大学期间的所有费用。”仗助这一次完完全全地听懂了对方的话。说不动心是假的。不管经历过多少，他终究是个刚成年的年轻人，对于这片完全不同于日本的广袤土地，自然会生出好奇和向往。更何况，更何况。　　
 紫发青年笑了一下。“抱歉啊承太郎先生，我已经决定了，以后会做一名警察。”　　
 承太郎觉得这个笑容太过晃眼，像一块玻璃被砸向地面，碎片溅进他的眼睛里，让他不由自主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角。　　
 仗助恍然未觉般，侧身让出了背后那扇落地窗。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　　
 承太郎默默地注视着青年，看着他蹲下身，搂住扑进他怀中的空条徐伦，并礼貌地和徐伦的母亲问好。　　直到很多年后，在意识陷入永恒黑暗前几秒，空条承太郎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这一幕。　　
 也许那时摔落的并不是玻璃，只是一颗几乎已经支离破碎的钻石。　　
 
 2　
   梦魇开始于大学毕业的那一年。他开始长时间被困在一片灰白色的海滩上，无论怎样向四周求救呐喊，都无法得到一丝一毫的回应。于是他尝试着向远处走去，可再次回头，身后仍是那片沉默的大海。他逐渐放弃了走出这里的希望，每次梦境开始，他便坐在沙滩上，望着眼前延伸至天尽头的黑色海水。开始意识到这是个梦后，他学会了静静等待清醒。　　
   醒来后他仍然能呼唤自己的替身，那是他真正的半身。疯狂钻石是他心象的映射，却无法拯救他于睡眠带来的痛苦中。它只是长久地用担忧的目光注视着他，希望他能好起来。　　    之后他开始整宿整宿失眠，精神状态一落千丈。远在老家的母亲打电话过来，询问他的近况，他只说自己忙于警校的训练，有些身心疲惫。朋子心疼独子，想劝他放弃考核，重新寻找一份工作。他只是拒绝，并开始有意识地减少打电话回家的次数。　　
   在他开始按医嘱服药后，梦魇来临的时刻开始减少。他终于能回归到正常的生活里，并在训练期满后以警察的身份毕业了。　　
   4　　
   梦魇的来临像一个预兆。　　
   东方仗助回到了他的杜王町。这个海滨小城依旧如过去一般，在沉寂的时间里磨损着深藏过的黑暗与不幸。　　但这里仍然是个美丽的地方。　　
   沙滩是细腻的白。碧蓝的海水折射着粼粼的日光。　　
   休息日的时候，他便总会来这里，拎着鞋子赤脚在沙滩里漫无目的地走。从不远处的港口出发，偶尔也能看到一些小型的船只出海，白色的风帆涨得满满，不一会就消失在视线中。有一次他捡到了一只被冲上岸的海星，虽然依旧不太喜欢这些棘皮动物，但还是把它扔回了海里。　　
   这里的场景有的时候会和他在梦中看到的那片灰白色的海滩重合。　　    他并不会分不清梦和现实，因为他永远可以随时转身走向他的生活，不会被困在一个不会结束的夏日里。　　梦魇的来临也许不是预兆，只是一种精神的痼疾。　　
   5　　
   肩背上的星星。　　
   背负命运的血脉。　　
   远洋的渡轮曾带来东方仗助的亲人。兄弟。父亲。恋人。　　
   带来希望。带来欢笑。带来甜蜜。　　带来不幸。带来痛苦。　　
   带来一场永不歇止的暴雨。　　
   也带来爱。　　
   这爱是钻石上的一道裂缝。　　
   
   6　　
   这是他做梦的第六年。　　
   年轻的东方警官等来了他遥远的30岁。　　
   他在28岁那年从自己几乎不曾联系的父亲那里得知了承太郎已经离婚的消息。　　
   而如今他30岁。　　
   镜子里的钻石已经在岁月的打磨下变得璀璨，变得剔透。　　
   他剪掉了曾引以为傲的发型，却不曾取下耳垂上那枚紫色的耳钉。　　    某天他在家中陪朋子看电影，朋子翻箱倒柜找出一卷录像带，是一部老片子。他伸头看了一眼，片名叫《魂断威尼斯》。　　
   朋子看得津津有味，他却略感有些不适。一场算不上什么爱情的幻觉，惨烈收场于虚幻如蛾摩拉的城市中。　　那个晚上朋子喝了不少酒，自顾自地讲起三十多年前与乔瑟夫乔斯达的短暂恋情。这些旧事他断断续续也曾从周围亲人的口中听到过，可这好像是第一次听母亲这样絮絮讲起那段在外人看来不算多光彩的故事。　　
   故事里的乔瑟夫乔斯达和他记忆中那个几近被衰老侵蚀殆尽的男人几乎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但他知道母亲说的也没什么错。乔瑟夫乔斯达只是败给了时间，但他捍卫了自己的爱情。　　即使这爱情与他的母亲毫无关系。         　　   东方仗助想起了空条承太郎。　　
   这个男人曾在他的十六岁短暂扮演过他的父亲，兄弟，朋友。　　
   他也曾想从他那里祈求过爱情。在发觉自己爱上承太郎的时候，他悲哀地承认，他确实是母亲的孩子。　　爱。幻觉般的爱。荒诞的爱。痛苦的爱。无望的爱。　　
   他觉得那个男人对此并非一无所知——承太郎曾尝试过向这个业已成年的孩子打开通往属于另一个世界的门，只不过被他轻轻地关上了。　　
   
   7　　
   第二日清晨，他仍早起去看海。　　手机屏幕闪烁着收到简讯，是spw集团发来的。　　
   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点开简讯，是空条承太郎和他女儿空条徐伦的讣告。　　
   海水漫上他的脚背，冲刷着细白的沙砾。东方仗助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寒冷。　　
   他坐在沙滩上，看着远处的小船出海，红白色的船身闪烁在清晨的日光里。　　
   海风穿过摇摇欲落的白帆，它几乎要坠入深色的大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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