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 - 【囚隐】白纸

【囚隐】白纸

白纸

淡墨紫盈

2025/04/02 0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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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情人节，我收到一沓白纸。

首席顾问是一款很浪漫的情人。可能猫就是那样，轻盈灵巧，只需要轻微改变尾巴的位置和高度就能轻易取得身体的平衡，随便一跳就能钻进人心里。有魔法的猫更是了不得，一挥手整个世界都能飘起来，朝我瞥一眼我也像飞起来一样晕头转向。
咳，扯远了。

首席顾问是一款很浪漫的情人。浪漫，华丽修辞和奇巧构思，十四行诗和抒情短歌，宗教和热情。别人可能不太清楚，但我知道首席的尾巴有多缠人。
去年情人节前我忙得脚不沾地，回到家到头就睡。再睁开眼睛就看见我的情人，那只漂亮得让人神魂颠倒的猫，在轻声读书。我躺在他的大腿上，他的手搭在我的第十二根肋骨。拉丁语在猫嘴里轻又软，平稳得像微风中的雪花，落在皮肤上融化成一滴微凉的水，慢慢渗进身体里，这点潮湿让我更加干渴。毛茸茸的尾巴缠上我的手腕，尾巴尖挤进掌心不安分地摇动，他发现我醒了。
Veni vidi amavi.
猫俯下身在我耳边轻声说。我攥紧手心，听见猫吃痛地嘶了一声。傲慢的猫，我早就爱上你了。
其实后面发生什么我有点记不清了，只是第二天洗床单的水面上飘了一小层猫毛。首席顾问那时正在戴脖子上的黑纱，那点痕迹在正常的社交距离下就隐形了。说实话，我不可遏制地想，他这身装扮是不是专门为了掩饰荒唐的痕迹。乱想的时候隐约听到他在抱怨我拽他的尾巴太用力，一夜过去还在痛。
“荒唐，哪里荒唐？”猫沙哑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才反应过来猫的听力有多灵敏，嘟囔的话都被听到。
“人，你好奇怪。明明告白后才做的。”我点头，把床单晾起来。猫坐在沙发上指挥厨房的咖啡机给他做一杯拿铁。
“情人节告白，这很浪漫吧？”他往杯里加了三大勺糖，摇头晃脑一副骄傲的样子，尾巴倒是安分地停在脚面上，他又变成十月城那个矜贵的艺术家。我点头，猫尝不到什么甜味多加些糖也无可厚非。我凑上去，猫以为我要讨一口咖啡，把杯子朝我递过来。我顺从地抿了一口，那液体甜得发苦，上颚又品到一点豆子的涩。
等等。不对。不对。不对！我问他我们什么时候确定的关系。
猫眨眨眼，贴着我刚碰过的位置喝了一口咖啡，清了清嗓子：“情人节，就在昨天。”
轻声细语落到我耳中则是惊雷阵阵。难道这之前的那些并不是专属于我的亲昵？
事先声明，我没有所谓的处女情结。只是，只是……众所周知，爱情具有排他性，谁也不希望爱人在随便什么人面前变得香甜可口。
回神看到首席的尾巴晃来晃去，他侧过脸不再看我，肩膀一抖一抖的。我掰过他的脸，没收着力气，在他脸上留下几点红痕。笑声从他口中飘出来，这猫果然在偷笑。
他见我脸红得不行，以为我真的生气，连声道歉。其实我只是为那一瞬间的占有欲和对他的埋怨羞愧。猫已经问到该怎么样才能让我原谅他了。我说，你亲我一下。房间内一下又没了动静，我转头看他，只看见露出的耳尖红了。于是我耳朵也红了。天知道已经做过的我们两个怎么还会这么，纯情。
最后我还是得到那个吻，猫好。

今年情人节，我收到一沓白纸。
人很难揣测猫的喜好。我的意思是，我也不知道这些白纸有什么用。我很抱歉，我没有什么浪漫的细胞，在他面前我总是表现得像个愣头青。首席也时常叫我乖孩子，魔法猫男和人类的年龄差距有些大，成年人在他眼中还是个孩子。
我曾经在十月城他的房间里看到一张相片，是一只小猫，眼睛更圆些，脸上软肉更多些，衣服穿得比他现在还花哨。相纸有些泛黄，大概比我的年纪还大过几十年。不知道我求求他，猫能不能变成以前的样子给我看。
感情总会让人变得不像自己，我是说我变得有些奇怪。一想到再过十几年，我的眼角会长出皱纹，眼睛也不再清澈，甚至身体也不那么健康，而猫还是那个样子，轻盈灵巧，甩甩尾巴轻轻一跳就能钻进人心里，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首席顾问变成一团猫趴在我腿上，和我讲：“你还是有优势的，毕竟长白头发并不显眼。”
坏猫！又偷偷看我写的东西。
人的眼睛总比猫的小些，装不下太多水，等落下来猫又要怪我打湿他的毛。首席变成人的样子，把我抱在怀里，亲吻我的额头鼻尖和脸颊，舌尖舔去我的泪。
“像在照顾小猫。”我听见我的声音颤抖，挤出一点怪异的笑，磕磕绊绊的。有点像万圣节把自己裹在床单里扮演一个幽灵一样，张牙舞爪显示自己无所畏惧无情无爱，好幼稚。
“卢卡，你可以做个小猫。”他还抱着我，声音轻轻的，像雪融在春风里，温凉地贴上躁动的心。床单被掀开，我变成碎片掉出来。
混着眼泪，我问他：“那你还会有其他小猫吗？”这话一出口我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这太不像我，太脆弱太柔弱太软弱，太不成熟。我恨不得直接原地消失，但首席顾问抱着我，猫的体温太高，我要融化在他怀里。
“你怎么想，小猫？”
“我不知道……”
“你允许我有其他小猫吗？在你走之后。”
他把死亡说得太委婉了，我意识到我在颤抖，牙齿打颤发不出声，于是我在他怀里点头。
“你真宽容，”首席顾问在我头顶落下一吻，“那我要回报以真诚。”
“亲爱的卢卡，运动永不停息，世事常变迁，我无法保证永远。”他的尾巴缠上我的脚踝，手臂把我搂得更紧，“但我能保证你是我的第一只小猫，你无可替代。”
“死亡是魔法都不可跨越的事件，”他把我摆正，湛蓝色映在我模糊的双眼，“别为那么远的故事哀伤。”
“小猫，我的小猫。”他亲吻我的额头鼻尖和脸颊，舌尖舔去我的泪。我感觉自己被那些吻粘好，又变回人形。
“晚餐加一个烤吐司配红椒酱可以吗？”
“当然，小猫可以任性。”

今年情人节，我收到一沓白纸。
好吧好吧，这些是我准备的。人生不过百年，但文字永存。手写或许更有温度。感情，直白点说，是爱，从笔尖流淌出来满是心血。我也不知道写点什么，只是想，想在我走后还能让那只猫再念我名。我要我们都记得开始和过往，我要他能对别人提起他的第一只小猫，我要他变成我的血肉墓碑，我要他变成我的未亡人。
情人节快乐，亲爱的阿尔瓦，这是我们的故事。
Dicere quae puduit, scribere jussit am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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